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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军教授治疗绝经前后诸证经验

2022-12-31李佩林徐慧军

亚太传统医药 2022年9期
关键词:肝气气虚阴阳

袁 雯,田 璐,李佩林,魏 丹,徐慧军

(1.山东中医药大学 第一临床医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0;2.胶州市洋河镇中心卫生院,山东 青岛 266300;3.青岛市中医医院 妇一科,山东 青岛 266000)

徐慧军教授系山东省名中医专家,青岛市中医医院妇一科主任,山东中医药大学、青岛大学医学院硕士生导师。徐教授注重学习中医经典著作,遵循名家治疗妇科病思想,且不断拓展经方临床应用范围,活用经典方剂,形成治疗的新思路、新方法,拓宽了临证思维。现总结徐慧军教授治疗绝经前后诸证的临床经验并附验案一则,为临床治疗此病提供参考。

1 绝经前后诸症的症状

绝经前后诸证可与围绝经期综合征中西参照,表现为一系列与绝经相关的症状,如烘热汗出、烦躁易怒、失眠健忘、疲劳乏力、五心烦热、腰酸背痛等[1]。有相关数据显示,乏力症状的发生率位列第一,可达54%,失眠、骨关节痛、潮热汗出、情绪低落分别占53%、52%、 35%、24%[2-3]。更年期失眠的发生率在女性各阶段中最高,为绝经前的1.3~1.6倍[4]。此阶段女性下丘脑-垂体-卵巢轴功能失调,卵巢功能衰退,雌孕激素水平下降,FSH、LH水平升高,引发一系列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症状,还会对免疫系统产生不良影响,T淋巴细胞、B淋巴细胞、NK细胞等均呈现减少趋势,导致机体免疫功能下降[5]。

2 病因病机

此时正值七七之年,为女性的生理转折期,极易受内外环境的影响,出现阴阳失衡,脏腑失调,精血亏虚等表现。徐慧军教授认为,绝经前后的女性病因病机较为复杂,并非单纯一脏一腑之病变,与肾、心、肝密切相关。肾主宰着女性的各年龄段,其地位不言而喻。肾藏精主生殖,生长发育与繁衍生殖的旺盛和衰退均依赖肾精、肾气的盛衰。天癸作为一种精微物质,影响并作用于绝经前后的女性,“天癸竭,地道不通”,肾为天癸之源。绝经前后诸证的主要病位在肾,根本病机为肾中阴阳平衡失调,心肾不交。肾贵为先天之本,藏一身水火阴阳,涵五脏阴阳之本,因此在肾之病可累及其他脏腑,如心、肝等。五脏相通,其他脏腑的失调也可影响肾中阴阳平衡,致使病机症候复杂化。

3 心肾为轴,肝为枢

女性的月经和生育受心-肾-子宫轴的调节。心-肾-子宫轴是由夏桂成教授在太极八卦理论指导下,根据长期的医疗实践和观察总结提出[6]。心肾与女性子宫产生的一系列生理活动紧密相连。心肾相交,则心-肾-子宫轴维持阴阳运动,协调有序进行。心肾相交表现为在功能上互相制约,物质上互相化生,物质与功能上互根互用[7]。肾者,为坎水,主蛰守位,居于下属阴;心者,为离火,神明之府,居于上属阳。肾阴在下宜升上济心阴,防心火过旺;心阳在上宜降下温肾水,使肾水不寒,心肾上下有序相交,则阴阳运动平衡。肾阳(相火)潜藏于下,心阳(君火)涵于上,君相之火各安其位,则心肾相交。阳性主动宜上窜,若离上坎下,心肾水火不合,相火浮游于上,助君火上炎,则阴阳、寒热失调。对于心肾不交、虚火浮越型的绝经前后诸症,徐教授常助心肾交合,选用引火汤治疗。

徐慧军教授治疗绝经前后诸症,不仅注重调补心肾,还兼顾补肝气。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提到:“人之元气,根基于肾,而萌芽于肝,凡物之萌芽,皆嫩脆易于伤损。”[8]肾虚常累及肝脏出现倦怠乏力、善悲易恐、夜间不寐等一系列肝气虚的症状。绝经期前后的女性经过胎产等生命活动后耗气伤血,此时肝气呈现虚衰之势,五脏相通,肝气虚也会影响心肾相交。《傅青主女科》[9]云:“肝乃肾之子心之母也,补肝则肝气往来于心肾之间,自然上引心而下入于肾。”以心-肾为轴,肝为枢,肝木生心火可为母,肾水生肝木又当子,故补肝气亦可使心肾两脏相交通,徐教授常选用大补肝汤补肝气。

4 肝气虚治法经验

虚证总的治则是“虚则补之”。在中医学中“补”多解释为缺则补之,补益、补充、增加,是当机体表现为不足、虚损状态时的正治之法。中医常有“肝无虚证”的说法,对于肝气虚证亦少有论及,但早在《黄帝内经》中则有“肝气虚”的记载,在临床上也常见到肝气虚的症状。徐慧军教授认为,治疗肝气虚时,顺其性亦为补,“补”可以理解为“去帮助、去调整”,助肝展示本性,以调整病理状态。若一切病理因素能安得其所,则不去扰动人的气机和阴阳。张锡纯曾提出:“凡遇肝气虚弱,不能条达,用一切补肝之药皆不效。”[10]大补肝汤是治疗肝气虚的方药,但补的并非肝脏,而是补通体的木气和肝木的机能。全方不见补肝气之药,因肝过补则易生雍滞,肝木喜条达、疏发,治疗肝气虚,应迎着肝木之性,顺其性补其虚,“补”之真谛是知其性,然顺其性。《辅行诀》载:“肝德在散。故经云:以辛补之,以酸泻之”,“经云”指《黄帝内经·素问·脏气法时论篇》:“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11]在五行理论体系中辛属金,辛金克肝木应为泻,与“以辛补肝”相左,若以顺其性则补的思维解释,肝欲散,需辛金克除束缚肝木的郁结之性。因“辛”可去除病理因素助肝展示其欲散之性,因而可称为补。肝木喜条达、发散,辛者散之,用辛散的药物顺肝木之性可治疗肝气虚证。

5 案例举隅

刘某某,女,52岁,已婚,2021年12月13日初诊。患者既往月经周期规律,12岁初潮,5~7 d/30~35 d,51岁绝经,孕3产1,人工流产2。近1年出现前胸、后背、头面部烦热汗出,出汗后怕风,腰腹部及腿脚发凉,手指关节疼痛僵硬,入睡困难,眠后易醒,醒后难再眠,睡眠时长约3~4 h,易受惊吓,常感乏力,晨起明显。记忆力下降,纳可,小便频,夜尿次数多,2~3次,大便可。舌质红苔偏黄,脉细。患者曾服用佐匹克隆帮助睡眠,效可,但服药时偶有头痛、口干,停药后入睡困难复现。患者曾于外院口服中药(镇静安神类药方)治疗,症状改善不明显。

西医诊断:围绝经期综合征,中医诊断:绝经前后诸证,辨证:心肾不交伴肝气虚证,予引火汤合大补肝汤加减,处方:熟地黄45 g、巴戟天15 g、麦冬15 g、茯苓15 g、五味子9 g、桂枝12 g、干姜12 g、代赭石9 g、旋覆花9 g、淡竹叶12 g、炙甘草9 g、生龙骨30 g、生牡蛎30 g、木瓜21 g、覆盆子15 g、夜交藤30 g、羌活12 g,7剂,水煎服,400 mL分早晚两次温服。

2021年12月20日二诊7剂药毕,患者诉睡眠明显改善,入睡时间较之前缩短,乏力改善,仍时有上半身烦热汗出、腿脚发凉、口干、舌红苔黄、脉细。前方熟地黄加量至60 g,麦冬用30 g,五味子12 g,另加入石斛12 g,7剂,水煎服,400 mL分早晚两次温服。

2021年12月29日三诊,望诊患者面色有神、精神佳,诉周身松快许多,上半身燥热汗出缓解,腿脚发凉改善明显。睡眠改善,睡眠时长约6 h。予前方7剂继服,后可逐渐停药。

按:根据患者的年龄、月经状态及症状表现诊断为“绝经前后诸症”。此患者症候病机复杂,辨证为心肾不交并肝气虚证。心五行属火,火性炎热上升;肾五行属水,水性寒凉润下。心肾阴阳水火不合,则出现上热下寒之症。肾阴虚不能上济心阴,心阳在上偏于亢盛,则出现后背、前胸、头面部烦热。心主神明,热扰于心神,则出现心悸失眠、烦躁抑郁等。心在液为汗,《丹溪心法》云:“心之所藏,在内者为血,发外者为汗,盖汗乃心之液。”“阳加于阴谓之汗”,心阳亢,则汗出。肾阴虚不能敛阳,相火浮于上,一方面加重上部火热之状,另一方面使下部出现寒冷之象,诸寒收引,皆属于肾,故患者出现腰腹部及腿脚发凉,手指关节疼痛僵硬。陈士铎认为心肾交而昼夜安,肾在志为惊恐,故出现入睡困难,易受惊。引火汤可引虚火入肾水,滋上半身有余之虚热,暖下半身之寒。方中熟地黄入少阴肾经交通心肾,既可滋肾阴潜浮阳使肾中阴阳平衡,又可上济于心,助心阴制约心阳。巴戟天,补肾阳温而不热,温肾阳以蒸肾水上交于心,与熟地黄相配既可防大量熟地过于滋腻,又可起阳中求阴之效,有阳气作为推动力,肾阴才能上行至心。麦冬,既清心除烦又可滋肺阴,取金水相生之意。五味子,味入五脏以酸为主,性收,可敛汗敛心气,酸甘化阴,入肾经助熟地以滋补肾阴,收气敛血固精以养神,为交通心肾药[12]。茯苓,可清心安神,利水健脾,以趋下之性为先导,引诸药下行,火随水降,水济龙潜而诸症得消[13]。

徐慧军教授认为,木气不足会出现失眠惊恐疲劳乏力等症状。《素问·六节藏象论》云:“肝者,罢极之本”,肝为耐受疲劳的脏器。肝在四季主春,生少阳之气,在一日中主早晨,初生之阳气,故患者常感乏力,晨起尤其明显。肝者,魂之居也,肝气虚则神魂不安于舍,浮游于外,夜间精神亢奋,故不能静寐。《类经·诸经脉证死期》载:“肝主惊骇”,惊则气乱,惊恐导致气机失调;肝气贵顺,逆之则肝气受损。肝木机能下降,无力调畅气机,营阴卫阳运行失衡,卫气夜间妄行不入于阴,而出现睡眠障碍。大补肝汤出自《辅行诀·五脏用药法要》,该书中将五脏归属为五行之体,将药物的性味归纳于五行之中,且与五脏补泻相配,提出“味辛皆属木,味咸皆属火,味甘皆属土,味酸皆属金,味苦皆属水”的五味五行配属[14]。如肝用木体;一脏对应三味:用味(能补)、体味(能泻)、化味(能调或前两者的化合),辛属木为肝之用味、酸属金为肝之体味、辛酸化甘[15]。大补肝汤以辛味药为主,顺肝木之特性补其虚。“味辛皆属木”,方中桂枝味辛,木中木,为肝木之用味以顺补肝性,另桂枝走表,主初生阳气,充始生之木气以补肝之虚。干姜为辛,木中土,守而不走,助桂枝补肝气,又可补木之土气。桂枝、干姜两药均顺应肝木之性。“味酸皆属金”,五味子味酸,金中金为正金药[16],金克木,为肝木之体味以泻肝体,其收敛之性可防桂枝、干姜两木辛散太过,用一金使散中有收,补中有泻是为衡。“味咸皆属火”,旋覆花味咸,火中火,为子脏之用味,其质轻性反降,补其心则安其神。“味苦皆属水”,水生木,代赭石苦寒,质重,可镇心气之动。淡竹叶味苦为水中金,甘淡色青,与肝木之色相合,叶在四旁,主四散,且竹之干中正通上,属春,性喜条达,时令及特性与肝脏相类,同气相求[17]。方中易大枣为炙甘草调和诸药。

龙骨、牡蛎是徐教授治疗失眠常用药对,龙骨可潜上越之浮阳,牡蛎可摄下陷之沉阳,龙、牡两药共同制约不循经之阳气,以达阴阳平衡之状态。《医学衷中参西录》云:“龙骨入肝以安魂,牡蛎入肺以定魄,魂魄者心神之左辅右弼也。”[18]加入木瓜,舒筋和络,缓解关节疼痛,屈伸不利,筋脉挛急。覆盆子,味酸,性收敛,助敛汗,有养阴之效。徐教授临床遣方用药不仅注重其功效,亦考虑药物的四气五味及升降归经等药性。现代研究证明,覆盆子有类似雌激素的作用,也可增强记忆力[19]。夜交藤,可交通心肾引阳入阴、养心安神,缩短入睡时间。羌活,祛上半身之风,可缓解患者前胸、后背、头面部出汗后怕风之状。

二诊患者仍时有上半身烦热汗出腿脚发凉,伴口干,故加重熟地黄、麦冬、五味子用量以使心肾顺利交合,另加入石斛12 g益胃生津、养阴清热。

三诊患者整体症状明显改善,可继服1周而后逐渐停药。

6 结语

徐慧军教授扎根临床实践,精研古方医书,在治疗妇科疾病时灵活运用经典方剂。以心肾为轴、肝为枢为指导,选用引火汤合大补肝汤加减治疗绝经前后诸证临床收效甚佳。此外,对于肝脾不调的围绝经期综合征,徐教授常以“三阴三阳开阖枢”为指导,选用《伤寒论》柴胡类经方“柴胡桂枝干姜汤”治疗;对于火偏旺的肾阴虚型绝经前后诸证,常选用经方“黄连阿胶汤”,徐教授根据舌苔厚薄酌定黄连、阿胶用量,若舌苔偏厚则清热之黄连用量大于阿胶用量,若舌苔不厚则黄连与阿胶等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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