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药联合治疗少弱精症

柳强龙，李玉来，杨 月，马惠昇

(宁夏医科大学，宁夏 银川 750000)

根据《WHO人类精液检查与处理实验手册》(第5版)，精液常规检查：精液量<1.5 mL、精子密度<15×106/mL 属于少精症；前向运动精子<32% 或活动率<40%为弱精症[1]。临床少精子症常常伴随弱精症，故统称为少弱精症。少弱精症属中医学“精弱”“无子”等范畴。《黄帝内经》云：“丈夫……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因此中医认为男子的生殖功能障碍与肾脏密切相关，且与肾气肾精的盈亏盛衰直接相关。《灵枢·经脉》载：“人始生，先成精。”[2]其病机主要以肾虚为本，痰浊、湿热、瘀血为标；病因多为先天禀赋不足，后天失养，或七情内伤，或房欲过劳等。现代研究发现“下丘脑-垂体-睾丸”轴功能紊乱与少弱精症密切相关，通过针刺艾灸可以调节“下丘脑-垂体-睾丸”轴功能，从而提高精子质量[3-4]。临床研究表明，针药联合治疗少弱精症临床效果优于单独使用中药或者针灸治疗，相对于单独使用中药或针灸，针药联合能够有效增加精子数量和提升精子活力，从而提高患者受孕率[5-8]。

马惠昇教授通过多年临床实践与总结，采用针刺艾灸调节“下丘脑-垂体-睾丸”轴功能，并联合运用中药及心理疏导治疗少弱精症，能有效改善性功能，提高睾酮水平，增强精子活性，提高精子质量，取得较好临床疗效，总结如下。

1 舒情畅志，针药结合

1.1 舒情畅志

以往学者认为少弱精症主要病位在肾与脾，而忽略了肝脏，马惠昇教授认为肝主一身气机之升降，又与情志关系密切，所以治疗少弱精症当重视肝的疏泄功能异常。大多数患者在得知病情后会表现得情绪低落、焦虑抑郁，更有甚者会病急乱投医，尝试各种偏方，最后耽误病情，因此心理疏导是我们医师首要的任务。中医认为肾藏精，肝藏血，肝肾同源，肝主疏泄，肾主封藏，精血同源，二者相辅相成，调节生殖功能。《张氏医通》载：“气不耗，归精于肾而为精；精不泄，归精于肝而化清血。”若情志抑郁而致肝失疏泄，则导致气机不畅，气滞血瘀。若气滞血瘀，则肾精失于肝血充养，发为少、弱精子症[9]。有学者认为“木郁者宜达之，湿热清利，痰瘀通化[10]”，可见少弱精症与肝的疏泄功能异常密切相关，马惠昇教授认为肾主精主封藏，肝主疏泄，且肝肾同源，肝气调达可固摄肾精的溢泄，同时肾精的充沛可滋养肝气，气机调达，精行脉中，气行脉外，精气游移而不外放也。同时肝的疏泄功能也是交通心肾的关键，肝郁也可乘脾，伤及后天之本，后天所伤，先天无养，恶性循环，所以临床治疗过程中要重视肝的功能异常。重视与患者沟通，讲清楚疾病的发生发展过程，为其进行心理疏导，让其免于精神压力，配合治疗极其重要。

1.2 调节“下丘脑-垂体-睾丸”轴功能

马惠昇教授认为少弱精症主要与足三阴经相关，任督二脉亦不可忽视，足三阴经主一身之精血，肾主精主封藏，为先天之本；脾统血，主运化，为后天之本；肝藏血，主气机；精血同源，三脏共同主精血气化及运行。另外督脉起于会阴，主司生殖，为“阳脉之海”，若督脉阳气虚衰，推动温煦固摄作用减弱，则背脊畏寒，阳事不举，精冷薄清，遗精。任脉为“阴脉之海”，循行于腹部正中，腹为阴，主司一身阴经之气血。因此马惠昇教授临床多以俞募配伍额旁3线、肾俞、京门、太溪及局远配伍百合穴、中极、肝俞、脾俞、志室、肾俞、腰阳关、关元俞、秩边、次髎。仰卧体位取穴：中渚、合谷、归来、中极、气海、关元、中脘、三阴交、足三里、太冲、足临泣等穴位[11]。其中太溪穴属肾经之原穴，可滋肾阴、退虚热、壮元阳、利三焦、补命火、补肝肾、强腰膝、安心神等功效，为肾脏的大补之穴；关元、气海为元气之所在，补则壮真元，强先天；三阴交调补足三阴经之气血，可滋阴补血、活血通络；足三里、阴陵泉补脾胃、调气血、培土元，以后天脾土补养先天肾精；百会属督脉，为诸阳之会，可益气升阳，配合他穴以调和阴阳；太冲穴为肝经之原穴，可疏肝解郁、清肝养血；秩边透刺水道，可激活下丘脑-垂体-睾丸轴的分泌作用，从而提高精子质量[12]。诸穴配伍，壮肾阳，益肾阴，填肾精，肾之精气充实，从而促进精子的生长，增强精子活力，精旺作强，乘时交合，两精相搏，则胎孕可望[3]。操作手法：使用一次性不锈钢无菌针0.25 mm×40 mm，行针手法采用提插和捻转手法平补平泻，得气后留针30 min，每10 min行针1次；秩边穴使用0.30 mm×75 mm 直刺2寸，次髎穴使用0.30 mm×75 mm毫针直刺2寸，行针时出现胀麻感为益[13]。治疗结束后将针拔出，予以针刺部位消毒，嘱患者平卧休息5 min。治疗周期为3个月，3个月后检测精子质量。

1.3 辨证用药

李中梓在《医宗必读》中言：“阴髓枯竭，则精不足，补之以味，则精渐旺也。”因此马惠昇教授临床常用海螵蛸、醋龟板、生龙骨、煅牡蛎、沙参、麦冬、熟地黄、制何首乌、龟甲等酸、甘、咸味药物“补之以味”，以滋养阴血、补肾填精。具体可根据患者症状加减，如柴胡、郁金解肝郁，顺肝气，气之顺畅，血之流通，精不易泄；自汗多，乏力者，常以黄芪、牡蛎、浮小麦等益气敛汗；阴虚火旺者以熟地黄、牡丹皮、白花蛇舌草、白芍滋阴清热；失眠焦虑者，用生龙骨、磁石、珍珠母以潜阳安神；阴囊潮湿者，用广藿香、佩兰、苍术、黄连等以清热燥湿；畏寒肢冷者，用枸杞子、肉桂、附子等以温阳；另用金樱子、酒萸肉、芡实以涩精。

1.4 饮食有节，起居有常

研究发现，饮食起居与少弱精症的发生有密切关系[14]。烟酒为毒，过度嗜取，则毒侵百脉，伤及宗筋，及早戒除；深夜刷剧游戏，伤及根本，本该阳伏阴守，逆而阳气外越，阴不守阳，伤及根本，遂该应时而息，应时而起，顺应自然；夜亮如昼，暴饮暴食，食胀而息，损伤脾胃，后天负荷，伏邪已生，遂当食之有时，食之有量，爱护脾胃；夜色如魅，情欲难当，纵欲过度，五脏受损，宗筋无以充养，软而泄早，精液稀薄，伤及根本，遂当取之有度，用之有量，深远长久；勤加锻炼，补助真气，顾护周身。

2 医案举隅

吴某，男，28岁，2021年1月20日以“婚后3年无子”门诊初诊。患者货车司机，常久坐熬夜，饮食不规律，体胖，患者诉婚3年未育，夫妻性生活规律，未避孕，但一直未受孕，配偶妇科检查未见异常。患者未曾系统诊治，自服各类补肾药物，但效果欠佳，容易疲劳。刻下症见：神志清，精神一般，乏力，恶寒肢冷，精液量少稀薄，体型偏胖，自汗多，口苦，烦躁焦虑，纳差，夜寐差，浅眠易醒，阴囊潮湿，大便黏，小便黄，舌红，苔黄腻，脉弦滑。查体示：外生殖器发育正常，睾丸、附睾、精索未见明显异常，阴毛正常，血、尿常规未见明显异常。辅助检查示：睾丸容积左侧15 mL，右侧16 mL；精液分析：乳白色，量1.2 mL，30 min液化，pH=7.6，计数13.0×106个/mL，前向运动精子(PR)15%，精子总活力19%，正常精子率4.0%。中医诊断：不育(少弱精症)，湿热下注证。治以疏肝清热、补肾填精。给予龙胆泻肝汤合龙骨牡蛎汤加减：黄芪50 g，龙胆草15 g，黄连10 g，茵陈30 g，泽泻30 g，续断30 g，桑螵蛸10 g，龙骨60 g先煎，煅牡蛎60 g先煎，知母30 g，杜仲30 g，海金沙15 g包煎，麸炒苍术20 g，酒萸肉20 g，覆盆子30 g，炙甘草9 g。7剂，水煎服，日一剂，早晚分服。同时给予太冲、太溪、关元、气海、三阴交、足三里、百会、秩边等穴位针刺治疗。嘱患者忌生冷饮食，适当锻炼。

二诊(2021年1月27日)：患者诉阴囊潮湿感、自汗减轻，自感乏力明显减轻。原方加浮小麦60 g，嘱再进10剂。

三诊(2021年2月7日)：患者诉阴囊潮湿感明显减轻，自汗、口苦明显减少，眠可，纳可，二便调，舌红苔黄，脉弦。原方去广藿香，龙骨、煅牡蛎减至40 g，再进10剂。

四诊(2021年4月1日)：患者诉口苦、烦躁、阴囊潮湿等症状均已消失，舌淡红，苔薄微黄，脉滑。复查精液分析：精液30 min液化，计数45×106个/mL，PR40%，精子总活力62%，正常精子率8.3%。嘱患者停药，开始备孕。

按：患者为货车司机，长期久坐熬夜，伤及肝肾，致使精血亏耗；又因患者素爱饮酒吸烟，嗜食肥甘厚味，致使形体肥胖，湿热之邪内化而生；男子阴囊喜燥喜凉，长期久坐加之湿热下注，导致精液熏蒸，日夜煎熬，久而久之，损其质量，故无子。因此治疗上多给予疏肝清热之品，以解其湿热之困顿；通过针灸调护，疏通经络，从而激活下丘脑-垂体-睾丸轴的分泌作用，提高精液的生成和质量。另外，患者焦虑烦躁，长期电话随访，疏通心理，给其安慰。经过患者的坚持治疗和医护工作者的不断努力，患者如愿得子，9月患者来电，其妻已妊娠8周。

3 结语

少弱精症发病率逐年升高，但其发病原因尚未完全明确，因而没有特效药，属于临床多发难治症。中医有其独特见解和治法，通过药物、针灸联用，使患者先后天之精气得以充实，天癸充实而通常，故有子；另外配合情志疏导，使患者气机舒畅，气血得以调和，宗筋得养，从而使患者卸下心理压力和负担，积极配合治疗。另外马惠昇教授也强调，患者要注意生活习惯，正如《素问·上古天真论》所云：“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静则神藏，躁则消亡”，所以我们应顺应自然，调节自己的生活节奏，清心静气，效仿古人生活之道。提倡“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的生活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