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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战争年代“红色外宣”中吸取智慧
——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的国际传播活动和舆论斗争研究

2022-12-31刘名美

中国领导科学 2022年5期

◎刘名美

当今世界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交织,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面临严峻挑战,世界既不太平也不安宁。不断发展变化的国内外形势,对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营造有利的国际舆论环境提出更高要求。面对当今时代的新变化新问题,特别是国际舆论斗争的新挑战,分析现状、筹谋未来固然必要,而回顾历史则有益于启发思考、坚定信心。

国际传播是国家政治传播和政党宣传工作的重要部分。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就伴随着海外留学生活动以及与共产国际的交往,开展国际传播活动。革命战争年代,党的宣传有意识地扩大长征胜利的国际影响,建立对外宣传机构和阵地,在共产国际和联合国制宪会议开展国际传播活动,把红色中国的故事讲到世界,同时发动对日伪的宣传战,主动应对国际舆论斗争,对美国记者提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著名论断……为党的国际传播事业奠定了基础。

本文通过探寻这段历史,分析中国共产党国际传播活动和舆论斗争的成就、经验和特点,探讨对当今我国国际传播和舆论斗争工作的启示。

一、由点到面:范围不断拓展,受众日益广泛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从面向共产国际,到争取全世界主持正义的人民和国家,中国共产党开展国际传播的范围不断扩大。

党成立早期,国际传播活动主要面向共产国际。1922年1月,包括张国焘、王尽美、邓恩铭、瞿秋白、任弼时等人在内的中国代表团,赴莫斯科参加远东各国共产党及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张国焘就中国形势问题作了报告。[1]1922年6月30日,陈独秀向共产国际作报告。[2]这一时期的国际传播活动,宣传了中国共产党的立场和主张,在一定程度上为党的发展营造了有利的国际舆论环境,树立起良好的政党形象。[3]

随着党的不断壮大和革命斗争的持续开展,党对外传播的范围日益扩大。20世纪30年代,《随军西行见闻录》《英勇的西征》《长征记》等作品在巴黎出版,让世界知道了长征。[4]1937年12月25日,中共中央发表《中国共产党对时局宣言》,指出为争取全世界主持正义的人民和国家对中华民族抗战的同情援助,要扩大国际宣传。抗日战争时期,新华社启动英文广播,延安新华广播电台开办日语节目,还陆续创办用英、法、俄三种文字撰写的《中国通讯》、英文杂志《晋察冀杂志》等外宣刊物。此外,接受包括美国、英国在内的中外记者和美军观察组的采访考察。这时,党领导的国际传播范围已经扩展到主要欧美国家。

国际传播范围不断扩大,是中国共产党国际传播事业不断发展的显著特点。从主要在苏联和共产国际范围传播,到利用中共早期在海外创办的刊物拓展到欧洲;从通过多语种广播向在华日军开展战时宣传,到创办多语种外宣刊物向各国人士进行宣传,再到接受英美等国记者参观采访,把宣传扩展到主要西方国家,展现了我们党领导国际传播实践的发展路径。这不仅争取共产国际等共产主义“同盟”的理解、认可和支持,还争取国际社会的普遍同情;不仅对日本等侵略势力展开舆论斗争,还对外宣传和澄清中国革命的真实情况,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从传播的角度看,这一时期的国际传播在实践中不断扩大受众面,针对不同受众拓展传播渠道、改进传播方式、重视传播的覆盖率,既是我们党对国际传播的重视度和主动性不断增强的结果,也是随着革命进程的发展我们党不断适应斗争需要积极深化传播实践的体现。

二、由浅及深:以故事打动人心,以思想“说服”世界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开展国际传播活动的内容由表及里、不断丰富,从讲述见闻故事逐步深化到党的思想理论宣传介绍。

党的早期对外宣传,以人物和事件为主要内容。1936年,为了宣传长征,陈云以“廉臣”为笔名在巴黎和莫斯科出版《随军西行见闻录》,详细生动地介绍了中央红军从江西到四川长征的故事,最早通过书籍向世界介绍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党的领袖。[5]可见,党的对外宣传很早就抓住了讲故事这个最佳方式。人们之所以喜欢听故事,因为从人类学的角度看,叙事是人类作为群体动物的本能之一。[6]在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故事成为了人类思想的基础构件,成为大脑组织自身的方式,能让神经元兴奋起来。[7]在对外讲述长征故事的过程中,党的主张、精神和风貌,一并包裹在人物、情节和叙事之中传播出去。

抗日战争时期,党中央开始通过翻译出版中共领导人著作、编译领导人对时局的讲话等方式,直接对外传播党的观点和思想主张。毛泽东还曾特意为《论持久战》英文版写序言,提出“希望此书能在英语各国间唤起若干的同情,为了中国利益,也为了世界利益”[8]。党关于抗战和中国革命的概念、范畴、表述,使国内外进步人士耳目一新、为之振奋。

传播内容不断深入,是中国共产党国际传播事业发展的内在特征。说服,是政治传播的重要内容之一。彻底的理论,具有说服人的强大力量。理论越彻底,越能说服人。随着党在革命过程中不断壮大,党的对外宣传从以故事吸引人、抓住人、打动人,走向以理服人。《论持久战》的海外传播,不但让世界了解中国革命斗争形势的发展。而且引起了日本政府的重视,全文翻译供军政界参考,并投入精力研讨中共的持久战战略[9]。这个时期党的理论外宣,在思想上和心理上对敌人形成了沉重打击,在各层面、各领域的宣传中形成更深刻、更持久的说服效果。党领导的国际传播,从讲述革命故事到并重传播革命思想,展现出由浅及深、由外及内的发展态势。

三、多管齐下:推动“他塑”,积极“自塑”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国际传播的渠道不断拓展,从“借船出海”“借嘴说话”到开辟外宣阵地,开发使用一切可能的渠道开展对外宣传,渠道自主意识不断增强。

一是“借船出海”。通过共产国际、联合国制宪会议等国际舞台,为海外华文媒体和国际刊物撰稿等等,开展国际传播活动。共产国际一直是党对外传播的重要渠道之一。中共代表通过报告、演讲、会晤等方式,向共产国际、苏共和其他兄弟党负责人介绍中国抗战形势、国共关系等情况,还为共产国际的报刊撰写文章。比如任弼时在《共产国际》《真理报》等报刊发表《中国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及其发展》等文章,周恩来为共产国际撰写《中国问题备忘录》等。1945年,联合国制宪会议在美国旧金山召开期间,董必武通过出席记者招待会、公开演讲、参加座谈会、用英文发表《中国解放区实录》等方式,向全世界介绍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根据地的成就,以及中国共产党领导八路军、新四军在抗战中的作用和影响。1938年4月至5月,中共中央长江局成立国际宣传委员会及国际宣传组,明确提出利用海外华文媒体,多为国际媒体撰稿。后来,国际新闻社还在中共中央南方局指导下,在长沙开始向香港和海外华文报刊提供宣传抗战的稿件。

二是“借嘴说话”。通过外国媒体记者、友好人士等,对外宣介根据地的真实情况、塑造和传播党的真实形象。1936年,毛泽东、周恩来等同志接受埃德加·斯诺的采访。在长达4个月的深入采访期间,毛泽东几乎每天都和斯诺会面谈话。[10]斯诺在陕北苏区采访的成果《西行漫记》,吸引了一批批爱国青年和外国友人奔赴延安。这是党通过“借嘴说话”对外宣传的一次成功典范。1937年到1939年,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对中外记者到访延安高度重视,热烈欢迎,多次亲自做对外宣传工作,先后会见了史沫特莱、韦尔斯、贝特兰等多位西方记者、作家、援华医疗队成员等,与此同时注重联络中外记者和盟国人士到根据地考察。1941年9月,周恩来指示编译出版英文小册子,选译中央领导人的讲话、解放区建设情况和外国朋友写的解放区见闻等,向外国记者、外交人员和友好人士散发。1944年6月,延安接待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通过《泰晤士报》《时代》等英美媒体向世界展示中共和解放区的情况。毛泽东后来在党的七大上说:“在一九四四年中外新闻记者参观团来到中国解放区以前,那里的许多人对于解放区几乎是什么也不知道的。”[11]1944年7月至8月,延安接待美军观察组考察。观察组向美国方面发回大量报告,充分肯定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抗日武装以及抗日根据地人民的生活。

三是开辟外宣阵地。党很早就开展海外办报活动,比如在巴黎主办的《全民月刊》最先连载宣传长征的《随军西行见闻录》,巴黎出版的《救国时报》还转载毛泽东与韦尔斯的谈话等。20世纪40年代,党领导的日语广播、英语广播向海外听众宣传党的抗日主张和解放区的新闻。同时创办《中国通讯》《晋察冀杂志》等外宣刊物,成为党对外宣传抗日根据地和中央方针政策的重要载体,对引起国际社会和爱国侨胞给予中国抗战普遍同情和支持发挥了积极作用。

传播渠道不断拓展,是中国共产党国际传播的重要成果,积累了多管齐下、积极开辟路径的重要经验。渠道建设是开展国际传播的“基础设施工程”。通过既有国际平台、国际媒体发声,“借船出海”,有利于在传播渠道有限的局面下迅速获得话语机会,利用现成的资源和受众基础,在国际舆论场推出关于中国共产党的叙事。“借嘴发声”,即借用外国记者、专家学者等第三方的视角身份和影响力,强化关于中国共产党的国际叙事,增强叙事的接受度和可信度。然而,所有的“借路”发声,仍然局限在关于中共叙事的“他塑”,传播的是西方视角、西方话语下的中共故事和中共形象。自主开辟外宣阵地,用国际话语方式和自己的逻辑,讲述自己的故事、观点,塑造自身形象,在国际舆论场完成“自塑”,进一步让党的形象得到真实、立体的传播。

四、“党指挥笔”:不断加强党对国际传播活动的领导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对外传播工作,从成立外宣机构到建立外宣机制,始终坚持不断加强对国际传播活动的领导。

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党领导下的国际新闻传播框架初步形成。[12]1938年4月至5月,中共中央长江局成立国际宣传委员会及国际宣传组。1939年4月,中共南方局成立对外宣传小组,后改名外事组。1941年5月,中共中央发出关于统一各根据地对外宣传的指示,规定“各地方报纸下的通讯社,应成为对外宣传的重要机关”,“并由宣传部指定一政治上坚强的同志领导之,并经常检查其工作”[13]。随着领导机构的成立,创办专门对外宣传的新闻媒体,拓展媒体的对外传播业务,探索对外影像传播等实践不断扩展。

历史证明,不断加强党对外宣工作的领导,是党的对外宣传事业不断发展的根本。新中国成立后,党对国际传播活动的领导进一步强化。一是建立领导机构,逐渐理顺领导关系。1949年10月,新闻总署国际新闻局成立。1958年8月,中央外事小组呈党中央《关于调整和加强外宣工作领导问题的报告》,提出一切对外宣传的方针政策统一由中央外事小组领导制定。1980年4月,中共中央成立中央对外宣传小组,中宣部同时成立对外宣传局。1986年11月,首次召开全国对外宣传工作会议。1991年1月,组建国务院新闻办公室。1993年7月,中共中央对外宣传小组调整为对外宣传办公室,与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合并为一个机构,挂两块牌子。2014年3月,中共中央对外宣传办公室(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并入中共中央宣传部,中共中央宣传部加挂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牌子,进一步理顺内宣外宣体制。二是不断发展和完善外宣工作机制。20世纪90年代,通过定期举行新闻发布会、发布政府白皮书等机制,建立起对外宣传工作机制。2000年2月27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表《1999年美国的人权纪录》,回击美国国务院人权报告对中国人权状况的污蔑。进入21世纪,建立新闻发布机制和新闻发言人制度。党的十八大后,党领导的国际传播机制进一步健全完善。

党的领导决定国际传播的性质和方向,为开展国际传播提供思想指导和方针政策。实践证明,只有在党的领导下,国际传播才能守正创新,集中资源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媒体集群、渠道和平台,积极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有效开展国际舆论引导和舆论斗争,构建起多主体、立体式的大外宣格局。

五、以笔为戈:讲究战略和战术的国际舆论斗争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开展国际舆论斗争一直是党对外宣传工作的重要方面。我们党在长期的国际舆论斗争中,从对日寇的宣传战到对美舆论战宣告“别了,司徒雷登”,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

抗日战争时期,日本军国主义通过各种方式对中国民众进行欺骗宣传,党领导军民针锋相对地开展了坚决的宣传斗争。一是“经常注意研究敌人的宣传鼓动”[14],明确宣传战目标。1939年10月,中共中央军委总政治部发出《关于日伪军工作的训令》,指出对敌军的工作方针,即用各种方法削弱和减低日军的战斗力。1941年11月,中共中央书记处、中央军委发出《关于向日本军民进行反战宣传的指示》,提出向日本国内人民、在华日人和日本士兵展开一个大规模的反战宣传。二是在感染力和煽动性上下功夫。《关于日伪军工作的训令》指出,要从感情上的接近逐渐引导到政治上的接近,宣传的内容应富于刺激、具有感情的煽动作用。1940年6月,中央军委总政治部发出《关于对敌伪军宣传工作的指示》,明确宣传品内容主要应针对日本士兵煽动反战及思乡情绪。三是通过多种方式、以多种身份开展宣传战,用在华日人等不同身份,通过包括口头、文字、广播、图画等形式进行有针对性的舆论宣传。《关于向日本军民进行反战宣传的指示》指出,要在前线、在敌占区用一切文字和口头的方法,用在华日本爱国者或发展同盟或其他各种名义开展反战宣传。1937年10月,发表《中国共产党告日本陆军空军士兵书》《八路军告日本士兵书》。1941年12月,延安新华广播电台号召日本士兵积极投入反战活动。中央军委总政治部对敌军士兵明确提出“反对日本战争政府,反对战争扩大”等口号。党还领导军民通过壁画、漫画、连环画、招贴画等更加直观、冲击性更强的方式开展宣传战。[15]在晋冀鲁豫边区,砖墙上描绘着日本兵家属悲痛哭泣,盼望远在中国战场的儿子、丈夫或父亲早归故乡。这些悲惨画面就曾让正在“扫荡”的日军士兵失声痛哭。对日反战宣传画还特别注意运用樱花等形象,刺激日本军士兵的情感。对日寇的宣传战,对于揭穿日军欺骗宣传、把不少受法西斯思想毒害的日军俘虏教育过来,起到重要作用。

解放战争时期,我们党坚定不移地开展了对美帝国主义的舆论战。1946年8月6日,毛泽东在同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的谈话中,提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著名论断。1949年8月13日,面对美国政府歪曲中国革命事实、掩盖美国侵华政策实质的白皮书,毛泽东指出应利用白皮书做揭露帝国主义阴谋的宣传,并为新华社撰写社论《别了,司徒雷登》,领导开展了一系列对美舆论斗争。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拉斯韦尔曾这样评价宣传战在现代战争中的地位,“现代战争必须在三个战线展开:军事战线、经济战线和宣传战线”[16]。革命战争年代,党领导下的宣传事业,“以笔为戈”,对内宣传配合“枪杆子”,领导完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对外配合反侵略的军事战争开展国际舆论斗争。在斗争过程中,战略上藐视敌人,揭穿敌人“纸老虎”的真面目,强调侵略者的反动性和必败命运;战术上重视敌人,注意研究国际舆论斗争形势,针对目标、方式灵活地开展多种形式、多种层面的斗争,注重运用不同的媒体手段从现实、道义、情感等方面给敌人造成价值的、情感的、心理的打击。历史地看,国际舆论斗争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围绕不同主题,呈现阶段性起伏的特点。中国共产党在激烈的国际舆论交锋中积累形成了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传统,注重各种舆论力量的整合和各种手段的统筹协同,创造了许多成功的示范,值得我们重视和借鉴。

六、经验启示:借鉴红色外宣经验传播今日中国声音

革命战争年代,中国共产党积极开展国际传播:通过多语种传播、海外出版等方式,不断拓展传播的范围;通过讲故事的方式,向世界讲述中国革命的事实、人物和精神;以编译理论著作等方式向外传播党的思想和理论;通过各种可能的渠道和方式开展对外传播;开辟对外宣传阵地、建立和完善对外宣传领导体制机制;灵活有力开展国际舆论斗争。“红色外宣”为新中国成立后的国际传播工作奠定了基础,也为今天的国际传播和舆论斗争提供了宝贵经验和深刻启示。

一要强化概念传播和逻辑阐释,打破西方话语桎梏。

今天,我们所处的时代环境,正经历着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深刻的历史性变化颠覆了西方看世界、看历史、看未来的传统理论和价值,西方理念和逻辑无力回答历史和时代的新课题。这正是传播中国话语、中国理论、中国智慧的时代契机。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加速演进,特别是百年不遇的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国际格局和力量对比发生了深刻变化。党的对外宣传已经走向世界,应该说“全世界都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与此同时,世界上某些奉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国家,唯恐中国发展动了自己的“奶酪”,极力对中国进行舆论上的打压和形象上的抹黑。由此,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广交朋友、团结和争取大多数,不断扩大知华友华的国际舆论朋友圈。要讲究舆论斗争的策略和艺术,提升重大问题对外发声能力。[17]要促使世界读懂中国、读懂中国人民、读懂中国共产党、读懂中华民族。[18]

我们要借鉴过去毛泽东《论持久战》等党的理论传播的经验,重视党的思想理论的国际传播,让领袖的著作以多种译文版本在世界上广泛地发行,让党的革命理论更广泛地影响国际社会。要把对外宣传好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治国理政等系列重要著作,阐释好中国共产党的创新理论成果,作为对外宣传工作的首要任务。[19]进一步从思想理论上,为认识和回答“世界怎么了、我们怎么办”的时代之问提供中国答案。党的国际传播活动,要从宣介观点和主张,深入到提供理论方法和价值支撑,为世界提供新的认知框架和解释体系,以利于全面科学地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

当然,我们面对的现实是,美西方国家在国际舆论场仍然占有话语优势,这一优势的核心就在于,对事实的叙事强势和对思想的解释垄断。近代以来,随着西方自然和社会科学在世界范围的科普,美西方关于西式民主、西式自由、西式人权等理念和价值观,也随之广泛传播,形成“知识权力”。他们不但掌握了构建事实的霸权,还通过知识和价值观武器,占据了阐释事实的优势。辨识和对抗这种霸权,比拆穿假新闻更重要,但也更困难。以俄乌冲突中的国际舆论场为例,美西方真真假假的新闻报道充斥着国际舆论场。普京在演讲中称,全球互联网大举讨伐俄罗斯,一场史无前例的信息战正硝烟四起,涉及全球社交媒体和所有西方媒体。[20]美西方对事实讲述的强势形成了外在的话语霸权,对认知和价值的裁判则形成了内在的文化霸权。

面对机遇与挑战,开展国际传播工作就要通过构建中国话语体系和叙事体系,与西方话语霸权开展舆论斗争,提高国际传播影响力、中华文化感召力、中国形象亲和力、中国话语说服力、国际舆论引导力。要用中国理论阐释中国实践,用中国实践升华中国理论,还要用中国话语体系提供的概念、范畴、逻辑和价值,分析世界和时代的问题,阐释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规律和方向,回应人类共同关切,传播中国主张和文化价值观念。

二要畅通国际传播渠道,占领国际传播阵地。

革命战争年代,党在直接掌握的新闻资源十分有限的条件下,在国民党当局极力地新闻封锁下,发挥各方面智慧和力量,不断拓展国际传播渠道。当前,国际传播的主流渠道仍然掌握在美国等西方国家手中。只有符合美西方政客和资本意志的声音才能传播,而与之不相符的则会遭到“禁言”。在俄乌冲突中,西方资本孕育的国际媒体和网络平台,把之前隐藏起来的意识形态烙印暴露无遗。泽连斯基向西方国家的议会发表演说,在戛纳电影节开幕式上作视频演讲,制作网络视频报告乌军的进展,甚至被西方社交媒体塑造成不屈服的反侵略斗士;而俄罗斯很多媒体或个人的海外账号,在推特、脸书、优兔等国际社交媒体上遭到各种限制,甚至干脆被限号。俄罗斯的声音发不出,不少人认为“克里姆林宫被美国拔了网线”。国际舆论场的激烈斗争,用最生动的事实说明,在国际传播中掌握渠道往往意味着控制话语权。这给我们一个重要的警醒:畅通国际传播渠道,占领国际传播阵地,让外国受众听得到且听得懂中国话语至关重要。当下我们在国际传播渠道建设上仍然任重道远,需要进一步发挥聪明才智,集中优势力量,加强国际舆论阵地建设,冲破西方在国际舆论场上的封锁和霸权。

进入新时代,党的国际传播渠道自主意识不断增强,党和国家形象的自塑能力不断提升,比如更加熟练运用推特等各种国际网络平台,更加灵活开展媒体合作、智库外交、国际会议交流等活动,特别是打造中国国际电视台等外宣旗舰,不断提高我国新闻报道原创率和落地率,力求在国际重大事件的报道中发声,扩大我国国际媒体的传播力。今后我们要让中国的外宣旗舰能够真正在国际舆论的海洋中行稳致远,让中国的海外信息渠道吸引并黏住更多国际受众,从而牢牢掌握国际舆论场发声渠道的自主权,提高传播的到达率,形成真正的国际舆论影响力。

三要准确把握“道”,熟练运用“术”。

党的对外宣传有善于讲好故事的传统,应该充分继承发扬。《随军西行见闻录》以被红军俘虏的国民党随军医生的身份,用第一视角绘声绘色地讲述长征的见闻。故事中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形象立体鲜明,增强了作品的真实性和可信度、客观性和亲和力。在国际传播中,讲故事是提高叙事力的重要方式。讲好故事,必须善于运用各种生动感人的事例,展现中国的发展,解释中国发展的原因,阐释中国与世界的关系,说明中国发展本身就是对世界的最大贡献、为解决人类问题贡献智慧,这就要平衡好道与术的关系。

所谓道,就是故事的内核和价值。讲好中国故事、中国共产党的故事,故事的主体、价值内核和文化底色,都应该是中国特色的。在许多“讲故事”的领域,同一个事件以谁的视角、讲述谁的故事、抒发谁的情感、弘扬什么主题,会形成截然相反的叙事效果。我们今天要讲的故事,载体可以是宏阔时代背景下的集体记忆,也可以是小人物的个体意识,但都应反映中国的、中华民族的立场,表达属于中国人民的时代记忆,弘扬中国社会的价值取向,蕴含中国文化的机理。在宏大母题下的议题解构与建构,应避免主体丢失或错位,避免局限于个别侧面而以偏概全。讲好中国故事,要讲清楚中国人的宇宙观、天下观、社会观、道德观,展现中华文明的悠久历史和人文底蕴。

所谓术,就是不断提升讲故事的技巧,拓展讲故事的方式。就像西方流传的童话往往重点在描述故事的人物和细节,而我国古代的寓言故事却往往更重视其中所“寓”的道理。这是中西方“高语境文化”和“低语境文化”的重要差异之一。国际传播中,我们需要格外重视西方受众接收和理解故事的习惯。故事足够吸引人,是让人接受故事所蕴含的情感、传达的价值的前提。比如,在国际上具有影响力的美国英雄电影,其传播力的根源,在于故事和人物足够抓人,而其关于有色人种和性别等所谓的“政治正确”、政治倾向、文化霸权等“意识形态”取向,则通过人物形象、台词甚至布景等视觉、听觉因素,松散地包裹在故事的外皮下。观众被故事吸引后,很容易打开“包袱皮”,被潜移默化地影响。我们今天的国际传播,走向海外的有吸引力的中国故事不是太多,需要创作更多的能够引人入胜的故事,打造更大的受众基本盘。故事的跨文化传播,除了故事本身足够“硬核”,还需要搭建一个“桥”,能够巧妙地把中国故事推介出去。如1954年5月,中国代表团新闻处在日内瓦举行电影招待会,播放越剧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周恩来指示工作人员,不要在请柬上写准备好的几千字影片介绍,而是只写一句“请你欣赏一部彩色歌剧电影——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次电影招待会吸引了许多国际人士前去观影,取得了很好的传播效果。把“越剧”翻译为“歌剧”,不去介绍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人物背景和关系,而是以西方人熟悉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为比喻,十分巧妙地降低了受众走进故事时面临的文化门槛。这种跨文化传播之术,是技术也是艺术,是我们在向西方世界讲述中国故事的时候,必须研究和提高的。■

[注 释]

[1] 吕澄.党的建设七十年纪事(1919——199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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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陈世华,刘晶.中国共产党成立前后的对外宣传活动述论[J].南京政治学院学报,2016(04).

[4] 丁晓平.世界是这样知道长征的:长征叙述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7: 11-30.

[5] [10][11][14][19]中共中央宣传部.中国共产党宣传工作简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 93, 94, 149, 121, 633.

[6] 傅修延.人类为什么要讲故事——从群体维系角度看叙事的功能与本质[J].天津社会科学,2018(04).

[7] [加]罗伯特·弗尔福德.都市传说、新闻报道与非虚构写作:为什么我们总喜欢讲故事?新京报,2020-09-02.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76719541050 125912&wfr=spider&for=pc.

[8] 王文.延安时期对外传播的成功实践与启示[N].学习时报,2021-06-25.

[9] 孙道凤,干保柱.毛泽东《论持久战》在战时日本的译介及其影响[J].抗日战争研究,2021(03).

[12] 甘险峰.中国对外新闻传播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 53.

[13] 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册)[M].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 98-99.

[15] 吴继金.抗日宣传画的“反战”作用[J].文史天地,2016(01).

[16] [美]哈罗德·D.拉斯韦尔.世界大战中的宣传技巧[M].张洁,田青译.展江校.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173.

[17] 加强和改进国际传播工作 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N].人民日报,2021-06-02.

[18] 把中国文明历史研究引向深入 推动增强历史自觉坚定文化自信[N].人民日报,2022-05-29.

[20] 普京再发表万字电视讲话:我们怎么办?澎湃新闻,2022-03-18.https://m.thepaper.cn/baijiahao_171976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