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媒介理论视域下新加坡华文报刊的历史审视
2022-12-31范佳宁
郑 丹 范佳宁
新加坡(Singapore)位处东南亚,GDP总量达3968亿美元,全球第八。在IMF公布的2021年亚洲各国的人均GDP状况中,新加坡突破7万美元依然以绝对的优势排到第一。新加坡长达140多年的英国殖民统治历史与华人儒家思想融合催生出新加坡独特的政治体制,同时多元种族和宗教也是新加坡较为敏感的问题,涉及种族、宗教、文化等问题易引发社会争议。在此前提下,培养新加坡公民的共识、保持社会安定及种族和睦是新加坡治国的重要目标之一。华文报刊在新加坡传媒业发展过程中受多元文化环境、语言教育、法规管理影响经历了初创、发展、衰落、集团化与融媒转型等阶段。新加坡媒介体制对于亚洲国家来说具有典型性——传媒行业与政府遵循共同价值观的方式达成共同目标,依靠严苛的法制和审查制度营造相对宽松的信息获取渠道,建构了集团化运营的媒体融合发展规划。丹尼尔·哈林(Daniel Hallin)认为媒介全球化对民族国家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国家的类型,媒介机构的生存能力取决于该媒介能否优先触达特定类型的受众,欧洲国家政治家们长期致力于在国家话语体系下打造民族媒介品牌,以抵抗“谷歌威胁”等来自外部的竞争威胁。[1]
一、文献综述
传媒行业在不同国家的主导体制和经营状态存在极大差别,当其为不同目的服务时,也就建构了各个国家独特的媒介体制。1956年,美国学者施拉姆、彼得森、希伯特提出了世界媒介体制的论著《传媒的四种理论》,这一理论随后占据了媒介体制研究的长期主导地位,直到2004年《比较媒介体制》一书的推出,才终结了这一“恐怖电影中的僵尸”般风光的地位。美国学者哈林(Daniel C.Hallin)和意大利学者曼奇尼(Paolo Mancini)在该书中推翻了《传媒的四种理论》规范性的研究方式,认为其基于冷战思维的意识形态论断在经验性基础上的比较研究进展十分有限,且忽略了宗教机构在媒介体制中的角色,也驳斥了迈克尔·古雷维奇和杰伊·布鲁姆勒对比较传播研究的阶段划分。[2]
在尽可能广泛的调查研究和经验性材料基础上,哈林和曼奇尼将调查的18个国家分为三种模式,即极化多元主义模式、民主法团主义模式和自由主义模式,并认为欧美国家的媒介体制出现了明显的趋同,且媒介如果与民族国家政治体制关联减少,与他国之间的差异也会减小。《比较媒介体制》一书仍然延续了以欧美国家为核心的研究立场,亚洲国家的媒介体制研究仍处在其边缘之外。2012年哈林和曼奇尼主编的《超越西方世界的比较媒介体制》(Comparing Media Systems Beyond the Western World)一书出版,亚洲媒介与政治的关系问题才得以被关注,体现在学者赵月枝基于世界历史语境的中国媒介体制论述和邓肯·麦卡戈(Duncan McCargo)以泰国媒体为例的亚洲媒体政治角色研究。[3]
新加坡是典型的城市国家,面积只有600多平方公里、总人口545万,却一度建立起营业额近50亿元人民币的媒体集团。新加坡华人族群仍是其总人口中的大多数[4]。《联合早报》客观、中立的报道角度在中国和世界中间建立了一间观察室,让我国学者通过对新加坡华语媒体的内容分析研究中国的国际传播效果。新加坡让新闻媒介成为政府在发展国家经济、促进种族和谐过程中的伙伴[5],这一发展模式让发展传播学理论成为解读新加坡媒介体制的主要理论基础,但发展传播学理论具有局限性。[6]因此,将新加坡华文报刊的历史再次翻开,将其作为亚洲民族国家媒介体制的一种表现,以比较媒介制度来重新审视新加坡华文报刊的发展历程,将华文报刊的发展放到媒介与政治的框架里考察,也是扩展比较媒介理论边缘的一种尝试。
二、新加坡华语报业发展的历史阶段
新加坡是海外华文报刊的发源地之一,从19世纪到现在,新加坡出版的华文报刊累计在1000种以上,居海外华文报刊出版的第一位。[7]新加坡不同历史时期推行的政治、经济、文化政策影响了媒体的发展,其中华文媒体的兴衰无不伴随着新加坡政府的审慎考量,从而使得媒体与政府的合作关系探索出角色与职责并存的相处方式。近年来,华文媒体充分利用了媒介融合的发展机遇,一方面大力发展数字媒体和新兴领域业务,另一方面向数字媒体、会展、房地产、广告等多元化的媒体深度融合发展。
(一)初创到20世纪70年代:因形而兴,因势而衰
1819年,英国人莱佛士乘船发现东南亚马来半岛南端有一个小村落,自此打开了新加坡变成自由港的进程。新加坡作为英国的殖民地时期,英语为上的语言政策致使社会语言分为两大层,正式文件如立法、行政、文书、公告等都是英文,导致华语、马来语、印度语及相关方言地位较低。因此,新加坡开埠后,英文报刊最早出版且种类多于其他类语言报纸。新加坡华语报刊的兴衰受不同时期殖民地政府语言政策及中国国内政治环境的影响,因此,华语报刊的发展经历了艰难成长的阶段。
新加坡出版的早期报刊都以英文为主,如第一份英文报刊《新加坡纪事报》、专设商业及船运新闻的《新加坡自由报》和新加坡第一大报《海峡时报》。第一份中文报纸《察世俗每月统记传》1815年出版于马六甲,并非始于新加坡本土。新加坡本土实际出版发行的第一份华文报刊是《叻报》,由1881年华商薛有礼创办的,重视中文的文化和教育,也是二战前报龄最长的华语报刊,1932年停刊,刊期长达50年有余。根据刘子政《东南亚报章系年表》1880年至1957年新加坡华语报刊有99种,但《叻报》《南洋商报》及《星洲日报》在华文报刊中刊期较长。
20世纪初,中国国内掀起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热潮,戊戌变法失败后保皇派流亡海外,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派面临阻碍,因新加坡华侨多且离中国近,两派都将舆论宣传的阵地转移到新加坡并开始办报,带动了当地华文报业发展。这一时期华文报业多宣传革命思想,关注中国国内政治形势。保皇派报纸《天南新报》1898年创办,革命派《中兴日报》1907年创刊,《图南日报》《南洋总汇报》《国民日报》等诸多报纸多与革命宣传相关,但都因报纸盈利不善而停刊。
20世纪20年代,华人华侨在马来西亚地区的经济事业大力发展。当时殖民地语言政策相对宽松,华人为促进华人文化、扩大企业影响先后投资兴办华语学校和报刊。《联合早报》的前身——《南洋商报》由1923年华侨陈嘉庚创办,随后华商胡文虎1929年创办《星洲日报》。这些华人报刊对中国有深厚的爱国情怀,为维护华人权益和地位、推进教育事业和鼓舞华侨抗日作出了巨大贡献。抗日战争期间,两份报纸持续关注战争形势,对日本侵略行为进行声讨,1942年2月日军占领新加坡后被迫一度停刊。二战结束后新加坡重归英国殖民统治,殖民政府以行政措施全力发展英语教育,并对华语教育进行严格管制,改编了华语学校的教科书,淡化华语学生视中国为祖国的情结,华文报刊的受众群数量受到影响。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新加坡采取了“单一国籍”,新加坡华侨因无法舍弃事业选择留在新加坡,华语报刊的办报内容和宗旨均产生了变化。据学者研究统计,《南洋商报》和《星洲日报》中具有中国意识和侨民心态的社论和词汇逐渐从报道中消失[8],如国庆社论、国父诞辰社论、国父忌辰社论、华侨等词汇,取而代之的是有关当地问题的讨论。从报纸版面来说,讨论新马问题的社论版面比例从1949年10.2%升到1957年的93%,讨论中国问题的社论则从71.4%下降到1959年的0.3%。[9]
(二)20世纪70年代到2000年:报业垄断格局形成
从20世纪70年代,新加坡政府不满当时报纸过分渲染种族问题和扰乱政策施行,依据《内部安全法令》开始对报业进行行业整顿,对报业社会言论空间进行了有效管控。1974年,新加坡政府修正颁布了新的《报章与印务馆法令》,在这一法令中要求出版日报的报馆必须改为公共股份公司,并且发出普通股和管理股,对报刊出版公司的股份结构和管理权作出了明确的规定,促使新加坡报纸纷纷组建公共公司,促进当地华文报刊进行公司改制。
1975年2月,《南洋商报》依据法令注册为公共公司,成为南洋报社新加坡有限公司。1975年7月,《星洲日报》改组为公共公司,更名为星洲日报(新加坡)有限公司。1982年5月,两家报纸考虑到市场竞争和华文报刊发展困境,由政府促成合并组成新加坡新闻与出版有限公司,合并出版《南洋·星洲联合早报》,简称《联合早报》。随后,新加坡报业集团化发展开始,新加坡新闻与出版有限公司、海峡时报有限公司和时报出版有限公司三家合并,于1984年成立新加坡报业控股有限公司,简称“报业控股”,成为新加坡两大媒体垄断企业之一。至此,新加坡所有的华语报刊与英文报都由一家发行,集中新加坡现有报业资源,打造了一个资本达15亿新元的传媒集团,形成垄断态势。新加坡报业控股有限公司集团内化运作减少了运营成本,提升了商业效应,同时使得市场上媒体声音表达的渠道得以更好规划,媒体议程设置得以有效管理,为今后媒体融合也打下了基础。《海峡时报》和《联合早报》是新加坡报业控股所属报纸里最赚钱的两家报纸。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中国和新加坡双边关系不断加强,依托集团化运营的《联合早报》经营状况得以改善,销量逐渐上升。但受新加坡双语政策影响,第一代接受英文教育的华人儿童成年后更倾向于阅读英文报纸,由此华语报刊读者群日渐减少,1990年英文报刊发行量首次超过了华文报刊。就发行量而言,1998年,《联合早报》日均发行量为20.8万份,2010年日均发行量17.21万份,呈现下降趋势。
20世纪90年代后,来自中国的新移民加入华文报读者队伍,改善了华文报刊的发行量下滑趋势。为应对华文报刊市场饱和,《联合早报》于1995年8月开启通过互联网发行电子版早报(又称早报网)。凭借母报在报道中国事务中所秉持的中立立场及独特的编排形式,经过短短两年的时间,《联合早报》的电子版跨越了地理和时间的局限,一跃成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世界级华文报。早报网的读者主要由中国内地、中国香港特区、中国台湾地区及澳大利亚及欧美的华人社群构成。在内容编排和报道风格上,早报网在财经版开设了有关中国省份的频道,如浙江频道和重庆频道,新闻版块中“中国早点”栏目提炼了《联合早报》“早报中国”栏目精彩时事评论。早报网的经营实践让《联合早报》从本土报纸发展为拥有最多读者的世界级华语报刊,读者群不局限于新加坡本地,成为遍布全球华人社群的重要媒体。面对读者群的扩大,《联合早报》作出了诸多变革,将“早报中国”打造为重要版面,增加言论版与中国相关评论和华人作者文章,增加对中国内地和港台地区报道,采编队伍中增加派往中国的驻地记者和来自中国的记者。
《联合晚报》区别于早报定位,和《新明日报》同为新加坡华语报刊,侧重娱乐性,与早报读者群大不相同。《联合晚报》创刊于1983年3月16日,因新加坡本地报业竞争的压力,晚报侧重本地与外地的娱乐动态,文字通俗简洁,适合大众阅读。晚报在版面上创新性地采用双封面设计,正面为新闻评说,反面为娱乐生活,将新闻娱乐化与生活化的风格融入报纸内容,特色生活栏目从周一到周日覆盖新加坡生活方方面面。《新明日报》同为华语报刊,在内容上侧重娱乐和体育新闻,为了增强报纸吸引力还有占卜、星座运势、法律咨询等,包括副刊《饮食月刊》都带有贴近生活的气息。除此之外,新加坡华语报刊中还有读者数量较少的《我报》和学生报纸。《我报》创刊于2006年,是新加坡唯一的免费双语报纸。学生报纸主要有《早报逗号》《星期五周报》和《大拇指》,这些报纸深入报道青少年应该关注的社会课题、民生和教育政策,旨在培养年轻一代华语读者。
(三)2000年以后:在竞合中走向媒介融合多元化
网络媒体的兴起促使传统媒体加速与网络的融合,国际传媒集团的产业化运营促使新加坡政府和传媒业希望通过媒体融合加速本国媒体的国际竞争力。2000年之前册,新加坡的报纸与电视市场分别由两大传媒集团垄断,即报业控股和新加坡传媒公司。2000年6月开始,新加坡政府允许新加坡两大传媒集团跨界经营,通过颁发牌照的形式让报业控股集团开始经营两个无线电视频道,同时让垄断广播和电视的新传媒出版报纸,开启了传媒集团融合的多元化布局。2001年,报业控股旗下新开播华语电视台优频道,电视新闻内容主要由《联合早报》提供,由报业控股属下华文报集团旗下报纸的记者承担电视新闻的采编和摄像工作。优频道开播两年后,利用华语报道优势和灵活的内容机制跃升为新加坡第二大电视频道,紧随华语8频道之后。新加坡媒体业的融合一度带来本地媒体产品的活跃,但由于新加坡市场规模有限,媒体业开放后带来的恶性竞争问题导致电视制作成本和节目价格大幅提高,广告费严重削减,报业控股电视业务亏损远超广告收入。
2004年9月,报业控股和新传媒在经历了激烈的市场竞争后,宣布整合两大集团部分业务领域,报业控股旗下优频道和i频道与新传媒5频道、8频道及数字移动电视合并成立新传媒电视控股公司,报业控股以1000万新元价格购得该公司20%股权。免费报纸《街趣报》与新传媒《今日报》合并,报业控股购得新传媒报业40%股权并拥有董事席位四成。新加坡再度回到报业控股和新传媒两大集团垄断印刷与广电媒体的局面,但这时两大集团通过相互参股变成了利益共同体。进入21世纪,报业控股充分利用媒介融合的新机遇在数字媒体及新型增值领域开拓业务,实现媒体集团向广播媒体、数字媒体、广告、会展、房地产等非媒体业务全方位发展的新趋势,报业控股业绩中来自房地产项目的净利贡献不可小觑。
三、新加坡华文报刊发展的影响因素
(一)多元交织的文化背景中谨慎平衡种族和谐
新加坡被誉为“世界的十字路口”之一,1819年英国将新加坡发展成为自由港,经济发展机会吸引了来自中国、印度、马来半岛和印尼群岛的移民。这些国家和地区的移民均携带本民族的语言文字、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形成了新加坡种族、宗教、语言多元交织的文化背景,同时也对政府管理带来了挑战。据新加坡人口及人才署《2021年人口简报》统计,新加坡目前总人口约为545万,出现70年以来最大跌幅4.1%,人口老龄化趋势增大。其中,各族人口占新加坡总人口比例为:华人75.9%,马来人15.1%,印度人7.4%,其他类占1.6%。
为了防止国内出现“大民族主义”倾向进而影响新加坡国内各群体和谐,新加坡政府在种族政策上特别重视平衡少数族群的权益,谨慎地维系各文明交汇后的平衡,在公共政策上努力释放文明交汇的能量,避免发生冲突。新加坡设立每年7月21日为“种族和谐日”,纪念1964年的族群冲突事件,在种族和谐日之后的一周,新加坡各个社区组织和学校都会举行活动,面向全体公民介绍不同种族的传统和文化,传播种族和谐的意义。经过近半个世纪的发展,不同族群形成了对自身新加坡人身份的国家认同,也保障了多元族群的平衡与发展。华文报刊在这一大环境下融入社会共同价值观念,谨慎平衡种族和谐。
(二)语言教育政策的强效推行下受众基础历经更迭
虽然新加坡人口中大多数是华人,但新加坡政府采纳英语作为行政、经济和教育的主要媒介语,华语的社会地位下降,导致华文报刊受众阅读基础受影响。二战以后,英国殖民政府认为华侨的爱国热情源于华语教育,因此在20世纪中期先后颁布了《十年教育计划》《五年教育补充计划》《1950年学校注册法令》及《两种语文教育白皮书》,以行政措施全力发展英语教育并对华语教育进行严格管制。1965年新加坡建国后国内各族群语言、文化存在隔阂,华人族群内也有方言差别,不仅影响族群之间交流,也常常产生摩擦和冲突。新加坡政府为培养国民国家意识,开始推行以英语为主、母语为辅的双语教育制度,通过就业和升学限制了母语发展。根据调查显示,1959年,华文学校新生还占各类学校新生总数的45.9%,而到1979年,已下降到9%。[10]1979年,新加坡政府一“文”一“语”双管齐下将华语的社会功能与生活分离开,在语言教育政策上施行“浸儒计划”,在华语生活运用方面举办“讲华语运动月”。1979年“浸儒计划”让华文学校中学生到英语学校学习,承继双语教育政策转变成以英语为中心的强制性语言教育,不少人从功利角度出发自觉放弃华语而选择英语,华文教育体系瓦解殆尽,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华人族群对“新加坡人”身份认同的心态稳定。在进入21世纪后,中国综合国力显著提高迫使新加坡政府重新审视语言教育政策的弊端,为把握中国崛起为新加坡带来的发展机遇,华语重新回到新加坡政策的发展视角中。2009年12月3日,联合早报网刊载新加坡总理李显龙的“我国的华文教学方式需进行必要的更新”短讯,释放了政府对华语态度的转变。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让新加坡意识到区域和多边合作的战略意义,华语媒体也成为新加坡和中国之间资讯交流的重要纽带。联合早报是中国人访问的最大境外媒体。
(三)约束又宽容的媒体管理法度下与政府积极合作
新加坡特定的国情决定了政府将经济发展、社会安定以及种族和睦当作发展的首要目标,无法沿袭或借鉴英国所推行的新闻自由体制,并且通过对国内媒体的整肃与对境外媒体的强制限制进行管理。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新加坡政府和媒体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媒体积极传播新加坡政府的国家意识,支持和宣传政府的政策和方针。正如曾担任《联合早报》电子版主编的袁舟曾说:新加坡报人已经不只停留在接受政府颁布的传媒法令、界限或规则的层面,而是更进一步和政府一道在许多重大问题上取得高度共识,积极和主动地采取与政府合作的态度。[11]20世纪70年代,新加坡国民主要语言是华语,英文报刊受众读者少,政府的主要整肃对象是以香港为基地的一些华文报纸。到了80年代,语言教育政策实施后,境外英文报刊西方视角报道和评价时事,对政府管理造成了不良影响,成为新加坡政府重点防范的对象。新加坡政府主要通过控制境外媒体的发行权对发布不实消息的媒体予以惩治。21世纪初,新加坡成立媒体管理机构新闻、通讯及艺术部(MITA),其下设的媒体发展管理局(2003年设立)和资讯通信发展管理局(1999年设立)从内容和技术上完成传媒业的监管。2016年,又将两部门合并为资讯通信媒体发展局(Infocomm Media Development Authority,简称IMDA),以技术中立为原则,以法律规范与许可证管理为主要规制方式对传媒业进行管理。新加坡媒体监管机制主要遵循的是协商与共同监管机制。新加坡通过传媒业专门法或相关法为传媒业提供法理依据,如《报章与印刷馆法令》对媒体的公开发行进行了严苛的约束,同时也注重监管机构的法律约束。政府通过与传媒业合作实施监管,一方面设立最低标准约束互联网使用,另一方面给予经营者灵活空间,注重行业自律和公共教育。媒体需遵循现有的成文法和互联网相关法规自我管理,自我约束。[12]
四、结语
新加坡政府重视传媒与政府的关系维护,深知传媒对公众的影响力,在媒介全球化的影响下,从新加坡多元的种族、宗教、文化出发,将传媒行业的发展与生存与国家特定类型的公众挂钩,通过对华人族群的语言、价值观和媒介引导塑造了独特的媒介文化,也为新加坡传媒行业两大巨头新传媒与报业控股找到企业化生存路径。新加坡意识到其与中国经济发展的关联,将国家话语体系与民族媒介品牌打造结合起来,审慎发展华语媒体。近年来,新加坡华语媒体依托“一带一路”发展倡议,在西方国家和中国崛起之间保持客观、中立立场,找到发展新机遇,成为亚洲国家媒介体制中的典型案例,也为思考“一带一路”倡议下我国对外传播策略提供了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