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公园植物造景探析

余义亮，余泽天，程然然

（景德镇学院，江西 景德镇 333400）

一、引言

玄武湖地处江苏省南京市东北部，已有2000 多年的历史，其植物景观的形成与发展也已过一个多世纪[1]。长时间的历史变迁及地质环境的不断改变，致使玄武湖断层现象时有发生，无法形成长久稳定的植物景观[2]。玄武湖公园被视为南京城的“中央公园”，并入选重点建设项目，通过对玄武湖公园进行实地调研，综合分析其园林植物造景，以期为玄武湖及其相关绿化建设提供一定参考。

二、玄武湖公园概述

玄武湖公园是南京钟山风景名胜区的重要组成部分，现为国家AAAA 级旅游景区，整个公园枕山环城，景区内山、水、园、林、城浑然一体。玄武湖属于城市天然小型浅水湖泊。湖区被五洲（环洲、樱洲、菱洲、梁州、翠洲）和湖堤分成北湖（东北、西北）、东南湖、西南湖三个湖区。总面积为10 km2，南北长约为2.4km，东西最宽处为2km，周长约9.5km。全湖面积为4.73km2，其中湖水面积为3.68km2，五洲面积为1.05km2，绿地率为82.24%[3]。

三、玄武湖形成及植物造景的历史沿革

玄武湖，因地处南京城东北部，故又称“后湖”“北湖”，至南朝刘宋时正式更名为“玄武湖”，起初的功能是作为城中蓄水及练兵的场所；六朝时，因周边景色优越，成为王公贵族的游乐之地；隋唐后，几近荒废；宋代沦为农田；元代曾开展过两次玄武湖河道疏浚工程；明朝水体面积得以恢复，但其功能已经转变为朝廷的黄册库房用地，成为禁地；至清朝，玄武湖才得以重新开放，曾国藩、左宗棠对玄武湖进行重修、增建，理顺了游园路线。

1909 年，玄武湖成为近代意义上的公园，是中国最早的近代公园之一。玄武湖中可供观赏的园林建筑大为增加，游玩功能得到进一步提升。进入民国，玄武湖开始有了相应管理机构。

新中国成立以后，人民政府确定玄武湖公园为南京市的大型文化休息公园，对玄武湖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改造，还进行了整体的设计，植物景观结合了各洲场地特色得到精心打造。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随着玄武湖修葺、新建景点等工作的实施，引进了较多的观赏植物种类，植物造景亦有了较大程度的改善[1，4]。

2009 年开始公园又一次进入修缮阶段，公园内整治后的植物景观新增了许多“新、优、特”品种花木，丰富了景观层次。公园于2010 年国庆期间正式对外免费开放。

2014 年，玄武湖景区内新建了一批基于场地历史文化典故的景点；对盆景园进行重点改造；调整并优化园路、改造游览游乐景观、拆改与周围环境不协调的建筑和景点、保护和丰富植物景观等[5]。

现今玄武湖公园已经是一个典型的现代城市公园，植被资源较为丰富，且生长状况良好；道路等级分明，铺装形式符合公园定位；景观结构清晰，景点形式多样；游人在其中能有较为丰富的体验；园内景点命名、园林建筑及小品、游憩设施等景观细节的设计都结合了玄武湖当地的历史文化。

四、玄武湖园林植物造景分析

（一）草坪的植物造景

草坪是公园内主要的开敞空间，其植物造景的重点在于打造一个适合不同人群开展游憩活动的场所。玄武湖公园中的翠洲、梁洲、樱洲都有草坪空间的设置，草坪的植物造景都各具特色且紧贴场地主题。

翠洲的草坪边缘列植树型高耸、冠幅宽阔的二球悬铃木，与草坪形成了一个游客喜爱的灰色空间（半开敞空间），树种单纯，林冠线整齐，而且悬铃木有一定的枝下高，透出后面之景，不至于形成一堵绿墙，整体植物景观在透与稳之间取得了较好的均衡，且具备了一定的景深。同时便于群众性的活动，又借以对面的玄武湖面形成辽阔之景；梁洲草坪四周则种植干性强的雪松、银杏等，营造出一个相对静谧的草坪空间，大草坪一侧疏朗开阔，另一侧植以高大密林及疏散冠形树种，并配以建筑、蜿蜒小径、山石等营造出曲径通幽的意境；樱洲草坪四周配置植物围合成封闭的空间，一边配以高大的雪松、悬铃木等，同时点缀石楠、樱花为背景；一边配以稀疏的树木与主道路分隔。

玄武湖草坪空间的主景大多是孤植雪松、香樟、广玉兰、垂柳等高大树木，或者是三五成丛的琼花、红枫、鸡爪槭等小型灌木，同时亦有反映植物群体美的花坛、观赏花境或突出某一名贵花木的花园。玄武湖草坪的植物配置大多呈树丛的形式，根据草坪的面积、地形、立意和功能的不同而选择不同的树种及其配置方式。可分为四个方面：（1）成“林”式树丛的配置，选用一、二种高耸干直的大乔木，如七、八株自由栽植，郁闭及成林。梁州草坪郁闭的一侧则配置以冠大荫浓的香樟和桂花，同时结合地形、置石等与大树的高低对比，营造山林气氛。（2）隔离树丛的配置，用以划分空间。对于景点建筑、服务性设施、道路等不同隔离功能的需要，采用不同形式的隔离树丛，树种选择以分支点低的常绿树为主。（3）背景树丛配置，以衬托草坪上的花坛、花丛、孤立树、彩叶树及建筑等，樱洲大草坪则选择雪松作为草坪的背景树丛，同时配以日本早樱，丰富景观效果。（4）庇荫树的配置。翠洲在开阔的草坪边缘配以孤立的雪松，且周围灌木及花卉配置较少，使得游人可以进出，充分发挥其庇荫效果。

（二）园林水体与植物配置

玄武湖被堤岸分成了若干个大小不一的水体，堤岸及水体有丰富多彩的植物景观，沿岸植物配置尤其重视植物形态及色彩上的季相变化，如湖边间植的碧桃与垂柳，形成了经典的桃红柳绿之景，使得早春的玄武湖生机勃勃、春意甚浓；环湖秋色则可观赏秋色叶明显的水杉、乌桕、枫香、无患子等乡土植物，且以香樟、雪松等常绿树为背景。红、黄、绿色，色彩十分丰富。柳湾观鱼（山水岛）的水体中柳影倒曳，扩大柳港的空间，增加透景景深，池杉、墨西哥落羽杉、水杉等群植对整个水池起着聚景（作为观景亭的背景）、分隔和加强景深的作用。

玄武湖的溪涧植物常见为垂柳、槭类、竹类、水杉、枫杨、夹竹桃、梭鱼草、再力花、黄菖蒲等以及其他杂木，溪流中间隔地布置着山石，呈现出自然朴实的景观效果。或只配以高大乔木，溪水缓缓流过，营造幽静清凉之境。玄武湖的水面被划分成了若干个大小不一的区域，植物造景需要充分利用水体的倒影效果，增加环湖步道的游赏趣味。翠洲一边较疏朗开阔，疏植垂柳，另一面较郁闭静谧，密植高大水杉，形成林中小道之景；梁州四周道路外侧比较开阔，道路内侧配以高大乔木，与岛中静谧空间形成对比；环洲外侧整体空间开阔，配置垂柳、悬铃木等树形疏散的植物，形成丰富多变的透视线；环洲内侧与樱洲外侧临水，植物配置疏密有致。这部分空间行人流量较小，且地势较低，与外界隔离，通过植物与水体、地形的结合，营造出静谧自然的山水意境。

大面积的开阔水体易形成单调乏味的景观效果，为丰富水体景观，水边植物造景的平面及立面构成显得尤为重要，要做到远近皆有，层次分明且富于变化。玄武湖滨水及水体的植物造景具有以下特点：（1）以不同树形、树高、冠幅的树木进行临水群植，从而形成了富有变化的林冠线。如水杉、落羽杉、池杉群植，以高耸的林冠线平衡宽阔的水面，使景观视觉更加协调。（2）有景可赏时，留出适当的透景线（面）。水边加宽高大乔木间的株距，透出景色，以及利用植物的不同形态框出别样景致。如樱洲水边垂柳、悬铃木等不同疏散姿态形成不同的风景。（3）水边以散点种植的方式适当点缀色彩丰富、花形各异的植物，如色叶灌木红枫、鸡爪槭，线条树型的喷雪花、金钟花等。

（三）园路与植物配置

园路是公园内的交通系统，其植物造景应与园路等级及形式相适应。玄武湖主干道植物造景种植形式采取的是经典的整齐规则式，选用的树种均是干性强且地域特色明显的薄壳山核桃、悬铃木类、香樟等。如菱洲通往解放门的路两边列植广玉兰，园路流线较长、且周边多为自然景物时，树种种植方式亦采取了自然式种植，同时结合路旁景物，留出透视线。翠洲、梁州道路两旁基调树为悬铃木、雪松，但在不同的段落，搭配以不同的植物红枫、碧桃、鸡爪槭等，使之成为背景。梁州大草坪与盆景园相邻一侧道路，外侧两排银杏，内侧两排雪松，一疏一密，一高一低，一虚一实，取得均衡的效果；樱洲环湖边道路两侧因分别需要遮蔽和开朗，因此配置时不必一致（悬铃木与垂柳），使得游人偏爱于一边的时空。

径路的植物造景常常是自然式种植，其植物配置的关键在于做到虽有人做，宛自天开。如山径即林中穿路营造山林野趣和自然平静的气氛。玄武湖营造山林之趣的手法有：路旁不定距离地列植高大乔木，并结合低矮植被以增强树木高耸的视觉效果，浓荫覆盖，具有一定的郁闭度；树木具有一定的厚度且道路有一定的坡度，有起伏；道路长且曲，创造山林的感觉。如翠洲的竹径、水杉小径等，环洲临水一侧因地势较低，多借以地形配置冠大荫浓的植物，形成与世隔绝的山幽静氛围。同时还有常见的营造田园之趣的野趣之路，大多选用树姿自然的树种，配以岩石等自然点景，一般设置在人流少的幽静环境。

（四）园林建筑与植物配置

园林建筑是园林中利用率高、景观明显、位置和体型固定的一种园林要素。玄武湖中的建筑类型丰富，这些凝固的艺术不仅见证了玄武湖的变迁和发展的过程，而且对园林景观的营建十分重要。同时，植物是融汇自然空间与建筑空间最为灵活、生动的手段。合理的植物配置，会让建筑有一种随季节气候变化而生动活泼的艺术感染力。植物配置对于建筑的作用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1）使园林建筑主题更突出。位于盆景园东面向湖的梁周端的观鱼亭榭，仅一株横斜于半封闭的湖面的柳树，就营造了柳丝拂水、鱼唼柳花的景观效果，使“柳湾观鱼”这一主题突出，建筑与植物相得益彰。（2）协调建筑与周围的环境。玄武湖公园内除友谊厅、黄册库、揽胜楼、武闸庙等具有深厚历史渊源的建筑外，还有很多服务性的建筑，如亭、廊架、卫生间、小卖部等。这些建筑在风格、体量、色彩、线条、主题、形式及布局等方面复杂多样，难以统一规划管理，常与秀丽的玄武湖格格不入。借助于植物配置可以处理和改变这种不协调的状况。如麦当劳餐厅的房顶和廊架爬满的藤本植物，就大大减少了建筑的可视面积，不仅缓解了现代化的建筑材料对人的视觉冲击力，而且将建筑作为一道风景组织到画面中，使得建筑与周围的环境和人的需求很好地融合起来。（3）丰富建筑物艺术构图。建筑和植物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二者密不可分。建筑为植物提供生长的基址，同时建筑对植物能起到夹景、背景、框景的作用。反之，植物或俏丽、或垂枝、或龙游盘旋的千姿百态，也可使僵硬平直的建筑物，取得一种动态均衡的效果。为纪念梅兰芳建造的《梅苑春深》长廊，位于翠洲的梅园内，蜿蜒曲折延伸至竹林深处的“入胜们”。圆洞门旁笔直的修竹和横斜的棕榈，用直线条划破弧线条，并与之形成鲜明对比，使得画面的构图均衡稳定，同时又增添了圆洞的典雅美和动态美。（4）赋予建筑物以时间和空间的季候感。若不是大修改建，建筑的地理位置、空间形态几乎是不变的，人很少能通过肉眼感受到建筑细微的变化。但是，植物是会随着季节而变化的有生命的园林要素。其物候变化和生长发育，不仅能营造丰富多彩的四季景观，也能产生空间比例上的时间差异，使固定不变的建筑，更加生动活泼，具有和植物同样的生命力。玄武湖万象更新的大道两边，列植着高大的银杏，春季新叶娇小可爱，夏季绿荫如盖，秋季金叶满地，冬季枝干挺立，使得大道尽头的揽胜楼也受到了银杏的感染，和银杏一起呈现不同的季相景观。

（五）专类园的植物造景

专类园的营建是大型城市公园打造特色景区的常用方法。玄武湖公园内有月季园、盆景园和杜鹃园这三个规模较大的园中园的专类园。金陵盆景园的绿化以江南传统山水园林的景观风格为主，同时兼顾盆景园室外展区的陈列要求。室外展区借有假山流水、观景亭和江南园林特色的景墙等元素，用白粉景墙、透花窗的形式分割平整的场地，展现盆景植物的姿态，使空间似隔非隔、景物若隐若现，富于层次。

玄武湖杜鹃园位于景区的梁州西北角，紧邻梁洲舞台，由原有的牡丹园改建而成。园内由湖石堆砌自然花池，游路沿花池边曲折回环，使游人能充分看到每株杜鹃花的花姿。杜鹃园的乔木层多选用黑松、圆柏、龙柏、紫薇、垂丝海棠、梅、鸡爪槭、黄杨、女贞、蜡梅、桂花、日本早樱等冠形较开展的小乔木，这样不仅可以为杜鹃花提供半阴的生长环境，而且还可以与周围的土坡、山石的线条进行调和，合理的尺度给人在有限的空间营造缩景的错觉。考虑到增加景观层次、弥补杜鹃花期的不足的需求，园中配置了三角枫、红枫、山麻杆、南天竹等观叶植物和常绿树种。为了不喧宾夺主，配景的花木有喷雪花、红叶石楠、花叶青木、溲疏、贴梗海棠、丝兰、绣球、阔叶十大功劳，金钟连翘，迎春，金丝桃、常春藤等。玄武湖的月季专类园中，上层乔木中主要有蔷薇科的垂丝海棠、梅花、杏树及龙柏、黑松、鸡爪槭等其他常绿和色叶树种。灌木层以月季为主，配有多花蔷薇等，很好地展示了月季及蔷薇科的其他植物。银杏、木香、桧柏与月季相搭配置,有主有次,层次分明[6]。“蔷薇未架,不妨凭石”，月季园中，爬藤月季与栅栏、园门相结合，以及木香和圆形廊架的结合，也颇为精致。月季花坛后面几株红枫作为背景，配有休息椅、假山石，物静花动，意境悠远。

五、结论及讨论

玄武湖公园的植物造景在保留和保护原有植被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观赏、生态价值较高的植物品种，解决了以前玄武湖公园局部植被退化、丰度不足的问题。植物景观的营造，通过与水体、园路、建筑等要素的有机结合，并采取大草坪、专类园、疏林草地等应用形式，多方面地展现了一个城市“中央公园”的魅力，其植物造景可为周边城市营建大型城市公园提供一个可供参考的优质样板。

玄武湖公园的营建可以视为是整个南京城城市环境改造与建设的一个缩影，成为与其共同成长起来的一代人的记忆中不可替代的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玄武湖公园也面临着一系列问题，如现有植被生长势的减弱、外部城市环境的改变、人民生活需求的转变等。因此，玄武湖公园也一直处在不断的改造修缮过程中，但作为南京城“中央公园”的玄武湖，其植物造景如何做到以不变应万变应是一个值得深思的课题。

现代植物造景发轫于20 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城市绿化，其核心要求已从最早的植被覆盖、满足绿化率转变成了注重生态、社会、美学等多重效益的叠加。生态方面，因玄武湖有大面积的水域，其植物造景可从打造鱼、鸟栖息地入手，通过芦苇、芦竹、旱伞草等水生植物的片植，结合木瓜海棠、笑靥花、山茱萸等花灌木，搭配南京椴、大叶冬青、枫香等结果的乔木，从而形成可为鱼、鸟提供适宜环境及充足食物的优良栖息地，打造鱼、鸟、植物有机互动的景观场所，彰显植物造景的生态效益；社会方面，玄武湖公园地处紫金大厦商业圈，人流大，人群构成较复杂，植物造景可基于不同人群的问卷调查进行有机更新，如通过群植东京樱花、日本晚樱、垂丝海棠等花势大、观赏价值高的植物，营建易吸引年青群体的网红打卡地，从而提高植物造景的社会服务价值；美学方面，玄武湖公园是南京城春游的重要阵地，其春季景色的视觉美学效果已毋庸置疑，但秋季同样是玄武湖公园的游玩旺季，当前的玄武湖秋季植物景观还存在较大的优化空间，如何增添秋季植物景观的观赏性，以提高公园植物景观整体的视觉美学价值应是未来公园建设的重点，可通过引进新优特植物品种，特别是秋色叶树种，如北美枫香、“火烈鸟”香椿、“红叶”杨等，重点打造秋季观叶景点。

综上，玄武湖公园是南京乃至华东片区植物造景的突出代表，对大型都市公园的营建极具借鉴意义。未来的玄武湖公园可通过打造鱼、鸟栖息地，网红打卡点，秋季观叶景点等方式进一步提高其生态、社会、美学等方面的综合效益，从而以更好的外在姿态及文化内涵展示其“中央公园”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