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在便利店里做早点

杨康

清點货物，收银结账，一个人在星光下守护自己的小店，黎明前还可以抬头看看蒙蒙亮的夜空，这是我以往想象中在便利店的夜班生活。假期，当我真的在便利店找到一份夜班（晚10点到早7点）工作后，才发现这份工作常常要同时间赛跑，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浪漫”与悠闲。

做很多人的早点

对我而言，最困难也是最重要的环节，莫过于做早点了。凌晨4点左右，做早点用的食材基本都已到齐。我要把豆浆放进加热柜，把包子分好类放到包子柜，把速冻的肉串、鸡排这一类食品（统称为炸品），解冻加热，并放到炸品柜。还要把两大袋肉饼、煎饼、十小袋茶叶蛋和十来根玉米，每一份都热好，并用食品袋单独装好放到保温柜中，然后把关东煮洗净入柜，加汤加水。

夜班通常由两人来值，一人负责在外打点货物，一人负责在后厨制作早点。起初，店里派了一名老师傅和我一起制作早点，算是培训我。几天后，便由我自己正式接管后厨。

作为一个在家都很少做家务的大学生，光是看到这些繁琐的步骤，我就已经开始头大了。钟表如同一把发令枪，早4点一到，我便开始同时间赛跑。我先将茶叶蛋一袋袋倒进锅里加热，然后开始在冰箱里一样样地寻找未解冻的炸品。由于不熟悉炸品的类型，经过一番漫长寻找，我总算集齐了9种炸品。猛一看表，已经过去15分钟了，我这才想起来，豆浆还没放进加热柜，又急忙跑去把豆浆一个个往加热柜里摆。

当最后一杯豆浆也被我放进保温柜后，炸品这才重回我的脑海。眼看半小时就要过去了。每种炸品需要加热的时间都不相同， 明明师傅已经再三叮嘱过我，可由于紧张，我的大脑此刻犹如过载的C P U，记忆乱作一团。我赶紧翻看手机里的备忘录，照里面自己做的笔记来加热对应的炸品。此时，电磁炉发出轻微响声，提醒我茶叶蛋已经加热好了。我像是一个毫无经验却需要照顾三胞胎的保姆，右手边是一个个等着我加热的炸品，左手边是一堆“嗷嗷待哺”的茶叶蛋，期待着我为它们一个个套上食品袋，手上还有难以处理的玉米。玉米需要被加热十余分钟，而微波炉一次只能热三到四根，这意味着十多根玉米，将会长时间占用微波炉。在没有空调的后厨，我已汗流浃背，可望着手头这“浩瀚”的工程，心里却感到一阵阵寒意。

6点出头，第一位顾客走进便利店时，我还没有做完全部早点。炸品柜还空着几个位置，茶叶蛋也还剩不少没有包装好，肉饼、粥还没放进保温柜……我已没工夫细数自己还差多少工作没完成了，刚收完银，便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后厨，继续收拾残局。

顾客越来越多，搭班的师傅见我手忙脚乱，只好先放下手头的工作，去替我收银。早班的同事都过来接班了， 我仍然没有做完全部的早点，搭班的师傅、接班的同事帮着我， 一番“ 鏖战” ， 全部早点才算是勉强完成，比预计的时间迟了1小时20分钟。

失落

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呢？前几天培训的时候，明明早6点就弄完了呀！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一宿未睡的我， 头脑却异常清醒，失落感扑面而来。

看着手机备忘录里那一条条老师傅叮嘱我的细节，我发现这绝对不是我只靠脑子空想就能解决的困境，而是需要静下心来，制定周密的计划。

回家后，我开始复盘前一晚的工作，意识到自己选择了“错误的登山路线”，应当“一心多用”，而非“一心一用”。加热茶叶蛋的同时，我可以把豆浆放进加热柜中。这样在豆浆摆放完毕后，茶叶蛋也已经加热好了。而在给茶叶蛋挨个套食品袋前，我可以把玉米放到微波炉加热，因为玉米加热所需要的时间较长，这段时间足够我包装好所有的茶叶蛋了。这些都完成后，摆在我面前的只剩下那一系列需要加热的炸品，这时我可以充分利用四个微波炉，在加热炸品的同时，还可以给玉米套食品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又把每种炸品需要加热的时间记录在笔记本上，并为自己列了一个时间表，提醒自己几点几分该做什么事情。

再出发

第二天，尽管我已经把工作程序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遍，可一实践起来，仍然有各种前期考虑不到的困难向我突施冷箭。在为茶叶蛋套食品袋时，因为紧张和不熟练，手指怎么也捻不开袋子的封口，明明几秒钟可以完成的事情，却因为捻袋子的事情而浪费太多时间。玉米过一会儿就要热好了，如果等那时候茶叶蛋还没有套完，一切节奏都会被打乱。

上一晚夜班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听着微波炉嗡嗡作响，我迅速平复急切的心情。后厨的水龙头给了我启发，我将装茶叶蛋的容器挪到水龙头旁，每当手指捻不开袋子时，沾一点水在手指上，便能很轻松地把袋子捻开。尽管只是生活中的小常识，但对当时的我而言，仿佛如获至宝般激动。

就这样，当我把最后一个茶叶蛋装好时，微波炉中的玉米也已经被加热完毕。两个最耗时间的任务被同时完成，后面的流程就清晰了很多。我按部就班地继续接下来的工作，加热炸品、摆放食物、清理器具……当最后一个步骤也被完成时，钟表的指针刚好指向6点10分。尽管还是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些许，可这场和时间的赛跑，我总算是拿下了。

梁衍军//摘自《大学生》2022年第10期，本刊有删节，远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