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鼎观画

这是薛家将故事中比较靠后面的一段。

薛家将的第一代是薛仁贵和柳迎春，第二代是薛丁山和樊梨花。薛丁山的长子叫薛猛，另一个儿子薛刚酒醉惩罚了奸臣张泰，连累了薛猛满门抄斩。薛猛的朋友徐策为了保留忠良之后，用儿子金斗换下了还是婴儿的薛蛟——那么，徐策的儿子被杀死了吗？戏里说神仙救走了金斗，泥土变的假婴儿则被铡成三截。

十七年后，薛蛟长大成人。这天，徐策去上朝，薛蛟叫来书童，想玩耍散心。

书童对薛蛟双手一拜，作了个揖，口称：“大相公在上，书童丢揖。”

薛蛟觉得奇怪：“人家都说‘作揖，你怎说是‘丢揖？”

书童解释：“我要是向别人作一个揖，人家会还我一个，是两够本儿。给你作揖，你从来不还，我这个揖不就丢了吗？”

薛蛟让书童想个玩法。

书童说：“我们上树摸泥鳅吧？”

“胡说，”薛蛟道，“你我倒不如去府门外玩耍。”

书童问：“相爷回来，何人担待？”可见徐策对薛蛟的安全很上心。

薛蛟说：“有我担待。”他很少出门，对门口的石狮子都觉得新奇，“这对玉石狮子是哪里来的？”

书童说：“是万岁爷赐给咱们相爷的。公狮子五百斤，母狮子五百零六斤。”

“为何母狮还重些？”

“您没见她怀里还有小狮子嘛？”

薛蛟顿时兴起：“看见这对狮子，我想起武考场是要举鼎的，我想学一学。”

书童说：“好啊，那谁当举子，谁当考官？”

“自然你当举子，我当考官。”薛蛟就模仿考官传令，“呔，下面听着，府门以外有石狮一对，若有人举起，高官任做，骏马任骑！”

书童就去搬动石狮，哪里能挪移分毫。

薛蛟便跟书童换了角色。他先到东边抱起公狮，再去西边抱起母狮。两臂同时用力，竟将双狮举过头顶。

薛蛟正在得意地大笑，幕后传来喝道声。相爷回朝了，薛蛟和书童赶紧跑下。

徐策在府门下轿，忽然一愣：“两只狮子怎么聚到一块儿啦？家院（也就是管家），今日何人当值？”

家院禀报：“今日门官告假，书童代管。”

于是唤来书童，徐策问他双狮因何聚拢。

调皮的书童立刻编出谎话：“相爷上朝去了，小人在府门外打扫一番。我东一笤帚，西一笤帚，一不留神就把两只狮子扫到一起了。”

徐策也不戳穿：“那你再把它们扫到两边。”

书童无奈，走过去假装听了听：“启禀相爷，狮子说话了。它们说：狮子分雌雄，每日列西东。今日到一处，分开万不能。”

徐策皱眉：“再敢胡说，就要打了。”

书童只好说出是薛蛟把石狮子并在一处的，徐策便吩咐：“唤你家大相公前来见我。”

薛蛟来了，徐策命他再将石狮分开，其实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这么大的力气。

徐策亲眼看到薛蛟举起了一对石狮。两只石狮共重一千零六斤，薛蛟称得上力举千斤，好厉害呀！

徐策欣喜地唱道：“父是英雄儿好汉，强将手下无弱兵。张泰贼子对头到，薛家又出了报仇人！”

徐策便吩咐家院：“打扫祖先堂，并将那幅画儿挂起。”

“遵命。”

徐策又對薛蛟说：“吾儿还未曾拜过祖先，今日随为父前去一祭。”

他们走进祖先堂，徐策让薛蛟对着挂图跪拜。

薛蛟糊里糊涂拜过了，又来细看画图。只见图中自上而下画着三排人物，薛蛟顿觉诧异。

“爹爹，”他问，“我家世代文职官员，为何悬挂这武将的画像？”

徐策说：“只因有一家忠良，被朝中奸臣陷害。全家被斩，后辈无人。为父与他家交厚，不忍他断绝香烟，故而为他代祭祖先。”

“哦，”薛蛟指着图中第一排，“这穿白袍、骑白马、手持方天画戟的是何人？”

徐策说：“此人姓薛名礼字仁贵，乃山西绛州龙门县人氏。他保定唐王，跨海征东，有十大汗马功劳，到后来官封平辽王之位。”

薛蛟顿时十分敬仰。

徐策又介绍了第二排的薛丁山和樊梨花。

但薛蛟对第三排的一男一女感到奇怪：“为什么没画他们的头？”

徐策说：“此乃丁山长子，名唤薛猛，那旁就是双刀马氏夫人。他二人镇守阳湖，被奸臣所害，斩首金街，故而没有头。”

薛蛟又指着图中的黑脸大汉：“这大汉手持大棍在一旁发笑，他又是何人呢？”

看到黑汉，徐策发怒道：“那黑汉乃是薛猛的三弟，名唤薛刚。他因酒醉，打落了奸臣的门牙。全家被害，都是他惹的祸！”

“那，”薛蛟又指着图的下端，“那个婴孩怎么被铡成三截？”

徐策一震：“那个小孩童么？他……他并没死。”

薛蛟不信：“铡成三截，没死？”

徐策哽咽了一会儿：“只因有一家忠良与薛门交好，在法场上将他亲生儿子替换下薛猛的婴儿，抱到家中抚养成人。”

薛蛟忙问：“不知这薛门之后如今多大了？武艺如何？为何不为他父母报仇？”

徐策见时机成熟，便将真相全部说出。

薛蛟如雷轰顶，拔出宝剑就要去找张泰报仇。

徐策拦住薛蛟，告诉他：“你的三叔父，他夫妻正在韩山招兵聚将，屯粮买马。为父修书一封，你去那里搬兵求助，大功可成。”

于是徐策写信，薛蛟去整理行装。

徐策对薛刚有气，就将信写给薛刚的妻子纪鸾英：“未曾提笔珠泪滚，拜上韩山三夫人。来者不是别家子，他就是薛家后代根。他武艺超群举千斤，可以前去杀仇人。望夫人点动人和马，血海冤仇要报清。”

薛蛟换装完毕，辞别而去。

徐策又唤回薛蛟，含泪嘱咐：“我儿此番前去搬兵，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看看为父的白发……倘若我二老下世，你要去坟前祭扫，也不枉我们养你一场啊！”

薛蛟说：“那，孩儿就不去了。待等二老百年之后，孩儿再报冤仇，也还不迟。”

徐策连忙改口：“为父虽然年迈，倒还康健，我儿报仇要紧。”

但薛蛟坚决不愿去了。

徐策急了：“你真的不去，我就要打了！”

薛蛟说：“打死我，我也不去了。”

徐策只好用激将法：“唉，抚养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倔强。倘若有我那金斗儿在，他怎敢如此？”

薛蛟说：“爹爹不必动怒，孩儿前去就是。”

薛蛟上马，父子洒泪而别。

周锐说戏

《举鼎观画》的剧情我早就知道，也找到了剧本，但由于没看过戏，不知道薛蛟是如何举鼎的，那就不好配画了。

我就去请教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京剧代表性传承人傅关松先生。

我问：“薛蛟力举双鼎，戏台上是真的举鼎，还是跟薛刚、十三妹那样只是举石锁？”

傅老回答：“老早是放两顶盔头，后来是放小一点的石狮子。剧名是‘举鼎，其实是举石狮，所以这戏又叫《双狮图》。”

我在网上找到关良的戏画，他画薛蛟举起一只小猫般的狮子，我想我不会这样画。

使我惊喜的是，我又找到婺剧（浙江金华地方戏）《举鼎观画》的演出视频，剧中真是用两顶盔头替代石狮的！

于是，我就画了薛蛟舞弄盔头，还加了抛接动作，以显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