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大王』周祥生：祥生车行何以独占鳌头？

◎ 文 金满楼

1901年的上海只有两辆汽车，这也是最早进入中国的汽车。两年后，上海有了5辆汽车，1908年激增到119辆。1912年民国成立时，上海滩上的汽车猛增到1400辆，街头已不难看到奔驰、福特、雪佛兰等汽车飞驰的身影。

在1908年，一位13岁的定海少年背着包裹、挟着雨伞来到上海，他就是未来的上海“出租车大王”——周祥生。初至十里洋场，他先当童工，后又做过饭店徒工、咖啡馆侍应生。18岁那年，他在姑丈的介绍下进入礼查饭店当“仆欧”。这也是他一生转机的发迹之地。礼查饭店是上海滩的高级场所，客人餐毕出门叫出租汽车时，善于察言观色的周祥生都会提前将车叫好，这样客人高兴，车老板和司机也开心，他还能获得一笔小费。日积月累，周祥生渐渐有了些积蓄，后辞去工作而买入他人生中的第一辆汽车——日制黑龙牌旧蓬车。

周祥生最初不会开车而是雇佣司机，自己则到码头、火车站等地专门揽客。这时，他在饭店学来的“洋泾浜”英语派了大用场，外国水手成了他的主顾。两个月下来，生意做得相当不错，购车时的贷款很快还清。英商中央汽车公司见周祥生信用好，随后又赊给他一辆美制新车。不到3个月，他又将车款——1250元全部付清。两年后，周祥生拥有了6辆专门用于出租的汽车。生意做大后，周祥生不再满足于这种打游击、兜圈子的“抛岗生涯”（说白了就是违规揽客的黑车生意），他决定挂出自己的招牌，这就是后来的“祥生车行”。1923年，周祥生的车行在武昌路、百老汇路(如今的东大名路)正式开张。为给车行起个好名字，周祥生绞尽脑汁，最后决定中英文名称各起一个：中文叫“祥生”，英文叫“Johnson”，这两个名字土得亲切，洋得地道，就像称呼老朋友一样简洁上口，中西合璧、天衣无缝。此后，周祥生的原名周锡杖（乳名阿祥）逐渐为人遗忘，而“周祥生”一名开始闻名上海滩。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是上海出租车行业发展的黄金时期。1930年前后，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和美孚、亚细亚等石油公司为应付世界经济危机而一再跌价竞销。周祥生抓住机遇，以付定金20%的方式向美国通用汽车公司一次性购进了雪佛兰轿车60辆。次年，他的朋友、新顺记五金号副经理李宾臣预测美元汇价将看涨，并且主动提供3万两白银帮祥生扩大车行业务。周祥生随后以100两白银兑45.5美元的比价向花旗银行兑换美元，用以订购雪佛兰轿车400辆，分四批陆续到货。新车到上海后，车价已翻一倍，而100两白银兑换美元的比价降至24美元。周祥生除自留200辆轿车外，其余新车全部脱手，双双获利。一夜间，祥生公司清一色湖绿的雪佛兰新车开上大街小巷，如同一股绿色旋风席卷上海滩。1932年，祥生汽车行更名为祥生出租汽车有限公司，额定股金10万元，周祥生入股6.5万元并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公司总部设在北京路西藏路口。与此同时，周祥生的社会地位也日渐提高，他先后担任了华洋出租汽车联合会董事和上海出租汽车业同行会会长。

祥生公司成立后，周祥生立下目标，要求公司做到“规模最大、设备最全、训练最严、侍应最周、车辆最多、车身最好、分站最广”。当时的美商云飞汽车公司拥有福特牌出租车200多辆，车顶上的“云飞”两字很远即可看清。“云飞汽车，腾云驾雾”；“云飞车夫，训练有素”的广告语也随处可见，其也成为了祥生公司的主要竞争者。受云飞公司叫车电话“30189”（谐音“三人一杯酒”）的启发，周祥生也在公司叫车电话号码上动足了脑筋。电话叫车，图的是方便快捷，通顺易记、琅琅上口的电话号码成为各公司打入市场的不二法门。当时，祥生公司的电话号码是40251和40253，周祥生觉得并不突出，最后经过软缠硬磨，花了十根金条(100两)买到原电话公司自用的号码“40000”。

为起到更好的宣传效果，祥生公司打出“四万万同胞，拨4万号电话”的广告语，并将公司汽车的车尾喷上公司标志和“40000”号码。公司的司机也统一着装，衣帽上都印着“40000”的醒目大字。更绝的是，周祥生还买了大量墨绿色的饭碗，碗上印一辆汽车和“40000”号码，送给公司老顾客增加印象。此外，周祥生还请人设计了一种小巧的话机金属搁架，架子上冲压着祥生公司的标记和“40000”号码，并派人到戏院、酒楼、舞厅、赌场等热闹场所和用户家中的电话上免费安装该金属搁架（共安装数万只）。祥生公司此举虽花费大量人力财力，但收获可想而知：叫车者拿起电话，“40000”就跃然眼帘，大批生意自然涌向祥生公司。

当然，宣传做得好是远远不够的，周祥生随后打出“服务社会、便利交通”的口号，并特别强调“日夜服务、承叫即到”的营业准则，其硬性规定：凡乘客叫车，10分钟内必达；调度员接待客户必须亲切礼貌，绝不允许态度生硬；凡乘客上门叫车，必须车随人走；乘客遗忘物品一律上缴，以便归还失主，如隐匿不报，不但要受处罚，甚至可能被开除。车辆外壳和座椅要定期清洗，始终保持清洁和完好等等。由于祥生公司的声誉卓著，上海火车站甚至破例允许他们的出租车开上月台送客接客。

1937年，祥生公司拥有汽车230辆，职工800多人，并取代“云飞”成为上海最大的出租汽车公司，周祥生也理所当然地登上了“出租汽车大王”的宝座。但好景不长，抗战后，上海的出租车业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洗牌，周祥生创造的奇迹最终未能维持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