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投入对石化企业竞争力的影响分析

张 佳，郭 洁

（中国石化集团经济技术研究院有限公司，北京 100029）

当前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孕育兴起，技术成为大国博弈的制高点。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国要加快创建创新型国家。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也是决定企业竞争力、国家竞争力的关键要素。石化工业是我国国民经济支柱产业，是制造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行业之一。随着我国石化工业自主创新能力不断增强，已经形成了相对完备的生产技术体系，千万吨级炼厂、百万吨级乙烯和芳烃装置不断建成，新能源、化工新材料、高端化学品等技术实现创新与突破。创新投入对石化企业竞争力的影响及其在国有和民营企业的差异更是成为值得深入探讨的重要问题。

1 理论基础

关于创新与企业竞争力的关系，国内外学者多从技术创新、制度创新与战略创新等角度展开研究。Chesbroug[1]提出创新是动态环境中维持企业竞争力的主要因素。Hung等[2]研究了企业获取外部知识与技术的需求，强调创新对于企业竞争力提升具有重要作用。唐剑[3]运用制度经济学理论，研究了制度创新对垄断性石油企业国际竞争力的影响机制。还有少量文献从研发投入、社会责任、法律保护等角度分析了创新与企业竞争力的关系[4-6]。

创新可分为基础创新与应用创新，创新投入的增加，通过以下效应影响企业竞争力。

第一，人力资本效应。基础创新侧重于向公众社会传播新知识、新原理、新理念与新方法，劳动力通过学习新知识与新理念等提高文化素养与劳动技能，劳动效率得到提升，并且随着人力资本效应的逐渐增强，企业竞争力得到不断提高[7]。

第二，资源配置效应。随着创新投入增加，应用创新能够创造出新技术与新产品，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企业的竞争力。

第三，替代效应。应用创新能够使高污染、高耗能、低效率的企业更新换代，提升企业竞争力[8]。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产品的科技含量和附加值进一步提高，企业竞争力增加。

第四，挤出效应。随着企业对技术创新需求的不断增加，符合政策要求的企业通常会获得高昂的研发补贴，但研发补贴也存在负面影响。一是企业使用研发补贴购买国外技术，对研发支出产生挤出效应。二是企业对专利技术“重数量、轻质量”，不利于企业创新水平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三是随着创新投入的增加，企业的研发成本提高，研发投入的边际效用逐步递减。

通过前文的理论分析，得出创新投入与企业竞争力关系的作用机制。但关于石化企业创新与企业竞争力关系的实证研究，还少有涉及。本文在现有文献基础上，结合我国石化企业的特点，聚焦于研究创新对企业竞争力的影响，并分析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差异。最后对提升石化企业竞争力提出相关建议。

2 研究设计

2.1 模型设定

企业竞争力受创新投入等多维度影响。本文旨在考虑控制其他因素的情况下，研究创新对企业竞争力的影响。由此建立本文的基础模型，见式（1）：

式中，i表示企业，t表示年份，PCM表示企业竞争力，innovation表示创新投入。subsidy、capital、SA、growth、manage、concen、age、size为控制变量，分别表示政府补贴、资本密集度、融资约束、发展能力、企业管理水平、股权集中度、企业年龄、企业规模。vt表示时间固定效应，μ表示随机扰动项。

在式（1）的基础上，加入创新投入的二次项，建立拓展模型，见式（2）：

2.2 变量选择

1）被解释变量：PCM。采用Peress[9]的做法，用勒纳指数进行衡量。计算方法为：PCM＝（营业收入–营业成本–销售费用–管理费用）/营业收入。该比值越大，证明企业的竞争能力越强。

2）解释变量：innovation。借鉴王峤等[10]的做法，使用研发支出取对数（rd1）、研发支出/营业收入（rd2）、研发人员取对数（rd3）、研发人员数量占比（rd4）4种方法测度创新投入水平。

3）控制变量：考虑到企业竞争力可能受到技术、政策、资本、市场、管理等维度多重影响，所以从各维度分别选取控制变量。

政策维度：subsidy用政府补贴取对数表示。

资本维度：capital用固定资产净值与行业年均就业人数之比取对数表示。SA使用Hadlock等[11]构造的SA指数，计算方法见式（3）：

式中，size＝ln（总资产/1 000 000），总资产单位为元，age1为公司的上市年限。SA指数为负值，其绝对值越大表示所受融资约束程度越大。

市场维度：growth用企业营业收入增长率表示。

管理维度：manage用营业收入与资产总额之比表示，concen为企业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

其他：age及size，其中age用企业成立年限表示。

2.3 数据说明

本文选取2000–2020年中国A股以石油开采、石油化工、化学纤维、化学原料、化学制品为主营业务的上市公司数据，对数据缺失以及数据异常值等进行处理，共获得341家公司数据，7 161个样本值。

3 创新投入对石化企业竞争力影响的实证分析

基准回归采用面板固定效应模型，分析创新投入对石化企业竞争力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1所示。

创新投入是本文关注的核心变量，从表1的Ⅰ、Ⅲ、Ⅴ、Ⅶ列来看，在不加入控制变量情况下，创新投入的系数为正，且通过了1%置信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表明创新投入显著提高了石化企业竞争力。在加入其他控制变量后，创新投入的系数仍为正且显著，这说明在控制了其他可能影响的因素后，用研发支出与研发人员表示的创新投入均对石化企业竞争力起到了显著促进作用。

表1 创新投入对石化企业竞争力影响—全样本回归结果

在控制变量层面，政府补贴对企业竞争力的影响为负，且通过了1%置信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这可能是因为：一方面，政府补贴对企业研发支出产生挤出效应，会使企业产生“低价竞争，数量取胜”的现象；另一方面，政府补贴对企业研发创新绩效较差可能受地区市场要素扭曲程度的影响，一些企业为获得高额的政府补贴，产生寻租行为，不利于提高企业竞争力。

资本密集度对企业竞争力的影响为负，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表明资本密集度越高的企业越不利于企业竞争力的提高，但是这种现象不明显。融资约束的系数显著为负，表明过度融资约束了企业研发投入以及投资活动，导致企业生产率下降，阻碍企业竞争力提升。

企业成长能力在10%的置信水平上对企业竞争力的影响为正，表明发展快的企业，资本投入高，投资机会多，有助于企业竞争力的提升。

股权集中度对企业竞争力影响为正，这是因为股权集中能大幅缩短审批流程，节约项目建设周期，减少中间环节，降低企业生产成本，从而提高企业竞争力。企业管理水平对企业竞争力影响为正，但不显著。这表明高效合理的企业管理与运行环境，有利于促进企业生产率的提升。

企业年龄对企业竞争力的影响为负，且通过了5%置信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企业年龄越大，石化企业竞争力越弱。新兴产业技术更新迭代较快，对企业竞争力的提升具有显著的作用。企业规模对企业竞争力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这是因为规模化生产为企业带来生产优势及竞争壁垒，发挥出规模经济效应。

为了进一步分析创新投入与石化企业竞争力之间的非线性关系，在基础回归中加入创新投入的平方项，具体模型见式（2）。

回归结果为，创新投入二次项的系数为负，表明创新投入与石化企业竞争力之间的关系呈现出“倒U型”的变化关系，即初始阶段，企业创新水平越高，竞争力越强。当企业创新超过一定的水平后，对企业竞争力带来的边际效用开始递减。以rd1、rd12的估计结果为例，其系数分别为0.108 6、–0.002 8，计算企业竞争力对创新投入的偏导数，得到式（4）：

令偏导数等于0，求出“倒U型”曲线的极值点，得出rd1等于19.39，即当创新投入水平小于19.39时，创新投入与企业竞争力之间呈现出正相关关系，当创新投入水平大于19.39时，呈现出负相关关系。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为，当企业研发成本逐渐提高，生产经营压力增大，并且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攻破，在一定研发基础上，突破新技术需要付出更大的成本。在“赢者通吃”的激励模式下，研发部门会选择速度更快但是效率更低的创新行为，从而扭曲创新资源配置。所以创新超过一定水平后，可能出现边际效应递减的趋势。以本文的样本为例，创新投入rd1的平均值为17.21，创新投入小于拐点19.39的样本占样本总数的94.5%，表明现阶段大部分石化企业仍然处于“倒U型”曲线拐点的左侧，创新投入处于提升企业竞争力的阶段，因此应该持续增强企业的创新水平。

4 创新投入对石化企业竞争力影响的异质性分析

自重大炼化向社会资本开放以来，民营炼化一体化项目陆续投产，与国有企业、地方炼厂、外资企业等形成多样化的市场格局，加剧了石化行业的市场竞争态势。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市场竞争力谁更胜一筹，一直是大家关注的热点话题。基于此，本部分从企业异质性的视角，将创新投入对国有石化企业和民营石化企业竞争力影响进行比较分析。实证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创新投入对国有石化企业与民营石化企业竞争力影响的对比分析

通过比较创新投入系数可以发现，创新投入提升了国有石化企业和民营石化企业竞争力，且对国有企业的促进作用强于民营企业。大型国有企业通常拥有成体系的专有技术，科研开发和工程设计能力较强，并且一直注重科研投入。但是新兴民营企业近年来充分借鉴、吸收和利用国企在技术方面的优势，可能会实现弯道超车。

在政策维度上，政府补贴对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竞争力均起到抑制作用，但对国有企业抑制作用更明显。根据施建军等[12]的研究成果，政府补贴对导入期企业的刺激作用明显，对成熟期企业的刺激作用并不显著，甚至产生抑制效果。按照产业生命周期理论，国有企业起步早，目前多已处于成熟期；多数民营企业，目前仍处于成长期。因此政府补贴对国有企业抑制程度更高。

在资本维度上，资本密集度降低了国有企业竞争力，提升了民营企业竞争力。国有企业在多年发展过程中，由于产业结构调整等原因，部分资产处于低效闲置状态，进一步提高资本密集度并不利于竞争力的提升。而民营企业投资资金通常较为有限，资本密集度的提升能够对竞争力带来显著的正向激励效果。融资约束对国有企业竞争力的作用不显著，降低了民营企业竞争力。这是因为国有企业具有较好信誉，融资规模大、成本低；而民营企业处于劣势地位，在借款方面可能支付比国有企业更多的浮动利息和担保费、抵押资产评估等相关费用，增加了民企融资成本。过度的融资约束阻碍了企业研发投入以及投资活动，导致企业的竞争力下降。

在市场维度上，企业成长能力提升了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竞争力，但是对民营企业的促进作用更明显。国有企业通常寻求大平台、全方位的长远发展，基于较大规模和体量，难以获得连续高速的发展能力，2018–2020年石化行业国有企业营业收入平均增长率为9.75%。相比之下，民营企业3年间营业收入平均增长率为13.72%。

在管理维度上，股权集中度对民营企业竞争力的提升作用强于对国有企业，但是作用不显著。民营企业的管理特点是领导者拥有独立的决策权，股权越集中，越能够充分发挥快速高效的特点。相反，国有企业对于企业重大战略事项体现出“集体、多级”的特点。企业管理水平对国有企业竞争力的提升作用强于民营企业。2018–2020年国有企业的管理水平为75.42%，民营企业的管理水平为69.76%，相比而言国有企业管理更加成熟规范。

此外，企业年龄降低了国有企业竞争力，提升了民营企业竞争力。国有企业平均成立于1996年，相对成熟，民营企业成立于2000年，相对有活力。对比而下，处于成长期的企业，竞争力提升更加明显。企业规模对国有企业竞争力的提升作用强于民营企业。从资产规模来看，民营企业平均总资产为67亿元，国有企业平均总资产为647亿元。主要原因是石化行业属于资本密集行业，国有企业资产规模更大，能够发挥规模优势，对竞争力的提升作用更强。

5 结论与建议

5.1 研究结论

第一，创新投入显著提升了石化企业竞争力，政府补贴、资本密集度、融资约束、企业年龄降低了石化企业竞争力，企业成长能力、股权集中度、企业管理水平、企业规模提升了石化企业竞争力。创新投入对石化企业竞争力的影响为“倒U型”变化，即随着创新投入水平的提高，石化企业竞争力将达到最高点，此后，石化企业的竞争力呈边际递减趋势。

第二，在创新投入对国有和民营石化企业竞争力的对比分析中，创新投入对国有企业竞争力的促进作用强于民营企业；政府补贴对国有企业的抑制作用强于民营企业；企业管理水平、企业规模对国有企业的促进作用强于民营企业；企业成长能力、股权集中度对民营企业竞争力的提升作用强于对国有企业；资本密集度、企业年龄对国有企业竞争力起到抑制作用，对民营企业竞争力起到促进作用；融资约束对国有企业作用不显著，对民营企业起到显著抑制作用。

5.2 对策建议

首先，为进一步提升石化企业竞争力，需继续大力提高自主创新能力。通过重视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深化体制机制改革，强化石化人才队伍建设，激发创新活力。其次，根据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竞争力影响因素对比分析，二者各有所长。建议取长补短，深化融合发展。民营企业借助国有企业资源、技术、投资方面的优势，同时国有企业借鉴民营企业经营管理方面的高效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