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开通对城市居民生活质量的影响研究*——以京沪高铁为例

王 妍 ，唐恩斌 ，沈 瑶

（1、2 中国铁路经济规划研究院有限公司 助理研究员，北京 100038；3 中国铁路经济规划研究院有限公司 工程师，北京 100038）

0 引言

按照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我国将深入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战略，以城市群、都市圈为依托促进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联动发展，到“十四五” 末， 国家的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将提高到65%，更多人民群众将享有更高品质的城市生活。高速铁路作为重要的基础设施，具有显著的时空压缩效应，在我国的新型城镇化发展过程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桥梁和纽带作用，在城市人口不断增长的趋势下，关系着居民生活质量的提升。 如图1，截至2020 年底，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超60%，中国的高铁营业里程居世界第一，达3.9 万km。 那么高速铁路对城市居民生活质量的影响程度如何呢？ 目前在这方面的文献仍然较少，本文旨在以中国高铁典型线路——京沪高铁为例进行分析。

图1 中国城镇化与高铁发展趋势

1 机制分析与研究设计

1.1 机制分析

高速铁路的开通能够有效提高城市的可达性水平和通达程度。 京沪高铁作为中国高铁的示范性工程，运营着世界高铁的最高速度列车——350 km/h 复兴号动车组，运量和收入均有着良好表现[1]。如图2，是京沪高铁开通前后年份沿线城市的加权平均最短旅行时间[2]，可以看出各城市的平均旅行时间均缩短了2%以上，直接带来了城市通达程度的提升。

图2 京沪高铁沿线城市加权平均最短旅行时间

从直接影响来看，高铁的开通直接提高了城市居民出行的便捷程度，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按照《2016—2017 年中国休闲发展报告》， 旅游对我国居民高质量休闲的贡献正在愈加凸显， 高铁的开通有效缩短了旅行时间，为居民满足美好生活需要提供了便捷快速的通道。 从间接影响来看，高铁对地方经济、产业、就业的影响已经被广泛验证[3-9]，生产生活水平的提升间接提高了地方居民的收入和消费能力，改善了社会服务质量和生态环境水平[10-14]，带来城市居民生活质量的改善。

1.2 变量与数据说明

本文的研究对象为京沪沿线19 个地级以上城市和邻近未开通高铁的20 个城市①京沪沿线19 个地级以上城市：北京市、天津市、廊坊市、沧州市、德州市、济南市、泰安市、济宁市、枣庄市、宿州市、蚌埠市、滁州市、徐州市、南京市、镇江市、常州市、无锡市、苏州市、上海市。京沪临近未开通350 km/h 运营高铁的20 个城市：承德市、张家口市、唐山市、滨州市、聊城市、淄博市、菏泽市、临沂市、濮阳市、商丘市、淮北市、亳州市、淮南市、宣城市、南通市、泰州市、扬州市、淮安市、宿迁市、连云港市。，数据来源为中国区域经济数据库、各城市历年统计年鉴与经济社会发展统计公报，高铁数据来源于高铁网官方公布数据。 研究时间段为2008—2018 年。 为便于描述，将京沪高铁沿线城市称为“实验组”，将临近未开通高铁城市称为“控制组”。

各变量的选择具体如下，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

1.2.1 城市居民生活质量因子

按照典型性、可比性、可得性的原则，从经济、社会、环境方面共选取6 个指标来衡量城市居民生活质量，分别是城镇居民人均收入（INC）、城镇居民人均支出（EXP）、人均拥有教职人员数（EDU）、人均拥有卫生人员数（HOS）、二氧化碳排放量（CO2）、二氧化硫排放量（SO2）。

按照因子分析法对城市居民生活质量的指标数据进行降维， 提取3 个公因子后的累计方差贡献率达到 90.73%，KMO 值为 0.560，Barlett 检验的 P 值为0，说明因子分析结果能够较好地解释原始变量。 因此采用三个公因子对城市居民生活质量进行描述。按照因子载荷结果， 将第一个公因子命名为城市居民经济能力因子（EN），反映城市居民的收入水平和消费能力； 将第二个公因子命名为城市居民社会福利因子（SO），反映城市居民平均每个人能够享受到的教育医疗资源水平； 将第三个公因子命名为城市居民生态潜力因子（EV），反映城市居民所居住的城市的生态环境质量。EN 和SO 越大，意味着居民在经济和社会方面享受到的质量与福利更高；EV 越小，则意味着居民受到环境污染的潜在影响更小。

表2 因子载荷

1.2.2 高铁开通

高铁开通采用虚拟变量DID，若该城市当年已开通高铁，则DID 取1，否则取0。

1.3 模型构建

本研究以高铁开通作为一项准自然实验，构建双重差分模型（如下）进行实证检验。

式中：DID 代表高铁开通变量；Y 为城市居民生活质量相关变量，包括经济能力、社会福利、生态潜力等因子指标；Xit为控制变量合集，包括人均GDP、产业结构、地方财政支出、地方财政收入。

2 结果分析与讨论

2.1 城市居民生活质量

如图3—图5， 分别是 2008 年和 2018 年的经济能力因子（EN）、社会福利因子（SO）、生态潜力因子（EV）对比图，从左到右分别展示了实验组的城市数据与控制组的数据。

图3 经济能力因子

图4 社会福利因子

图5 生态潜力因子

从整体来看， 实验组在2008 年的基数要大于控制组数据，这是因为高铁选线一般位于经济发展水平高、客流需求旺盛（常常伴随着更高的环境污染水平）的区域，以满足最基本的运输需求。

从每个因子变动情况来看，2018 年的经济能力因子大于2008 年， 而社会福利因子和生态潜力因子则小于2008 年， 说明近十年城市居民的经济水平和环境质量有所提升，但每个人能够享受到的社会福利并没有能够随着人口和经济的增长而提升。究其原因，是因为城市的教育和医疗资源的增长速度未能赶上人口的增长速度——对样本在2008 年和2018 年平均社会福利因子进行对比分析， 可以发现变动主要来自未开通高铁的控制组城市——样本整体上的平均社会福利因子降低约4%，其中，实验组的平均社会福利因子增长约1%， 控制组的平均社会福利因子降低约10%。 也就是说，在人口和经济高速增长的趋势下，高铁开通城市更有可能吸引到教育医疗资源与不断增长的人口相匹配，而非高铁开通城市对这些社会福利资源的吸引力相对不足，可能出现人均社会福利水平降低的情况。

2.2 实证检验结果

如表3 所示，各列分别展示了以城市居民经济能力因子（EN）、城市居民社会福利因子（SO）、城市居民生态潜力因子（EV）为因变量进行模型回归的结果，结果显示高铁开通对各个城市居民生活质量因子的回归估计系数均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从高铁开通对城市居民经济水平的作用来看，回归系数为0.240 0，高铁开通有助于提升城市居民的收入水平与消费能力， 提高居民的购买力与幸福度；从高铁开通对城市居民社会福利的作用来看，回归系数为0.403 0，高铁提高了城市发展教育医疗事业的能力， 提高了居民享受人均公共福利的水平；从高铁开通对城市生态潜力的影响来看， 回归系数为-0.363 0，高铁开通有利于降低城市污染水平，改善城市宜居程度和居民的生活环境质量。

表3 DID 模型回归结果

2.3 稳健性检验

考虑到高铁规划可能受到选线影响的现实情况，高铁开通这一外生事件并非完全意义上的随机自然实验，由于样本分组不满足随机性导致的“选择性偏误”问题，往往使得处理组与控制组的“平行趋势”很难满足。 恰如城市居民生活质量的分析结果，高铁选址本身就可能在人口基数大、城市居民生活质量高的城市。 为处理这种内生性问题，本文进一步采用倾向得分匹配-双重差分模型 （PSMDID）进一步检验回归结果的稳健性，为实验组匹配与之基础情况相似的对照组进行分析。 稳健性检验结果如表4 所示， 高铁开通对城市居民经济能力、社会福利、 生态潜力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18 3、0.302 8、-0.272 0， 与基准 DID 模型回归结果的正负方向保持一致， 且后两项回归系数能够通过5%的显著性检验，证明高铁开通有助于提升城市居民的生活质量， 这种提升作用体现在居民的经济水平、社会福利、生态环境质量各个方面，该结论具备稳健性。

表4 PSM-DID 模型回归结果

3 结论与启示

3.1 主要结论

1） 高铁开通整体上提高了城市居民的生活质量。 本文以京沪高铁为例，通过基准的双重差分模型与倾向得分匹配-双重差分模型的稳健性检验进行回归分析，结果显示高铁开通对城市居民的生活质量影响具有稳健性。

2） 虽然居民的经济水平和生活环境质量在不断提升，但平均每个人享有的教育、医疗等社会福利水平并没有得到同等程度提升， 随着人口的增长，一些经济水平和交通完善程度欠佳的地区人均社会福利水平甚至出现降低的趋势。 本文研究发现，高铁的开通有助于提高沿线城市的教育医疗资源水平，促进社会福利资源的共享与均等化，提高城市居民的社会福利水平。

3） 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城市常常伴随着更高的环境污染排放，而高铁的开通能够显著降低环境污染水平，提高城市居民的生活环境质量。 本文的研究结果显示，高铁开通对于生态环境因子的影响为负，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意味着高铁开通对于优化地方生产生活方式、改善居民生活质量具有较大潜力。

3.2 启示

高速铁路作为新时代中国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成果，肩负着“交通强国，铁路先行”的重要使命。 进入新时代，高速铁路的作用已经不仅仅限于满足旅客运输需求，而且在与社会和人民的深入互动过程中不断提高着居民的生活质量与水平。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到2035 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届时人民生活将更加幸福美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再上新台阶，中等收入群体比重明显提高，基本公共服务实现均等化。 面临人民日益强烈的高质量发展需求，本文的研究结果表明，高速铁路提高了城市的通达水平，对于提升居民的生活质量，尤其是提高居民的社会福利水平和生态环境质量具有显著影响。 因此，中国高铁有必要汲取京沪高铁的有益经验，努力提高服务质量与水平，进一步提升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