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文化情感类节目《朗读者》的审美内涵
2022-12-18徐千壹
徐千壹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
1 绪论
文化情感类节目是一种充分结合真善美的艺术表现形式,是视听传媒与中国传统文化融会贯通所孕育出来的,它不仅能够传播知识,还能够提高观众的艺术审美水平,使观众放慢脚步享受生活的美好。当下,以《朗读者》为代表的文化情感类节目,在电视媒体中掀起了一股“传统文化回归热”,引发了新的潮流。该节目一经播出就好评如潮,受众在欣赏和感受文学力量的同时满足了自身的现实需求[1]。
2 语言之美
一直以来,有声语言的传播是大众传播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朗读是有声语言的来源之一,它是由文本语言转化而来,当朗读作为一门艺术在电视节目中呈现,那么朗读者就是艺术家[2]。艺术家要想借助作品将自己的感受传达给别人,与他人一同分享、欣赏,就必须拥有有效的传达技巧,这就给艺术家提出了新的要求,艺术家首先要研究自己借以传达的传播媒介,然后学习如何应用这种媒介创造美的形式。
嘉宾的朗读环节是《朗读者》节目的灵魂,该节目形式多样,采用“访谈+朗读+轻解析”的综合模式,围绕每期的人物确定主题词,嘉宾可以朗读散文、诗歌或家信,甚至一段电影剧本,畅谈人生故事等,从而将观众带入情景中。嘉宾在《朗读者》节目中可以突破时空的限制,将内心最真挚的情感通过声音、语言传达出来,从而与观众产生共情和共鸣。
在传递信息的过程中,纯粹的语言表达往往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所以传播者可以通过体态、举止等行为方式的变化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态度。嘉宾在《朗读者》节目中表达个人情感时,不仅运用了有声语言,还运用了肢体语言,他们把手势、表情、眼神、动作等体态语与有声语言融为一体,从而表达出更复杂的意义。在“眼泪”这期节目中,演员斯琴高娃满怀对母亲的深情与追忆,声情并茂地朗读贾平凹的悼文《写给母亲》。文中这样写道,“现在,每听到我妈叫我,我就放下笔走进那个房间。当然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却要立上半天”。当斯琴高娃读到“走进那个房间”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前倾了一下身体,然后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房间,在这些动作的衬托下,语言的力量也不断得到加强。传播学之父威尔伯·施拉姆说过:“尽管非语言的符号不容易系统地编成准确的语言,但是大量不同的信息正是通过它们传给我们的。”[3]由此可见,朗读者通过手势、动作等肢体语言的协调配合,可以在朗读的过程中形成更为特殊的传播情境,从而传达出更为丰富的意义。
主持人是节目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语言表达与节目质量密切相关。《朗读者》的制片人兼主持人——董卿能够将自己的理解和感受融入节目中,这是该节目获得广泛关注的重要原因。主持人在主持文化情感类节目时,语气需要温婉、柔和,表情需要恬静、自然,要具有足够的亲和力,如此才能使嘉宾和观众在平和自由的氛围中体会到朗读和文学的乐趣。在访谈嘉宾的过程中,主持人要能够俯下身子耐心倾听,就像与好友聊天一样,慢慢地走进嘉宾的心灵深处,与嘉宾产生共鸣,感之于外、受之于心,只有这样嘉宾才能够在节目中表达出自己的真情实感,让节目达到最佳的播出效果。在关于“青春”的这期节目中,董卿采访歌手老狼时,了解了他在年少组建乐队的故事,瞬间唤醒了老狼的青春记忆,他也满怀热情地谈起了自己的乐队和爱情。如此放松的谈话环境,不仅缩短了嘉宾与主持人之间的距离,让嘉宾的讲述欲望更加强烈,提升了嘉宾语言表达的魅力,也拉近了节目与观众的距离[4]。
3 文本之美
朗读,归根结底体现的是文字的力量。朗读带来的审美体验始于文本之美,许多优秀的经典文本可以体现出汉民族共同语的庄重美、含蓄美、融通美和质朴美,通过文字将其蕴含的人文精神打破时空桎梏,贯穿于整个艺术创作历史的文化长河中,并对不同时期的艺术审美和文学创作带来启迪[5]。
《朗读者》的每一期节目都会设置卷首语和开场白,富有诗意和哲理,能够唤起大多数人对于人生的思考,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在有关“家”的这期节目中,开场白这样描述:“家是一个有温度的词,它不仅是我们身体休息的地方,更是我们心灵停靠的港湾。倦鸟归林、鱼翔浅底、落叶归根,这都是对家的渴望,也是生命在追寻着一种归宿。家,简单一个字,能引起无数人的情感共鸣,因为家是每一个人最初的记忆,也是我们最终的归宿。”这种通俗易懂的文本可以让大部分观众对节目内容有更加明确的认识和理解,再加上嘉宾平实的情感和深切的朗读,使得文字背后的故事深入人心,文化传播也达到了“润物细无声”的良好效果[6]。
在文本设计上,《朗读者》也是别出心裁。该节目根据每期不同的主题来选择嘉宾与文章,形成主题鲜明的框架,并将人物和文字都包含进去,这样的设计使节目线索清晰,易于组织。在文本表达上,该节目采用平民化的叙事手法,即在叙事表达上,将与大众日常生活相关的人或事物与文本紧密结合,如此可以使嘉宾在节目中分享故事时,如同与好友交谈一样。而且,该节目的选材也侧重于生活中的家常事、工作中的心理感悟,有的是父母对子女的美好祝愿,有的是学生对老师的真挚感恩,有的是家人对亲人的深情思恋……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已经从过去那种特定的“文化圈层”中逐渐扩张出来,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成为消费品[7]。《朗读者》一举改变了我国传统文化类节目“阳春白雪”的正统传播姿态,基于平民化叙事的视角进行阐释,不仅重构了传统意义上晦涩难懂的名著经典的话语模式,还扩大了相对以往对文化体验层次需求高的受众范围[8]。
《朗读者》的官方微博会分享每期的札记、开场白和结束语。该节目经典朗读视频以朗读文本介绍的形式呈现,弥补了视频中非专业朗读的不足,有助于观众理解朗读文本,从而融入朗读情境。在《唐·吉诃德》的读本分享中,编辑这样写道:“唐·吉诃德要带着他的骑士精神去做普通人难以做到的事情。”即便是对这一文学作品陌生的观众,看完这个如此言简意赅的文案之后也会了解作品的大致意思。在《藏羚羊的跪拜》的读本分享中,编辑这样写道:“在可可西里这片神秘的土地上孕育了更加坚韧的生命,同时生命也会变得更加脆弱。”如此感人肺腑的语言,加深了观众对作品的理解,让观众明白了作品传达的是对生命的尊重与敬畏[9]。
4 模式之美
艺术的生命就在于创造和创新。美国学者尼尔·波兹曼认为,有两种方法可以让文化精神枯萎,一种是让文化成为一个监狱,另一种就是把文化变成一场娱乐至死的舞台。当下正是泛娱乐化的时代,当观众的眼睛被大量娱乐化内容充斥时,往往会产生新的审美需求,观众的审美趣味已经不能单纯地通过纯娱乐化的电视节目来满足,这就会迫使电视节目急需通过创新来满足观众的审美需求。
《朗读者第一季》采用了“访谈+朗读+轻解析”的节目模式,邀请在各行各业具有影响力的嘉宾来到现场,分享他们的人生故事,解读经典美文,使节目呈现出生命之美、文学之美和情感之美。与《朗读者第一季》相比,《朗读者第二季》嘉宾的开合度更大了,除了科学家、企业家、文化艺术大家,还有更多领域极具代表性的人物;节目的主题也更贴合全社会关注的话题,如环境保护、器官捐献等。《朗读者第三季》打造了“一平方米”和“一万公里”两个新的节目样态:“一平方米”是朗读亭直播活动,“一万公里”则是节目组将走出演播室,走向更广袤大地,去聆听远方谁在朗读。节目以讲述《朗读者》“一平方米朗读亭”72小时慢直播故事的形式展开,对走进朗读亭的每位“朗读者”共同创造的内容和故事进行剪辑和编排,以赋予朗读内容更强的感染力。《朗读者第三季》借助新媒体升级,从“一个人,一段文”转换为“读天地人心”,从单向传播转为双向互动,让普通人的生活成为可供观照的读本,让人人皆可成为朗读者。节目在对于社会主题的选取上,也更加强调与观众的共情性,节目将话语权分发给每一位普通观众,让小小的一平方米朗读亭成为人们交流朗读体验的绝佳舞台,人们可以畅所欲言地大声表达自己的心声,发出独一无二的声音。
审美活动需要在特定的场域内进行,这是一个相对封闭、严肃的公共空间,是由具备审美对象和价值内涵的交流机制构成的。这一相对封闭性可以让日常生活和审美活动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从而确保人在进行审美活动时能够保持极度的崇拜,因此审美场域是审美活动中重要的组成部分[10]。相比较于其他的电视文化类节目,《朗读者》在舞美设计上也别具一格,节目采用了与众不同的双舞台形式,如同剧院一般庄重典雅,观众可以在优美的环境中感受艺术的魅力。舞台二层是图书馆的模样,与“阅读”“书籍”相互呼应,欧式古典的高大书架真实地还原了整个图书馆的场景,观众在书香氛围浓厚的图书馆场景中可以完成想象世界中的共同体验,激发自己的观看兴趣。《朗读者》还有一个巧妙绝伦的设计是一个单独的对话空间,它可以为访谈营造一个温馨、宁静的氛围,使访谈过程更加真实、自然。不同的舞台气氛可以使节目的层次更加丰富多彩。嘉宾在朗读时,主持人会与观众坐在一起聆听,去仔细欣赏嘉宾的朗读,品味朗读背后更重要的情感故事[11]。
另外,意境的创造也是《朗读者》节目创作的一个新意。节目没有追求耀眼的舞美、华丽的灯光和酷炫的音乐,而是根据节目的主题和内容,在整体设计、艺术布景和空间表达上,营造了统一、协调、整体的电视艺术空间。在有关“城市”这期节目中,主持人从演播室走了出来,来到了凤凰古城,这是嘉宾黄永玉老先生生活过的地方。节目通过俯拍镜头展现出宁静的湘西风光,通过拍摄小桥流水、炊烟袅袅这些动态事物,活灵活现地反射出淳朴自然的意境美,以呈现出这一期节目的主题。在一个被碧绿荷叶环绕的池塘边,黄永玉老先生正坐着朗读,让观众如同置身于凤凰古城,创造出一种如同穿越时空般的神奇文化意境。
5 结语
《朗读者》节目已成为我国文化情感类节目的典范之一,它凭借充满情怀的人物故事和优秀的经典文本,将“朗读”这一有声语言创作的审美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让观众对我国传统文化有了新的认识,满足了观众高层次的审美要求,为我国文化类电视节目的未来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