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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21世纪中国西部电影音乐的新探索

2022-12-18孟凡升

西部广播电视 2022年2期
关键词:主题歌类型化世纪

孟凡升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文学院)

1 21世纪中国西部电影的转型背景

钟惦棐先生在1984年提出了“中国西部电影”的概念,在理论层面为中国西部电影的发展造势;而且,西部电影在实践层面也拥有了一大批优秀的作品,无论是文化反思还是情感抒发,都在祖国的西北表达出中国文化中最具有泥土味的深沉情怀。它们在先进与落后、认命与不认命这种两极震荡之间创造出中国西部电影经典时期的独特叙事方式,且以西安电影制片厂为依托创造出《人生》(1984)《老井》(1987)《红高粱》(1987)等一大批优秀作品。随着第五代导演张艺谋的电影《红高粱》斩获第38届柏林电影节金熊奖,中国西部电影第一次走向世界并为世界所熟知,中国电影从此蜚声海外,世界电影开始关注中国,关注中国的西部。20世纪90年代,无论是世界,还是中国,都经历着巨变,原有的电影体制开始瓦解,这种冲击给曾经一度辉煌的西部电影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曾经具有共同美学追求的导演纷纷去了北京,开始独立创作不同类型的作品,有些导演甚至息影。与此同时,西影厂开始依赖卖厂标勉强维持生计,但也恰恰在这一时期,境外资本的注入,使中国西部电影开始逐步向类型化方向发展,整个90年代对于中国电影来说犹如“雾中风景”,而中国西部电影也在体制改革的背景下开始孕育新的种子。到了21世纪,中国西部电影逐渐摆脱了探索期,类型化特征逐渐明晰,多元文化在西部电影的审美土壤中震荡,出现了很多电影类型,如西部主旋律电影、西部人文电影、西部武侠片、西部魔幻片、西部少数民族电影等[1]。西部电影的类型化特征凸显,西部歌舞片《高兴》(2009)、西部警匪片《西风烈》(2010)、西部夺宝片《决战刹马镇》(2010)、西部武侠片《天地英雄》(2003)等一大批优秀作品应运而生。由此可以很清晰地判断出,21世纪中国西部电影与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相比确实实现了美学上的转型。21世纪,中国西部电影在美学上不仅保留了西部元素,而且更多的是对空间范围进行了拓展,拓展到了古西域地区甚至是整个“丝路”范畴。此外,21世纪以来的西部电影除了表现农耕文明这个主题外,也将西安的都市文化和草根文化融入电影创作中,其中最典型的例子便是西部歌舞喜剧《高兴》。笔者将会以此为背景探讨电影在音乐审美层面如何适应这种变化,如何继续创造西部电影神话。

2 传统乐器保留西部风情

进入21世纪后,从文化层面来看,西部电影在题材和叙事模式等方面都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学者也将其称为“新西部电影”。不过,无论西部电影如何商业化和市场化,如何被其他外来的地域文化所裹挟,都无法忽略中国西部电影的艺术根基。从视觉层面来看,西部有广袤的地域空间,如黄土地、戈壁、荒漠、高山峡谷及黄河等,所有的这些视觉镜像都是中国西部的空间符号。人们一看到黄河、戈壁荒漠、壮丽的高山峡谷,便能立刻辨识出其为中国的西部,其不会因为电影所讲述的故事就发生转变。空间符号并不一定能够完全代表西部,文化符号可以作为补充。音乐作为一种文化符号,可以将西部特有的风貌在听觉层面得以保留和彰显。

在中国音乐的发展历程中,民族器乐是不可忽视的一部分,使用民族器乐也成为音乐民族性的表现形式[2]。在我国音乐史发展的漫漫长河中,有很多具有地方特色的乐器在音色上非常具有辨识度,弦乐器有二胡、京胡、板胡,在内蒙古地区还有马头琴等。二胡的音色和人声最为相似,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其内外弦的音高与弦自身的张力彼此适应,二是其琴筒大多使用蟒蛇皮所制造,故演奏者演奏时不需要费很大力气去按压琴弦或者运弓,就可以发出极具辨识度且柔美的声音。除二胡以外,西域的羌笛、埙等管乐器也独具风格,人听后有一种空灵悠远又悲凉的感觉。除了弦乐和管乐,还有一些具有地域特色的打击乐器,如鼓、锣等,这些都有一种震撼的力度美,可以彰显西部的地域特色。西北的安塞腰鼓随着视觉上的尘土飞扬,有一种昂扬的生命力。唢呐是一种历史悠久的民间乐器,其声色洪亮、粗犷,早在公元3世纪从东欧、西亚一带传入我国。上述乐器作为中国的民族乐器,在中国西部电影的配乐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锣、鼓、唢呐、二胡、笛子这几种乐器由于其音色和音量的恢弘特色,更被中国西部电影所钟爱。赵季平作为当代著名作曲家,对中国西部电影中配乐的贡献巨大,是一个引领时代的人物。他在电影《红高粱》中对于唢呐的运用可以用传神来形容,《酒神曲》就是以快节奏的唢呐开场。九儿被日本人击中的瞬间是影片的高潮部分,影片随着视觉层面的变化以唢呐为主音,锣鼓齐鸣,在这种情况下,一种生命最为悲壮与热烈的情怀从影片中扑面而来。张阿利老师对这一部分情节是这样描述的:“这种先锋与传统的有机结合产生了一种新的冲击力。”[3]

民族的音乐并不能完全代表西部,西部的音乐有属于自己的节奏和韵律标准。同样的琵琶或者笛子,在东部有东部的节奏和韵律。“在中国广袤富饶的土地上,中国电影吸收不同地缘文化的营养而滋长出风貌各异的文化特征与美学风格。”[4]西部电影的美学发展经历了市场化、类型化的洗礼后,其音乐编排也发生了变化,从器乐数量比较少的和弦到数量众多的交响乐,因为有了西方乐器的加入,如钢琴、大提琴、小提琴、竖琴及架子鼓等,其表现的场面更加宏大。但无论如何恢弘,对于民族乐器的使用都是一样的,因为它受到中国西部电影的视觉风格制约,不能完全脱离其艺术根基。例如,西部电影《嘎达梅林》(2002)就已经大量使用了电子合成音乐来渲染氛围,而不是采用单一的民族器乐,其中马头琴作为《嘎达梅林》中最具有辨识度的一种乐器贯穿始终。又如,虽然电影《白鹿原》(2012)中有较少配乐,但其对于鼓的使用实属震撼,影片结束后鼓声齐鸣,将生命与岁月的悲壮表达得淋漓尽致。另外,西部电影使用民族打击乐器描述战士在战争中和战前的心理状态的表达上也相当普遍。如民族打击乐器镲,镲也叫小钹,其作为我国传统的民族乐器,在描述古代西部恢弘的战争场面时是必用的乐器。

在新时期西部电影整体进行类型化、商业化发展的过程中,其变中有不变,不变的是西部电影所代表的审美空间和文化符号,变的只是表,而不是里。众多民族乐器在与西洋乐器进行交响碰撞的过程中,不断地发散着西部这片辽阔土地的精神魅力。

3 从主题音乐到主题歌

笔者通过对比21世纪以来的中国西部电影音乐与经典时期的西部电影音乐发现,中国西部电影音乐最为显著的特点之一是其不同于之前只关注于主题音乐,21世纪以来拥有了自己的主题歌。“电影的主题歌有歌词,这就使电影音乐有了具体的文学形象,能够将情感具体地传达给观众,撞击他们的心灵,也能够让观众更加容易接受……电影主题歌经常出现在电影的开头或者结尾。”[5]从20世纪80年代,赵季平先生为电影《黄土地》作曲时,人们听到更多是电影中零散的主题曲和插曲,片尾更是很少出现歌曲,只是一些无填词、无人声的音乐。

21世纪之前的西部电影对于电影主题歌的重视程度比较低,完全是出于一种在叙事和情感审美上的一种自发性关注。自从中国西部电影开始踏上类型化、商业化的探索之路,其对于电影主题歌的创作达到了比较专业化和国际化的水平。有些主题歌的创作完全是出于市场推广的目的,因为它有可能不会在电影中出现,而是在片尾直接作为推广曲出现。例如,电影《神话》的主题歌出现在片尾,其由我国影视男演员成龙和韩国女演员金喜善共同演唱。21世纪,西部电影的推广曲、片尾曲、主题歌在功能上互相重叠,界限开始变得模糊。

对于中国西部电影来说,其从最初的主题音乐逐渐过渡到由明星演唱主题歌,经历了演唱者、填词及谱曲的市场化革新,人们会因为电影音乐而认识新的西部电影,因为新的西部电影而传唱其电影音乐。

4 从单一的民乐到多种类型混杂

按照音乐器乐及其表达特征的不同,笔者将电影音乐分为三种类型:第一,民族音乐(民乐);第二,以西方古典音乐为基础的交响乐;第三,现代音乐。其中现代音乐最为庞杂,包含摇滚、爵士、舞曲、通俗音乐及实验性音乐等。

中国西部电影音乐的创作不论在任何一个年代都离不开其民族性,这是由中国西部电影贯穿其始终的辨识度所决定的。而且,中国西部电影对于民族乐器的使用使其与西方纯粹的类型化电影音乐得以区分开来。除了乐器,人们也应当看到电影音乐风格的整体嬗变路径。20世纪80年代的电影《人生》《老井》《黄土地》《红高粱》《黄河谣》等电影中对民乐的大量使用是显而易见的,这里的民乐不只是民族乐器,更多的是民歌演唱。例如,电影《红高粱》使用了笙、唢呐等民族乐器,而其创作团队也创造性地编写了民歌《酒神曲》《颠轿歌》等;《黄土地》里的信天游成为那一代人传唱的经典曲目。我国西部是中华千年农耕文明的发祥地,民族的东西代表了中华文化的根脉传承,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电影《黄河谣》中唱到“说不清,说不清,说不清,你流了多少月,流了多少年,黄河呀,黄河呀,你转多少弯……不回头吆喝着那万条船!黄河呀,你才是那男子汉”,影片中女人抱着孩子,远远地看着远走的男人,悲壮又多情的歌词配上陕北民族化的腔调,观众听出了女人的无奈。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直到21世纪,中国西部电影不再完全依附于一种音乐类型,其在保留部分民族化元素的同时,大比例地加入其他类型的音乐,这其中或许也有部分原因是叙事层面的需求,当然更重要的是美学上的突破。21世纪创作的西部警匪片《西风烈》(2010),其叙事空间从沿海城市到西北内陆,在西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拍摄的电影中也加入了摇滚乐,其中《无能的力量》由中国摇滚第一人崔健演唱,片中模仿美国西部片加入了电子音乐和合成音乐,其不仅作为剧情元素,还作为背景音乐,使电影的视听效果大大加强。西部喜剧片《高兴》中出现了民谣,很多人将民歌和民谣混淆,其实二者并不属于同一个概念,民谣在国内来说更多的是吸收了西方音乐元素的一种音乐类型,是介于流行音乐和民歌的一种中间形式。电影《高兴》中刘高兴从农村来到大城市西安后,背景音乐开始唱起黑撒乐队的西安本土民谣《秦始皇的口音》,歌词中写道:“我们是一个特色的说唱乐团,来自八百里秦川的古城西安,俺们的名字叫做black head。”无论是编曲还是歌词创作,其完全拥有了现代化的音乐特征,创造出的氛围也完全迥异于民歌。在西部夺宝电影《决战刹马镇》(2010)村民们挖地洞的这部分情节中,导演为了突出他们动作的喜剧化特征,就使用了西方的著名古典交响乐《拉德斯基进行曲》片段,无疑使得影片更具有情绪感染力。

5 结语

中国西部电影从寻根与反思的母题中诞生,将中国电影第一次华丽又壮烈地呈现在世界电影观众的面前,这是一次主动的开拓。而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中国西部电影开始被迫转型。21世纪后,西部电影开始转向类型化与商业化,其在审美文化层面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但这种变化是在保留中国西部电影文化根基的基础上进行的,其中有变也有不变,需要人们辩证地看待。音乐作为电影艺术创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电影本身在进行美学嬗变的同时,音乐的转变也是理所当然的。从主题音乐到主题歌的转变,从单一的民乐到多种音乐类型的碰撞,这些都体现了21世纪以来中国西部电影音乐的变,而对民族乐器的钟情则体现了中国西部电影音乐的不变。中国西部电影音乐在21世纪的变与不变中、共同交织中呈现出自身独特的美学特色,在世界影坛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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