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络文学海外译介模式研究——以WebNovel网站为例

侯奕茜

(四川外国语大学 翻译学院，重庆 400031)

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增强国际话语权是中国文学“走出去”传播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途径之一，它可以塑造中国文化新形象、增强国际影响力、提高文化软实力。目前，中国文学走出去面临着文学作品引进和输出失衡，中外文学互动不足；语种翻译分布不均衡，英文翻译偏少；中国当代文学译介和传播渠道不畅，国外主流出版机构参与度较低；中国现当代文学在国外影响力不足，且翻译质量尚需提高[1]等问题。总体来讲，中国文学出海情况并不理想，然而在这种局面下，中国网络文学却成为一匹黑马。根据2021年中国作家协会发布的《中国网络文学国际传播发展报告》，截至2020年，中国网络文学共向海外输出作品10000余部，其中实体书授权超4000部，上线翻译作品超3000部，网站订阅和阅读App用户超1亿，覆盖世界大部分国家和地区。通过网络，中国网络文学成为世界网络人的文学，在被网络重新“部落化”的地球村获得了广泛的前缘性。[2]随着越来越多的读者以及原创作者的出现，它已逐渐走进国外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具备和日本动漫、韩国电视剧、好莱坞大片等文化产品同台竞争的潜力。

一、 网络文学的界定及出海概况

网络文学指以网络为载体、以数字文本形式存在的连载文学，它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而产生，其题材多种多样，包括仙侠、玄幻、武侠、奇幻、科幻、都市、历史、言情、军事等。网络文学摒弃了传统的叙事方式，结合来自欧美的游戏文化和影视文化、日本的动漫文化和轻小说等类型文学元素。[3]49-54，59其本质乃类型文学，它们共同遵循一套相对稳定的题材、程序和风格，呈现出程式化写作规律，拥有相似的审美风格和相对固定的受众群体。[4]

网络文学在诸多方面有别于传统文学。网络文学的传播主体主要是网络小说平台和网络作家；传播内容所占篇幅更长，同时更娱乐化、通俗化、大众化；传播媒介为互联网；传播对象为互联网居民；就传播效果而言，传播主体和传播受体之间的互动性更强。

中国网络文学出海始于21世纪初，当时包括越南、印尼、泰国、菲律宾等在内的东南亚国家出版商开始购买中国网文版权；之后逐渐走进日韩，比如日本引进了《鬼吹灯》、韩国引进了《步步惊心》；2014年，中文网络小说翻译网站WuxiaWorld上线，中国网络文学开始“走红”美国、加拿大、英国、俄罗斯、法国等欧美国家，被翻译成数十种语言。随后，越来越多的网络文学翻译网站相继在海外成立，如Gravity Tales、Volarenovels、Novel Updates、Webnovel(起点国际)、Flying Lines、Tapread等。它们不仅翻译网络文学，个别平台也设置了本土原创作品板块，如Gravity Tales和Webnovel。这一过程中，网络文学读者群体和原创作者群体不断壮大。

二、WebNovel网站文学译介状况探析

在国内网文市场竞争白热化而海外市场一片蓝海的情况下，腾讯旗下的阅文集团于2017年5月正式上线海外门户WebNovel(起点国际)。截至2021年6月，WebNovel已积累来自230多个国家的7500万名用户。之所以选择WebNovel进行案例分析，一是因为它是目前为止中国企业在海外建立的最大网络文学平台，二是因为它输出的不仅是网络文学，同时也是一种具备自身特色的传播模式。

美国著名传播理论学家哈罗德·德怀特·拉斯韦尔(1902～1978)提出的5W传播模式。该模式认为要描述某一传播行为须回答五个问题：Who Says？(谁说？)What？(说了什么？)In Which Channel？(通过哪种渠道？)To Whom？(向谁说？)With What Effect？(有何效果？)五个问题分别对应传播行为的五个环节或构成要素——传播主体、传播内容、传播媒介、传播受体、传播效果。[5]它为分解、剖析传播行为提供了一份蓝图。

(一)多元化的传播主体

传播主体即传播内容的生产者和传播者。WebNovel传播主体呈现出显著的多元性，由阅文集团、译者、原创作者和海外用户(兼传播受体)共同构成，它们相互作用，构成中国网络文学海外传播的第一环。

阅文集团负责搭建海外传播渠道、从宏观层面决定传播内容、培养传播主体的另外两元——译者和原创作者。为了推动网文出海，2017年1月，阅文集团上线WebNovel预热版，3月上线网页beta版，4月上线内测版，5月上线正式版。中国网络小说出海初期，“粉丝”读者是传播主体的主力军，他们自发翻译原著并发布到国外论坛，由于未购买版权所以涉及侵权行为。时至今日，版权问题依然困扰着包括Wuxiaworld在内的诸多海外网络小说平台。而WebNovel在这一方面享有巨大优势，阅读集团主要将国内门户网站(即起点中文网)的作品推向海外，版权本就属集团，一不涉及侵权，二可降低传播内容生产成本。与此同时，阅文集团开创性地打造了一支职业化翻译团队，建立了译者孵化和培养机制。译者来自全球各地，负责将传播内容转移到第二语境，他们多以外语为母语同时又知晓中文和中国文化，其薪酬由翻译质量和速度等因素共同决定，波动范围为50～80美元/章。这一体系在起点国际和译者之间建立了等级关系。此外，WebNovel还致力于培养本土原创作者，打造一个国际网络小说平台。最初起点国际域名为en.qidian.com，后弃用并改为webnovel.com。2017年8月，WebNovel与Gravity Tales达成合作协议，在培养本土原创作家及作品等方面展开深度合作，由此可见阅文集团发展全球原创网络文学的目标。WebNovel和译者之间的等级关系同样存在于它和原创作者之中，根据签约作者合同的部分条款，WebNovel拥有作品版权并有权向世界任意地区出售(作者解约后依然有效)、可向作者提出创作建议。截至2021年3月，起点国际已注册约10万名签约作家，年龄集中在25岁以下，多居住在东南亚和北美。

海外读者构成了传播主体的第四元，他们通过多种方式影响着传播内容。例如，读者可在作品评论区留言、讨论翻译或剧情，从而影响译者的翻译策略、速度或原创作者的内容更新；WebNovel设有Power Ranking(热力榜)，分翻译和原创作品两类，粉丝可向自己喜欢的作品投Power Stone(热力石)，阅读集团可根据榜单判断何种作品类型能最大程度迎合用户，从而挑选符合条件的中文原著进行翻译或根据合同规定向签约原创作者提出创作建议。WebNovel还发售虚拟货币Spirit Stone(灵石)，读者可以购买或者通过“做任务”(如发布规定数量的评论、每日连续登录)兑换灵石，用于解锁付费章节，赚取灵石最多的作品自然也会影响到其他翻译作品的选择和原创作品的创作。图1描绘了传播主体四元之间的权力关系：

图1 传播主体间的权力关系

如图所示，网络文学海外传播主体由四元构成，分别是WebNovel、译者、原创作者和海外用户。WebNovel孵化、培养译者(a)和作者(b),前者处于三元权力关系域(x)的上一级；用户的审美会影响译者的翻译策略(c)和作者的创作(d)，前者在三元关系域(y)中同样处于上一级。WebNovel的终极目标是最大限度争取用户、抢占市场份额(e)，用户的审美决定了它的市场策略和传播策略(f),在两元关系域(z)中用户处于上一级、Webnovel处于下一级。以上权力关系决定了传播主体间的互动，构成了传播行为其他四个环节的基础。

(二)翻译与原创并存的传播内容

传播内容指传播主体所发送、传递信息的内容。WebNovel的传播内容分为翻译作品和本土原创作品两大类。本文中，前者指译者从第一语言及其文化语境(中文及其文化语境)转移到第二语言、文化语境的作品(以英文为主)，后者指非中文作者采用非中文语种(以英文为主)创作的作品。

翻译作品分为Novel(小说类，包括玄幻、科幻、东方、都市、动作、历史等)、Fan-fic(同人类，包括动漫、游戏、电影等)、Comic(漫画类，包括玄幻、科幻、东方、都市、浪漫、魔法、武侠、冒险)，而原创作品只有小说类。根据作者在热力榜上所采集的数据，总热力石最高的是小说类(男/原创60.8万+女/原创40.4万；男/翻译41.8万+女/翻译30.5)，第二是漫画类(男14.7万+女23.5万)，第三为同人类(男15.0万+女2.5万)。

就小说类而言，原创作品热度高于翻译作品，而在其他网络小说平台情况正好相反，可见WebNovel本土原创作家培孵计划卓有成效。此外，男性用户最受欢迎的小说类型为玄幻类(原创14/20；翻译13/20)，女性用户则为现代言情类(原创17/20；翻译20/20)，两性审美倾向存在较大差异。

就传播内容而言，原创类小说在多个方面和翻译类小说之间存在共性：原创作品同属类型文学，遵循一定“套路”；故事同样偏娱乐化、通俗化、大众化，节奏爽快；主题多为“逆袭”、“成长”、“蜕变”、“冒险”、“穿越”、“改变命运”等；主角以男性居多，勇敢果断、行动力强；原创作品中同样存在不少中国元素，如“轮回”、“剑”、“修炼”等。比如在西班牙语作家Alemillach的原创英语作品Last Wish System(《最终愿望系统》)中，男性主角Yale经历轮回之后，虽然失去了对前世的记忆但却获得了一套强大能力(System)，他带着由伟大铸剑师铸造的宝剑(Space-time Judgement Sword)展开第二世，不断成长变得越来越强大。从以上共同性可以看出，原创作者和作品在一定程度受到翻译作品的影响，这两个子系统共同构成一个全球化的中国网络文学系统。据《2020网络文学出海发展白皮书》，WebNovel已上线16万部原创作品。

(三)多平台的传播渠道

传播渠道指传播主体发送、传播信息所选择的媒体或工具。作为阅文集团网文出海的第一传播渠道，WebNovel覆盖PC端和移动端、Android系统和iOS系统，用户可使用Google、Twitter、Facebook账号进行注册和登录，可在英语、西班牙语、马来语、越南语、印度尼西亚语和印地语这六种语言服务之中进行选择。此外，阅文集团还会将Power Ranking上排名较高的作品以Kindle电子书的形式在亚马逊发售，但数量有限不超过20部，如Last Wish System、The Mech Touch、Forty Millenniums of Cultivation、Supremacy Games、Dungeon Engineer、Angel’s Redemption、Dreamland Adventure等，它构成了第二传播渠道。但值得注意的是，进入第二渠道的作品虽已在第一渠道培养了较多受众，但其在第二渠道收获的“人气”极为有限。究其原因，一是第一渠道本就是作品首发媒介，用户只需借助互联网便可进入，而若要进入第二渠道不仅需要互联网还需电子书阅览工具，这大大增加了阅读成本。其次，绝大多数用户倾向于同时“追更”多部作品，第一渠道可以轻松实现，完全没必要在两个渠道之间进行切换。

谈及传播渠道，不可忽视读者收费模式和作者培养机制。上线之初，WebNovel对用户免费以提高同其他网络文学翻译平台的竞争力、扩大市场份额。积累一定注册用户后，2018年5月，WebNovel正式启动付费机制，但当时用户普遍认为定价过高，比如要购买Elite Membership(可无限制阅读所有作品)需支付24.99美元/月。之后WebNovel开始调整定价策略，这背后体现了传播主体和传播受体之间的权力竞争。截至2022年初，WebNovel最新定价策略为4.99美元/月(首月3.99)，用户可一次性获得250枚“币”(coin)，每天登陆可再获186枚，用于购买付费章节(平均7～9币/章)。此外用户也可单独购币，购买数量越多、赠币越多，单价越低，比如1000枚(+350)需19.99美元，15000枚(+6000)需299.99美元。付费机制是建立一个良性网络文学生态环境的必经之路，它能更好保障传播主体的经济收益，进而达到优化传播渠道、提高传播内容数量和质量的目的。

就作家培孵机制而言，阅文集团将起点国内门户的策略移植到海外。该机制下，虽然阅文集团在作品版权方面享有绝对优势、在作品创作方面具有较高话语权，但它在提高原创作者和原创作品数量方面功不可没，因为它能给作者创造较为可观的经济收益。首先，用户用来解锁付费章节支付的灵石、作品搭载的广告收入均实行五五分成。不仅如此，若阅文集团将作品改编为动漫、电影、电子书、有声小说等，作者同样能获得50%的净利润分成。“慷慨”的收益分配有效激励着更多读者、更多作者签约WebNovel。

(四)明确的传播受体

传播受体指传播内容的接收者，可以是群体也可以是个人。中国网络文学海外读者以草根为主，不少曾是中国武侠小说和日本轻小说的受众，他们或多或少受制于前者的民族性特质同时厌倦了后者的“套路”，而新颖的中国网络文学给他们带去了耳目一新的感受。虽然WebNovel受众同样具有上述普遍特征，但其同时呈现出一定的特性。作者通过全球互联网流量统计网站Alexa分别对WebNovel和Wuxiaworld近一个月全球流量进行了监控和统计，将结果对比研究后发现WebNovel用户具有以下特点：

一是男性略多于女性，且两性审美差异大。如前文所述，男性偏向玄幻，而女性偏向现代言情，起点国内门户受众群体也呈现出相似审美倾向；二是就阅读习惯而言，用户每日平均阅读量波动范围为14～15页，阅读时长波动范围为22～25分钟，周末略高于工作日。与其他网站相比，如Wuxiaworld同时间段内每日平均阅读量为8～10页、时长为17～20分钟，WebNovel用户参与度更高；三是地域分布较广，WebNovel访问用户主要来自波兰、美国、阿根廷、印度，横跨欧洲、北美洲、南美洲和亚洲，而Wuxiaworld用户主要来自美国、坦桑尼亚、越南，重叠区域较小。

由于本文研究范围所限，以上特性背后的原因需进一步探索。

(五)多层次的传播效果

传播效果指信息传播的结果，可通过受体在知识、情感和行为方面的变化进行描述。

一是就知识层面而言，对WebNovel评论区的数据进行梳理后可以发现用户对中国文化的理解有所加深。首先，通过阅读经验的不断积累以及WebNovel建立的术语表、词汇百科等，用户理解了诸如龙、道、仙、剑、气、天地、丹田、武术、妖怪等中国元素；其次，用户开始采用中文思维表达概念，如用“血口喷人”替代“bullshit”，用“吐血”替代“lol”等；然后，他们对根植于中华民族价值体系中的孝、谦逊、平衡、敬畏大自然、侠义、尊师重道、坚韧不拔等建立起更多尊重和欣赏；最后，作品中多次出现的中国高科技产品，如华为手机和动车高铁，让用户看到了一个现代化的中国，抛弃多年以来东方主义植入在他们脑海中的偏见。

二是就情感层面而言，历经20年的出海，中国网络文学的受众已形成一个亚文化族群。网络文学作为一种物美价廉的互联网文学产品，给他们创造了可口的精神粮食。成功的网文作品往往会被贴上“爽文”的标签，“爽”可以被理解为“娱乐性”，读者被“虐”得爽、“吊”得爽、“吓”得爽，它们能极大满足读者群体的精神欲望。[6]

三是就行为层面而言，WebNovel不少原创作者是由读者发展而来。在兴趣的内在驱动和经济利益的外在驱动下，他们从传播受体转变为传播主体。在过去，文学创作拘囿于精英阶层，而WebNovel大大降低了这一门槛，为醉心于网络文学的海外草根阶层打造了一个便捷的创作平台，使其可以将娱乐和工作融为一体。通过文本对比不难发现他们的作品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中国网络文学的影响。比如丹麦人Tina Lynge，她是最高产的海外原创作家之一，代表作为Blue Phoenix(《蓝凤凰》)。书中主角采用拼音姓名(Hui Yue)，故事情节也被置于东方武侠和玄幻世界架构之中。可见，WebNovel不仅在输出中文原创作品，同时也在输出一种文学创作模式，它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海外原创作家的创作行为。但这部分作者不只是单纯模仿，他们也会将西方特色文化符号植入作品。比如英国作家Jack Sherwin，他疫情期间开始居家创作小说并发布在WebNovel上，其作品结合了西方吸血鬼符号和中国传统龙元素。以上作家将来自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精彩元素和想象力注入中式网络文学，有利于唤起全球读者的情感共鸣，促进WebNovel成长为世界级的网络文学平台。

三、网络文学译介模式的构建及意义

阅文集团从宏观层面上决定传播内容，如传播翻译作品还是原创作品、传播什么类型，负责培养、孵化译者和原创作者，以及搭建、维护、拓展传播渠道。译者和作者负责具体传播内容的生成，前者负责将传播内容跨语言跨文化转移到传播受体所在语境，后者负责在受体所在语境直接生成内容。用户为传播内容的接收对象，他们通过传播渠道中的沟通渠道即时向传播主体提供反馈，从而影响内容的生成，如作品类型、翻译策略或创作策略。此外，用户的审美直接决定网络文学出海这一传播行为的效果。最终，传播效果，即用户在知识、情感、态度方面的变化又会反过来影响传播主体、内容、渠道。基于WebNovel的传播经验，作者搭建了一个新的中国文学海外传播模式：

如图2所示，中国文学海外传播路线分为A和B。A路线中，政府为传播主体，经典高雅文学为主要传播内容，传统媒介为主要传播渠道，海外精英阶层为主要传播受体；B路线中，民间力量(企业、组织、机构等)为第一传播主体，译者、作者构成第二传播主体，通俗大众文学为主要传播内容，海外草根阶层为主要受体。

图2 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策略模式

长久以来，文学、文化走出去的传播主体内容多为经典著作或优秀传统文化，传播渠道包括海外出版机构、孔子学院、文化节等，传播受体主要为汉学家和少部分对中国文学文化感兴趣的人，未能深入普通老百姓的日常，传播效果不甚理想。若想扭转这种局面可从以下方面入手：

一是就传播主体而言，在发挥政府作用的同时可充分调动民间资本的力量，挖掘中外民族审美共性，挑选有商业潜力的文学、文化作品推向海外；同时孵化原创作者、培养职业译者。

二是传播内容方面可以施行“雅俗并进”，诸如《红楼梦》之类的经典名著具有很强的文学性、民族性和地域性，本民族人士都很难完全把握，更不用谈外国人，地理条件、社会制度、历史进程、宗教信仰上的不同造成了巨大的、难以跨越的文化障碍。而作为一种互联网娱乐产品的网络文学更娱乐化、通俗化、大众化，更易跨越文化障碍激起全世界网民的情感共鸣。不仅要“雅俗并进”，还可“以俗载雅”，让海外人士在阅读通俗文学的基础上，逐步提升其接受能力和文化视野，培养起了解高雅文学、高雅文化的兴趣。比如日本的忍者文化，其最先也是依托日本动漫作品出海后，逐步融入欧美主流文化，比如，美国漫威影业创造的超级英雄“鹰眼”便诞生于日本忍者文化。从该片的票房业绩可以判断该虚构人物在全球确实广受追捧。

三是传播渠道方面，除了专业出版机构、文化节等传统主流传播工具，也可考虑互联网等21世纪新兴媒介，如视频网站YouTube、社交媒体Facebook等。李子柒这一中国传统文化符号在YouTube的成功证明了新型媒介的优越性，它们更草根、更亲民、更便捷、更自由。不仅如此，民族性、地域性、文化性、中国性强的文学经典、文化经典也可以尝试由新媒介“翻炒”，这样它们才能开启其在21世纪网络时代的新生命。[7]

四是传播受体方面不仅不能忽视国外草根阶层，相反还应将他们作为主要目标受众。拍给普通人看的好莱坞大片不仅收割了巨大商业利润，更重要的是还帮助美国政府输出诸如个人英雄主义之类的美式价值观，甚至在全球范围内发动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文化侵略，许多本土民族文化受到强烈冲击、甚至被迫“美”化。倘若好莱坞大片没有稳固的草根基础，美国何以实现文化入侵？中国也可依靠网络文学这匹黑马，将中华民族崇尚的和谐、谦逊、勤奋、低调、热爱和平、不干涉他国主权等价值观输出到世界各地。

总之，中国的文学输出和文化输出应多考虑海外草根的审美倾向，经历一个先雅俗并进、由俗载雅再文化文学价值观全面输出的过程。 中国文学走出去、中国文化走出去可在主体、内容、渠道、受体这四个方面做出调整甚至是变革，让中国文学早日成为世界的文学，让民族文化早日成为世界的文化。

注释：

(1) 数据采集时间为2021年12月23日至2022年1月22日；作者选择不同关键词组合，共采集八个榜单：最受男性欢迎的原创小说榜单、最受男性欢迎的翻译小说榜单、最受女性欢迎的原创小说榜单、最受女性欢迎的翻译小说榜单、最受男性欢迎的同人作品榜单、最受女性欢迎的同人作品榜单、最受男性欢迎的漫画作品榜单、最受女性欢迎的漫画作品榜单；各榜单采集范围为1～20。

(2) 数据采集时间为2021年12月23日至2022年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