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2022年3至5月新型冠状病毒疫情防控中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新生儿人群实施气泡式管理的实践和效果

张 澜 杨童玲 王 瑾 李志华 袁 皓 朱晓婷 蒋思远 张 蓉 李丽玲 周建国 陆春梅 王来栓 胡晓静，2 曹 云

2019年12月以来，新型冠状(新冠)病毒在全球范围内迅速蔓延，极具传播力和破坏性，影响了社会正常运转。在2020 年 1 月 31 日WHO将新冠病毒感染定为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1]。新冠病毒在其传播和复制过程中不断适应宿主而发生变异。其变异株从阿尔法(Alpha)、贝塔(Beta)、伽玛(Gamma)、德尔塔(Delta)到近期全球流行的奥密克戎(Omicron)[2]，每个变异株具有不同的特点。Omicron变异株传播力极强，造成了上海市2022年3至5月新冠病毒疫情(简称：本次疫情)。虽然Omicron变异株的致病力有所减弱，感染者以无症状和轻症居多[3]，但是新生儿作为一个特殊的人群，免疫力低下，存在新冠病毒母婴垂直传播的可能，其感染状态与孕产妇及同住人感染状态息息相关[4]。同时，早产儿或其他有基础疾病的新生儿，一旦发生感染，危害严重。加上新生儿疾病起病隐匿、病情变化快的特点，给疫情防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我院)作为新生儿的定点收治医院，本次疫情期间实施气泡式管理策略，新生儿科作为其中的一个中气泡，有别于其他中气泡的管理策略，本文对新生儿科中气泡内的管理实践和效果进行分析。

1 方法

1.1 定义

1.1.1 新生儿高危流行病史 满足以下任意1条：①产妇或同住人新冠病毒核酸检测或抗原检测阳性；②产妇或同住人既往新冠病毒感染且解除隔离≤8 d；③产妇或同住人为密切接触者(密接)。

1.1.2 新生儿低危流行病史 产妇或同住人为非密接，来自产院、社区或外省市。

1.1.3 常规核酸检测 采样标本需先行核酸纯化再进行后续PCR反应，纯化 30～60 min，PCR反应120 min。适用于高风险人群检测和大规模人群筛查。

1.1.4 快速核酸检测 采样标本直接放入裂解液中释放核酸，使用快速核酸检测专用仪器，检测时间30～90 min。适用于较小量(每批次2～16个样本)的标本检测[5]。

1.1.5 防护级别 根据联防联控机制医疗发(2020)272号文件，一级防护包括工作服、医用外科口罩和帽子；一级防护(+4)包括工作服、医用防护口罩、帽子、护目镜/面罩、医用隔离衣和手套；二级防护包括工作服、医用防护口罩、帽子、护目镜/面罩、医用防护服、鞋套和手套。

1.1.6 摆渡人 气泡外固定的医辅人员在固定物品放置点取送医用物品和标本，工作时须采用一级(+4)防护，不入泡。

1.1.7 工作人员新冠病毒医院感染发生率 一段时间内工作人员被确诊为新冠病毒医院感染例次/同时期工作人员总数×100%。

1.1.8 工作人员职业暴露发生率 一段时期内工作人员职业暴露发生例次/同时期工作人员总数×100%。

1.2 新生儿中小气泡设置 ①新冠病房(红色，位于上海市公共卫生中心儿科病房)小气泡：收治新冠核酸或抗原阳性的新生儿；②隔离病房(橙色)小气泡：收治具有高危流行病史新生儿(负压和非负压房间)；③过渡病房(黄色)小气泡：收治低危流行病史的新生儿；④清洁病房(绿色)小气泡：收治常规住院新生儿，接收来自橙色和黄色小泡新冠核酸检测阴性的确定无新冠感染风险的新生儿。

1.3 新生儿气泡内和气泡外管理

1.3.1 泡外的延伸管理 上海市公共卫生中心为收治新冠病毒检测阳性的孕产妇的定点医院，我院长期进驻该中心并建立儿科病房，其中新生儿区域(红色小气泡，图1A)由新生儿专科医护团队负责。①工作人员防护：二级防护。②物品及处理：均采用一次性物品，物品消毒以及废弃物处理均依照感染控制要求进行。③新生儿分娩：高危产妇分娩由新生儿专科医生参与出生时复苏管理，根据需要实施标准的新生儿复苏；无妊娠合并症的足月产妇分娩的婴儿由产科护士按照新生儿护理要求常规护理。④新生儿出生后均进行单独隔离，行快速和常规核酸检测。⑤任意一次核酸检测阳性，均收入红色小泡。⑥核酸检测均阴性，新生儿病情危重或早产儿，由我院橙色小泡转运团队转运；足月新生儿且情况稳定，由上海市公共卫生中心儿科病房转运团队转运。

1.3.2 橙色小泡管理 (1)橙色小泡设置于医院内与新生儿病房有物理距离的单独楼(图1B)。(2)小泡内分为负压房间和非负压房间。(3)非负压房间：工作人员一级防护(+4)，根据非负压房间床位数常设轮岗医护人员。收治目标人群：生后未接触过新冠阳性产妇或同住人，也未接触过密接产妇或同住人，足月新生儿一般情况稳定。(4)负压房间：工作人员为二级防护，设置定岗专职工作人员。收治目标人群：①新生儿生后接触过新冠阳性产妇或同住人、密接产妇或同住人；②新生儿生后未接触过新冠阳性产妇，但产妇为重症感染者；③新生儿生后未接触过新冠阳性产妇，但有明显呼吸道症状或为早产儿。(5)负压和非负压

图1 上海市2022年3至5月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期间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新生儿科的气泡管理模式

房间各有独立通道闭环管理，医护人员不流动。(6)设置独立的血气分析和血常规实验室检查，以及床旁心脏超声、X线设备。(7)心脏超声、放射科技术人员按负压和非负压病室防护级别进入病室检查。(8)进入橙色小泡的新生儿均需完成7 d医学隔离和观察，每日行核酸检测，一旦阳性即上报医务科闭环转运至红色小泡。(9)橙色小泡的新生儿按常规行新生儿疾病筛查。(10)负压和非负压房间的医疗用品不流动，各有独立的物品放置点，物品和标本的运送由摆渡人完成。

1.3.3 黄色小泡管理 (1)黄色小泡位于我院病房楼，单独设置一个病房(图1C)。(2)黄色小泡中分为单间和多人间。(3)多人间：工作人员为一级防护(+4)，根据床位数常设轮岗医护人员。收治目标人群：低危流行病史的新生儿，其所居住楼栋及小区14 d内无新冠阳性病例。(4)单间：工作人员为二级防护，一对一护理。收治目标人群：低危流行病史的新生儿，其所居住楼栋或小区7 d内有新冠阳性病例。(5)单间和多人间的医护及医辅人员共同闭环管理。(6)进入黄色小泡单间的新生儿需每日行核酸检测，连续3 d阴性结束医学观察进入绿色小泡。(7)进入黄色小泡多人间的新生儿需每日核酸检测，间隔24 h的连续2次核酸阴性完成医学观察进入绿色小泡(图1D)。(8)任何时候一旦阳性，即上报医务科闭环转运至红色小泡。(9)进入黄色小泡的新生儿均不影响新生儿疾病的常规诊治。(10)单间和多人间的医疗用品不流动，各有独立的物品放置点，物品和标本的运送由摆渡人完成。

1.4 新生儿转运 统一由上海市120急救车(高危流行病史新生儿由负压120急救车转运)使用转运暖箱转运，转运结束后转运暖箱需进行严格消杀，家长不跟车(图2)。

1.4.1 高危流行病史新生儿 转运至橙色小泡，转运护送医护人员二级防护。①新生儿一般情况稳定由各医疗机构负责闭环转运，②危重新生儿或早产儿由我院橙色小泡转运团队负责闭环转运。

1.4.2 低危流行病史新生儿 转运至黄色小泡，转运护送医护人员二级防护或一级防护(+4)，由我院新生儿黄色小泡转运团队负责闭环转运。

图2 上海市2022年3至5月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期间新生儿院外转运模式

1.4.3 院内转运 橙色小泡至绿色小泡的转运由绿色小泡的医护人员携带清洁转运床(转运暖箱)，转运护士一级防护(+4)到橙色小泡外围(不进入小泡)交接新生儿，并按规定路线护送新生儿。黄色小泡至绿色小泡的转运由绿色小泡医护人员携带清洁转运床或转运暖箱，转运护士一级防护(+4)到黄色小泡外围(不进入小泡)交接新生儿，并按规定路线护送新生儿。

1.4.4 核酸或抗原阳性新生儿 转运至红色小泡，转运护送医护人员二级防护，由红色小泡的转运团队负责闭环转运。

1.5 出泡管理

1.5.1 橙色小泡出泡 同时满足：①新生儿完成医学观察，处于临床无疾病状态或已治愈；②新生儿出院后所住家庭的楼栋无新冠阳性感染者；③居家照护者及同住人均为健康码绿码；④接新生儿出院家属为健康码绿码或48 h内核酸结果阴性。

1.5.2 出橙色小泡进入绿色小泡 同时满足：①新生儿完成医学观察；②因疾病因素或家庭出院准备不足，通过院内转运完成。

1.5.3 黄色小泡出泡 完成72 h医学观察。

1.6 人文关怀 设置新冠新生儿工作手机微信号，面向新生儿家长，随时解决其疑惑、焦虑和困难(包括满足家长不常规但合理的要求)。

2 结果

2.1 一般情况 2022年3月1日至2022年5月31日我院新生儿科共收治新生儿677例，平均胎龄(36.5±4.2)周，平均出生体重为(3 198±470)g。确诊新冠Omicron变异株感染产妇分娩的新生儿158例，其中红色小泡通过120救护车转运130例，其他医疗机构转运21例，我院橙色小泡转运7例，均进入我院新生儿橙色小泡管理，平均胎龄(38.4±1.4)周，平均出生体重(3 201±463)g，早产儿10例(6.4%)，最小胎龄为30+1周，需机械通气呼吸支持4例(2.5%)。余519例新生儿(来自社区375例，我院黄色转运团队转运144例)均进入黄色小泡管理，平均胎龄(35.7±4.6)周，早产儿173例(33.3%)，最小胎龄为26周；平均体重为(2 736±1 052)g，最小出生体重为700 g；需机械通气呼吸支持82例(15.8%)，无创通气45例(8.7%)。

519例新生儿完成医学观察后进入绿色小泡，其中NICU 137例，新生儿普通病房382例，平均住院时间为13.5 d。1例新生儿在橙色小泡诊断为复杂性先天性心脏病，在完成医学观察后转入心脏ICU(CCU)，成功进行手术救治。2例在橙色小泡负压病室期间核酸检测阳性(为生后与新冠阳性母亲有接触史)转入红色小泡进行管理。

2.2 新生儿工作人员情况 17名医护人员在红色小泡工作，其中医生5名，护士12名；54名医护医辅人员在橙色小泡工作，其中医生18名，护士 34名，医辅2名；36名医护医辅人员在黄色小泡工作，其中医生15名，护士16名，医辅5名；217名医护医辅人员进入绿色小泡工作，其中医生62名，护士145名，医辅10名。

2.3 职业暴露和医院感染 324名医护、医辅人员均未发生职业暴露，未发生新冠病毒医院感染。

2.4 人文关怀效果 本次疫情期间，手机微信接到家长短信咨询5 101条，医护微信回复7 683条。5例患儿达到出院标准，但家长处于所在小区或楼栋7 d内有阳性病例状态，无法接新生儿出院，由相应小泡内的新生儿科医护人员送回家。疫情期间未发生投诉。

3 讨论

新生儿是一个极其特殊的人群，是各类先天性疾病的高危人群，容易发生猝死。早产儿及有基础疾病的新生儿，如发生感染，危害严重，更需引起关注。既往多项研究报道，新生儿感染新冠病毒病例少，可能与1岁以下儿童中血管紧张素转换酶2(ACE2)受体功能低下有关[6]。ACE2受体被确定为人类在新冠病毒感染时病毒作用的主要靶点[7]，与此同时，新冠的围生期垂直传播也较罕见[8]。但Omicron变异株对新生儿的感染威胁如何不得而知。而新生儿的病死率是评价一个国家和城市医疗水平高低的一个重要指标。在Omicron疫情极速蔓延，涉及人群极其广泛时，采用科学有效的管理模式来保障新生儿的医疗安全并避免医护人员的职业暴露和院内感染，是新生儿专业人员面临的重要课题。

对疑似或确诊新冠病毒感染的新生儿进行单间隔离是多个国家和地区推荐的最佳隔离方式[9]，但是受医疗条件限制，当病患在短期内急剧增加的情况下难以实现。我院在本次疫情期间采用北京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组织委员会的气泡式管理策略，对新生儿人群进行气泡闭环管理，根据新冠病毒感染暴露的风险由高到低分为4个小气泡管理，核酸或抗原阳性者进入红色小气泡，有高危流行病史进入橙色小气泡，有低危流行病史进入黄色小气泡，确定无暴露风险进入绿色小气泡，制定泡与泡之间的流动规则，有助于新生儿工作人员掌握并实施，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医护、患儿之间的暴露和泡际交叉感染。结果显示，虽然本次疫情期间收治新生儿数目较大，但未发生医护医辅人员职业暴露，也未发生院内感染，证实了新生儿小气泡管理的有效性。

本次疫情中，677例新生儿在医学观察期间未发生任何医疗不良事件，均顺利出泡、完成了疾病的诊治。首先，每位新生儿均给予24 h心电、血氧监护，动态实时观察生命体征，及时发现病情变化。其次，本次疫情防控中医疗人员投入大，共计投入红橙黄绿小泡中的医护等工作人员324名，既要最大程度保护工作人员不发生职业暴露，又要适应本次疫情精准化的管控措施，还要做好应对更复杂环境的团队准备，需要根据每个人胜任力来科学分配岗位，积极发挥每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全盘统筹安排。本次疫情管理实践经验提示，在进行气泡管理时，保障轮岗工作人员的休息非常重要，以人为本，可很好地调动人员的工作积极性，以饱满的精神面貌投入到高强度的工作中。在能保障医疗安全的同时，如何最大限度的减少人力投入，是今后需要思考的问题。

新冠病毒检测阳性的产妇分娩新生儿的产后处理非常重要[10]。初生婴儿新冠病毒防控措施是否得当，新生儿一旦发生窒息缺氧，复苏是否及时，都将很大程度影响新生儿后续新冠感染状态和生命质量。为此，我院先后派出数名经验丰富的新生儿专业医护人员驻扎在上海市公共卫生中心，一方面，保障新生儿窒息复苏的质量，减少分娩意外；另一方面，规范新冠病毒阳性产妇分娩新生儿的处理[11]。旨在从出生就开始保障新生儿的安全和健康；及时单独隔离新生儿、不与新冠病毒阳性产妇接触，降低暴露风险，减少过度防护[12]，更好地与我院橙色小气泡转运医护团队做好对接工作。实践证明，新生儿从上海市公共卫生中心转运到我院橙色小泡的环节精准无误，未发生感染等风险事件。

本次疫情给上海市民带来了恐慌和不安、紧张和焦虑，由此难免带来无奈、不解和抱怨。这些情绪在橙色小泡收治的新生儿家长中较为明显。为了更好地安抚家长的情绪，我院新生儿科主要采取高频次的医患电话沟通，建立微信好友，医护怀着同理心，换位思考等沟通方式进行医患交流[13]。结果显示，到本次疫情结束时未发生投诉。多管齐下的沟通方式很好地疏导了家长的心情，让他们知道医护人员同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共同保障孩子的健康和安全。

综上所述，本次疫情我院对新生儿人群采用了气泡式管理的模式，达到了医护、医辅等工作人员的零职业暴露，零院内感染，同时也保障了新生儿的医疗安全。新生儿中气泡的管理为人口密集的大城市突然发生大规模传染性疾病时对新生儿人群的管理提供了切实可行的疫情防控模式。但因每一个城市和医院都有各自的特点且规模不一，可酌情调整，以达到良好的疫情防控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