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语

金 理

这一组的评论文章中，王士强以诗论形式关注甫跃辉作为小说家的“暗功夫”——诗歌写作，甚至近乎抽屉写作式样，年均发表一首！这种业余心态成就了非典型诗人的纯粹而又典型的写作。在我看来，非典型性一直伴随着甫跃辉。这一代际的作家最初暴得大名，往往借助市场炒作与文坛焦虑(“断裂”的渴求)的春风，彼时的甫跃辉并不太显眼，“传统”了一些，“纯文学”了一些；等到喘过气来，双雪涛们已横空出世，青年文学几成“东北三剑客”的天下。夹在两个波峰之间，甫跃辉兴许不在意，但评论界的关注度可能会少一些，丁茜菡以两种文类对读所发现的美学隐秘，此前就不为人所注意。插句题外话，丁文中引用李白“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我实在很喜欢，仿佛有一种因渊源有自而来的笃定，我想甫跃辉应该也会喜欢这行诗句的吧。李琦的论述视角是甫跃辉作品中结构性重复的主题与情境，“捕捉那些循规蹈矩的个体在备受束缚的生活中任性纵情的一刻”；可是，“完全悬浮于现实之外的无边无际的自由”(比如借助醉酒)无法“累积起正向的改变”，而这种与现实的隔阂却促生出文学的“自由”，“使得甫跃辉的故事逃脱了印证与解答生活问题的责任，而获得了一种无拘束地呈现人物内心世界的自由”。曹禹杰同样关注“外部世界带给青年的重压以及由此导致的能动性的阙如”，但他从甫跃辉小说中寻觅到别一种美学救赎的途径——恢复具体源初的痛感。上述论断都让人耳目一新。

先前一段时间内，我们往往在“外省青年进城”的结构中论述甫跃辉的作品(以《巨象》之类为代表，王宏图教授曾戏称曰“沪漂”小说)。这一组评论则不约而同给我如下感受：文学当然受到社会结构和关系的塑造，但同样存在不被社会结构和关系所化约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