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生活“指北”
2022-12-11许晔刘舒扬
许晔 刘舒扬
2015年9月,李航在中山站附近遇到一群帝企鹅。
2020年3月,陈惜玉在南极半岛天堂湾乘船游览时,一条座头鲸从旁边游过。
南极的夏季已经到来。
在社交平台搜索“南极”二字,你会得到五花八门的打卡指南、装备清单甚至工作体验。去南极如同进行一场远征历险,仿佛是上世纪的事了。今天的南极,成了许多年轻人“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目的地,成了一种新鲜的、新潮的、又那么合理的生活方式。南极给予了他们什么?影响了他们什么?以至于他们和更多人觉得去一趟南极“值”?
在北半球大部分区域已经入冬的时节,《环球人物》记者找到了一些人,听他们讲述生活在南极,以及让南极“生活”到别处的故事。
“我想去南极度过我的28岁生日。”2020年,陈惜玉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后,找到了樊照程。
去南极旅行,樊照程是“老手”。他去过南极17次,最近一次是今年3月,身份是“南北极游轮体验师”——这是他自创的职业名词。工作内容就是他可以免费登上各家游轮,像游客一样去体验极地旅行项目,然后再把合适的项目推荐给不同的人。
他推荐给陈惜玉的行程是这样的:从阿根廷南部的乌斯怀亚出发,途经马尔维纳斯群岛、南乔治亚岛,最后抵达南极半岛。他说,这是一条“完美”的路线,能将3个不同的生态区域“一网打尽”,不管是爱动物还是爱摄影的人,都能玩得尽兴。
陈惜玉很快就出发了。去之前,她对南极的印象可以概括成两个词:冰川和企鹅。但去之后,她发现南极要比想象中生动得多。
这里没那么冷,人可以跳水。很多上了年纪的游客都跳了,还在海里游泳。陈惜玉觉得自己不跳会后悔,也决定跳。跳之前,极地向导将安全绳绑在她的腿上,告诉她如果想从海里上来就拉拉绳子。刚跳下去,陈惜玉“第一秒种”就拉了绳,“是自己吓到了自己”。后来回想时,她说如果再跳一次,一定会在海里游一会儿。
这里还有海豹、磷虾、信天翁……比起企鹅,陈惜玉更喜欢信天翁,一种她之前并不了解的鸟,但莫名合眼缘。或许是因为分组登陆时她是在“信天翁组”,也或许是因为这种鸟一生飞行不息。
企鹅除了众所周知的可爱,好奇心还特别强。陈惜玉把相机架在地上,一只小企鹅跑过来啄镜头,又啄她的靴子。她躺在雪地里时,另一只小企鹅“咚”地一下跳到她的肚子上,东啄啄、西啄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挺沉”。
能这样和企鹅有“亲密接触”是幸运的。按照规定,游客不能主动走到企鹅的5米范围内,但如果企鹅主动过来,游客可以不躲开。遇到企鹅集体出动,跑出“企鹅高速公路”,游客要避开,保证企鹅的行动优先权。负责科普和监督这些的,是极地向导。樊照程有时也会以极地向导的身份去南极工作,但次数不如妻子李晓航多。去过11次南极的李晓航,有八九次都在当极地向导。
李晓航是企鹅“铁粉”,即便只能看不能摸,工作时仍乐此不疲。登陆后,她会给游客讲解企鹅正在上演的“爱恨情仇大戏”:你看这两只企鹅,它在追它,但它不喜欢它;你再看那两只企鹅,它俩是一对,不过旁边那只是“小三”;有的企鹅是“每年离婚一次的一夫一妻制”,而且婚内会出轨……
但当你把南极作为工作时,南极也会变成琐碎的日常。比如,游客下船前,极地向导需要用吸尘器吸他们的衣服,连鞋底都要拿大头针挑干净,以免将草籽等外来生物带上岸,破坏南极的生态平衡;游客露营时,极地向导需要挖一个隐蔽的雪洞当厕所,里面放上可移动式的马桶,走时将所有排泄物带走,不留下任何东西。他们从早上六七点开始工作,一直忙碌到夜里九十点。
在海上巡游时,作为游客的陈惜玉感受到的是震撼——当极地向导关掉冲锋舟引擎那一刻,船上的游客突然默契地不再出声,甚至放轻了呼吸声,只听见水声、鲸鱼声,以及远处的冰山开裂声,一小块冰“啪”地一声掉入海里。但作为极地向导的李晓航不能放松,漂浮在水上的冰山会猝不及防地翻个儿,那是极其危险的。解决的办法就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即便游客要求离冰山再近一点,他们也要控制冲锋舟和冰山至少保持“冰山高度乘以3”的距离。
此外,極地向导还得充当翻译、拍卖师、证婚人、心理辅导师……“连遇到的鲸鱼口臭,游客都会开玩笑似地跑过来跟我投诉。”李晓航说,所有干这份工作的人都是因为对南极的热爱。
李晓航印象很深的一件事发生在2019年初。那天,海上风浪并不大,却一个巧劲把游轮上的一块玻璃拍碎了。两位60多岁的女士正巧坐在窗边,虽没受伤,但猛然被浇了个冷水澡,滋味肯定不好受。她的同事想了个主意:用铁丝穿过4小块碎玻璃,做成两对简易的饰品,又打印了两份证书,说这是限量版珠宝,名字是“大自然的力量”。第二天,两位女士收到这份礼物特别激动。
“这就是想尽办法,让每个人对南极留下美好回忆。”樊照程和李晓航夫妻俩讲起南极时,眼睛都亮晶晶的,他们想把南极变成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变成一种必然。于是每年11月到3月,南极夏季一到,去那里工作就成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陈惜玉能体会这种心情。在南极时,她同样被人与自然的关系触动,几次忍不住掉泪,心中感叹“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多么渺小。但为了探索未知世界,人类又多么强大……”她是个摄影师,也希望以后能以随船摄影师的身份再去南极。但在此之前,她先去文了个身,在左胳膊上刺下两行经纬度——一行是她看到成千上万企鹅的坐标,一行是她南极之旅最后一站的坐标。
樊照程说:“南极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像是另外一个星球,不管去多少次都会被震撼。”
李晓航却说:“南极才是真正的地球。”
他们说的,其实是同一个意思。他俩都是北京人,“人们生活在城市里,被人类文明保护着,如同生活在一个玻璃罩子里。尽管去南极有游轮、冲锋舟和各种设备,我们没有真正走出那层玻璃罩子,但终于把这玻璃罩子掀开了一条缝,从缝里看到了外面真正的样子。就这一眼已足够了”。
李航过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南极生活:漫长的、扎实的680天,是真正意义上的年复一年,他在其中感受所有南极生活的细节。
李航是2014年12月3日到达中山站的,作为中国第三十一次南极科考队员的他,要在这里度过接下来的530天。眼前的中山站和想象中的南極净土简直是天壤之别:褐色的地表、往来卸货的吊车,还有周边零散的四方形的建筑,“像一个大工地”。
李航住的越冬楼是新盖的,进门是一个百平方米左右的公共区域,他看见有几本书摊在灰色扶手沙发和玻璃茶几上,20多间卧室上下两层环状分布。
李航赶紧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母亲——她一度以为儿子即将入住圆形穹顶的冰屋。“刚到南极时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你看我在科考站里面拍的照片,根本看不出那是在南极”。作为“稀有”的18名越冬队员之一,他可以独享一间卧室,无需像百来名度夏队员两人合住。单人床、写字台、床头柜、衣柜等一应俱全。还有公共卫浴,里面是熟悉的、用起来“没有区别”的抽水马桶。宿舍楼不远处的几台柴油发电机几乎承包了站区所有用电量。发电产生的废热经过水循环变成水暖,不仅以地暖的形式让室温保持在宜人的24摄氏度,也让队员们洗澡时有了“随开随有”的热水。
2022年11月2日,樊照程和李晓航在北京家中接受本刊记者专访。喜欢企鹅的李晓航拿着一只企鹅玩偶。(本刊记者侯欣颖 / 摄)
网速会慢一些。“这里没有海底光缆,我们用卫星做了无线网,相当于把宽带迁到了南极,用起来像2G,文字能实时传送,等大家都睡下后可以语音通话。”
室外的“南极感”也不太强。夏天中山站周边最高温度能达到0摄氏度,穿着约10斤重的“企鹅服”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很容易出汗。当然大风天是另外一番情形。“不管几度,只要风很大,刮在脸上真是受不了,说是‘寒风刺骨’,一点都不夸张。”李航说。
戴面罩能阻挡一些,但会让眼镜起雾并且很快凝成冰,“需要不断地摘下眼镜,用体温融化后再擦一擦”。时间一久,李航的镜片上留下不少摩擦的痕迹。南极素有“风极”之称。有一回李航特意背着风站,听着风抽打在衣服上巨大的“啪啪”声,然后用力向后倒,结果呢?嘿!他被风稳稳地“撑”住了。
风这么特别,雪也是。“南极下雪不是自上而下的,是从左往右或是从右往左的”,所以他见到的雪花,总是平行于地面飞舞。
李航的工作是北斗卫星南极地面观测站的运行和维护。不过完成科研任务只是最低标准,他和队员们还要完成很多琐事,包括但不限于刷漆、帮厨、倒垃圾。夏季是南极气候相对温和、日照时间长的时节,也是科考站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忙着科研,也忙着打点好生活。
极昼也在此时到来。李航的生物钟倒没乱,但“非常疲惫,潜意识中觉得天亮着就应该干活”。他曾在晚上起床时不小心带了一下窗帘,霎时万丈光芒涌入,回到床上他再没睡着。
比起极夜,睡不着的极昼就算幸福的。极夜太难受了,他向《环球人物》记者说起自己经历的一个难忘时刻。那是吃饭的时候,偌大的餐厅,挂钟指示的时间是中午12点,他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繁星点点的夜空,感觉“非常怪诞”。
食物成了队员们讨论度很高的话题。夏季“雪龙”号送新队员们过来时曾在澳大利亚停靠,新鲜蔬果都是在那里补给的,此时早已消耗殆尽。李航把能吃的东西吃了一个遍,为了过嘴瘾,极少吃油炸食品的他换着口味品尝起了过期方便面。“在南极不是说饿肚子,是没有选择——就这些东西。”他一度非常想念蒜泥烤茄子,队友们跟他开玩笑:今天吃到没?今天还在想没?
大家在温室里种起了西瓜,无土栽培,不太成功,瓜藤上只结了拳头大小的一个果实,切开瓤是白的,十几个人每人分到一丁点。种的最多的是生菜,药液配比不对,叶子味道发苦。不过,在中山站每周可以吃上一到两顿生菜这件事,没少让其他国家的科考队羡慕。
俄罗斯进步站就在直线距离一公里外,大家都没有围墙栅栏,也不锁门。冬季闲暇时光多,进步站队员常来中山站“蹭网”。三五人结伴,进门打个招呼,径直走进会议室,掏出电子设备,熟练地用访客账户连上无线网络。作为回礼,进步站邀请中山站队员去蒸桑拿——他们的洗浴设备是“拳头产品”。于是大家相互打趣:我是“中山网络会所”,你是“进步洗浴中心”,哈哈哈!
南极还有个谁也想不到的节日:仲冬节,也就是北半球的夏至日。这一天是最热闹的,因为极夜已经过了一半,光明指日可待。各国科考站通过电子邮箱互赠贺卡,贺卡上一般是各站队员的合影和一句英文问候“某某站祝大家仲冬节快乐”。同在拉斯曼丘陵上的中山站、进步站、印度巴拉提站会举行聚餐:昨天吃炒菜、米饭,今天吃酸黄瓜、腌肉,明天去吃炸鸡、咖喱。这是科考队员的专属节日。
一个冬天下来,李航瘦了不少——别误会,这与食物匮乏无关。“越冬队员长胖的是十之八九”,冬天气候恶劣,外出活动少,也没什么消遣;餐厅除了供应一日三餐,还像超市一样在货架上摆些薯片之类的休闲食品,大家吃了睡,睡了吃。“我这是特意在跑步机上跑瘦的。”他笑着说。
变瘦的另一个原因与极光有关。无数个冬夜,他收拾好相机、三脚架和手电、对讲机,揣上糖果巧克力和一保温杯热咖啡,一走就是几个小时,能量消耗非常大。他爱摄影,他想拍下南极的美。
李航拍过无数种颜色和姿态的极光。起初是大家结伴出来拍,见得多了,单色极光都提不起他们的兴趣了——毕竟,“想在中山站欣赏极光,只需要找一个晴朗的夜晚推开站区大门。”
他还喜欢饭后去冰川间散步,喜欢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就能将远处的海冰和冰山尽收眼底。“我想坐就坐,想爬就爬,想打滚就打滚,没有任何包袱。所看、所听、所感的都是一种直击心灵的力量。”李航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竟然可以自由得这么纯粹,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南极让我成为我。”他說,它是我内心深处的第二个家。
4年后,在中国极地研究中心做博士后研究的李航再一次回到中山站,这次他没有越冬,生活150天后返回国内。临走时,他特意留下雪靴和保温杯,准备来年继续工作。可后来,项目关键设备因新冠肺炎疫情被阻滞国外,直到博士后驻站结束,他也没能回去那个寒冷又温暖的“家”。“这说起来还有点悲伤。”他轻叹了一下,很快又笑:“永远不说‘永远’嘛,一辈子很长。而且我也喜欢这个不断追寻的自己。”
“啪——”2020年1月,从南极回到北京后,温旭把一枚企鹅冰箱贴吸在了家门背面。冰箱贴下方压着一张有点发黄的纸,主题是“毛猴儿环保之家”,内容是8个短句:“不点外卖”“不乱消费”“不浪费食物”……
“毛猴儿”是温旭和妻子虎姣佼的大女儿,纸是2018年就贴在门上的,“想带着孩子一起养成环保的习惯”。新增这枚南极冰箱贴,是一种强调,也是一次郑重地再承诺。
温旭去的是人迹罕至的南极内陆。同样是夏季,海岸边的游客和中山站队员可能会看到企鹅或海豹,但在南极内陆,就算温旭运气再好,据说能遇到的最大体型动物也就是蜘蛛。“不过我没看到,眼前总是一望无际的白。”他对《环球人物》记者说。
李航(右二)与进步站队员们在坦克车前的合影。2015年仲冬节,俄罗斯进步站派出坦克车队,迎接中山站队员们前往聚餐,这堪称拉斯曼丘陵地区最高规格的款待。(受访者供图)
2022年11月1 日,温旭和虎姣佼在北京接受本刊记者专访。他们所在的非营利组织“ 极地未来”在这里办公。(本刊记者侯欣颖 / 摄)
从伯克纳岛最北端出发,无助力无补给,独自行走1400多公里抵达南极点,这是他用58天完成的事。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引起更多人对气候变化的关注。
他拄着手杖,踩着雪板,腰间系着的拉绳上拴着一艘185公斤重的雪橇船——吃穿用度,所有物品的功能、重量等均经过严密计算。零下35摄氏度,顶着12级大风,人几乎一站起来就被拍倒。温旭把帽口收到最小,弓着身子,慢慢向前挪,两个月后抵达南极点,一称体重,轻了10公斤。
孩子是他最大的动力。2015年5月,在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研究所从事冰川研究的他于一次科考途中突然踩破冰层,掉到了冰湖里。“我一时踩不到底,身上20多公斤重的仪器设备又一直把我往下拽。我马上用手中的冰镐敲击地面冰层,找到支点后翻身上岸,整个过程差不多20秒钟。”
脱险后,温旭心有余悸,那时毛猴儿快要出生,他就要成为一名幸福的父亲。平静下来后,他开始疑惑:这还不到夏天,又是在海拔5500米这么高的位置,怎么会有冰川融水形成的暗湖?他16岁开始登山,对高海拔冰川再熟悉不过,头一次,他觉得这个“老朋友”有些陌生了。
一些不曾留意的片段在脑海闪回。他从2004年开始攀登了十几次的慕士塔格顶峰,海拔7500米,“眼见着雪线在上升,冰塔林在消失”。以前积雪特别厚、需要穿踏雪板行进的区域,后来只需要换上冰爪。想到即将来到这个世界的毛猴儿,温旭感到一阵紧迫,“不想让孩子生活在一个气候问题越来越严峻的星球上”。
徒步南极时,他坚持每隔20公里采集一个5毫升的表层雪样,一共采了几十个。它们中所含的微生物、金属、空气等,是分析南极气候与大气环境演变的直接依据。
回到北京,他与妻子虎姣佼共同发起了“冰川记忆”项目。一根根长短不一的冰芯是由冰川表面垂直向下钻得的,里面密集的小气泡是千百万年来冰雪受挤压时被封存在内的空气。冰芯如同一本地球气候历史书、一本地球日记,从中可以提取不同时期的气候环境变化信息。
他们在商场办展览时,晶莹剔透的冰芯引得孩子们眼睛也一亮一亮的。这些从小生活在北京的孩子们看到“冰川消融”展板时脸上的震撼,“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变化的不止是冰川。樊照程和李晓航注意到,怕冷喜暖的巴布亚企鹅正在占据越来越多的地盘,生性喜冷的阿德利企鹅只得逐渐向更高纬度移动。2019年,牛津大学材料系博士胡婧去南极访问一座国外科考站时,工作人员告诉她,不久前他们在海豹的血液中发现了微塑料,一种肉眼不可见的、由塑料分解而来的细小碎片。
2021年10月,胡婧在深圳一所小学与孩子们分享南极。(受访者供图)
与温旭独步南极几乎同时,胡婧和朋友们在深圳发起了“南极有灵且美”自然科学教育项目。每周一次,她去学校为孩子们带去亘古冰原上的生命故事。
“这些小孩可灵了,知道磷虾是什么,浮游生物是怎么一回事,我这么大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些。”起先她以为这是家庭教育的结果,后来从学校老师那里得知,孩子们的父母大多从事送外卖、快递的工作。“这些知识可能是小朋友自己从别的渠道得来的。我想教育一定是普惠的,孩子们接受到同等的教育。大自然也是如此,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这也让我更坚定地把科普做下去。”胡婧告诉《环球人物》记者,她试图在孩子们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有的种子似乎已经在萌发。课堂上一名很认真、“发言前总会想很久”的害羞女孩告诉胡婧,未来自己想去南极“研究企鹅的数量”,通过“这个指示种判断南极生态系统的健康情况、其他生物情况和水下情况”。说到这里,胡婧有一点小骄傲:“她的科研项目特别棒!还是小学生呢,学术名词就用得这么准确,未来可期。”
生活在深圳这座热带城市的孩子为什么要想象和关心南极的冰雪?胡婧说,只要大家明白,南极冰川融化可能会影响整个地球,会给我们深圳带来台风,关心南极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周围的诗意和繁华不是理所应当。关心远方就是关心附近,关心我们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做的大约是,让南极‘生活’到别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