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化浊治疗臭汗症体会
2022-12-11王晟涛赵东瑞
赵 杭 王晟涛 赵东瑞
1 浙江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53
2 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 安徽 合肥 230012
3 温州市中医院 浙江 温州 325000
正常的汗出是机体的一种自动调节方式,属生理现象。然而,因外邪或者自身出现的脏腑功能紊乱、气血阴阳的失调而导致的异常汗出,则为病理性[1]。汗液具有特殊臭味或被分解而释放出臭味称为臭汗症。腋部臭汗症俗称“腋臭”“狐臭”,可同时伴有色汗(以黄汗多见),年轻女性多见,常有家族史;足部臭汗症表现为足底和脚趾间发出臭味,常与足部多汗症伴发[2]。全身臭汗症又称“体臭症”,近年有增多趋势。对此,赵东瑞主任中医师从“芳香化浊”的角度论治,颇具良效。现将其辨治经验小结如下,并举案一则,以飨同道。
1 病名小考
臭汗症,归属中医学“体臭候”“体气”“狐气”等范畴。后世一般认为,见于腋下者称“腋臭”“狐臭”,周身均见者称“体气”。中医学对本病的记述较早,多数病名在描述上有共通之处,即血气不和,风邪所搏,津液蕴瘀,而出汗量较之多汗症患者少,但汗腺分泌中有特殊臭气,类似于现代医学臭汗症[3]。
隋代巢元方等的《诸病源候论·体臭候》曰:“体臭,即人有体气不和,使精液杂秽,故令身体臭也。”而《诸病源候论·漏腋候》中言:“腋下常湿仍臭生疮,谓之漏腋。此亦是气血不和,为风邪所搏,津液蕴瘀,故令湿臭。”狐臭由于腋部常常潮湿,皮肤可因感染而引起生疮,便形成漏腋。
唐代王焘《外台秘要·腋臭方》曰:“病源人腋下臭,如葱豉之气者,亦言如狐狸之气者,故谓之狐臭,此皆血气不和蕴积,故气臭。”形象地描述了当某些患者食用大蒜、生葱等食物后,某些成分经过体内代谢由腋下小汗腺随汗液排出产生臭味,引起臭汗症。
明代陈实功《外科正宗·卷之四》记载:“体气一名狐气,此因父母有所传染者,又有狐胎而受生者,故不脱本来气质。凡此腋下多有棕纹数孔,出此气味。”认为狐气受家族遗传因素的影响,多发于青壮年。
2 辨证论治
笔者认为,体臭的产生可因湿热内蕴,浊气随汗从毛孔而出所致,或由父母遗传而生。经研读文献、查阅总结,可归结为以下两种类型。
2.1 秽浊内蕴型:清代沈金鳌《杂病源流犀烛·腋臭》曰:“腋臭、漏腋,皆先天湿郁病也。”清代祁坤《外科大成·腋气》亦曰:“腋气,俗名狐臭,受秉于未形之初,腋内有窍,浊气由此而出。”此型多禀于先天,受于父母,秽浊之气从腋下而出,表现为腋下、腹股沟、外阴、乳晕等处汗出色黄,如脂沾衣,臭如野狐之气,汗出其味更甚。赵师认为,此型患者因先天之故,其汗孔、腺体发育异于常人,至年岁渐长,汗腺分泌旺盛,蕴蒸于外所致。故以芳香辟秽、化浊敛汗之法治之,前人多选用五香丸[4],药用豆蔻、丁香、藿香、零陵香、木香、白芷、桂心、香附等,可酌用清热解毒类药物,如蒲公英、紫花地丁、野菊花,秽浊日久生湿化热,可酌加黄连解毒汤,秽浊入血易致血败津伤,酌加当归、鲜芦根。
此型与先天禀赋相关,从少年至成年,年岁渐长,病情渐重,中医药治疗短期疗效甚好,但往往易复发,故建议患者清淡饮食,勤洗澡,可以达到更好的疗效。
2.2 湿热熏蒸型:清代陈鄂《一见知医·心分》曰:“胁下动辄有汗,肝虚乘热也。”外感湿热之邪或嗜食肥甘、酒浆、酿湿生热,湿热内蕴,结于肝胆,致肝胆失于疏泄条达,湿热循经注于腋下,故多汗。赵师指出,此型患者责之夏日暑天,汗出频频,或久不洗浴,聚而酿成秽浊之气,熏蒸于体肤之外,臭秽难闻;或由过食辛辣油腻,肥甘厚味,致湿热蕴于内而发于外,秽浊之气从腋下而出所致。故以清热利湿、芳香化浊之法治之,前人多用甘露消毒饮加减[3],常用药物如藿香、白蔻仁、石菖蒲芳香化湿,薄荷疏风清热透邪外出,浮小麦、滑石、绵茵陈、木通利湿热,收敛止汗,湿热重亦可加黄连解毒汤,或五味消毒饮,更可同时兼用五味消毒饮类药物外洗,疗效更著。
3 病案举隅
患者王某,男性,28岁。已婚。2020年8月6日初诊。主诉:全身臭味3月,加重1周。现病史:患者3月来无明显诱因地周身散发出臭秽之气,每日洗浴2~3次也不能消除,伴口臭,曾于当地医院诊治,予以维生素C片、复合维生素B片、美能片口服治疗,效果不佳,1周前气味渐加重,其配偶及周围交往者可明显闻到,遂来我科要求服用中药治疗。患者平素饮食以肉食类与海鲜居多,偶食辛辣,工作环境无特殊气味及污染。既往体健,否认高血压、肝炎、糖尿病史,无腋臭史。个人史:无烟酒嗜好,不喜运动。实验室检查:血常规与尿常规未见明显异常,1月前曾行全面体检,无明显异常,拒绝做进一步检查,要求中医治疗。刻下诊见:神志清,精神可,面色红润,形体偏胖,体态自如,胃纳一般,二便正常,寐可,舌淡红、苔腻略黄,舌体偏大,脉濡。查体:靠近患者可闻及异常臭味,腋窝、腹股沟处气味略浓重,但性质无明显不同。西医诊断:臭汗症,中医诊断:体臭(湿热熏蒸型)。治以清热利湿,芳香化浊。组方:藿香、佩兰、白芷各10g,苍术、艾叶各6g,砂仁5g,茯苓、炒白术、蒲公英各15g,薏苡仁30g,丁香、生甘草各3g。7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服。嘱患者尽可能做到素食,多饮水,多运动。2020年8月13日二诊:服药7剂后复诊,察患者体臭几乎消失,口臭亦改善,仍有夜寐欠佳,纳可,二便无殊,舌淡红、苔薄腻,脉细濡,原方基础上加酸枣仁10g,升麻6g,黄连3g,肉桂心1g。7剂,煎服方法同前。2020年8月21日三诊:诸症皆缓,自述异味几不可闻,舌淡红、苔薄白,脉弦细。前方减升麻、肉桂心,加木香10g。7剂,煎服法同前。再过1周后电话随访,诉已无任何异味。
按:本例患者以全身臭味为主要症状就诊,病程日短,时值八月,正处夏季湿热交加之时,出汗频繁,患者体态偏胖,好食肉类海鲜,不喜锻炼,脾胃虚寒,运化无力,湿热内生,秽浊已成,熏蒸于体肤之外,故臭秽难闻,故赵师以利湿、化浊立法,自拟方化裁施治,芳香利湿,化浊敛汗。方以藿香、佩兰相须为君,治湿阻中焦,佩兰性平可疗脾经湿热之口中甜腻、口臭,多涎之脾瘅,同时佐以苍术健脾燥湿,祛内外湿邪;白芷辛温升散,芳香上达,以增强芳香化湿之功;丁香辛温、芳香发散,艾叶温而不热,配伍砂仁,共奏温中行气之效;方中茯苓、薏苡仁、炒白术健脾化湿,顾护脾胃之气,佐以蒲公英清热,甘草调和诸药以防药性升散太过。二诊患者体臭症状减轻,口臭略可闻及,然夜寐欠安,提示湿热渐消,然中焦运化无力,故增加升举阳气、交通心肾之药,加升麻、黄连调畅气机,既能泻阳明胃火,还可升脾胃清阳之气;黄连、肉桂心含交泰丸交通心肾之意,酸枣仁养心安神。三诊患者诸症皆缓,病情稳定,加燥湿行气之品,巩固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