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后学霸 :一边实验，一边舞蹈

洞照

在旁人眼中，中国科学院大学（以下简称国科大）的学生都是学霸。在校园社团舞蹈竞演节目《沸腾校园》里，来自国科大的舞团HD CREW 的队员们，没有在专业上探究过何为学霸，但他们确切地知道，自己在舞蹈上毫无学霸属性。

“我们压根没想到自己‘一公可以晋级，”队员胡蔚敏说，大家出发前只跟导师请了两周假，“因为我们觉得自己的舞蹈实力，可能会稍微弱一点。”

但“沸腾制作人”蔡徐坤不这么想。他走上台，把自己的“S 卡”递给了舞团另一名队员禹芳秋。

跟着科研走

2014 年，禹芳秋考入中国石油大学（华东）能源与动力工程专业。大学4 年，她一边在寒暑假里忙于各种兼职，为经济困窘的家里减轻一些负担，另一边通过啦啦操选修课的老师接触到街舞，跳舞这个“比较小的兴趣”从此成为她校园生活的重要部分。

后来，禹芳秋进入国科大理化技术研究所，攻读制冷与低温工程方向。禹芳秋觉得那里的科研氛围很有吸引力。

胡蔚敏也是被科研氛围吸引到国科大的。他左手先天有点残疾，父母觉得，如果以后搞学术的话，可能对身体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胡蔚敏上小学时，港台流行音乐盛行，他开始跟着唱跳歌手的音乐和MV“瞎跳”。初中时，男子唱跳团体的风吹来，胡蔚敏的舞蹈经脉才真正意义上被打通了。

经过高考，胡蔚敏考入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加入校舞蹈社团。社团带给他很多快乐和改变。“上大学之后，虽然减肥成功，但还是不太自信。加入社团后发现，不管胖瘦，只要跳得好，都有人给你喝彩。”大学毕业，胡蔚敏取得保研名额，选择了国科大光学专业激光与物质相互作用方向。

林津伊从小被称作“别人家的孩子”，从中学开始数学都是满分。但学习之外，她有着丰富多彩的成长经历。小学六年级时，母亲收到两张演唱会的赠票，一个电话打给班主任：“林津伊今天身体不舒服。”然后拉着林津伊直奔演唱会现场。母亲还带着她上各种特长班，唱歌、琵琶、国画、舞蹈……

中学时，林津伊开始正式自学街舞。高中毕业，她顺利考入国科大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

国科大对学生要求很高，老师坚持使用“最难”的数学教材，“当时学得很痛苦”。4 年之后，林津伊意识到大一时的痛苦是无价之宝：“你知道P/NP 问题（在理论信息学中计算复杂度理论领域里至今没有解决的问题）吗？有些问题经过不断尝试、不断迭代，是可以成功的。大学生活带给我的最大收获就是，现在我每遇到一个困难，就会想这个困难是不是我通过无限次迭代可以成功，如果可以，它就不算是一个问题。”

跟着大家走

研二时，禹芳秋办了一张舞房的卡，那里有一位她喜欢的老师。发布在朋友圈的舞蹈练习视频记录了禹芳秋的蜕变，在国科大结识的胡蔚敏看到后惊叹：“天啊，进步真快！”

胡蔚敏心动了，他也在舞房报了名，打开舞蹈新世界的大门。在完成博士学业之余，他见缝插针地疯狂刷舞蹈课。

而“卷王”林津伊在本科时就奔波于研究所和舞蹈工作室，虽然往返一次要3 小时，但林津伊乐在其中。她利用乘车时间上网课、刷题，或整理实习的会议纪要，“有些时候也想一想上舞蹈课时没记住的动作，听一听音乐的节点”。

他们三人都觉得，跳舞之人多少有点“脑子里突然出现舞蹈片段”的“毛病”在身上。

甚至在实验室里，“没人的时候脑子里会忽然出现一段旋律，自己对着反光的玻璃扭两下，然后回过身来接着做实验”。

加入HD CREW 后，林津伊惊觉“原来国科大也有这么多像我一样的‘疯子”，愿意为跳舞付出时间、精力和热忱。

在一些队友不确定该不该参加《沸腾校园》时，林津伊以自己此前参加舞蹈综艺的经历佐证，“哄骗”大家勇敢一试。最后，高材生们抱着交新朋友、积累经验的初心加入了。

但他们要克服的困难有很多。“ 我们分属11 个研究所，距离很远。”禹芳秋说，“舞房一般都是下午和晚上开课，还会被其他人预订，所以五道口的几个舞房我们轮着跑。”

舞台表演与日常表演的一大不同在于，舞必须齐。大家在微信群里发排练视频截图，讨论哪里需要改进，最后决定每个人都做一个文档，把自己发现的毛病挑出来。几次过后，文档演进成PPT，不同的排练视频截图上出现了红色的圆圈、方块和线条，图片左侧写着谁的胳膊下降多少度，谁和谁的手臂要组成什么形状，谁要往哪个方向移动几厘米……用数据说话的理念可能早已根植于他们的潜意识。

节目里，林津伊在舞台上留下一句由数学生发的感想：“人生函数没有极限，为爱发电永不收敛。”一位陌生网友原本觉得数学很枯燥，却在这番话里感受到数学的浪漫，决定在高考时报数学专业；一个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学妹，睡不着的时候会看林津伊的跳舞视频；也有节目工作人员看了他们的表演，想重拾跳舞之梦……能成为“照亮别人的光”，林津伊觉得自己很幸运。

跟着快乐走参加节目，队友们收获了新的朋友，他们互相激励。正如胡蔚敏所言：“现在再见面，感觉大家都是自己人。”

胡蔚敏也收获了家人的肯定：“以前我妈会觉得你跳的这是啥呀，这次她的朋友看到我上节目，跟她说你儿子除了学习好以外，跳舞也跳得这么好，她感觉脸上很有光。”

对一向活泼外向的禹芳秋来说，跳舞既是她科研压力的调节器，也是获取快乐与自信的源泉：“老师每节课都会点几个跳得好的同学一起领跳，如果把我点出来，我就很开心。”

英气、飒爽的舞姿就是林津伊性格的写照。在她的生命里，舞蹈的出现更像是多了一个跟世界沟通的工具和渠道，她用肢体表达着自己。

他们说，跳舞跟搞科研其实挺像，都需要钻研和思考。林津伊说：“hip-hop 的文化就是真，搞科研要求我们做一个学术端正的人，也就是一个很真的人。这兩种文化看似大相径庭，但它们所包含的真善美的价值观是一致的。”

（摘自《新周刊》2022 年第19 期，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