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诡事录,脑洞有多大
2022-12-08潇湘水冷
潇湘水冷
近日,一部以唐朝为背景的悬疑探案剧《唐朝诡事录》引发热议,神秘诡谲的情节让人直呼过瘾的同时,也不禁让人产生疑问:在唐朝,真有这么多奇闻怪谈吗?
还真有。上到外星人修月亮,下到各类妖精鬼怪,唐朝人的脑洞可以无限大。在这些奇谲荒诞的志怪故事中,藏着繁华大唐的另一面。
《酉阳杂俎》:费鸡师、人面花……
在《唐朝诡事录》中,有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神医“费鸡师”。主角苏无名在鬼市上撞见他时,还以为他是一个偷鸡贼。但在之后的剧情中,他靠自己高超的医术,帮主角们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这位神奇又有趣的“费鸡师”,并不是编剧原创,其原型来自一本叫《酉阳杂俎》的唐代笔记小说集。
在这本《酉阳杂俎》中,作者段成式记载了古今中外无数的奇闻异事。比如,书中的“鸡师”是四川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爷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位医生,但他帮人治病的方式却十分奇特。操作步骤如下:在院中用一只鸡当祭品;找一块鸡蛋形状的石头,让病人握住; “踏步作气”。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这只可怜的鸡会当场身死,病人手中的石头也会突然碎裂,病人就痊愈了。虽然不太清楚这套治病方式的“科学道理”,但人们都把这位老爷爷称为“鸡师”,大概是对牺牲的鸡的缅怀。
剧中可以保养容颜又含有剧毒的“人面花”,灵感也来源于《酉阳杂俎》。在《酉阳杂俎》中,有一种生长在“大食国西南二千里”的奇树。这种树开的花宛如人面,但听不懂人说话。如果你去同这种花说话,它只会对你笑,然后很快凋零。
你以为这是唐朝人脑洞的极致?不不不,唐朝人的脑洞早已经冲出地球,进军宇宙了。唐文宗大和年间,有一对书生上嵩山游玩,迷了路,在荒野中遇见一个熟睡的白衣人,费了好大劲叫醒他问路。白衣人起身,两个书生问他是从哪来的。这白衣人便开始“语出惊人”了:“月亮其实就像一个圆球一样,但它是不平整的。太阳的光照在凸起的地方,就是明亮的……为了让它平整,会有八万二千户人在月亮上修整,我就是其中之一。”
说完,白衣人给他俩指明了下山的路,就不见了。非但问路的两位书生一脸蒙,千年后的我们也有一阵恍惚。说这是虚构吧,它准确地描述了月球的形状和光源;要说有点科学道理吧,又实在太超前。只能说倘若一切属实,这大概是“最早的外星人目击记录”吧。
《独异志》:改头换面的一百种办法
除了《酉阳杂俎》,还有许多唐代小说同样“脑洞巨大”,比如唐人李冗(一说亢)撰写的志怪小说集《独异志》。《唐朝诡事录》中的“鼍( )神案”,灵感便来自这本小说集。不过在《独异志》中,脑洞可比剧里大多了。
大唐开元年间,敦煌人李鹬到邵州担任刺史,路上经过洞庭湖,便和家人一起泛舟游玩了一番。可在上岸时,这位李大人不知是因为上火还是水土不服,出了鼻血。血迹落在岸上,被江里一只扬子鳄(鼍)舔了去,那江鼍立刻变成了李鹬的样子。于是假李鹬将真李鹬封在水底,自己顶替了李鹬的身份,施施然去邵州上任。直到有一年天下大旱,洞庭湖见了底,真李鹬才被一个路过的道士发现。道士听了他的讲述,施法收服了江鼍,这出“江鼍刺史”的闹剧才落下帷幕。
不仅有鼍变人这种“跨物种替身文学”,《独异志》记载的“换脸”故事也一个比一个离奇。
唐元和年间有个叫赵云的人,是个爱管闲事的碎嘴皮子。一日,他到一个为官的朋友家赴宴,中途衙役押来一个罪犯,朋友听了罪名,觉得不是很严重,便打算放了这人继续吃酒,赵云却因为喝得有点上头,开始没事找事,说:“这种人怎么能放过?必须严惩!”
朋友拗不过他,只好判那人杖责二十。过了几个月,赵云接到工作,要出塞一趟,半路遇到一个人请自己喝酒。爱蹭酒的赵云丝毫没有觉察出异样,便跟那人回了家。等到了那人家中,对方桀桀一笑:“官人可知小的是谁?”
赵云实在想不起来,只好说:“我们不是素昧平生吗?”
那人便道:“想不到吧,我就是因为你几句话遭了一顿杖刑的人。”
赵云吓坏了,可惜为时已晚。还没等他求饶,便被拖进一个贮满酒的大坑中,泡了一个月。等泡足一个月拉出来之后,又经过捏泥人一般的“塑形整容”,赵云彻底变了样。完全改头换面的赵云被当成奴隶卖了出去,直到他身为御史的弟弟外出查案,才有机会递状申冤,将罪犯绳之以法。据调查,这家人世代从事给人改头换面后当奴隶卖出的勾当。这家人确实罪大恶极,可赵云也为自己的刻薄付出了惨重代价。
唐代志怪小说:瑰丽绚烂,泱泱大成
不只是《酉阳杂俎》和《独异志》,古人瑰丽而浪漫的想象力没有一刻停止过。早在西晋,便有张华著《博物志》,记述各地的异俗异产,还收录有许多神话传说。书中有关八月有人乘船渡过天河见到牛郎织女的描述,就是如今我们熟知的“牛郎织女”故事。撰写《搜神记》的东晋干宝,更是被誉为“鬼之董狐”。
到了唐代,社会更加繁荣,文化也更加开明。尤其是科举制的施行,极大地推动了文化的发展。士人中多以“博学多识”为荣,哪怕曾经不受重视的志怪故事,也被他们珍视;一些屡试不第的文人,开始选择游历四海,无形中积攒了大量的民间传说。在这样的背景下,各种各样记述民间神异故事的志怪杂事集如雨后春笋般生长出来。
即便经历岁月的反复冲刷,我们如今可见的唐代志怪集也有五十余种。而我们如今熟知的“野史故事”能够得以流传,也有赖于这些志怪杂事集的记录。
比如,每每提及王勃的成名之作《滕王阁序》,一定会说到王勃赴会前窝在被子里打腹稿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初始版本,正是记载在《酉阳杂俎》中,里面讲到了王勃的个人习惯:王勃每为碑颂,先磨墨数升,引被覆面卧。忽起,一笔书之,初不窜点,时人谓之腹稿。由這段记载可知,王勃不是为了滕王阁上一举成名而特意上演一段“打腹稿”的戏码,单纯是作文时的习惯。而且无论什么文章,都是打好腹稿后一气呵成,同时做到辞藻华美、用典巧妙,确实不负“才子”之名。
与唐以前的志怪集以“补史”为目的不同,唐人热衷于撰写异事笔记,更多是单纯的博闻与猎奇。大胆的唐朝人自然不会薄待了鬼怪。在唐人笔下,遇鬼怪神仙如路遇乡友,非但不回避,反而交谈者有之,交往者有之;鬼怪神仙也不完全是前来惩恶扬善、普度众生,或许只是来侃两句大山。
绚烂的大唐滋养了千姿百态的想象,文人的笔又丰富着独特的大唐。时代与文人的交互碰撞,为后世留下了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
(摘自“国家人文历史”微信公众号,本刊有删节,刘玉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