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语言与文化的多维关系

梁慕华

（湛江科技学院，广东湛江 524094）

文化指的是人类从诞生起一直到今天的所有实践活动产生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由于涉及的定义内涵比较丰富，至今为止从学科的角度依旧不能给文化一个准确的定义。但毫无疑问的是，每个人从一出生起就受到文化的影响，每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和语言行为也都是在文化的基础上形成的。语言作为交流的工具，同时承载和传播了人们思想的方式，因此某种程度上说，语言是文化的载体。然而文化的载体并不止语言一种，语言的作用也不仅是承载文化。在语言和文化的关系中，从不同的角度能给出不同的解释，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多维且复杂的。人类的生活和发展离不开语言和文化，尤其是世界形势变幻莫测的今天，正确看待语言和文化之间的关系十分必要。下文将从不同的角度分别论证两者之间的多维关系。

1 语言和文化是密不可分的

有人把语言和文化比作同一块皮子的两面[1]，这样的形容是具有一定的道理的。作为人类社会必需的两大产物，语言和文化之间也是密不可分的。语言能够成全文化，文化也能够赋予语言更多的意义，在精神的层面上给人类社会带来进步。从纵向的历史维度来说，语言和文化是人类进行传承的重要载体，正是在语言和文化的共同影响下，人类的文明才得以延续，从远古时代的口口相传，到后来的史料典籍都承载着祖先们实践得来的经验和成果，这无疑大大促进了人类文明的进步。从横向的现实维度讲，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和语言，每个民族中的个体都受到其深刻的影响。在世界化进程中，第二语言、第三语言的学习都已成为常事，去别的国家旅游、学习、居住也司空见惯。此类跨文化的交际行为，在语言交流的同时，势必会带来文化的碰撞和交融，给个体的心理、生理乃至行为方式、思维方式带来影响。由此可以看出，随着人类社会和语言系统的发展，语言不仅是我们人类的交流工具，同时也是传播知识、传播不同地域文化和风俗习惯的工具。语言和文化层层环绕，二者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但是语言和文化之间的关系并不像皮子的两面那么泾渭分明、互相平等，这种说法还存在着一定的不准确性。语言和文化并不是同时诞生的，不能将语言看作文化的必需品，也不能够将文化看作语言的必需品。例如，人们还可以通过音乐、绘画、雕塑等多种载体来承载文化，某些动物也会有自己的交流符号，却并不能说它们拥有文化。因此语言和文化密不可分，它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互相掺杂，混在一起的两种液体。

2 语言是文化的镜子

对文化来说，想要予以表达并赋予意义，必须要用到具体的载体，在人类社会各种承载文化的载体中，语言和文字是最简单的，也是使用最广泛的。从文字诞生之前人们就开始利用口口相传的办法将各种技术文化、艺术文化互相传承。当文字有了更加稳固的传承载体——文字之后，语言依旧是文化在人与人之间进行传承的重要载体。比如，当我们上课时，了解到的知识大部分都是通过教师口授得来的。因此，语言是文化载体的一种。但是人们发明语言是用来交流的，交流文化只是交流内容的一部分，传承文化也只是语言的一个功用。在人们更广泛的日常生活中，语言是作为文化的镜子对文化进行呈现的。达·芬奇有一个著名的理论叫作镜子说，这个理论认为，人们通过各种艺术手段描绘自然的做法就像用镜子去照一样，这符合语言对文化的反映情况。

首先，在不同的文明中，诞生出来的语言并不互通，这是语言对文化的第一重反映。其次，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不同的语言时刻都在反映着文化的不同，例如，在汉语文化中，我们对亲属关系的划分非常明确：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及叔叔舅舅等，但是在英语文化中他们的划分就模糊的多：grandfather、grandmother、uncle 等。通过一个人如何称呼自己的亲人就能够得知他的文化背景。即便是一个中国人学习了英语，在他使用英语的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依旧是中国文化，最常见的就是“中国式英语”的出现：利用中国的语法结构和语法习惯来组成英文句子，最后，不像中文也不像英文。外国人学汉语也是如此，与中国人交流时对如此多的亲属称谓也会感到难以理解。受母语负迁移的影响，外国人在学汉语时会长期呈现出“中介语”的状态，例如，现代汉语语气词的学习，普通话的语气词十分丰富，且具有辩义作用，大多数汉语学习者的母语缺少此类语气词，因此很难恰当地使用。在语言中，还体现了文化的变迁，如sporting house在中国人看来就是sporting加上house，将两者的含义拼接起来就是“运动房”，也就是指体育馆，但是在英语语境中，这两个词语结合到一起时承载了一定的文化含义，他们在英语文化中指的是“妓院”的意思[2]。

3 文化是语言的土壤

既然语言是文化的镜子，那么相对应的文化就是语言的土壤，在不同的文化环境中，语言获得了不同的发展途径。例如，在中国文化中，发展出了表意文字，不能通过一个字的读音来判断这个字的结构；但是在英语文化中，发展出了表音文字，能通过一个词的写法拼读出一个词的音，例如，is只要掌握基本的字母单词拼读，这个单词会读就会写，汉语则不然。

随着文化和语言的不断发展，有许多古老的文化和语言都已经泯灭了，然而这些消失的文化和语言，其中的一部分借助新的文化或者语言传承了下来。例如，我国幅员辽阔，在上下五千年漫长的历史进程中，语言经历了很大的变迁，各地的语言经过战乱、人类迁徙、文化交流等逐渐演变成了现代汉语的各大方言。现在我们已经无法直接得知古代汉语的发音，但是各大方言甚至日语、越南语中都存有古代汉语的影子。语言虽已经过了变迁，但是中华民族的文化却一直传承了五千年没有中断，学者们还可以根据那些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的文化和语言勾勒出古代语言的大致模样。因此，在语言的传承性不具有持久性的同时，文化依旧能够以其持久性将死去的语言保存下来，留下这种语言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4 语言和文化的空间关系

在传统的语言和文化的研究当中，往往采取一刀切的方法，即根据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进行分类。这种分类方法是从历史迹象进行划分的，具有一定的道理，但其划分方法太过笼统，仍存在许多不合理性。例如，同为东方文化，中国文化和印度文化有很大的不同，语言也分属不同语系；同为西方文化，欧洲各个国家之间的语言虽然具有相似性，但在语音、词汇、语法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差异。因此，在讨论语言和文化的关系时，应该进行更加细致的划分。

从空间上来讲，语言和文化具有相互统一的关系。语言和文化的空间统一性并不单单只按照国别来论。它同时受到地区、种族等多种方面的因素影响。首先，相同地区的语言和文化相互统一。在地球上目前划分为七大语系，尽管相同的语系之间使用的语言不同，可使用者学习起对方的语言是相对而言更容易的。例如，对欧美国家来说，一个法国人学习英语是非常容易的，英法德之间进行交流非常顺畅。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学习英语却比较困难，大多数中国人花费十几年的时间学习英语，仍然难以掌握它。

其次，文化会对入侵的语言产生影响。相同的语言到了不同的语系环境中会产生不同的变种。例如，在印度，英语非常普及，可是谁都能听出印度人的英语口音和其他国家（英国或者美国）使用的英语口音有很大差别；尤其对于日本的英语学习者来说，这个问题最为明显；在中国也是如此，如今部分中式英语甚至得到了英语母语者的接受；此外，加拿大的法语相较于法国的法语也产生了一定的变异。这些都是因为不同的语系当中有不同的文化，当一种语言进入另一种地区时，势必会在这个语言地区本土文化的影响下产生一定的变异[3]。

最后，混杂的语言和文化会相互影响，不分彼此。就文化的影响来讲，中国的历史就是中原地区和周围地区的文化相互融合的历史。东南西北的各种奇风异俗随着对中原的入侵传入中原，又在中原的影响下融合，最终形成了独特的中华文化，例如，在唐朝受胡人文化影响就非常大，唐朝地官话也在一定程度上带有胡语的特色。在语言的混杂方面，中国周边各国都或多或少受到中国语言和文化的影响，反之中国边陲省份也与邻国的语言文化相互交融。中国的语言文化十分复杂，想要全面了解某一地区的语言和文化，就需要进行更加细致的分析，不能一概而论。

5 语言和文化的结构层次差异关系

通过前文的描述我们可以清晰地得知语言和文化之间有着方方面面的联系，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语言和文化之间的关系只有联系而没有差异。有一种说法认为语言的诞生早于文化，也有人认为文化早于语言，这些都是推测，具体事实已经不可考证。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语言和文化从诞生起就在相互影响和制约，但又有所差异。

第一，语言是具有结构层次的，如文字、词组、句子等分别属于不同的结构层次，对这些不同的结构层次，文化所能够产生的影响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在文字和语汇上，文化对语言的影响比较大，但是在语法上，文化的影响就比较小，文化只能够对人们使用语言的习惯产生影响，但是语法是逻辑性的，它不受人们的习惯制约，所以语法相对来说独立于文化之外，遵循另外的体系。我们在讨论文化对语言的重要影响时，必须同时意识到语言并不单单受到文化的制约，它的形成还受到其他许多方面的影响。

第二，表层文化和深层文化与语言之间的关系也有很大差别。在对文化的研究中，学者们将一个群体的文化分为表层文化和深层文化。表层文化是非常容易辨认和研究的，但真正对人的发展起到影响作用的是深层文化结构。通过一个群体方方面面的表现能够发掘出深层文化的影子，例如，中国对血缘关系的重视。深层文化影响人类生活最明显的表现是在语言上，研究语言也是发现深层文化真正面目的最好途径[4]。关于语言对深层文化和表层文化的不同影响，我们可以从外语学习的角度进行分析。以中国学生学习英语为例，初学者们都会接触一个简单英语句型：How old are you？ 即“你多大了？ ”但由于中国学生受到汉语习惯的影响，可能会下意识地翻译成为“怎么老是你？ ”在英美国家文化中，old可以代表年龄，中国并没有这种用法。但是在经过了训练和系统的学习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能够避免这种错误，这体现了表层文化更易习得。谈及语言和深层文化的关系时，需要更上一层楼，涉及人们的心理意识层面。它并不体现在语言的使用上，而是从思维方式、价值标准等方面间接地体现出来。例如，“给小费”的行为，即便中国人会入乡随俗，但是大部分中国人依旧会对这种做法感到不解，在中国这种行为也不会得到传播和普及；又如权力距离大的文化中，语言多使用敬语，韩国人来到中国多年后仍然会保留这种习惯，见到上级、长辈和教师会鞠躬并非常注意礼貌，与对这一点不熟悉的中国人进行交际时，可能会引起文化不适应。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表层文化方面，可以通过系统的学习消除文化对语言的影响；但是深层文化方面的影响则无法轻易消除。事实上，在全球化进程不断加深的今天，正是深层文化制约影响着不同国家和民族的进一步交流。对深层文化和语言之间关系的进一步研究将是文化全球化必须面对的任务与难题。学者们通过语言研究各个民族中深层文化的影响时不应该被文化和语言之间的广泛联系所迷惑而认为无可下手之处，而是应该从细微方面，通过深入观察一个民族的普通民众的行为方式寻找到研究的切入点，从现象方面向本质进行挖掘和溯源。

6 语言和文化的跨学科关系

从语言和文化之间的多维关系来看，语言和文化之间的联系涉及人类的方方面面，文化也早已经渗透进了人们的衣食住行日常生活。在科学上的关系论证就表现为跨学科关系[5]。文化本身的跨学科性不必多言，许多新兴的学科如心理学、传播学等都是跨越了多个学科的，在有的学科的研究中还主动兴起了与其他学科进行联系和比较的风潮，如世界文学和比较文学[6]。在语言的研究中，许多学者也都倡导要进行跨学科研究，认为仅仅在语言学科的前提下研究语言是故步自封，需要将语言放到社会学等科学的视角下进行研究。因此，语言和文化之间的关系的研究也必须要综合各个学科，这将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但是只有研究的范围更加广阔和细致，语言和文化的关系才能更加明确[7]。在语言和文化的相互关系上我们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7 结语

综上所述，语言和文化是人类文明中两块璀璨的明珠，他们对人类的精神物质生活都起着非常大的作用。在语言和文化的相互关系研究中，语言是文化的镜子，文化是语言的土壤，学习一种新的语言必须要了解这种语言的文化内涵，同时注意语言与文化的结构层次差异性。研究一种文化也要从语言入手，结合多种学科探索新的研究方向。当今人们对语言和文化之关系的研究已经越来越广泛，期待取得更进一步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