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联合复句与其维吾尔语表达探析

蔡萌，阿依克孜·卡德尔

（1.新疆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学院，新疆乌鲁木齐 830046；2.新疆民汉翻译中心，新疆乌鲁木齐 830046）

联合复句各个分句间没有主次之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分句平等地联合在一起，联合复句的分句都在同一层次[1]。按照分句间的逻辑语义关系将联合复句分为并列复句、顺承复句、递进复句、选择复句、解说复句。在用维吾尔语表达时，根据具体语境与表达规则，可保持原句结构，也可不局限于此，灵活采用贴合维吾尔语表达习惯的方式处理。

1 并列复句

并列关系是指前后分句分别叙述或描写有关联的几件事情或同一事情的几个方面，分句间或者是平列关系或对举关系[2]。并列复句前后分句的顺序一般可以互换，每个分句间只有几层意思的并列,关联词语可用可不用，从语义上看并列关系主要有5 种。

1.1 并存：表示同时存在的相关的性质、状态或动作

关联词语合用：“既……，又……”等。其在维吾尔语中可用“hεm…hεm…”“…mu…mu”等形式来表达。

（1）既要努力读书，又要关心政治，这是非常明白的道理。（马南邨《事事关心》）

hεm tiriʃip oquʃ,hεm sijɑsijʁɑ køŋyl bølyʃ kerεk,bu nɑhɑjiti ʧyʃiniʃlik qɑidε.

关联词语单用：“又、还、同时、同样”等。在维吾尔语中可用“hεm”“ʃuniŋ bilεn bir vɑqittɑ”“(ʃuniŋdεk)oxʃɑʃlɑ”“ʃundɑqlɑ”等对应词语表达。

（2）完全不读书的政治家是不可思议的。同样，不问政治而只死读书本的人，那是无用的书呆子。（马南邨《事事关心》）

pytynlεj kitɑb oqumɑjdiʁɑn sijɑsionlɑrʁɑ ɑdεmniŋ εqli jεtmεjdu.oxʃɑʃlɑ(ʃuniŋdεk),sijɑsij bilεn kɑri bolmɑj kitɑbni ølyk oquʁɑn ɑdεm,kerεksiz kitɑb xɑltisi bolup qɑlidu.

1.2 并行：表示两种或多种动作同时发生或进行

常用格式有：“边……，边……”等。在维吾尔语中可用对应的 “bir tεrεptin…，（jεnε）bir tεrεptin…”结构表达。

例如：我坐在火炉跟前，一边抽烟，一边搓着手上的泥。（杜鹏程《夜走灵官峡》）

mεn mεʃʧniŋ ɑldidɑ olturup,bir tεrεptin tɑmɑkɑ ʧεkkεʧ,bir tεrεptin qolumdiki lɑjni uvulɑvɑtɑttim.

1.3 并举：表示列举并存的情况，依次列述某事物的

原因或目的等

格式有：“一是……，二是……”等。在维吾尔语中可使用相应的“birinʧidin…，ikkinʧidin…”等形式表达，序数可递增，可列举多个项目，维吾尔语中也可相应增加序数。

例如：一是想和大家表示一下亲近，二是希望大家在施工中多关照他这书生。（李存葆《山中，那十九座坟茔》）

birinʧidin,u køpʧilik bilεn jeqinliʃiʃni ojlidi,ikkinʧidin,køpʧilikniŋ quruluʃ ʤεrjɑnidɑ uniŋʁɑ køprεk ʁεmxorluq qiliʃini ymid qildi.

1.4 交替：表示动作交替反复发生

格式有：“一会……一会……”等。关联词语可叠用，表示多种情况的不断更迭，可使用 “birdεm…birdεm…”“ɡɑh… ɡɑh…”“bεzidε…bεzidε…”“turup（lɑ）…turup…（lɑ）”等结构表达。

例如：窗外雷声隆隆响着，闪电的白光，时而闪亮，时而熄灭。（管桦《葛梅》）

derizε sirtidɑ ɡyldyrmɑmɑ ɡyldyrlεp,ʧɑqmɑqniŋ ɑq nuri ɡɑh（birdεm）jenip,ɡɑh（birdεm） øʧyp qɑlɑtti.1.5 对照：前后分句说明一正一反两种情况，突出肯定的意思

格式有：“不是……而是……”等，用“…εmεs,bεlki…”结构表达。若在汉语中肯定意义在前，否定意义在后，在维吾尔语中要将表示否定意义的分句放前面，表肯定意义的分句放后面，更符合维语的表达习惯。

例如：我老实不客气的讲，你是不愿意解决问题，不是不能解决。（老舍《离婚》）

mεn rɑstʧiliq bilεn udullɑ dεj,siz hεl qilɑlmɑjsiz εmεs,bεlki mεsilini hεl qiliʃni xɑlimɑjsiz.

2 连贯复句

刑福义指出：连贯句是指分句间有先后相继关系的复句，这类复句在时间先后上形成纵向序列[3-10]。连贯复句的分句语序不可随意交换。根据关联词语的使用情况，又可将顺承复句分为下述两类。

2.1 关联词语单用：“就、接着”等

这些词常被用于后续分句，在维吾尔语中可用对应的“kejin、ɑndin、ɑrqidinlɑ、ʃundɑq qilip”等词语来表达，也可以将词处理成p 副动词形式、或者添加语气助词“lɑ”“ -dε”等词法手段表达。

例如：延安唱的歌很快传到各抗日根据地，后来又传到一个接一个的解放了的地区。（吴伯萧《歌声》）

jεnεndin jɑŋriʁɑn nɑxʃɑ nɑhɑjiti tezlɑ jɑpon bɑsqunʧiliriʁɑ qɑrʃi tɑjɑnʧ bɑzilɑrʁɑ,kejin(ɑndin)(ɑrqidinlɑ) ɑrqɑ - ɑrqidin ɑzɑd bolʁɑn rɑjonlɑrʁɑ tɑrqɑldi.

2.2 成套关联词语：“首先……然后……最后……”等

可用 “ɑldi bilεn…ɑndin…”“bɑʃtɑ…ɑrqidinlɑ…”“dεslεptε…kejin…ɑxiridɑ…”等表达，也可通过词法手段表达。

例如：他才知道张奇林这回要去一个月左右，第一站先到西德，然后到法国，再到美国，最后经香港回到北京。（刘心武《钟鼓楼》）

u ʤɑŋ ʧilinniŋ bu qetim bɑrʁɑndɑ bir ɑjdεk turidiʁɑnliqini,birinʧi bekεttε ɑvvɑl ʁεrbij ɡermɑnijεɡε,ɑndin firɑnsijεɡε,ɑndin ɑmerikiʁɑ berip,ɑxiridɑ ʃjɑŋɡɑŋ ɑrqiliq bejʤiŋʁɑ qɑjtip kelidiʁɑnl-iqini bildi.

3 递进复句

递进复句，分句之间有一层进一层的意思。递进关系以数量、范围、时间或其他形式表示，内部分句顺序稳定，且必须用到关联词语。递进关系从内部语义来看可分为两类。

3.1 一般递进关系

单用关联词语：“而且、更、甚至”等，可用“uniŋ ystiɡε、teximu、hεttɑ、bolupmu”等词语来表达。

他一合上眼，就是梦，而且每一个梦又是很短。（茅盾《秋收》）

u køzini jumsilɑ ʧyʃ køridu,uniŋ ystiɡε hεr bir ʧyʃi bεk qisqɑ.

常见合用关联词语：“不但……，而且……”“不但不……，反而……”等，可用“…lɑ qɑlmɑstin(εmεs),bεlki…”“…lɑ qɑlmɑj,jεnε…”“…din bɑʃqɑ,jεnε…”“…lɑ qɑlmɑstin,εksiʧε…”“…u jɑqtɑ tursun,bεlki…”等句式表达。

这些玩笑，不但不让施亚男觉得好笑，反而在他的心里激起一种无名的恼怒。（张洁《谁生活得更美好》）

（1）bu ʧɑqʧɑqlɑrʃi jɑnεnɡε kylkilik tujulmɑjlɑ qɑlmɑstin,εksiʧε uniŋ qεlbidε bir xil ʁεzεpni qozʁidi.

（2）bu ʧɑqʧɑqlɑrʃi jɑnεnɡε kylkilik tujuʃ u jɑqtɑ tursun,bεlki uniŋ qεlbidε bir xil ʁεzεpni qozʁidi.

3.2 衬托递进关系

单用关联词语：“尚且、何况”等，表达为维吾尔语时可添加与语义相应的连词、句式。

例如：就算是您不肯尊重自己，那也是不应该的，更何况是不尊重别人。（张洁《谁生活得更美好》）

siz øziŋizni hørmεt qilmiʁɑn tεqdirdimu,undɑq qilmɑsliqiŋiz kerεk,uniŋ ystiɡε u bɑʃqilɑrni hørmʃt qilmɑsliq bolidu.

常见合用关联词语：“尚且……，何况……、别说……，连……”，根据汉语这类递进复句语义的不同，翻译手段也多样。

例如：爹去世已经整整十年了，当年的县劳模尚且被人淡忘，何况他撇下的孤儿呢？（王钢《野瓣花儿》）

（1）uniŋ dɑdisi tyɡεp kεtkili toptoʁrɑ on jil boldi,εjni jillɑrdiki nɑhijilik εmɡεk nεmuniʧiliri kiʃilεrniŋ esidin køtyrylyp kεtkεn jεrdε,u tɑʃlɑp kεtkεn jetim bɑlilɑr qɑndɑqmu εstin ʧiqmisun?

（2）uniŋ dɑdisi tyɡεp kεtkili toptoʁrɑ on jil boldi,εjni jillɑrdiki nɑhijilik εmɡεk nεmuniʧiliri kiʃilεrniŋ esidin køtyrylyp kεtkεn jεrdε,bu bɑlilɑr εlvεttε εstε qɑlmɑjdu- dε,uniŋ ystiɡε ulɑr tɑʃlɑp qojulʁɑn jetim bɑlilɑr tursɑ.

上述两种方法，前一分句都处理成了“kεtkεn jεrdε” 结构，但后一分句用连词 “uniŋ ystiɡε”和“tursɑ”来表达，“uniŋ ystiɡε”体现了“更”的递进意，“tursɑ”体现了“何况”的意义。

例如：那么难的考试我都过了，更不用说作业了。（自拟）

mεn ʃundɑq tεs imtihɑnlɑrdinmu øtkεn(jεrdε)tursɑm,bu tɑpʃuruq mεn yʧyn nemiti?

根据语义，考试是很难通过的事情，作业是相较简单的事情，意为“连考试我都能过，作业对我来说又算什么呢”，可使用句式“…(jεrdε) tursɑm,…nemiti”表达成维吾尔语。

例如：别说做饭了，我连烧开水都不会。（自拟）

tɑmɑq etiʃ turmɑq,ʧɑj qɑjniʃiʃnimu bilmεjmεn.

例句中前一分句中的事件困难程度高于后一分句事件，译成维吾尔语可使用“…turmɑq,…mu…”的句式来表达。

例如：别说（不要说）是一篇课文了，就是一整本书我也能一晚就读完。（自拟）

helimu bir pɑrʧε tekist ikεn,bir pytun kitɑp bolsimu bir keʧidε oquvetimεn.

此句前一分句中的事件困难程度低于后一分句事件，可使用句式“helimu…ikεn，…mu…”来表达为相应的维吾尔语。

4 选择复句

选择复句中的几个分句，讲述两种以上的情景，让人们选择或取舍。选择复句分句叙说的事实、现象不能并存。按照选择的类型或关联词语的不同，可将选择复句分为两小类。

4.1 取舍未定的选择复句

在分句中存在两个以上的可供选择的事物，但是要选择哪一个，说话者还没有确定。常用关联词语有两类，一类用在陈述句中，如“要么……要么……”“不是……就是……”等，此时，在维吾尔语中可以根据实际语境选用相应的 “jɑki…jɑki…”“jɑki… jɑ bolmisɑ…”等词或结构翻译。

比如，我整天在家里做梦，不是梦见我自杀，就是梦见她被杀。（巴金《春天里的秋天》）

mεn kyn boji øjdε xɑm xijɑl qilimεn,xijɑlimdɑ jɑki øzymni øltyryvɑlimεn,jɑ bolmisɑ uniŋ øltyrilidu.

其中“不是……就是……”表示非此即彼，二者中必有一者，无第三种可能性，也可称为 “限选复句”；“要么……要么……”可存在第三种情况，构成3 个分句以上，也可称为“商选复句”。另一类关联词语用于疑问句，由“是……还是……”来构成，也属“商选复句”，在维吾尔语中可用“ …mu,mu…”“jɑki”等表达。

比如，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是批判，还是斗争？我候着。（马烽《结婚现场会》）

silεr qɑndɑq bir tεrεp qilmɑqʧi?tεnqid qilmɑqʧimu jɑki kyrεʃ qilmɑqʧimu?mɑnɑ mεn bɑr.4.2 取舍已定的选择复句

说话者已对分句里存在的选择项做出了选择就是选择已定。第一种是先选择后放弃，说话人选择前者，放弃后者，此时常用关联词语有“宁可……也不……”等。表达成维吾尔语可在前一分句的谓语后附加“ki”，再译出后一分句，也可采用词法手段翻译。

例如：那我宁可不叫朱晓玲来吃饭，也得穿这件衣服。（铁凝《没有纽扣的红衬衫》）

undɑqtɑ mεn ʤu ʃjɑvliŋni tɑmɑqqɑ ʧɑqirmis-ɑmmu mεjliki,bu kijimni kijimεn.

第二种是先放弃后选择，说话人选择后者，放弃前者，即后者得到肯定，前者被否定，此时常用的关联词语是“与其……不如……”。其在维吾尔语中可用后置词结构“…din kørε,ɡεn jɑxʃi（tyzyk）…”来表达，也可以在前一分句的谓语动词后附加界限副动词词尾“ɡiʧε”，再将后一分句的谓语动词表达为独立形式。

比如，与其碌碌无为地混这一生，不如壮烈地去死！（杨沫《青春之歌》）

bu hɑjɑtni εhmijεtsiz øtkyzɡεndin kørε,qεhrimɑnlɑrʧε ølɡεn jɑxʃi(tyzyk)!

5 解说复句

解说复句是后句对前面分句来进行解释和总结的，往往通过语序体现，其主要标志就是冒号，也可使用某些特殊关联词语。按照分句间意义的关系，解说复句可分为以下两类。

5.1 解释或说明关系

后句解释前句：后一分句对前一分句做解释说明，分句间一般用冒号表示停顿，或用“即、就是、换句话说”等词语体现解说关系。其中汉语句子含有明显关联词标记时，可在维语句子中添加“jεni”来解释前句，或使用后置词结构“…din ibɑrεt”来对前面分句的各个小项进行总结，还可将前后分句成分处理为同位语来说明。

如《论联合政府》最后论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三大作风：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作风，和人民群众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作风以及自我批评的作风。（龚育之《从毛泽东到邓小平》）

《birlεʃmε høkymεt hεqqidε》deɡεn εsεrniŋ ɑxiridɑ ʤuŋɡo kommunistliriniŋ nεzεrijε bilεn εmεlijεtni birlεʃtyryʃ istili,xεlq ɑmmisi bilεn ziʧ ɑlɑqε bɑʁlɑʃ istili vε øz øzini tεnqid qiliʃ istilidin ibɑrεt yʧ ʧoŋ istili bɑjɑn qilindi.

5.2 总说或分说关系

此时常用数量短语充当分句间的关联词语。按总说与分说的先后顺序又可分为：先总说后分说，先分说后总说两类。

先总说后分说：前一分句先提出一件事，后一分句详细述说该事件的各个方面、组成部分。在将其表达为维吾尔语时，可使用“…bolsɑ，…”“…ki，…”的句式来表达。

例如：人生要做好三件事：一是知道如何去选择；二是明白如何去坚持；三是懂得如何去放弃。（简书网）

kiʃilik hɑjɑttɑ jɑxʃi qiliʃqɑ teɡiʃlik yʧiʃ ʃuki（bolsɑ）:birinʧi,qɑndɑq tɑllɑʃni biliʃ；ikkinʧi,qɑndɑq qilip qεtij dɑvɑmlɑʃturuʃni ʧyʃiniʃ；yʧinʧi,vɑz keʧiʃni biliʃ.

先分述后总说：前一分句先分别述说一件事情的几个方面或组成部分，后一分句对其进行总括，一般含有总括性词语“都”或者总括性语句。

例如：蔚蓝的天空，火红的彩霞，雪白的大地，苍绿的森林，江山如此秀丽多娇。

køpkøk ɑsmɑn,otqɑʃtεk ʃεpεq,ɑpɑq zemin,jɑpjeʃil ormɑnliq,bu tɑʁ-dεrjɑlɑr ʃunʧilik ɡyzεl.

例句先对江山的各个美丽风景详述说明，后句再对前面的整体情况进行评价总结，表达为维吾尔语时按照原句的结构内容直接翻译。

6 结语

在对汉语各类联合复句进行分析与归纳后发现维吾尔语常通过连词、副词、语气词、关联词语结构或特定的显性语法手段来表达联合复句，同时也存在不使用任何显性标记，只凭借语义及语义内部的变化这种隐形手段来表达联合复句的情况。大多数汉语联合复句根据关联词语表达为维吾尔语时结构形式不会发生太大改变，而一部分联合复句在使用维吾尔语表达时就成了单句，在形式上不对应，因此用维吾尔语表达汉语联合复句时，要以忠实原来的联合复句内部语义为出发点，灵活应用符合维吾尔语表达习惯、更能体现突出思想、强调感情、加强节奏的技巧，使翻译表达出来的联合复句简洁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