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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科视野下中文学科的困境与变革

2022-11-28邓心强

关键词:文科学科课程

邓心强

(中国矿业大学人文与艺术学院,徐州 221116)

2019年教育部、科技部等13部门联合启动“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后,新文科逐渐进入公众视野并广受关注。它是在传统文科发展存在诸多问题已难以完全满足社会需求、民族复兴征程中需要新文科积极参与社会变革的背景下,由国家开展和实施的一项战略工程。新文科建设启动两年多来,学界纷纷就其提出背景、内涵释义、学理基础、实施方法、趋势走向等进行多维度的探究。(1)黄启兵,田晓明.“新文科”的来源、特性及建设路径[J].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20,8(2): 75-83.新文科俨然成为当前一大学术热点,如何理解和阐释新文科之“新”,成为人们关注的重点。王铭玉指出:“新文科是相对传统文科而言的,是以全球新科技革命、新经济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为背景,突破传统文科的思维模式,以继承与创新、交叉与融合、协同与共享为主要途径,促进多学科交叉与深度融合,推动传统文科的更新升级,从学科导向转向以需求为导向,从专业分割转向交叉融合,从适应服务转向支撑引领。”(2)王铭玉,张涛.高校“新文科”建设: 概念与行动[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9-03-21(4).可见,新文科的提出有其复杂的背景,既是时势所趋,也将对高等教育产生深远影响。作为一项系统工程,新文科关涉文、史、哲、经、管、法、艺、教八个学科,每个学科都将参与这场教育变革。目前仅有《新文科建设背景下艺术学科综合性发展的思考》等少数成果针对艺术学、教育学等专门学科作出了探索和回应。(3)马世年所著论文《新文科视野下中文学科的重构与革新》是目前首篇在新文科视野下对中文学科深入思考的成果,该文对新文科的方法论、新理念、自我革新进行了分析。而中文是文史哲之重镇,学科历史悠久、积淀深厚,在这场教育运动中如何应对挑战?怎样强基固本并与课程思政相结合?怎样与其他学科融合走创新之路?怎样通过变革来促进自身的内涵式发展?这些问题都值得深入探索。

一、 新文科实施体现的重要转变

一般认为,新文科的提出与三个方面有关: 新技术改变了文科的学术研究和人才培养方式;新需求要求文科在人才培养、社会服务方面追求创新与卓越;新国情促使文科应具中国特色与走向世界舞台中央。(4)黄启兵,田晓明.“新文科”的来源、特性及建设路径[J].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20,8(2): 75-83。新文科是国家重视哲学社会科学、重视“金课”建设的必然产物。它不是在传统文科之外另辟天地,而是对传统文科的更新换代和凝练提升,二者既相互关联,又有根本区别。传统文科一般而言注重学科理论体系的建构,有稳定的知识结构和话语方式,形成了逻辑自洽的理论体系,对跨出学科之外的内容多采取排斥或抵制的姿态,偏重于采用经验哲学和理论研究的方式来推动学科,较少借用理工等跨度较大学科之方法。以中文学科为例,在内部由于各专业和方向的分化越来越细,古代文学、现当代文学和外国文学各有着自己的知识内容和研究方法,彼此不相往来成为常态。这造成学科之间、学科内部的隔阂,使学科缺乏开放性和生命力。新文科的实施将有可能改变这种局面,使中文学科的发展方向、研究范式、人才培养模式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革。

新文科究竟新在什么地方?张俊宗总结为人文精神的主题变化、学科的融合交叉等方面。(5)张俊宗.新文科: 四个维度的解读[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56(5): 13-17.段禹、崔延强总结为建设目标由被动适应走向主动引领、学科专业目录导向转向现实需求导向、由单一专业培养走向多学科模块化产学研一体化等多个维度。(6)段禹,崔延强.新文科建设的理论内涵与实践路向[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52(2): 149-156.刘曙光则总结为四大方面: 人文与科技的跨学科研究;教育方式、培养模式和学习方式的变化;构建中国特色的哲学社会科学;学科的开放、交叉与融合等。(7)刘曙光.新文科与思维方式、学术创新[J].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28(2): 18-22.这些论述皆言之有理,富有启发性,必将带来中文学科的系列变化。笔者认为,新文科、新中文的“新”集中体现在三个维度: 首先是现代新技术与文科充分结合。随着数字化、自媒体的迅猛发展,文科建设深受互联网、大数据的影响,如中文的古代文学采用数字编年系统对古代作家郊游和创作展开研究,运用定量方法分析作品在后世的传播。如“过去是纸质文献,现在是数字文献;过去运用拼音、四角号码、笔画等检索手段查资料,现在可以用强大的搜索引擎进行地毯式检索;过去用手工画,现在可以利用数据产生各种可视化效果;在教学手段上,也有了智慧黑板、远程教学和慕课等新形式”。(8)张盖伦.新文科来了,这是场跨界融合的探索[N].科技日报.2019-06-13(8).其次是跨学科交叉和融合。当前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彼此交叉和渗透已成事实,而学科对此回应较慢,有的固守学科边界彼此很少往来,新文科试图打破这种僵化和板滞的局面,促进学科之间的对话和融合,在交叉中孵化新的学科,孕育新的领域。甚至其在借鉴、引用理工科研究方法后,实现新文科的突破。再次是新的功能与范式。(9)周毅,李卓卓.新文科建设的理路与设计[J].中国大学教学,2019(6): 52-59.传统学科相对封闭,在稳定的话语体系内缓慢发展,而新文科则在服务国家战略上有了新的要求,它是独特历史节点的产物,旨在推动社会快速发展、满足民生需求,这是国家战略赋予它的新使命。于是知识生产越来越技术化,团队建设和数字人文成为趋势,研究成果服务社会方向,体现中国特色并在世界上开始发声,这大大突破了传统文科的格局,提升了新文科的品格。

新文科不仅引发各学科内涵式发展,更是一种引领学科发展方向的方法论。结合它提出的背景和成因,尤其是教育部相关政策文件和领导讲话精神,笔者认为新文科充分体现了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是对习近平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号召的及时回应。不仅如此,新文科还是一种新的理念。最初美国希拉姆学院提出“新文科”概念,是要通过文理交叉来使新元素融入哲学、语言、文学类课程,使学生在跨学科的综合性学习中成长和进步。新文科将通过教育心态、教育结构、教育标准、教育技术、评价标准的变化,促进文科的革新。其理念在于通过紧密结合新科技,促进学科内外融合、学科之间交叉,使文科发展满足社会现实需求。新文科的自我革新特征鲜明。它不是对传统文科的否定或替代,而是基于传统文科发展数十年乃至百年来产生众多问题,已落后于时代节拍,需更新换代、改造升级而形成的,尤其是“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也为传统的文科提出新的要求。大数据、云处理、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所带来的全新场景、研究工具、思路方法等,使整个文科都在发生深刻变化”。(10)马世年.新文科视野下中文学科的重构与革新[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56(5): 18-21.在这种背景下,中文学科也必然面临着时代的巨大变革,需要作出新的调整以跟上时代步伐,适应新文科建设的需求。人才培养方式也将发生重要变化,随着新科技的突飞猛进,社会由重视劳动密集型人才向重视知识密集型、综合性和创新性人才过渡。传统文科培养出来的人才在意识、能力、素养方面已很难适应当前社会各项需求、满足各行业各领域在人才方面的缺口。“建设新文科就是要立足新时代,回应新需求,促进文科融合,提升时代性,加快中国化、国际化进程,引领人文社会科学新发展,从而服务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中‘人的现代化’建设目标的实现。”(11)樊丽明,杨灿明,马骁,等.新文科建设的内涵与发展路径(笔谈)[J].中国高教研究,2019(10): 10-13。在此背景下培养的人才,既要熟练掌握各种新型技术,也要有跨学科的训练和素养;既要有国际视野和全球眼光,也要站位高,与国家发展同步并瞄准社会需求。这是当前高校培养人才的核心定位。主要满足于“阅读”和“写作”的传统中文学科,急需通过变革跟上新文科建设的步伐。而审视当前中文学科建制及发展中存在的突出问题,寻求中文学科变革的途径和方法,无疑是一项重要的时代课题。

二、 中文学科建制及存在的突出问题

“中文”是中国语言文学的简称,包含语言和文学两大门类,体系完善内容丰富,是一门传统老学科。它和历史、哲学一样是人文学科的核心构成。由于在书面交流、日常交际、信息传播、文本研读、学术研究中始终离不开中文,它在文科中的基础性地位和重要性已成学界共识。中文关乎母语教育、语言习得和文化传承,在国家高度重视传统文化弘扬和对外传播(12)2017年,国家发布《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部署了相关战略任务。的今天,中文学科任重道远,使命重大。同时它也是新文科中最为古老的学科之一,早在1910年京师大学堂就分科办学设“中国文学科”,1919年改名为“中国文学系”,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为“国文系”,偏重于传统语言文学的讲授。“文革”后一直沿用“中文系”称谓,后随着学科的分化,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国家设置的学科和专业目录中,细分为语言及应用语言学、文字学、文艺学、古典文献学、古代文学、现当代文学与比较文学等八个二级学科,即今天所谓的“专业”。不同学校根据情况设置有语文课教论、影视与戏剧文学等子学科。大学根据自身师资力量和教师学术旨趣,在二级学科下面进一步设置相应的研究方向。这逐渐奠定中文学科的专业乃至方向格局,建制日趋稳固,人才培养模式也延续了近四十年,未有大的变动。(13)温儒敏.中文学科: 传统深厚 路向开阔[N].光明日报,2014-11-18(13).新文科中,其他学科也大体如此,这是国情和时代所赋予的。这固然给评估与管理等带来便利,但在发展中也产生了许多问题。尤其是社会和科技迅速发展后,中文学科传统建制的弊端便显露出来,集中表现在学科划分越来越细,学科之间隔阂增大,彼此较少互动和往来,专精有余,博通不足。研究人员和所培养的学生过早地专注于自己的专业和方向,画地为牢地在专业内部精耕细作,而不太关注专业之间的密切关联,学术视野较窄,难以打开全局、宏观融通,以展现博通的气象。如古代文学专注于古典文献、史料和作家研究,缺乏与现当代文学贯通的研究,师生的知识结构和学术视野都局限于古代板块,遑论寻求中西对话和比较。甚至现当代文学内部,做现代的不关注当代,做当代的也仅将现代视为知识背景,各自在一亩三分地中浇水施肥,如同医学分科越来越细,各科室各司其职。看似有条不紊,实则学科或专业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这种屏障对于学科发展和满足社会需求都是极为不利的。甚至中文学科内部各建阵营,存在彼此轻视的情况。研究语言的觉得研究文学的空疏,缺乏科学精神;研究文学理论的认为研究文学史的局限于资料,缺乏阐释,未作提升,研究作家作品的觉得研究文学理论的空洞,不切实用;研究现当代的认为研究古代的过于书斋化,缺乏现实关怀,研究古代的则认为研究现当代文学的浮躁不扎实。其他如写作学、秘书学、新闻采访、编辑出版等学科之间莫不如此。诸如此类的问题,此前即已为学界所诟病,一些先知先觉的学者早就指出了问题所在,(14)黄健,谢铝菁.中文学科: 挑战与机遇并存[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12-13(11);楼培.中文学科: 敢问路在何方?[N].中华读书报,2011-11-23(12).但限于学科建制几乎无力回天。这种学科内部的隔阂和“歧视”长期存在,学科内部专业、方向发展的不平等、不均衡性,使歧异长期存在。在国家大力推动新文科建设的今天,中文学科有可能迎来自我革新和换代升级的良好契机。

学科的细化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传统文科发展的共性,它是社会各行各业呼吁培养专门人才的产物。在运行数十年后,其僵化、落后的一面开始突显,这已不适应互联网和产业革命时代的社会现状。近十年来,中文学科在市场与网络的冲击下不断走向低谷,人才培养过于狭窄,难以满足现实需求。众多有识之士探讨中文学科的变局与出路,诸多探索和尝试也随之而来。曹顺庆主张“消肿”,减少课程门数和课时总量,通过课程合并、加大元典教育、扩宽专业口径、掌握好博与专以及学与用之关系,来改变当前中文课程设置多、空、旧、窄的问题。(15)曹顺庆.高校中文学科课程设置之我见[J].中国高等教育,2000(21): 44-45.李浩指出当前中文学科宜在地域化、行业化、技能化、国际化、终身教育五个方面积极寻求变化。(16)李浩.中文学科的“变”与“不变”[J].武陵学刊,2015(5): 119-120.他们既指出“问题”也开出“药方”,为中文学科发展指明了方向。近年来王一川、钱婉约、樊丽萍、黄德宽等学者对社会转型时期中文学科发展存在的突出问题,发展的方略与趋势进行了深入探究。(17)参见王一川.迈向间性特质的建构之旅——改革开放40年中文学科位移及其启示[J].东南学术,2018(4): 43-51; 王一川.改革开放40年中文学科变迁及其启示[N].福建日报,2018-05-14(9);钱婉约.关于在大学中文学科中加强国学经典教学的思考[J].中国文化研究,2018(4): 92-96;樊丽萍.“双一流”建设与中文学科[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7(4): 98;黄德宽.略论传统文化与中文学科建设[J].武陵学刊,2015,40(1): 116-118.以北京大学为代表的部分高校,为防止中文学科窄化,依托平台来组织课程,在国内起了较强的示范作用。随后多所大学借国家重视传统文化传承、推进“文化强国”建设和发展地域文化的时机,在培养方案、课程设置、专业定位等方面直面挑战,抓住机遇寻求自身变革。一些高校近十年来设置了诸如新媒体、数字人文、地域文化之类的平台、中心、研究所,以迎接中文学科的变革,有较强的带动效应,避免了中文学科落伍时代、专业过于窄化、人才培养模式过于陈旧等弊端。世纪之交前后,互联网以空前的速度在全球发展,波及社会各个领域。随着数字化、人工智能迅猛发展,传统中文学科按各二级学科和细小方向来建设专业和培育人才的模式,已无法满足社会对综合性人才的需求,更无法担当起在世界格局中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哲学社会科学乃至推动民族复兴的时代重任。在此背景与趋势下,中文学科不积极进行自身变革,势必会陷入尴尬的境地,其生存空间将受到进一步挤压,中文学科培养的人才也将被贴上“空疏”“耍嘴皮子”的标签,甚至被其他学科轻视,“百无一用是书生”。而这是全体中文学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在新文科建设提出之前,传统中文学科的各专业学者研究日趋深入,围绕学人的学术旨趣和长期钻研的领地进行研究,致使学术研究日益陷入细碎化的境地,(18)参见廖可斌.构建古代文学研究的健康生态[J].文学遗产,2019(2): 6-7;廖可斌.回归生活史和心灵史的古代文学研究[J].文学遗产,2014(2): 122-125.难以推动学科的快速发展。这固然与文学研究日趋深入和精专有关,也与传统中文学科的建制和研究人员固守个人领地走不出来有关。尤其是在学术生态被破坏、青年学者发展空间被挤压的今天,小领域内精细化的学术文章更得编辑之青睐,在选稿中更容易胜出。然而长此以往,学术研究几乎成为谋生的职业而非学术共同体的事业,这也是学界反思当今社会可以出“大家”但难以出“大师”的缘由所在。推动一个时代学术风尚转变、促使独特学术范式产生的,往往是既有良好专业基础又能宏观博通的学者,如陈寅恪、钱锺书、季羡林等。当前教育界对“大师”的焦虑与争鸣,(19)参见林剑.李约瑟难题与钱学森之问的文化诠释[J].人文杂志,2017(12): 1-6;林炎志.对“钱学森之问”的进一步追问[J].中国教育学刊,2014(6): 4-5.从一个侧面折射出中文等传统人文学科在发展中存在的突出问题。

从现实情况来看,在传统中文学科范围内的研究人员还面临着两种窘迫与尴尬局面。有少数兴趣广泛、具有多学科基础的学者从事跨学科研究,有的向高级别刊物投稿或申报国家、教育部社科项目,认可度并不理想。如果是文学内部小“跨”,如古代文学和现当代文学、比较文学之间,情况稍好一些。在文学与书画之间跨越也能得到一定的支持,而文学和政治、教育、马列社科、新闻传播、经济管理之间的大“跨”,则学术成果很难被认同和采用。尽管有的跨学科研究“雷声”很大,但落地后各学科间存在的差异依然明显,改观效果不显著,文史哲这样的传统老学科尤其如此。这与学科长期固化,现有跨学科研究机制不够健全,学人思维与观念有欠更新等各种因素有关。无论是论文或申报书到相关专家那里匿名评审,专家们往往持较苛刻的标准,不少专家为维护本学科的话语阵地,会认为跨学科有些越界,难以深入,对大“跨”型的学术成果持反对的较多。而这不利于中文学科的发展,也与当前新文科建设的融合交叉精神相违背。尽管教育部在申报项目中专门设立“跨学科研究”类,为此开辟了一条绿色通道,然而实际效果并不理想。比较而言,文史哲等老学科研究人员的跨界研究意识不比与现实联系紧密的经管法等学科的研究人员强烈。众多跨学科研究学者得不到扶持,学界长期的偏见便根深蒂固。

不仅如此,在传统中文学科建制和模式下培养的毕业生,主要擅长语言文字工作,多数从事教育、编辑、出版、文秘等工作,以语言表达和文字写作见长。而这已远远无法满足当前互联网+应用和传播时代社会对人才的要求,当前有些文书写作已被人工智能所取代;在媒体和机关除写作外还要擅长图像编辑与处理技术,公司或企业的策划、统计与宣传还需借助大数据进行;中小学执教尚需熟练操作各种教学软件,能进行雨课堂、慕课的各种操作,对建构在新技术基础上的各种教学模式、理念、工具和平台等,要娴熟掌握。这些远不是当前中文类课程所能训练到的。学生能力培养跟不上,在职场竞争中就有可能被其他专业学生所取代。而这要归咎于学校中文学科培养方案的陈旧和落后。由此可见,在社会转型的当下,新文科建设的实施恰逢其时,当前对中文学科而言亦是变革的绝好时机。

三、 中文学科的融合问题

(一) 学科内部的打通

大小学科之间或学科内外,在新型科技的推动下实现专业重组和学科交叉,是新文科的突出特征。早在2017年美国希拉姆学院率先提出“新文科”,其本义便是不同专业学生打破课程界限进行综合性的跨学科学习,(20)樊丽明,杨灿明,马骁,等.新文科建设的内涵与发展路径(笔谈)[J].中国高教研究,2019(10): 10-13.国内引进和使用后,其特征并未改变。从国家发布的新文科建设实施宣言,及周毅、黄启兵、王铭玉、段禹等学者的论述(21)参见周毅,李卓卓.新文科建设的理路与设计[J].中国大学教学,2019(6): 52-59;黄启兵,田晓明.“新文科”的来源、特性及建设路径[J].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20,8(2): 75-83;段禹,崔延强.新文科建设的理论内涵与实践路向[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52(2): 149-156.来看,交叉融合是中文学科实现自我革新的必然途径。这首先需要在中文学科内部汇通和跨界,即打破现行二级学科的诸多专业限制,通过重组实现彼此之间的对话和渗透。

在二十世纪一二十年代,现代意义上的文科建制逐渐形成,草创之初,其多是粗线条和宏阔的。中国语言文学的前身是国文,京师大学堂的培养方案并未如后来那么精细,学科内部之间的壁垒也并不像后来那样显著。老子有言,“返者道之动”,一种事物运行到极致后向初始回归,这是事物的必然规律,亦是“道”的体现。当前中文学科的专业和方向不能再继续叠床架屋、画地为牢,需要统合与回归。中文学科内部具有相通性,需要彼此补益和借鉴。这里探讨两种可能方案: 一是重新划分中文专业方向并制定培养方案,专业方向主要包括语言类、文学类、文论类、写作类,每一类下开设若干课程,形成专业模块,彼此交叉,对于本科生按照大类招生,对于硕士生、博士生拉通上课,避免学科划分过细。可在中文学科中开设“文学研究方法”“文献学基础”“语言与其他研究关联”等专题研究课,这对重构学生的知识结构、拓宽其学术视野是大有裨益的。中文学科现设的八个专业与方向,如需深入学习和展开研究,离不开语言、文献、研究方法的聚焦,上述涵盖各专业方向的课程,在充分调研后检测其可行性,并予以调整。二是在此基础上设置跨类研究课程,以缩小长期分科带来的落差与鸿沟。如文学组开设古今文学贯通、中西文学对话的课程,文论组开设文学理论与文学史贯通的课程等,当然,开课的类型、方式等可由学科及教育专家分析、论证,并接受实践检验。这就在现有中文学科内部架起了纵横交错的桥梁。以上方案实施数年后可评估成效,若成效显著,则进而推动中文学科与其他学科之间对话和融合,在通专结合中以中文学科为根基进行拓展。

学者周星曾将学科内部的融合称为“内补”,“新文科界域内的学科发展,首先应在自身的学科体系内部有更多的融通和汇合,即对于自己相近的学科能够更多地借鉴、改造和生发”。(22)周星,任晟姝.新文科建设背景下艺术学科综合性发展的思考[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3): 142-150.在中文内部各专业已成熟并形成自洽的理论体系后,单靠学术界来实行内部专业的重组和回归,是存在难度的,尚需教育主管部门在调研后拿出整体的、可操作的方案。中文学科要对新文科建设作出切实回应,并且这种自上而下重组改制的中文学科变革,与目前国内一些高校设置所谓国学院、人文实验班、汉语言文学基地班是大不相同的。(23)国内多设置在211名校,且总体上数量较少,是培养高端人才的举措,可作为新文科实施中促进学科融通的试点,以积累宝贵经验。在新文科建设背景下,中文学科的变革一定是在全国范围内普及的,而非仅仅几所示范学校的人才培养改革项目或试点。只有从学科建制上革新中文学科,才能带动中文知识生产范式和中文专业人才培养模式的变迁,变革才能真正达到“脱胎换骨”的程度,推动中文学科繁荣发展。

近年来在众多学者呼吁下,人们对跨学科研究的价值意义已较为重视。教育部在人文社科项目申报时专设跨学科类,几乎每年都有少量“中文+其他学科”类的课题中标。然而通观数届此类立项课题,多数属于在“文学”或“文艺”范围内小“跨”。这方面的研究潜能尚未得到充分地激发。对于跨界研究的项目来说,无论是前期基础准备还是后期结题验收,都需要在高级别刊物上发表文章。但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和管理机构对刊物设置跨学科研究栏目的鼓励还不足,尚没有给中文以及其他学科的跨学科研究一片自由的天地。同时,国家和主管部门要通过新文科建设来推动刊物编辑、审稿专家、评审专家转变思想观念,给中文学科“内补”和“外输”(或“外跨”)以鼓励。如刊物适当设置“多学科交叉研究”之类的栏目,这是确保当前中文学科能自我革新的重要渠道。

(二) 与其他学科的交叉

文史哲自古不分家,共同融合于国学中并从中吸取滋养,它们彼此渗透和影响,有着浓厚的血缘关联。先秦以来已形成了诗、乐、舞三合一的优良传统,学科间有着共同的艺术特征。鉴于文学与文艺、文化之间的紧密关联,传统中文学科多在此范围内小“跨”,尤其是探讨文学与音乐、绘画、政治的关系,并取得了很大的学术成就。(24)蒋述卓.传媒时代的文学存在方式[M].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这与新文科的定位和要求还有很大差距,文理、文工的跨界对话尚未起步。当前“许多新兴学科的出现,都是学科交叉的结果。比如数字创意、交互设计、信息安全、人工智能等”。(25)熊澄宇.关于新文科建设及学科融合的相关思考[J].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29(2): 24.跨界与交叉成为时代的主流趋势,新时期中文学科的变革必须向外(26)周星,任晟姝.新文科建设背景下艺术学科综合性发展的思考[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3): 142-150.发挥自身优长,主动参与到新医科、新农学、新工科中去。在国家促进“四新”建设的征程中,中文学科大有可为。对有敏锐性且肯钻研的学者来说,可大力借用工科、医科的有关研究方法来从事文学研究,或者在中文与理工、农科、医科的交叉地带寻找研究课题,拓宽中文学科的研究空间。此外,充分发挥中文学科特长进而介入到理工农医等学科中去,为其他学科贡献语言能力和人文情怀。在信息传播时代,各主流学科的教材编写、学术交流、项目申报都离不开语言的使用,中文学科的基础地位由此凸显,并且文学素养的提升对于其他学科也可起到人文关怀、价值引领的作用,功莫大焉。在工具理性甚嚣尘上和社会不断内卷化的时代,其他学科从中文学科中获得人文教育和价值判断,对于其拓展思路、愉悦身心、人道关怀等都大有裨益。如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把人文、艺术和社会科学作为教育伟大的工程师、科学家、学者和公民以及保持学校创新能力的基础”。(27)石云里.“第三种文化”视野中的新文科[J].探索与争鸣,2020(1): 17-19.这深刻道出了人文社科在人与社会发展中的巨大作用,人文及艺术与其他学科的紧密关联,同时也道出了以中文学科为核心的人文社科教育的价值和功能所在。在新文科建设中,要让理工等领域学者自己感受中文的魅力与价值,并在运用上变得自觉而主动。周星倡导艺术教育要发挥形象和情感的优长,为其他学科输送审美价值理念及艺术感知力,(28)周星,任晟姝.新文科建设背景下艺术学科综合性发展的思考[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3): 142-150.这道出了作为艺术之一的文学,在外输和跨界中的出路。对于中文与其他学科的融通,马世年指出要“坚持问题导向,充分参考、借鉴、吸纳、采用相关学科的视野、方法、思路、理念等作深度融合,尤其避免‘学科+新技术’之类的简单相加”。(29)马世年.新文科视野下中文学科的重构与革新[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56(5): 18-21.中文学科要向其他学科取法思路与理念,也要在“前沿”和“问题”交织地带去交叉和融合。值得尝试的举措有: 仿照理工农医等学科开设“中文与其他学科交叉研究案例分析”必修课。近年来文学与社会学、法学、传播学的联系非常紧密,分析这种交叉研究的典范案例,将极大地增强学界的跨界研究意识。又如开设“科学家研究历程与治学风格”等课程,让中文学子能接触和吸收专业之外的各种理念与做法,如接受理工农医学科追踪前沿、推动创新的精神,领略其他领域科学家不懈探索、求实的风采和科研中不折不挠、孜孜以求的品格。这些举措对推动中文与其他学科的跨界融合大有裨益。课程的名称、类型及开设途径等,还可进一步调研论证,确保科学性和可行性。

(三) 与新技术之关联

进入21世纪,人文社科的技术化趋势愈发明显。从知识产生、学习方式、研究内容、传播途径来看,各学科须臾离不开新型科技的支撑。当前中文学科的变革还需充分与新兴技术相结合。互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已改变了文科的现状,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APEC工商领导人峰会的讲话中指出:“新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是一次全方位变革,将对人类生产模式、生活方式、价值理念产生深刻影响。”在此背景下,中文学科的自我变革不仅要主动出击,还应与新兴科技“亲密接触”,深度融合。一方面,日新月异的新技术必将带来系列问题与话题,引发文科领域的大地震,如“人工智能、区块链、虚拟现实、创意设计、直播电竞等大量新兴技术与产业领域的不断崛起,催生新兴研究领域的不断形成,这将是新文科建设涉及的重要领域。例如电竞游戏的创意策划,与无人驾驶技术配套的政策、法律等问题的研究、与基因编辑有关的伦理问题研究等”。(30)段禹,崔延强.新文科建设的理论内涵与实践路向[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52(2): 149-156.这些都非常前沿,就中文学科而言,创意设计、网络写作、小说编程、作品的自媒体传播便是技术催生的新话题。不断吸纳技术带来的新东西,中文学科的革新便指日可待。技术带来社会各领域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力量是长远而持久的。中文学科涉及传媒和图像时代语言的变异(如语图关系的变化)、文学创作方式的技术化(如AI续写名著)、出版媒介和成果传播的数字化(如公众号推介与报道、网络化评论)等,它们都与新科技的应用和发展密切相关。技术促使文学生态发生很大变化,写作学范围的扩大(基于数字化时代的创意写作和非虚构写作)、文学评论空间与方式的变化(工作坊或腾讯会议对谈)、文学史研究中的数据平台建设和利用等,都是文学主动与技术联姻的产物。而这种结合与渗透,尚需学者们展开专门研究,元典文本的准确化、电子化,以及依托技术工具改变阅读方式、增强读者阅读体验等,都值得探索。

四、 中文学科的强基固本与时代创新问题

2019年是新文科发展史上极不平常的一年,国家关于新文科的方案、思路、纲领通过各种文件、宣讲及配套措施纷纷出台,中文学科的时代革新也由此提上日程。鉴于中文学科的基础性及与其他学科存在紧密关联,如语言运用、阅读积累、审美修养、写作能力、人文情怀等方面,中文学科在新文科建设过程中更应强基固本、推动创新,从而为其他学科输送血液、贡献资源。

2018年,教育部颁布了《关于实施卓越教师培养计划2.0的意见》,该意见为师范类中文专业的教学改革与人才培养树立了宏大而长远的发展目标,旨在“培养造就一批教育情怀深厚、专业基础扎实、勇于创新教学、善于综合育人和具有终身学习发展能力的高素质专业化创新型中小学教师”。当前中文学科无疑亟须承担这种使命。其后,中文学科被列入“基础学科拔尖学生培养计划”,预示着学科建设进入新的天地。在新文科建设中,中文学科强基固本、不断创新不仅是对时代需求的积极响应,也是对社会发展的有力回应。

(一) 以元典研读夯实专业内功

无论是人文社科还是理工农艺,都是在人类实践生活与思想文化发展历程中形成的,皆会涌现出对学科建构起奠基作用、枢纽作用的理论、思想和流派。而富有创造才能的精英凝聚心血写成的论著在学科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成为世人必读的经典。大浪淘沙后,经时间累积、实践检验后,一批学科元典逐渐形成。它们在学术史上、文化史上绽放出永久的光辉,是学科大厦不可或缺的根基。重视和研读元典,是人文社科各学科的共性特征与当前诉求。中文是传统老学科,古今中外各类元典众多,是高校中文学人宝贵的精神财富,也是社会发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源泉。然而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伴随着商业社会的发展和市场、科技对民众心理、价值取向、阅读方式等的全面冲击,元典阅读被忽视甚至被边缘化已成为普遍现象。高校学子、社会青年对中文学科元典敬而远之,随着多种自媒体的普及与使用,很多汉语言文学、新闻传播、秘书学专业学子热衷于一些普通读物,或徜徉于短平快的资讯浏览,陷入碎片化阅读中。(31)赵冰琰,施德胜,徐静.大学生碎片化阅读的现状及特征分析[J].宁波工程学院学报,2021,33(1): 126-131;褚程民.碎片化阅读环境下高校图书馆服务的创新探索[J].新闻研究导刊,2021,12(2): 118-119.而经典的魅力在于它蕴含丰厚,滋养人们的智慧和心灵,具有开放性,有着无穷的阐释空间和巨大的精神力量。研读经典是个体修炼心性、提升境界的重要途径,也是民族和国家走向强大、立于民族之林的重要法宝。

在新文科建设之际,无论面临着怎样的挑战,也无论怎样改造升级,中文学科都需牢固聚焦学科元典,甚至强化元典阅读和研讨。原因有四点: 一是人类母典或学科元典如一座座富矿,资源丰厚,值得不断挖掘和开采。研读经典是为了当下学科的内涵式发展或解决当前种种问题,有其现实价值。不唯中文学科如此,经管法艺教等学科莫不如此。这已成为人类进步的普遍规律和学界的普遍共识。二是中国当前学子远离学科经典成为普遍现象,急需补课,以避免被时代进一步裹挟到短平快的碎片化阅读中去,而失去了成长期的各种营养要素。吴怀东教授曾言:“文学文本,尤其是文学经典的阅读、细读,应该是中文本科教学的最基本内容,这是文学概论、中国文学史知识完全无法代替的。”(32)吴怀东.新文科背景下中文教育改革论[J].应用型高等教育研究,2020,5(4): 14-21.三是中文关乎祖国语言文字和思想文化,回归中文元典就是继承与弘扬优良民族传统。服务于国家战略的新文科建设要成功,中文等学科的元典研读起着关键作用,它是文史哲学科创新的重要途径。四是尽管新文科核心关键词是“交叉融合”“技术支撑”,前文从“内补”与“外输”层面探讨了中文学科的变革,但“元典研读”亦不可或缺,否则讲究外输就容易蹈虚,致使中文学科面貌模糊乃至失去了边界,尤其是在理工和社科强势发展的当下。不仅如此,中文学科是一切其他学科的基础,它所属的元典也将为其他学科带来话语资源和精神支撑,这是我们理应看到的题中之义。总而言之,元典是中文学科坚强有力的基础,是中文学科在“四新”建设中发挥作用的“武器弹药”。近年来复旦大学、苏州大学等高校率先探索,(33)复旦大学的《汉语言文学原典精读系列》课程由于科目丰富而系统,系列教材经典而深刻且已出版近20种,一直受到各方面的高度关注,成为这股潮流的“领头兵”,并于2006年被评为国家精品课程,其配套的系列教材也成为“十一五”国家重点规划教材。出版了《庄子精读》《史记精读》《文心雕龙精读》等书籍,今后要在如何结合新型技术深入和有效地研读元典、如何发挥元典在新文科建设中的价值与作用方面多做探究。

(二) 依托课程思政提升专业内涵

自2016年全国思政工作会议召开后,课程思政在高校各专业、各学科如火如荼地展开,中文学科自不例外。与新文科相遇后,二者均成为高教领域的重要话题和学术热点。在它们的交叉、渗透地带,中文学科的革新具有广阔的天地。任何学科的建设与发展,都与人才培养、服务社会息息相关,而课程思政关涉育人,回答培养怎样的接班人、如何培养人等系列问题,它为新文科人才培养提供价值观引领。何谓“课程思政”?它旨在“突出价值导向,是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内容转化为爱国情怀、法治意识、社会责任、文化自信、人文关怀等价值情感和理想信念,将学科专业培养方案中所谓‘高素质’‘健全人格’等抽象概念细化为具体的教学内容,从而在教育理念层面实现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相统一、在教育方法层面实现知识讲授与价值认同相统一、在教育目标方面实现个人发展与祖国命运相统一的育人效果”。(34)高宁,张梦.对“课程思政”建设若干理论问题的“课程论”分析[J].中国大学教学,2018(10): 59-63.这一论述指出了课程思政的内涵与要义。新文科与课程思政并非平行的两条轨道,不能简单看成两种有着先后顺序的大学教育范式,它们各有特征和侧重点,但紧密关联,相互影响,共同作用于中文乃至其他学科。在新文科实施中,对中文学科加强课程思政建设,为掌握了新技术、具有跨界视野和融通思维的中文学人提供价值观引领,可以从人的素养与内涵角度确保新文科的实施成效。就中文学科而言,如何有效地开展课程思政,学界提出的强化问题导向、结合课程实际、创新教学方法、丰富课程内涵、优化教学设计、选择贴近学生(35)刘清生.新时代高校教师“课程思政”能力的理性审视[J].江苏高教,2018(12): 91-93.等,依然是适用的。这里结合新文科建设,主要谈三种方式或思路。一是中文类课程群教学资源的挖掘、利用与整合。学界强调当前大学实施课程思政尤其要加强顶层设计,这包括教育管理部门对总体目标、教育理念、阶段步骤的设计,也包括专业负责人召集各学科教师作出的总体设计。新文科启动后,中文学科的变革尤其强调融合与贯通,在诉诸课程思政中不能单打独斗地就一门课选取相关章节来进行,需高瞻远瞩,聚焦于整个中文全部课程,通盘考虑、设计其中的课程思政元素,如选取文学史、文论、语言、写作等板块中蕴含的课程思政资源,贯彻到新的培养方案和教学大纲中去。这将实现从聚焦课程到聚焦专业的巨大转变,并在专业教师内部形成强大的推动力量,还可互补、照应,避免重复劳动和平均用力。只有对中文专业课程思政进行通盘规划设计,教学资源的整合与利用才能真正落到实处。二是要在教学方式的多元化与丰富性上寻求突破。在新文科时代,紧扣课程思政革新传统中文学科,将带来中文学科质的提升,并经由价值观方面强化中文学科的内涵式发展,达到强基固本的效果。进行课程思政建设,要在课堂形式多样性、话语传播有效性方面下足功夫。要避免标签式的生硬说教,深入分析中文学人的学习需求、心理特征、成长规律和价值取向,坚持因事而化、因时而进、因势而新,悉心提升学生对专业课程学习的专注度,引发学生的知识共鸣、情感共鸣、价值共鸣。(36)高燕.课程思政建设的关键问题与解决路径[J].中国高等教育,2017(Z3): 11-14.可采取小班教学、专题沙龙、对分课堂、混合式教学等,对学生的价值观确立、治学方法、处世哲学、素养技能等进行多方位的探讨,从而创造出丰富灵活的、与当前新技术相适应的教学方法。三是充分依托中文学科史进行课程思政建设。任何一门学科的发展史,都是一部科学探索发现的历史,前人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不断探索规律,造福人类。中文十多门主干课程在不同程度、不同侧面上都蕴含着丰富的“思政元素”,依托文学史、文论史、语言发展史等,将学科史中家国情怀、社会责任、道德规范、思维品质、科学精神、创新能力、人文精神等要素融入课堂教学,从百年学科发展史中选取典型作家、事件、理论来培育、挖掘思政元素,将使课程思政更加生动和立体,而新文科建设中的中文学科变革也将具有价值引领作用。这既落实了课程思政的要求,又丰富了中文学科的内涵。

(三) 紧扣时代脉搏积极推动多元创新

当前,整个社会正处在不断追求创新和变革的阶段。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高等教育不断寻求革新和突破,问题与成绩并存。高等教育在国家发展和民族复兴征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对它的创新要求几乎从未松懈过。新文科建设和金课建设、“双一流”一样,都是寻求突破和创新的系列工程或举措之一。面对新文科的创新要求,中文学科自不能免,作为文史哲的龙头学科,它更应担起创新急先锋的重任。

1. 专业建设与内容的创新

近年来网络词汇的不断涌现、语言使用的变异、文学边界的扩大与生存危机、作品书写载体的变化、移动阅读的普及、西方理论的强势渗透、本土文论话语的焦虑与裂变等,都迫使中文学科不得不关注知识生产,在学理思索上作出回应。语言和文学在社会场域中激荡和变革,新的内容不断冲击着中文学科,早已越出了旧有中文学科的边界,已不是传统中文学科所能包容的了的,最典型的是当代文学事物和现象层出不穷,学院派不得不思考如何使之进入文学教程和研究视域中;已有的文学理论对文学新作品、文坛新现象失去了阐释力;西方各种文艺思潮、流派和话语的渗透形成文论协奏曲,如何在对话、融合中寻求理论的创新并建构独具特色又富有活力的中国当代文论,已成为急需解决的问题。这些都是在新文科建设之际中文学科需要创新的地方。在变革时代,随着知识的不断翻新,中文学科的学术研究和教材编写要升级、增容,要对涌现出的新的文学内容及时关注和吸纳,保持对文学实践的敏锐性和对前沿发展的统摄性。以当前蓬勃发展的“创意写作”为例,在文化产业和文创策划发展起来后,数年之中,各种类型的写作范式不断涌现,中文学科老一代的写作学教材对其无力作出指导和解答,随后相继多次召开全国创意写作的研讨会,它才进入高校知识体系、硕博点人才培养体系和相关课程设置,《创意写作教程》等理论书籍和教材的问世,填补了理论研究上的空白,这是中文学科领域创新、内容创新的典范。近年来“非虚构写作”日益增多,中文学科对此同样不能视而不见,关注和研究它是学科创新的有效途径。

2. 教学方式与工具的创新

知识体系、研究内容、教学方式及人才培养均是中文学科建设的重要维度。高校是中文学科教育和研究的主阵地,教师通过PBL、SPOC等新的教学模式来讲授语言文学内容,通过雨课堂、慕课、叮叮、学习通等新型学习软件或工具来对学生实施文学教育,学生对语言文学的接触和习得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现代电子产品。中文专业师生在教学内容与方法上寻求突破和创新也就势所必然。对于多数大学教师来说,应用新型软件、工具和平台来讲授文学和语言并非难事,线上线下混合式教学将改变此前文学教学单靠一本书、一张黑板、一支粉笔和一张嘴的局面,极大调动学生主动学习的积极性,激发他们对文学的热爱。教师在讲授鲜活的作品或抽象的理论时,都可充分利用网络上《经典咏流传》等资源,赋予教学直观性和生动性。又如王兆鹏采用虚拟现实技术,还原建构古代文学作品的创作现场或表现现场,在解读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时,结合《南山诗》及白居易诗句,并“运用VR技术,根据多幅实景照片,结合卫星地图,参照唐人相关诗作,重建、再现韩愈‘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历史现场……带给读者与文字阅读不同的浸入式阅读体验”。(37)王兆鹏,邵大为.数字人文在古代文学研究中的初步实践及学术意义[J].中国社会科学,2020(8): 108-129.这是借助新技术创新教学方式的典范。类似创意和尝试在中文学科所属各专业中还大有可为。这种教学做到了古今的跨越和资源的整合,对传统中文教学是一次大的突破。

3. 人才培养模式的创新

新文科实施过程中,中文学科人才培养要在模式与方法上对传统模式加以丰富和发展、提升与超越,其创新有着很大的空间。中文学科要以“双一流”本科课程建设为抓手,紧扣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化专业综合改革,优化专业结构,培养卓越人才。在课程设置上,要推动文学教育和研究向数字人文转化,实现教学手段的多样化,将新技术渗透到文学教学中去。要推动中文类“本科教育和人才培养在定位目标、学生发展、成果产出等方面的全方位转型”,(38)周毅,李卓卓.新文科建设的理路与设计[J].中国大学教学,2019(6): 52-59.从而“真正使课程质量优起来,课程学习忙起来,课程管理严起来”。(39)杨运庚.新文科视域下中文专业应用型创新人才培养的实践与思考[J].安康学院学报,2021,33(3): 54-60.在中文教育中,不妨导入“学生中心、成效导向、持续改进”等工程教育认证理念,加大培养过程的质量监控和总结反思。要通过新中文课程体系和内容的检阅和评估,瞄准社会变化和需求,满足学生素养和能力要求,及时更新课程设置,促进学科专业交叉。此外,可以项目研究带动人才培养,使中文专业毕业生视野开阔、信息敏锐。学术能力较强的教师可充分利用已制作好的专题数据库,引导研究生接触学科前沿。近年来,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便有“学衡派年谱长编及文献数据库建设研究”(2017)、“网络文学文献数据库建设”(2011)等,利用这些数据库,可从事包括现代文学版本、图像史料在内的诸多文学史研究,或文学社团、思潮、伦理的谱系研究,或文学思想史、观念史的研究,或文学文本的文体学、修辞学、语言学研究和情感分析,以及跨学科、跨语言、跨族裔的比较和综合研究。(40)王贺.“数字人文”如何与现代文学研究结合[J].现代中文学刊,2019(1): 78-80.此外,中文学科在书院、国学院、人文社科基地班学生培养中的介入途径和方式,中文学科人才培养的评价机制建构,中文专业学生创新能力的培养等,都值得不断探索。

在高等教育快速发展的时代,中文学科肩负有重大的历史使命。鉴于中文学科在语言表达、审美品鉴、人文关怀、文化底蕴等方面的突出优势,及对塑造高素质创新性人才的重要作用,其变革应与时代的需求相统一,与“双一流”学科建设、复合型人才培养、新兴技术的发展与应用等相契合。接下来数年是我国新文科建设的关键阶段,各学科必将面临重大变革。新文科的实施需围绕民族复兴的伟大目标,依托已有学科文化资源,充分考虑国情与学情,发挥哲学社会科学的引领作用,积极介入成果转化和社会服务之中。作为传统老学科,中文在学科建制、专业发展、研究导向、人才培养等方面皆存在诸多问题,相比其他学科,其对新兴科技的敏锐性、对介入社会现实的积极性还比较弱,这与中文学科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拥有的基础性地位以及其所应发挥的对其他学科的支撑引领作用不相匹配。在新文科建设中,中文学科迫切需要变革,其创新之路值得探索。促进中文学科的内外融通与交叉,瞄准时代需求强基固本,加大元典教育练好学科内功,与时俱进更新学科知识内容,依托新技术创新授课方式,改善人才培养模式等,将使中文学科“老树开新花”,进入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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