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书”为“船”，渡人渡己

何国庆

“书法既是写字，更是写人，你练的是字，是气质，是岁月。”在开远市第二中学的一间不大的教室里，50余个学生静心端坐，手持毛笔正跟着57岁的蔡绍明老师学习书法。

蔡老师从教36年一直坚守乡村，曾在开远市羊街乡偏远的美伍小学任教3年，在鱼塘寨村小任教8年，后调入开远市第二中学任教25年。36年里有2 000余名学生从他的班上毕业。如今蔡老师无论去到哪一个村寨都会遇到自己教过的学生，有很多人成了村干部、社区领导，成了带领乡亲们奔小康、实现乡村振兴的中坚力量。向他学习书法并获各种书法奖项的学生已经多得数不清。他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可以留在省城。当孩子来征询他的意见时，他说：“一个人能够把一群顽劣的孩子教成彬彬有礼的国家栋梁，那是挣几个亿也换不来的成就。”于是儿子也选择了做光荣的人民教师，后来还娶了个教师为妻。家中亲属受他影响走上教师岗位的也有10余人。

蔡老师在师范学校就读时，学习了书法，毕业后，书法成了挚爱。十几年前一次进城办事时，看见城里的小朋友有书法兴趣班，蔡老师萌发了免费指导乡间学生练书法的想法。说干就干，于是他也在村小开设了书法兴趣班，利用课余时间指导学生练习书法。

蔡老师的书法课规矩多：端坐、静心、地不落纸、桌不落墨、不交头接耳、不嬉戏打闹……但是来找他学习书法的学生越来越多，书法班从最初只有几个人发展到现在的五六十人，这在一所只有1 000名学生的乡间学校已很不寻常。

“心粗气浮，百事无成。书虽小道，亦须静定。”乡间长大的孩子，大多缺少约束，顽劣、调皮、心浮气躁，但蔡老师从不体罚他们，就带着他们练习书法。他自己在讲台上一写就是几个小时，学生们看老师都那么认真，也不好意思跑出去玩，只能跟着老师写，写着写着，师生都沉浸其中，性格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近年来学校留守儿童增多。他们缺少爱，需要被看见，被关注。蔡老师想利用自己的特长为他们多做点事儿。凡是愿意来求教的留守儿童，蔡老师总会格外用心，陪他们聊天，帮他们解决生活学习中的问题，指导他们书法，教导他们做人。

他的学生刘明伟来自羊街乡马桑村，村庄离乡政府有20多千米，山高坡陡，信息闭塞。刘明伟家靠种玉米生活，家境很贫寒。初到学校，看什么都很新鲜，但性格很内向，不爱搭理人，原本过得去的成绩也一落千丈。蔡老师了解到他的情况后，安慰他：“一个人没办法决定自己人生的起点，但通过努力却能走向远方，去到看似遥不可及的终点。”见他喜欢书写，蔡老师就指导他学书法，慢慢地刘明伟的字越写越好，卷面越来越整洁，成绩也稳步提升，后来还考上了大学，改变了人生轨迹。刘明伟的楷书还超越了蔡老师，有人酸溜溜地说：“老蔡，这次教会学生，饿死师傅了吧！”蔡老师乐呵呵地回答：“被自己的学生超越，这才是人生的最大成就。”

“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蔡老师告诉学生，书法是国粹，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写好中国字对中学生来说就是最低门槛的爱国。身正字才正，蔡老师总是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机会教学生做人、做事。

蔡老师始终致力于改变学生的书写习惯，他不仅在自己的班级里纠正学生坐姿，纠正执笔姿势。开语文教师备课会时，他也不遗余力地和语文老师们交流经验，教老师们纠正学生书写。一年一届的学校艺术节，他都负责组织师生书法大赛，教每一个没有书写经验的老师运笔技巧，协调脑、眼、手，引领大家感受书法奥妙。

城里的学校几次下聘书诚邀他加盟，都被他这样婉拒：“城里不缺一个优秀的书法指导老师，但是乡间学校却不能没有一位书法老师！”他把老子的“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当成自己的座右铭，他说：“我不需要纷繁的世界，能静守一隅，做自己认定的事就好。”这样寒来暑往一坚持就是36载。

蔡老師不仅书法课上得好，上语文课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从不人云亦云，他要求自己必须吃透课本，结合学生实际，让学生有所得。他讲授《穿井得一人》这一课时，就结合学生中有人编造他人谣言的实际，传授知识、设计游戏，让学生明白以讹传讹的危害，教会他们不能盲听盲信，要坦坦荡荡做人。他曾经的学生评价他说：“老蔡教的知识好多我都忘了，但做人的道理却一条也没忘，他是真正的教育‘帅哥。”也因此他多次被学校和市里评为优秀教师。

蔡老师笑呵呵地和每一个学生打招呼、开玩笑，他从不抱怨乡村学生难教，他只是想办法走近他们、教育他们、改变他们。来自村里的刘应红同学，爷爷奶奶年迈，父母身体不好，家中经济困难。哥哥考上大学后，家中花费巨大。懂事的刘应红想辍学外出打工支持哥哥读大学，让家中渡过难关。蔡老师发现刘应红的体质好，身体素质好，想办法帮他筹集学费，鼓励他继续读书，继续锻炼身体。师生双向奔赴，共同努力，后来刘应红考上了军校，在部队表现非常好，多次获上级嘉奖。

而今，蔡老师即将退休，回首36年的乡村教书生涯，他说：“教书育人，渡人渡己，最重要的是竭尽全力，发现、陪伴、教育、改变。很多时候不是老师教会学生，而是师生相互成就，都成了人生的最好版本，都不负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