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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蛇2:青蛇劫起》谈动漫改编的新样板

2022-11-23徐玉卉

民族艺林 2022年2期
关键词:罗城法海青蛇

徐玉卉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4)

经典神话和民间故事是支撑动画产业的优势资源,但对母本的简单重述和效仿也成为动画行业发展的瓶颈。如何在发挥自身优势的基础上,讲好中国的动画故事,使所运用的艺术手法与现代审美相协调,所传达的价值理念与时代精神相契合也成为摆在国漫面前的一大难题。《白蛇2:青蛇劫起》(以下简称《青蛇劫起》)是追光动画继2019 年的《白蛇:缘起》之后,对经典的又一次升级改造。《青蛇劫起》虽然脱胎于家喻户晓的《白蛇传》,但却无意复现“熟透”的故事桥段,而是积极打破影视改编的壁垒。影片以《白蛇传》为灵感,通过沿用原定的人物关系对母本进行了想象性的原生创作。并首次启用了小青的视角作为整部电影的叙事起落点,同时将其置放在了一个极具东方朋克气质的“修罗城”里,用符合现代人的伦理观念为其注入了新的时代活力,使原本符号化的角色重新拥有了生气,且传递出了更为深邃的女性主题。

一、从“原著重述”到“经典重写”的升级转向

银幕动画对于经典神话和民间故事的现代性改编屡见不鲜。以《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为起点,国产动漫的创作论调兴起了一股衍生式的生产潮流,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了“封神”“哪吒”“西游”“三国”以及“白蛇”等系列,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动画市场的严重同质化。各类可用经典的重复改编让传统故事的“流量基础”正在慢慢地损耗殆尽,依靠经典改编的动画产业也面临着捉襟见肘的断新局面。在这种情况下,动漫从业者们不得不另寻出路以应对时下影视行业的内卷常态。于是,他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对创作思路的凿新和对生产模式的出新,以投合大众观影兴趣和审美诉求的新物料不断吸引观众的眼球。正如《人工智能的未来》一书中所说:“最好的作品就是打破我们期望的模式并且同时教给我们新的模式。”[1]2015 年作为国漫电影的拐点,动画创作表现出了在汲取传统改编经验的基础上,又将各类新型元素纳入到电影生产中的倾向。诸如《大鱼海棠》的习法日漫,《白蛇:缘起》的前世想象,《哪吒之魔童降世》的黯黑尝试以及《新神榜:哪吒重生》的因果轮回等等。这些影片都试图以现代化的艺术表现为僵化定型的角色注入新的活力,以此迎合现代人的审美取向,让其重新拥有时代的温度,传递出与时代精神相契合的价值理念。

远离原著,重写经典成为当下国漫创作的新风尚,《青蛇劫起》就是源于人蛇恋的衍生品。影片通过保留母本的精神内核,实现了对经典故事的传承和创新想象的兼容,以此完成了从“原著重述”到“经典重写”的升级换代。数年来,影视界对于《白蛇传》的改编早已不足为奇,白娘子和许仙的爱情故事也已成为老生常谈的话题。然而,艺术的目的就是要不断打破观众对事物的认知,从而让其在陌生的视像中寻找叙事的快感。因此,《青蛇劫起》摒弃了深入人心的人蛇故事,将“不受宠”的小青提到了银幕中央,使之成为影片的主角。脑洞大开的青蛇故事不仅刷新了观众对经典的认知,让其眼前一亮,还在沿用原定人物关系的基础上,让《白蛇传》焕发出了新的时代魅力。《青蛇劫起》一方面在故事创作上下足了功夫,让离我们久远的小青和小白落入了兼具传统与现代的“修罗城”里,通过“打怪升级”的游戏模式开启了一段女性的成长历程。此外,影片还新增了一些其他的辅助性人物,如司马官人、牛头帮主、万宜超市的老板娘、孙姐以及桃花妖、胖书生等,并创新性地联结了《西游记》里的牛魔王和《封神演义》里的狐狸面等形象。另一方面,影片对于类型的组合也进行了相关的探索和尝试,导演将爱情、成熟情节、惩罚情节、考验情节、探险、幻想等基本类型和次类型融为了一体,让它在构成剧情的大、小情节之间自由“滑动”。小青被法海打入修罗城历险,后在城中经历了鬼怪大战,且与司马官人产生了朦胧爱意。但司马官人的背叛也让小青快速成熟了起来,并萌生了强大自身的想法,最终与蒙面少年一同经历黑风洞的考验,成长为了独立自强的新女性。《青蛇劫起》在资源面临枯竭的创作环境中,敢于打破原故事的桎梏,并利用对类型的深耕让国产动画有了质的增长。相信经过这一波的洗礼,动漫从业者们对于经典的挖掘和类型的尝试也会有更多的勇气和信心。

长久以来,白蛇系列的故事大多都是浪漫主义的爱情路线,但《青蛇劫起》却将故事的叙事动机改为了小青想要救出小白的执念,而执念也成为串联起两姐妹情感的隐藏线索。无论是一心救姐的小青,还是记忆全无的小白,她们皆因对执念的痴迷而无法自拔。虽然落入修罗城的小白早已忘记了与小青的过往,但当小青陷入危难之时,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救小青,并以亲切的感觉为由解释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缠。显然,小白三番四次救小青的行为是一种自发的心理反应,这样的情节设定无疑加持了影片对于姐妹情深的渲染。同时,影片有意通过小青是如何从依附他人的少女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现代女性来彰显对女性议题的现实省思。影片伊始,水漫金山一战让小青看清了法海的自私冷漠和阿宣的懦弱无情,使她萌生了依附强者的念头。后坠入修罗城,司马官人的强大让小青甘愿臣服,随即她以被动的姿态依附在司马官人的保护之下。直到影片后半段,面对水劫的危险,小青被司马官人视为累赘而抛弃。因此,她从司马官人背信弃义的行为中领悟到了“自身强大”“自己保护自己”的道理。于是她下定决心要依靠自己的力量逃出修罗城。可见,影片对于小青的成长经历是以弱化男性的力量为先决条件,让小青先后从对法海、阿宣和司马官人的“泄愤”行为中获得女性的成长经验。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减弱了小青自身所拥有的多元意义,转而让她沦为了高举女性独立大旗的符号性人物。

二、东方朋克的“执念”形塑

“朋克”原是形容20 世纪70 年代末的一个摇滚乐流派,用以指代一种反叛或矛盾的风格,表达了对现状不满的态度和对独立自主的倡导。在朋克文化的影响下,越来越多的动画电影都开始有意识地将哥特、蒸汽朋克等新型元素纳入动漫的创作中,从而赋予了影片全新的精神面貌。例如2021 年上映的《新神榜:哪吒重生》就充满了浓厚的赛博朋克气息,影片在整合各类金属机械和科学技术的基础上,采用错位、倒置的理念构建起了现实时空与虚拟时空之间的联动,让反乌托邦的世界观得以在银幕影像中呈现出来。这也恰好印证了陈大柔在《美的张力》一书中所谈到的:“科学与艺术是人类文明之树上结出的两颗硕果……它们的根正是人的本质力量之所在——审美创造。”[2]作为白蛇系列的衍生品,《青蛇劫起》不仅在内容上实现了对经典的改写,还在影片的表现形式上也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主创团队在历经三年的精细打磨中,以传统水墨风混搭新鲜朋克风的氛围感,打造了一个独具东方朋克气质的修罗副本。在这座前所未有的异域幻境中,东方文化的怪诞玄秘与赛博朋克的科学奇幻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为日后传统IP 的影视改编提供了全新的空间想象。

修罗城是一个蛇形之城,有首有尾,首尾几乎相连。它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活城”,既可以自我生长,又能自我吞噬,它的一呼一吸都关系着城中众多生灵的生死。同时,修罗城的包容性极强,从古至今时代更迭中的所有生命样态全都集于这一城之中。例如现代装束的孙姐、杀马特造型的司马官人、罗刹神怪、幽灵妖怪、古代读书人、桃花妖等等。此外,还有相对静态的城市楼盘、灯火通明的罗刹聚集地以及琳琅满目的万宜超市等空间景观也是一应俱全。修罗城的空间设定既融合了《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复古感,又杂糅了《新神榜:哪吒重生》的现代性,让整个修罗城充满了新新世界的奥妙。在这个人、妖、物三者共存的异质幻境里,导演没有采纳现存世界的条例法规,而是重建了一套属于修罗城的生存体系。影片以小青的视角切入,初入修罗城的她在孙姐的帮助下了解到了城中的风俗人情,并很快掌握了枪械和摩托车等技能。随着对修罗城的认识加深,小青也慢慢适应了城中的生活。但后来无意卷入了以司马官人为首的罗刹门和以牛头帮主为首的牛头帮的派别纷争中,目睹孙姐惨死的小青,也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城中的“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残酷现实。

近年来,国内动漫的空间设定或多或少都带有美式风格。但《青蛇劫起》却在现代电影体系中开创了独具中国特质的科幻语言,为国产动画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借鉴经验。从修罗城的整体空间造型以及环境置景、特效制作等环节来看,团队成员都在竭力追求一种极具东方朋克气质的空间形塑。但这种空间的营构并不是全然复古化,而是在复古感中又夹带了一些后现代主义的科幻元素。例如:修罗城蛇形图腾的外观造型,以及城中的“无池”“如果桥”“罗刹门”“牛头马面”“狐狸面”“罗刹”“桃花妖”以及“神怪”的角色塑造均是从传统神话和历史古籍中汲取的灵感。影片将这些东方元素进行了合理的杂糅,使观众得以在银幕动画中实现与本土文化的记忆连接,大大体验了一把东方科幻的快感。同时,城中风、水、火、气的四劫轮回,和与之对应的飞廉、毕方鸟、玄龟、鲳鲳鱼等神兽原型的设计,也是依据原始时代的劳动想象而做的奇观呈现,并与修罗城的纷争局势进行了有效的缝合,实现了视觉上的和谐统一。此外,导演大量运用重金属机械的堆砌使修罗城焕发出了强烈的后现代主义气息。诸如蒙面少年初救小青时所开的小汽车,还有司马官人和小青一起去万宜超市取补给时所开的吉普车,以及追赶他们的神怪所骑的摩托车。这些现代摩登工具的出现和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不仅没有给修罗城带来任何视觉上的违和感,反而让观众充满了耳目一新的视觉惊奇。

修罗城超越了天上、人间、地狱三重空间,是一个上下浮沉、循环往复的虚幻之境,也是小青的主要渡劫场所。修罗城的生灵因执念而生,以轮回而终。但何为执念?万宜超市的老板娘对此作出了如下解释:世间最苦最怨之事,莫过于求而不得,修罗城便随世间众生这求而不得的怨气而生。那求之不得,放之不下,让你心中种种苦怨的念头就叫作执念。这也呼应了影片序幕中援用的《大宝积经》:“修罗道,六道之一。世间众生,我执念重,多嗔好斗,堕入修罗道。”执念是中国情感的一种特殊表达,影片将执念作为了修罗城存在的前提,并通过城中众生的执念,诠释了人性的七情六欲。修罗城的每个生灵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特殊物件,这个物件就寄放着他们的执念。譬如小青手臂上的绿丝带,承载着她想要逃出修罗城,救出小白的执念;桃花妖的玉佩中暗含了她对情爱的难以割舍;胖书生的毛笔里也寄托了他对功名的执迷;蒙面少年的古笛更是他对亲人念念不忘的象征。正是因为这些纠结难解的执念才让众生灵聚集到了修罗城,而无池的水更是照见了他们内心的镜像。当桃花妖站在无池之上,池水中赫然显现出了她过往的回忆,情郎乘马而去,将定情玉佩挂在桃花树上。此时的桃花妖早已泪眼汪汪,于是她纵身一跃,想要从这一世的情爱中解脱出来,水中无数双手吞噬着她的魂魄,昔日的一切便已成空。

影片对于执念的思辨实现了对白蛇系列的主题出新,以往的故事大多将主题置放在了人蛇恋的爱情悲剧上,却疏于了对其他主题的探赜。然而,《青蛇劫起》却弥补了这一缺憾,着重探讨了小青对于打败法海,推倒雷峰塔,救出小白的执念。导演黄家康说:“小青,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写照。”因此,“如何对待执念?”仿佛也成为我们心头难以散去的阴霾。影片中,编剧为修罗城众生指出了两条化解执念的途径:一是舍弃带有执念的物件,跃入无池,消除前世的一切爱恨情痴,如桃花妖、胖书生;二是带着一世记忆,在劫起之时投身如果桥全身而出修罗城。司马官人在罗刹门被灭后,心灰意冷决意带着一世记忆逃出修罗城,于是他接受了与超市老板娘的交易,但牛头帮的介入却让一切成空。小青在黑风洞中修炼二十年,不断与执念抗争,愈败愈挫,愈挫愈勇,终在法海年老之时将其打败,推翻了雷峰塔。最后在蒙面少年的帮助下成功走出了修罗城。《青蛇劫起》透过“执念”和“历劫”的现实寓言,不仅让主人公小青在这场幻境冒险中重获了新生,还借由小青的成长经历鼓舞了受众,告诫他们要敢于直面执念,战胜执念,冲出自我的困笼。显然,小青身上的反叛精神与修罗城的朋克气质是相契合的,都充满了挣扎、反抗以及对现实的斗争态度,从而使受众在这种精神困顿与情感激励的呈现中,获得了很多的现实启迪。然而,司马官人在弥留之际回答牛头帮主的话:“了结?你怎知这就是了结。”也再次重申了影片对于核心议题的阐述:执念若在,就永无了结。

三、女性叙述中的爱情解构

从2015 年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到2019 年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再到2021 年的《青蛇劫起》,一度式微的国产动画开启了破冰式的“复兴”与“发力”,随即迎来了中国动漫的新春天。时下动画产业的生产早已不同于昔日的美术片,以还原正传故事的艺术想象为主,取而代之的是对经典的现代创编。《青蛇劫起》作为追光动画“新传说”系列的最新续作,既没有沿用前作《白蛇:缘起》的落尾,也没有按部就班地重述故事,而是脑洞大开,以原生想象开发了《白蛇传》的番外故事。白蛇故事在中国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演化过程,经由民间的不断补充、积累和流传,使得故事早已定型。基于此,追光动画在动用母本的基础上对白蛇故事进行了衍生化创作。因而,无论是《白蛇:缘起》的前世想象,还是《青蛇劫起》的成长逆袭都实现了对《白蛇传》的本体背离。“缘起”补缀了许仙和白蛇旷世情缘的前传,而“劫起”则直接脱离了爱情的讲述,从小青的女性视角省思了影片对于女性议题的现实表述。

五四时期西方女性主义理论陆续传入中国,并迅速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女性主义的批评理论也因此得到了广泛的实践。《青蛇劫起》以小青的视角作为切入点,透过她在修罗城中所经历的种种磨炼,诠释了女性如何摆脱对男性的依附,转而凭借自身的力量实现独立的过程。长久以来,存在于小青身上的多元意义一直处于被削弱和被遮挡的状况。但相比白蛇对许仙的痴恋,敢爱敢恨、坚毅果敢的小青则更讨观众的喜欢。尤其在《青蛇劫起》中,导演有意借小青的成长去佐证女性的主体意识。影片以水漫金山作为叙事的肇始动机,一方面,让昔日主角小白的隐退显得合情合理;另一方面,又以小青和法海的复仇线作为了电影的主故事。小青和法海之间的恩怨纠葛也串联起了整个故事的起承转合,并进一步论证了以小青为首的女性力量和以法海为首的男性力量之间的对峙较量。女性主义者们认为:“对立的双方要获得意义就必须压制另一方,不断地为获取意指优势而争斗。”[3]显然,在影片的伊始男性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小白被法海关押在雷峰塔下,罗刹门的二当家和小青皆依附于司马官人的身下以求取自身的平安。可见,女性的行动处处受制于男性,而女性的反抗也是徒劳无益的,如小白为争取爱情而被法海圈禁在塔中,小青为解救小白而被打入修罗城。

女性主义理论的兴起是以性别立场为前提的,强调在充分肯定男/女性不同的基础上,尊重性别群体在权利秩序中的平等,以取消对性别的差异对待,从而在全人类实现男女平等。但遗憾的是,《青蛇劫起》中对于男/女性的塑造却表现出了明显的偏向。影片对女性的刻画一直处于上扬的基调,诸如敢爱敢恨的小青,为爱冒险的小白,乐于助人的孙姐以及信守承诺的超市老板娘、痴心不改的桃花妖等等。但对男性群体的刻画却是消极的、颓废的,例如:自私自利的司马官人,面对危险不顾小青和蒙面少年的性命。牛头帮主因与法海达成协议,帮其驱除修罗城的生灵而滥杀无辜。胖书生在危急关头,舍弃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蒙面少年,来换取自身的平安。法海虽为佛家子弟,满口仁义道德,却在暗地里与牛头帮主勾结,企图倾覆整个修罗城,没有一丝普度众生的善因善念。阿宣在小白陷入危难之际,只会向法海跪地求饶,他的胆小懦弱、软落无能,也被剔除了所有能够让男性观众对他产生认同的男性魅力。《青蛇劫起》以男性群像的集体坍塌粉碎了小青对于异性的慕强崇拜,从而触发了她对“一切根本,只靠自己”的深刻体悟。显然,小青从“慕强”到“自强”的转变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男性的“堕落”,所以她的重生在一定程度上是由外力激励而产生的被迫成长,这使得小青的独立人设面临塌房的危险。影片的编剧一开始就将男性力量做了拔高化处理,但随着女性的成长,男女力量变得此起彼伏,女性力量一路上涨,男性力量一路式微,直至小青战胜法海为结。可见,这种偏颇的男女塑造并不能很好地论证出女性的崛起,反而让主题的表达变得牵强。因此,男女平等的实现应当建立在对各自差异的相互认可上,让女性自觉地认同其身份,继而实现对主体的指认,从而摆脱附属关系。但是,影片对于小青的塑造显然走偏了,它妄图以男性的“恶”来衬托女性的“善”。

同时,《青蛇劫起》以女性叙述解构了深入人心的爱情主题。蒙面少年的人物设定是影片用以呈现小青和小白两姐妹的叙事伏笔。初入修罗城,蒙面少年就无私地对小青施以援手,后当小青遭遇司马官人的背叛,一度陷入绝望之际,蒙面少年摘下面罩露出了小白的面容,拯救了濒临崩溃的小青,最后更是在紧要关头舍身将小青送出了修罗城。临别之际,蒙面少年也终于看清了无池中的执念,后小青又在雷峰塔下的展览馆里发现了与之古笛相配对的骨簪,证实了蒙面少年就是轮回后的小白,为这段感人至深的姐妹副线揭开了谜团。“姐妹情谊”最早出现在欧美的妇女解放运动中,后逐渐作为一个理论术语被广泛应用。在《英汉妇女与法律词汇释义》一书中将“姐妹情谊”定义为“女性间息息相关的意识与体验,是通过女性中心的视角及对女性的定义而产生的对自身的认同及肯定”。[4]可见,女性之间的友谊与她们的生存体验和情感诉求休戚与共,相似的“共同”也成为构成姐妹情谊的先决条件。基于此回观小青和小白,她们的身上都闪烁着人性的真善美,她们重情重义,敢于为爱付出,为爱牺牲,因而在相同的吸引力作用下她们结成了深厚的姐妹情谊。《青蛇劫起》也通过小青和小白两姐妹的感情线串联起了女性的成长心路,但作为一部对外宣称从“女性视角”展现女性蜕变的影片,小青和小白的女性形象却不具有社会女群的代表性。被迫成长的小青和女面男身的小白,不免让观众产生对女性主体和女性身份的分离和错位。更值得推敲的是,影片一方面让小青积极摆脱男权社会定义的“他者”身份;而另一方面却又让小白以模仿男性气质来否认女性的主体,这使得女性形象处于了极度矛盾和分裂的状态。因而,观众很难从她们的成长过程中产生情感的延续和递进,更别说对影片的女性论述产生共鸣。

四、结语

《青蛇劫起》以原生创作成就了《白蛇传》的翻新,以“修罗城”的“执念”哲思追问了影片的核心议题,用女性理论的现实省思解构了“老掉牙”的爱情主题,为日后国漫的艺术改编提供了可供参照的样板经验。从《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到《青蛇劫起》,中国动漫早已脱离了打“情怀牌”的桎梏,转而以新型的科技力助推了整个产业的发展,以此掀开了国漫的新篇章。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何使一个逻辑自洽的老故事,焕发出新活力,呈现出新面貌依旧是扼住国漫发展的瓶颈。显然,要想让我们的国漫实现与现代文化诉求、审美趣味和价值取向的契合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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