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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题材剧《卿卿如晤》创作艺术的新探索

2022-11-23

民族艺林 2022年2期
关键词:林觉民剧作革命者

李 晓

(盐城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江苏 盐城 224005)

林觉民《与妻书》堪称革命家书的典范之作,多年来一直被选作中学语文教材,后来还被改编为歌曲、戏剧等众多形式的文艺作品搬上舞台,成为对青少年进行革命历史、文学、理想教育的红色经典。由罗周、刘兴尧编剧、常州市锡剧团演出的锡剧《卿卿如晤》(导演:童薇薇;主演:孙薇,许君峰),虽也是以《与妻书》为创作素材,却能不落窠臼、另辟蹊径,巧妙地以林觉民的妻子陈意映为主人公,通过《与妻书》的巧妙联结,将陈意映和林觉民联结成一个艺术整体,既融英雄本色和儿女情长于一炉,以夫妻之情衬托家国大爱,精心塑造了革命者林觉民视死如归、浩气凛然的伟大丈夫的英雄形象和作为革命者家属陈意映在背后默默作出牺牲奉献的温柔多情、明理贤惠的小女子形象,又很自然地将革命的宏大叙事转化为一种个人的情感叙事,着意表现了夫妇间真挚而深沉、纯洁而炽烈的凄美爱情[1],由此收到了一笔并写两面、事半功倍的艺术效果,显现出红色题材剧在创作艺术上的新探索、新成就。

一、由对面着笔的表现手法

文学艺术创作贵在创新,尤其是戏剧,更要尽可能地满足观众求新猎奇的审美心理和观赏需求。剧作家别出心裁,从一个全新的角度来结构、演绎故事,巧妙地以林觉民的妻子,也是《与妻书》的收信、读信人陈意映的角度来进行戏剧创作与艺术表现,通过对《与妻书》内容的重新解读、演绎,巧妙地将写信人林觉民和收信人陈意映两人有机地联系起来,起到了一笔并写两面、一物两美的艺术效用。

林觉民和陈意映虽非同生共死的革命伴侣,也非志同道合的革命伉俪,其婚姻也是由其父母所包办,但觉民和意映却是彼此相识相知相恋的自由恋爱。觉民不仅样貌俊伟,风华正茂,且才华横溢,陈意映也是大家闺秀,粗识文墨,可谓知书达礼,故夫妇二人婚后情投意合、感情甚笃,堪称琴瑟和鸣。觉民受同盟会派遣由日本回到福建,联络革命党人,筹集经费,招募志士赴广州参加武装起义,以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就在参加起义前夕,出于对自己此行的有去无回的必死处境,为抚慰即将成为失偶、孤单、独行的妻子,林觉民在一块白方巾上给妻子意映写下这封情真意切的家书,与爱妻诀别。于是作为近代中国史上“最美家书”的革命与文学之经典的《与妻书》就这样镌刻在了一代又一代国人的心中。

将收信、读信人的意映作为此剧的主角,是剧作家大胆的艺术创造。这是采用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由对面着笔之法,实质上是一种反客为主之法。剧作本应该以林觉民为中心和主角,妻子意映作为配角,然剧作家却别出心裁,偏偏让妻子意映成为剧作的中心和主角,让林觉民成为其配角。这实质上是一种反客为主之法,即实行主客位移或主客对换。[2]剧作家不像往常革命题材剧那样多将精力、笔墨集中在革命志士视死如归、慷慨捐躯的英雄之举的表现上,而是将重点转换到革命者家属收信人的陈意映身上,从原作《与妻书》的素材中提炼生活和艺术的诗意,着力拓展人物的心理空间,以热忱的生命抒写、至情的人情表现,深刻的人性抒发,再现当年觉民《与妻书》中那种至真至纯、至情至性的诗意境界。这样一来,此剧便在同题材的戏剧创作中显得新颖别致而不拘一格。

为了表现林觉民和陈意映夫妻恩爱、伉俪情深这一人类最美好的情感——至纯至美的爱情,剧作家着意以一个全新的角度来对《与妻书》进行艺术的解读和创造,采用由对面着笔的写法来结构全剧,即以收信人的陈意映的眼睛和心灵来观察和感受林觉民参加革命行动直至最后壮烈牺牲的全过程,这样意映就成了觉民参加革命行动的参与者和见证者,既使得剧作的内容显得更加真实可信,又能有效拉近观众和剧作的情感距离。

这种由对面着笔的写法,即不是从正面抒写、表达某种情思,而是从对方落墨,描摹所思对象也在深情地思念自己,或代己抒情寄怀,从而将主体情思表达得更加婉曲深致。这种对面落笔、反客为主的表达方式源远流长,在古代诗歌中曾多有表现。最典型的莫如杜甫《月夜》:“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数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诗作开篇诗人不写自己思念远在家中的妻子,而是从闺中妻子起笔:独守空闺的妻子,在冷寂的月光下,正思念、远眺千里之外长安夜空下的自己,那年幼无知、未谙世事的小女儿,又怎能理解此刻其母亲异地相思的浓重凄苦悲凉情怀。正是通过这种设想妻子对月怀人、女儿雅趣无知的对面着笔法来映衬和烘托诗人对妻女的深切忧虑和挂念,使得情感的表达、抒发极其委婉含蓄,更加真挚深沉。清人许印芳说“少陵此等诗从《陟帖》篇化出,对面着笔,不言我思家人,却言家人思我”(《瀛奎律髓汇评》),吴汝纶亦言此诗“专从对面着想,笔情敏妙”(《唐宋诗举要》)。这种写法,不仅使情感的抒发,层层深入、逐步递进、不断强化,而且使得情感的表达更为婉转深沉、含蓄曲折。

从写信者改为收信人,通过革命者的家属来表现和见证革命者的壮烈牺牲,这是红色题材剧的一种全新的表现和反映视角。在近代和现代中国革命斗争史上,那些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推翻三座大山作出巨大牺牲和奉献的,不仅仅是千万个有名和无名的革命仁人志士,更有他们身后作出默默奉献的千万个家庭和亲人,然在以往的革命题材剧中对此则很少有所表现和反映。《卿卿如晤》旨在通过革命者妻子陈意映的角度,来反映当年那场壮怀激烈、腥风血雨的革命斗争,以青年夫妇的儿女私情来烘托、映衬革命者砸碎旧世界、建设新中国的壮志豪情,突出其为天下人谋幸福而舍生取义的民族大义,再现当年一个革命者的牺牲奉献精神与博大之家国情怀,实现其对百年之后的我们进行不忘历史、牢记初心使命的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目的。显然,这是对革命题材剧的一种新探索、新实验,并由此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对革命题材剧的创作有着重要的启迪、示范意义和借鉴、指导作用。

二、一笔并写两面之法的运用

我们在强调《卿卿如晤》对面着笔之新颖别致写法的同时,还应注意到由对面着笔写法引发而来的另一重要艺术特点,即一笔并写两面。所谓一笔并写两面,即通过《与妻书》这一贯穿全剧的重要道具和载体,将写信者林觉民和收信者陈意映巧妙地联结成一个艺术整体,信中的话语、文辞既是写信者的书写内容,同时也是收信人读信的内容,由此一笔并写两面,收到了一物二用和一物两美的艺术目的与效果。《卿卿如晤》匠心独运地从妻子陈意映的视角对《与妻书》这一红色经典进行重新解读和演绎,将意映作为主角,把当年的广州起义作为剧作的时代背景,将林觉民参加革命活动,以及其身上所体现的博大家国情怀,意映对丈夫渡海远行和参加革命活动的长期刻骨相思,以及对其人身安全的强烈担忧,分别作为明、暗两条线索齐头并进,由此而展开全剧。从他们夫妇相识、相知开篇,林觉民因父母包办婚姻而随父至陈府相亲,在欲溜之大吉时偏在后府迷路而邂逅意映,意映在一番试探后已知其就是前来相亲的觉民,故而在园子里“不取直偏绕行”,当觉民向意映吐露自己志在打造“一个新世界”的人生理想抱负,故而不愿意因此而给陈家小姐带来种种羁绊和痛苦。意映由此明白其原本逃婚正是出于尊重自己、爱护自己的考虑和表现,亦尊重其不愿考取功名的行动,故而“喜恼之间心渐融”,不由芳心暗许,两人遂由相识、相恋、相爱而成婚。婚后不久,觉民便远渡东瀛求学深造,少年夫妻,聚少离多,思念与牵挂遂填满妻子意映的心,这让意映经受了长期的离别与相思之苦。觉民三年后才返回家乡福建,谁知从轮船登岸后,连家门都未进,只是让同学到家门报信,自己就投入了刺杀水师提督的行动,一时间黑夜中枪声四起,整个福州城人心惶惶。意映在经历了长期的相思、离别之苦后,现在又为觉民的人生安危而担忧,她多么期盼着自己的丈夫能安全归来。可以说,意映经历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相思之苦和期盼归来的精神之痛,直到最后夫妇不得不以心照不宣的人生诀别来结束时,明知丈夫此行有去无回,意映心中的精神痛苦、情感煎熬,观众完全可以想见和感受得到,尤其是还不能说破,故意映还不得不加倍地小心翼翼,更须时刻注意在情感、情绪上自我克制,虽肝肠寸断、心底流血,还不得不强忍悲痛,甚至还强颜欢笑,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剧作家对这过程中的种种细节铺排、人物复杂细腻的情绪宣泄,无不与《与妻书》中的内容、话语一一相照应、相联系、相衔接。即如二人初识时林觉民对未来新世界的憧憬、归家之夜夫妻间“与其我先你而死,倒不如你死在我先”的凄楚告白与争论,还有对陈家小园春深、枇杷挂金时的两人碰面情景的深情回忆,以及对林家夫妇新居的九转回廊、月影疏梅的难以忘怀等等,无不是剧作家从《与妻书》的字里行间精心梳理、寻觅而来。其间那忧伤的思念,无尽的愁思,真挚的情感,既是意映读信时心理、情感活动的艺术再现,又何尝不是林觉民写信时思想与情感的精妙而准确的传达,这可谓是一笔并写两面的典型之笔。这种一笔双写、一物两美的奇妙笔法,不仅化用灵活、言此意彼,虚实相映、妙趣横生,而且语言凝练、言简义丰,含蓄蕴藉、回味无穷;不仅能创造出更为生动的戏剧场景和无比优美的诗剧意境,更能收获一举两得、事半功倍的艺术奇效。[3]

三、将宏大革命叙事转为个人的情感表达

《卿卿如晤》采用对面着笔的写法,改变了以往革命题材剧那种或正剧、或悲剧的直达政治宣传主题与高台教化题旨的过于显露和直接的弊端,而将其隐含在剧情的深入推进和发展之中,既表现在个人化情感的艺术表达方面,也体现在人物的行动、语言和心理等方面,让观众自己去体会和感受,进而收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潜移默化的思想启迪与情操提升的艺术效果。这种将宏大的革命叙事转化为一种个人的情感叙事方式,大大充实和丰富了剧作的表现内容和形式,也使得“通过歌舞演故事”的戏剧这一艺术形式中的抒情内容和表现形式得以充分地强化和突出,尤其是革命者林觉民及其伴侣陈意映的伉俪情深得以更加完美地表现,更使得20 世纪中华民族“最美情书”的《与妻书》这一红色经典题材在舞台上得以艺术地展现和再现。

如此激越和悲壮的革命故事,写一部中国革命的史诗般之正剧或悲剧,似乎是不二之选。然编剧罗周则另出奇招,着意“掩却了血火交迸,着意于儿女情长,以情殇来写国殇”[4],即将宏大革命叙事转为个人情感之表达。将波澜起伏、壮怀激烈的革命故事作为剧作的时代背景来处理,有利于剧作中诗意抒情的充分展开和深情表达。此剧“以缠绵温婉交织着忧伤悲壮的诗意风格,演绎了妻子陈意映与林觉民一段伉俪情深和家国情怀,令人感动,催人泪下,是一出优秀的锡剧新创剧目”[5]。

正因为《卿卿如晤》采用了对面着笔、一笔两面的独特写法,使得剧作很自然地将其原本的宏大革命叙事转化为个人抒情言志的表达,这两者之间是紧密联系着的艺术整体。剧中的写情、抒情内容主要集中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关于伉俪之间谁先死的讨论

《盼归》一场中,意映在经历了漫长的劳燕分飞、两地相隔的相思之苦,以及一次次盼望丈夫归来的愿望屡屡化为泡影而落空后,她痛苦而伤心地表示:“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鹤归巢”,她已经由往日的离别相思之苦转化为对觉民人身安全的强烈担忧,故意映表示宁可以自己的死换来觉民的安全,强烈而深情地向其告白“若教你死,不若我死”,谁知觉民竟说出“是啊,与其我先死,不如你死在我先……”此语一出,既让意映感到惊愕,也让观众茫然不解。接着觉民才深情款款地道出原委:“不是我贪生图寿算,实怜你忏忏忒柔单,我若先你入泉土,你必夜夜泪满衫,这般摧残怎生受,思之能不摧心肝。倒不如卿卿撒手先我去,留下那失偶之悲、思眷之苦、悼亡之痛我亲身担。”正是出于对爱妻未来生活的挂虑和爱护之情,其才讲出如此这般“与其我先死,不如你死在我先”的惊人话语,尽显夫妻情深、伉俪情笃。这是一种多么惊世骇俗却又情深义重的爱情告白,既足以让世间所有人为之心灵震颤,又足以让人世间所有最美好的爱情表白在瞬间黯然失色。

觉民虽不忍别,却必须别,而且是永别和诀别;虽不忍死,却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为理想而死;明知此去定是必死无疑,故而才如此视死如归,慷慨赴死。“如果死一个人,那就是我;如果死很多人,那第一个死的也仍然是我”。自古以来,不仅忠孝难两全,家国也同样难两全,这就需要革命者作出自己的选择和取舍。“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们既高度钦佩觉民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果敢勇毅,也为意映等众多革命者家属默默作出的情感牺牲和奉献致敬。正是剧中这种对觉民投身革命的浩然正气的正面颂扬,对意映之缠绵悱恻的爱情追求的正面描写这两者有机结合,才使得剧作形成了一笔并写两面的杰出艺术效果。

(二)意映关于“我为夫婿你为妻”的深情告白

最令观众欣赏的是意映关于“我为夫婿你为妻”的出人意料的奇思异想:“我为夫,还你千般勤怜取……我为夫,定当是惊喜交集、小心翼翼、出入相伴身不离!”一个是不负天下只负君,一个是恨不来世作须眉。在夫妻生离死别的前夕,作为妻子意映的这段奇想无比的惊人虚拟,似娇似嗔,似真似假,桩桩件件,像是在回忆,仿佛在诉说,好似在哀求、貌似在提醒,这当中有不满、有哀怨,有愁苦、有奇思。作为妻子,意映既没有流露不让丈夫离开自己,也没有阻拦丈夫参加革命活动,更没有对自己与丈夫的人生诀别而表现得百般惊慌、万般惶恐,而是将这一切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其能如此这般克制和控制自己的情感、情绪表达,意在表明自己对丈夫忠贞不渝的爱情信念和伉俪情深,当然也希望丈夫觉民能体会和理解自己多年来所遭受的相思离别,以及为对方安全而深切担忧的孤单、寂寞与无助之痛苦,她爱丈夫,所以才倾心尽力地尊重和相信自己的丈夫。第四场“‘诀别’其实更像是陈意映的‘送别’……明知夫君此去九死一生、实同永诀,心知夫志的妻子却屡难开口……其实内心早已西湖决堤、淹淹泱泱……紧紧抓住了戏曲善于抒情的特质”。[6]永别之际,其将对觉民的深情厚爱凝结为颇含深意又极为平常的两句话:“觉民,你要出门了……换件新衣吧,把这旧的留给我。”她强忍悲痛,强颜欢笑,目的是要让丈夫高高兴兴离家、开开心心上路,而不希望丈夫因为自己的千般眷恋万般不舍而带着悲苦哀伤的心情与自己告别。[7]这反映在革命者家属和普通人意映的身上就显得更加的难能可贵,也更加令人敬佩和赞叹。

(三)夫妻间的有意隐瞒与知而不言

剧作家深入挖掘《与妻书》中觉民所深情流露的即将与爱妻永别,自己却又不能对其明言的强烈内心矛盾与痛苦,并将此转化成意映在剧中情感表现的着力点,使其在意映身上同样得以充分的展现和淋漓尽致地渲染。觉民为了不使妻子为自己的行动而担惊受怕、惶恐不安,他没有将自己的革命行动告诉妻子,尤其是最后明知自己此行一去不返,却不能对闺中怀有身孕的妻子道出实情,甚至千方百计地想让妻子开心、高兴和轻松起来,对其进行百般抚慰和宽解。谁知聪颖智慧的意映早就察觉并预感其此去凶多吉少,尽管是生离死别,然自己既不能说出来,又不能阻拦其离去,故而只能是含蓄地暗示、提醒对方,故而强抑悲痛,强颜欢笑,来宽慰、安抚对方。对于意映来说,这是多么的不易和艰难啊。夫妻之间,觉民之所以有意向妻子隐瞒自己的革命行动,意映明知丈夫此行有去无回却不说破,这当中除了觉民必须严格保守革命秘密外,主要是出于对妻子的爱和保护,故而两人之间的交流更多的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这才是使得觉民往往惜语如金而意映则强烈渴望夫妇情感深入交流而不能的重要原因。直到永别之际,双方仍是通过这种心照不宣的方式,“在表现林觉民决意赴死又不愿、不忍、不舍得告诉妻子真相的同时,细腻地展现了陈意映从怀疑、恐惧到强自振作的心理挣扎过程”[8]。

英雄的浩然大气和小儿女的缠绵情感原本似乎是对立、矛盾的,而《卿卿如晤》却能把这两种情感既自然又和谐地统一起来,这样夫妇之间既相互烘托彼此映衬,又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进而显得英雄气不短,儿女情亦长。这两者之所以能结合得如此自然和谐,关键是因为夫妇二人的真情挚爱与相互体贴。觉民更是把这种对妻子儿女之情爱,推及到对国家、民族和天下人之人性大爱,这两种爱既互为表里,又融合共存。从主要方面来说,把林觉民身上体现的浩然正气和意映身上反映的儿女情长两者结合,使得觉民大义凛然、气壮山河的壮美与意映缠绵悱恻情感的柔美有机融合,让广大观众既深刻感受到觉民作为革命者胸怀的宽广和精神的崇高,又体会到意映作为一个革命者家属的普通人的心灵之美和人格魅力。[9]观众不仅会被林觉民为国捐躯的壮志豪情、意映的眷恋深情所感动,精神境界也自然会随之升华。

以陈意映为主角,采用对面着笔的写法,将革命叙事转为情感表达,既可以避免革命题材剧以往那种直抒胸臆、直白浅露,一览无余、索然无味之弊端,也更加适合中国传统文化崇尚“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之艺术妙境,以及含蓄蕴藉、婉转曲折,着意留白、富有余味的艺术审美风格。再加上“一笔两面”笔法的运用,既可以大大增强剧作抒情的广度和深度,还可收到一种相互映衬、相得益彰的艺术审美效果。诚如钱锺书《管锥编》所言:“已思人思己,已见人见己,亦扰甲镜摄乙镜,而乙镜复提甲之摄乙镜,交互以为层累也。”[10]这种“已思人思己,已见人见己”的“双镜层累”的写作艺术,其本质上是既是言在“彼”而意在“此”,以少胜多,互为补充,也是明写对方,暗涉己方,烘托对比,相互映衬。这实质上是一种虚与实的累加、有与无的互生,尤其是还能由此打破剧作的时空限制,使得不同时空、情境下人物的诸种情感表达同时再现在同一舞台之上,不仅能大大拓展剧作情感表达的境界,还能引起广大观众的情感体验和共鸣,使其受到深刻的思想教育和生动的艺术审美熏陶。

人们喜爱红色经典,时代需要红色经典!当年,林觉民等同盟会众志士领导并参加广州起义,不惜以牺牲自己生命,以图中华振兴,在与爱妻和人生永别之际写下这思想与文采共存、撼人心魄、流芳百世的人世间“第一情书”的《与妻书》,至今一晃百年,斯人已去,信笺犹在,让历代读者和观众感怀、唏嘘,赞叹不已。剧作家罗周借助戏剧的艺术形式,将这一红色革命经典之作发扬光大,让我们不忘历史,牢记初心使命,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出自己的贡献。让我们为别具一格的创新剧作《卿卿如晤》点赞!同时也为剧作家的红色情怀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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