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龙文化与韩国虎文化之比较
2022-11-23刘均国金容窼
刘均国,金容窼
(1.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3;2.济州汉拿大学,韩国 济州 63092)
从中国古代历史典籍的记载就可以知道,中国龙曾是真实存在的生物,在“孔甲好龙”[1]86故事中就有关于龙的记载,后龙在历史的发展中被逐渐神化,披上了神秘的色彩。中国龙文化的形成和发展是个渐进的过程,从周中后期开始,龙的形象开始逐渐神圣化,秦汉时期的典籍里也充满了龙的崇拜;龙和皇权结合开始于西汉的汉高祖刘邦,此后龙逐渐成为了皇帝的化身,皇帝也被称为“真龙天子”。此后随着佛教的传入,特别是在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佛教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而随佛教而来的“神”之一就是印度“蛇神(Naga,那伽)”[2]8,从而使中国龙的形象更加出神入化。此外,龙和中国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是息息相关,中国是一个传统农业社会,而掌管雷雨的龙王则是农夫们祭拜的对象;龙王还掌管各大江河湖海等水域,所以也是渔夫们的祭拜对象;此外龙的发音和“农”的发音相似,和雷声“隆”的发音也很相似,所以很有可能在中国农耕开始的时候,龙这一生物就伴着雷声进入到我们先民的视线中,从而开始了中国龙神化的进程,也是今天中国人自称是“龙的传人”的开始。
韩国虎文化的出现和中国龙文化的出现类似,是从古代虎崇拜开始,在韩国历史上的建国神话中就记载有熊虎求变人的故事和熊女生檀君的故事。虽然虎没有成为韩国人的始祖,但是这并未减少韩国人对虎的热爱。虎是真实存在的,在今天虎成为了韩国的象征。虎文化的发展在韩国高丽时期的史书《三国遗事·感通·金现感虎》《三国史记》中后百济的国君“甄萱”喝虎奶中有集中的体现,同时在韩国的绘画和工艺品中,虎的神灵之气与民族精神以及文化传统做到了很好的融合。时至今日,韩国虎成为了韩国民族自尊心、自豪感的代表。同时韩国民众虽然对虎的危害有所认知,但是对虎敬畏的同时仍有很大的好感,并称虎为“山神”,这是因为虎与百姓的生活结合得很紧密,虎扑杀野猪兔子等危害庄稼的动物;同时虎被视为权力和制度的象征。所以在韩国人的眼中,虎不仅仅是勇猛无畏的,而且更是有情有义的。这也就是今天的韩国人更愿意称自己为“白虎之邦”的原因,相较于外来文化的“中国龙”,韩国人对虎的热爱要大得多。可以说韩国人对老虎的喜爱和尊重是其他各国所无法比拟的。所以,韩国人把“韩国虎”作为国兽和国家的象征。
一、中国历史上关于龙的记载
在《左传》中有关于龙的如下记载:
(昭公二十九年)秋,龙见于绛郊。魏献子问于蔡墨曰:“吾闻之,虫莫知于龙,以其不生得也。谓之知,信乎?”对曰:“人实不知,非龙实知。古者畜龙,故国有豢龙氏,有御龙氏。”献子曰:“是二氏者,吾亦闻之,而知其故,是何谓也?”对曰:“昔有額叔安,有裔子曰董父,实甚好龙,能求其耆欲以饮食之,龙多归之。乃扰畜龙,以服事帝舜。帝赐之姓曰董,氏曰豢龙。封诸鬷川,鬷夷氏其后也。故帝舜氏世有畜龙。及有夏孔甲,扰于有帝,帝赐之乘龙,河、汉各二,各有雌雄,孔甲不能食,而未获豢龙氏。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能饮食之。夏后嘉之,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后。龙一雌死,潜醢以食夏后。夏后飨之,既而使求之。惧而迁于鲁县,范氏其后也。”[3]1500-1502从魏献子和蔡墨的对话中我们可以知道,龙在春秋后期的时候就已经很难被“生得”了。但是在帝舜时代,有人养龙,而这个养龙的“豢龙氏”被帝舜赐姓为董(董的意思是管理),这个董父作为飂叔安的后人,甚是喜欢龙,对龙的生活习性和饮食习惯很了解,所以以此技能得到帝舜的任用。而在夏朝后期,夏朝后期的孔甲信奉鬼神,对上天很虔诚,所以上天在“河、汉”各赐给了他雌雄两条龙,但是孔甲不懂如何喂养它们,当时有个叫刘累的人曾跟豢龙氏学过养龙,夏王很高兴,就赐刘累为御龙氏,但是后来刘累养的一条雌龙死后,被他做成食物奉送为孔甲食用,后来孔甲又向刘累索取时,刘累因为害怕就逃跑到了鲁县。
从早期中国历史上对龙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到,在距今五千年前的时代,龙真实存在于中国的北方地区,而且人们对于龙并不陌生,甚至于将它圈起来喂养,人们还会将龙肉做成美味的食物来食用。同样,在《左传》襄公二十一年中也有“龙”的记载:“初,叔向之母妒叔虎之母美而不使,其子皆谏其母。其母曰:‘深山大泽,实生龙蛇。彼美,余惧其生龙蛇以祸女。女,敝族也。国多大宠,不仁人间之,不亦难乎?余何爱焉!”使往视寝,生叔虎。美而有勇力,栾怀子嬖之,故羊舌氏之族及于难。’”[3]1061羊舌叔姬在回答几个儿子的规劝时回答:深山大泽中会有龙蛇出现,我担心她(叔虎之母)会生下给你们惹祸的孩子,我们羊舌一族已经很低微,而现在国内得宠的大族很多,如有坏人挑拨,恐怕会出大事。果不其然,在栾怀子被逐出都城后,范宣子便把栾盈的友党叔虎杀了。在这里的“深山大泽,实生龙蛇”就是指龙与蛇是生活环境相似、习性相近的两种动物。
从以上记载中,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几点:第一,龙是真实存在的生物。中国古代北方的气候曾经很温暖,以至于长颈鹿、犀牛、大象等大型热带动物也曾生存过。古人的抽象思维并不发达,不可能将几种动物添加后组成一个新的并不存在的生物。在中国贵州出土的“中国龙”,可以看到“两角龙”形态的两栖类动物是真实存在的。第二,可以得出龙在中国历史上最早是一种较常见的两栖爬行类生物,它极有可能在雷雨时会浮出水面;生有四足,可以潜入深水中,同时也可以在陆地飞跑或跳跃;可以发出巨大的类似打雷的声响。
但是,在《山海经》中,对龙的记载发生了变化:“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身长千里,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4]241
从对“烛龙”的记载就可以看出来,《山海经》时代的“龙”和三代时期对“龙”的认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经从一种普通的生物开始提升为“神”。一位“人面蛇身”的“千里”长的生物,因为它的睁眼和闭眼才会出现了“晦明”,并且它不吃不睡不休,且可以呼风唤雨。
《说文解字》中对“龙”的解释是:“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5]62
从《说文》的解释我们也可以看出,龙在秦汉时代就已经被神化了。身份也成为了“鳞虫之长”,而且能够自动变化大小,还有就是能“登天”和“潜渊”。
二、中国龙文化和皇权
在《山海经》《说文解字》等书籍中出现的先秦、两汉时代的龙开始被崇拜和神化,而使得龙变得神圣的,可以说是龙和皇权的结合。在《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有这样的记载:“三十六年,使者从关东夜过华阴平舒道,有人持璧遮使者曰:‘为吾遗滈池君。’因言曰:‘今年祖龙死。’”[1]259在这里,秦始皇被称之为“祖龙”,可以说秦始皇是“皇权”和“龙”结合的第一位皇帝。
自秦亡之后,从西汉高祖刘邦开始,后世的皇帝中很多都被记载为“神龙”附身,或是因母亲的原因而成为“龙之子”。关于刘邦和龙的记载在《史记·高祖本纪》中多次出现。
在《高祖本纪》的开篇就说:“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1]342后来,在刘邦“及壮”之后,“常从王媪、武负贳酒,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高祖每酤留饮,酒雠数倍。及见怪,岁竟,此两家常折券弃责”[1]343。还有一部分是“高祖斩蛇”的记载:“高祖被酒,夜径泽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还报曰:‘前有大蛇当径,愿还。’高祖醉,曰:‘壮士行,何畏!’乃前,拔剑击斩蛇。蛇遂分为两,径开。行数里,醉,因卧。后人来至蛇所,有一老妪夜哭。人问何哭,妪曰:‘人杀吾子,故哭之。’人曰:‘妪子何为见杀?’妪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人乃以妪为不诚,欲告之,妪因忽不见。后人至,高祖觉。后人告高祖,高祖乃心独喜,自负,诸从者日益畏之。”[1]347
从《史记》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出,在刘邦出生之前,就有了种种迹象表明,刘邦和龙是分不开的。他的父亲看到有“蛟龙于其上”,所以就证明了刘邦是龙之子;而卖酒的王媪、武负则是亲眼看到刘邦醉后身上有龙附体,所以到了年底就对赊账的刘邦给予极大的优惠;而为中国人熟知的“高祖斩蛇”的故事则从侧面表明了龙之子的刘邦剑斩了“白帝子”,是历史的必然。
首先,龙已经和皇权合二为一,而且龙已经从过去的被圈养和食用的生物升华为了象征着威严和权势的神物。其次,自西汉开始,帝王就被神化为“真龙天子”,此后的历代君王很多都被附会为顺天应人的龙之子。再次,随着中国封建皇权的强化,象征君王和皇权的龙被日趋神化;而龙的逐渐神化也为皇权的巩固提供了必不可少的精神和舆论上的支持。
历代帝王对龙的宣传和包装,使得龙成为了让人无法企及的神秘生物,从而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龙从帝舜和夏商时代的平凡生物,经过和皇 权、皇帝的结合,成为了权力的象征。从西汉的刘邦开始,龙逐渐巩固了自己的“鳞虫之长”的地位,特别是从明朝开始帝王穿起来“龙袍”,龙升级成为了皇帝“正装”上的固定且唯一的动物,同时也成为宫殿等皇家建筑的主要题材。龙在皇帝的生活起居、公私事务中都扮演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皇帝使用的器具叫做龙案、龙椅、龙床、龙舟、龙辇等;皇帝不舒服叫“龙体欠安”,皇帝生气叫“龙颜大怒”,触犯皇帝叫“逆龙鳞”,皇帝是“真龙天子”,而皇帝的子孙是“龙子龙孙”。
三、中国龙文化和民众的生活
龙成为帝王的象征使得其地位超然于其他生物,但是真正让龙家喻户晓,让今天的中国人认为自己是“龙的传人”的却是因为民众对龙的认可和崇拜。
《山海经·海内东经》载:“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在吴西。”[4]194周明初解释说:“雷泽即震泽,指的是今天的太湖。”指在沼泽地里,有龙身人头的“神”,拍击着自己的腹部而嬉戏。作为两栖类或爬行类动物的龙,其身体没有完善的体温调节功能,因此像上面我们提到的“登天”和“潜渊”一样,龙在春天出眠,在夏天的时候则非常活跃,会进行捕食和繁殖等。那么生活在“雷泽”里的龙,在雷雨季节里会从水中浮出,拍打水面。对于这一现象无法完全理解的先民就直观地认为龙和雷雨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因为龙的出水则代表了要打雷下雨,所以人们就把龙和雷雨结合到一起,认为龙是掌管雨水的生物。随着时间的推移,龙的数量也日趋增加,能力和领域开始出现并被细化;职责和阶层也从无到有,且被固化。于是有了东西南北的“龙王”,也有了江河湖海的“龙王”,也有了“龙王三太子”等等的名称出现。而这些名称的出现表明,龙的世界逐渐成为人类世界的一个翻版。
中国很早就进入了农耕时代,在农业生产中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因素就是雨水。那么掌管降雨和江河水的“龙王”就自然成为了人们祭祀的主神。汉族民间的祭祀都是在阴历的二月初二(龙抬头),具体的祭祀方法虽然因地不同,但是内容基本都是一样的,就是祈求龙王能按时兴风布雨,不要发生旱涝,能让人们有水喝、有饭吃。在中国作为农业国家的几千年时间里,农民的农耕生活关系到个人的生死,也关系到国家的存亡,所以历代的君王大都提出了“以农为本”的口号。作为掌管降雨的“龙”来说,被农民和君主祭拜也成为了必然。此外,中国的大陆海岸线长达1.8万公里,自古以捕鱼为生的渔民对“龙王”也是毕恭毕敬。不仅出海捕鱼要祭拜,而且造船也要祭拜。因为龙掌管降雨的同时,它还是各个水域中水族们的统治者。所以渔民出海,甚至于今天的军舰出港都会对“龙”进行祭拜。 龙不仅在农民和渔民的生产生活中起着决定性作用,即使是在其他民众中,龙的祭奠和崇拜也由来已久。特别是在佛教传入后,印度的“蛇神”概念强化了“中国龙”的能力。姑苏景德寺普润大师法云编纂的《翻译名义集》卷二载:“那伽。此云龙。别行疏云。龙有四种。一守天宫殿。持令不落。人间屋上作龙像之尔。二兴云致雨。益人间者。三地龙。决江开渎。四伏藏。守转轮王大福人藏也。”[6]648最初的那伽翻译为汉文的时候,很多人发现来源于印度的蛇和中国的龙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所以就将其从“蛇神”翻译成了“龙”。而作为三大宗教之一的佛教,不论是在战乱时期,还是在太平年代,都是众多人们的精神归宿和寄托。而佛教所自带的“蛇神”则使龙更加深入人心。
正是因为龙和龙文化深入到了我们每个中国人的生活中,所以至今我们仍保留许多与龙相关的风俗。正月十五全国各地的舞龙灯,是对过去一年的感恩和新的一年的祝福;阴历二月初二(龙抬头)民众有晒衣物被褥的习惯,还有的地方有给孩子剃头的风俗,意为剃龙头;五月初五端午节,多水的地方还会举行赛龙舟等。
四、韩国虎文化的神话起源
韩国的虎文化来源于实实在在的动物——虎。虎在韩国的地位和龙在中国的地位一样,在民众心中都处于第一“神兽”的位置。韩国的虎最早出现在韩国的开国神话中,这个神话记载了一个虎和熊的故事:“《魏书》云,乃往二千载有坛君王俭。立都阿斯达开国号朝鲜。与高同时。古记云。昔有桓因庶子桓雄。数意天下。贪求人世。父知子意。下视三危太伯可以弘益人间。乃授天符印三个。遣往理之。雄率徒三千。降於太伯山顶神坛树下。谓之神市。是谓桓雄天王也。将风伯雨师云师。而主谷主命主病主刑主善恶。凡主人间三百六十余事。在世理化。时有一熊一虎。同穴而居。常祈于神雄。愿化为人。时神遗灵艾一炷。蒜二十枚曰。尔辈食之。不见日光百日。便得人形。熊虎得而食之。忌三七日。熊得女身。虎不能忌。而不得人身。熊女者无与为婚。故每於坛树下咒愿有孕。雄乃假化而婚之。孕生子。号曰坛君王俭。 ”[7]5-6
在《三国遗事》中假托《魏书》有传,并记载了古朝鲜开国的神话。桓因的儿子桓雄因迷恋人间的红尘,得到允许后下凡为“天王”。当时同住在一个洞穴里的一只熊和一只虎都想成人,所以神给了它们一束艾草和二十根蒜苗,要求它们以此为食物,并“不见日光百日”就可以成为人了。结果熊化成女身,虎因为忍受不住而未能成人。熊女后来和桓熊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坛君王俭。从上面的故事可以得知,韩国的虎在开国的神话中就已经存在,虎虽然没有直接化为虎女而成为韩国人的始祖,但是在韩国人心目中,虎的至高地位是无法改变的。而后和中国帝王真龙附体类似,韩国的王侯很多是猛虎附体。在统一新罗晚期,后百济的建立者甄萱有着和春秋时期楚国的“斗谷于菟”同样的经历:“初萱生孺褓时。父耕于野。母饷之。以儿置于林下。虎来乳之。乡党闻者异焉。及壮体貌雄奇。志气倜傥不凡。从军入王京。”[7]170
从上文记载可以看出,《三国遗事》记载的“后百济”建国者甄萱还是个襁褓婴儿的时候,母亲给在田里耕种的父亲送饭,将他放在树林下,结果一只母虎来喂养他。在他长大后体格相貌“雄奇”,器度志向“不凡”,最后从军后经过累计军功,通过自己的努力建立了当时半岛上三足鼎立之一的后百济国。
类似的故事在高丽建国后也曾被记载在史册中,比较有名的就是高丽第一位王——王建的祖先虎景的故事:“有名虎景者,自号圣骨将军,自白头山游历,至扶苏山左谷,娶妻家焉,富而无子。善射以猎为事,一日与同里九人,捕鹰平那山。会日暮,就宿岩窦,有虎当窦口大吼。十人相谓曰,‘虎欲啗我辈,试投冠揽者当之。’遂皆投之,虎揽虎景冠。虎景出,欲与虎斗,虎忽不见,而窦崩,九人皆不得出。虎景还告平那郡,来葬九人,先祀山神,其神见曰:‘予以寡妇主此山。幸遇圣骨将军,欲与为夫妇,共理神政,请封为此山大王。’言讫,与虎景俱隐不见。郡人因封虎景为大王,立祠祭之,以九人同亡,改山名曰九龙。”[8]68
自号“圣骨将军”的虎景在夜暮后遇到了老虎,和其他九个人一起向老虎扔帽冠,结果老虎选中了虎景的帽子,在虎景要与虎搏斗时,老虎却消失了,而其他九个人因为岩洞塌陷而死,只有虎景得以生还。后来虎景带人祭山神的时候,山神还主动与虎景结为夫妇。虎景虽然成了神,但是仍然和此前的妻子来往,后来还生了儿子,并有了王建这样的后代。可以说这里的虎比上面甄萱提到的虎更进一步人性化,虎成了虎景的救命恩人。
五、韩国虎文化的发展
韩国虎事实上来自于中国的东北虎,所以虎的猛兽的性情是无法弥灭的。勇猛无畏的老虎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印象基本是:作为百兽之王的老虎,可以说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顶级掠食者。它不仅会游泳也会爬树,额头带有“王”字。虎奔跑速度快,时速可达到80千米。而对于韩国人来说,虎的兽性固然存在,但更多是对人类的帮助和警戒。在同样是以农为本的国家里,兔子、野猪等动物常常会毁坏庄稼,造成粮食减产,而老虎却以它们为食物,成为农民生产生活的保护者。虎还被韩国民众认为是“山神爷”的化身,是保护山林的守护者,而以山丘众多而闻名的半岛民众对虎产生诸多的敬畏,同时也形成了对自然感恩和崇敬的理念。
除了虎本身的兽性外,韩国虎还多了很多人性的部分。我们从下面的故事可以体会到:“新罗俗每当仲春。初八至十五日。都人士女。竞绕兴轮寺之殿塔为福会。元圣王代。有郎君金现者。夜深独绕不息。有一处女念佛随绕。相感而目送之绕毕。引入屏处通焉。女将还。现从之。女辞拒而强随之。行至西山之麓。入一茅店。有老妪问女曰附率者何人。女陈其情。妪曰。虽好事不如无也。然遂事不可谏也。且藏于密。恐汝弟兄之恶也。把郎而匿之奥。小绕有三虎咆哮而至。作人语曰。家有腥膻之气疗饥何幸。妪与女叱曰。尔鼻之爽乎。何言之狂也。时有天唱。尔辈嗜害物命尤多。宜诛一以征恶。三兽闻之。皆有忧色。女谓曰。三兄若能远避而自惩。我能代受其罚。皆喜俯首妥尾而遁去。女入谓郎曰。始吾耻君子之辱临弊族。故辞禁尔。今既无隐。敢布腹心。且贱妾之于郎君。虽曰非类。得陪一夕之欢。义重结褵之好。三兄之恶天既厌之。一家之殃予欲当之。与其死于等闲人之手。曷若伏于郎君刃下以报之德乎。妾以明日入市为害剧。则国人无如我何。大王必募以重爵而捉我矣。君其无恸。追我乎城北林中。吾将待之。现曰。人交人彝伦之道。异类而交盖非常也。既得从容。固多天幸。何可忍卖于伉俪之死。侥幸一世之爵禄乎。女曰。郎君无有此言。今妾之寿夭盖天命也。亦吾愿也。郎君之庆也。予族之福也。国人之喜也。一死而五利备。其可违乎。但为妾创寺。讲真诠资胜报。则郎君之惠莫大焉。遂相泣而别。次日果有猛虎。入城中剽甚。无敢当。元圣王闻之。申令曰。戡虎者爵二级。现诣阙奏曰。小臣能之。乃先赐爵以激之。现持短兵入林中。虎变为娘子。熙怡而笑曰。昨夜共郎君缱绻之事。惟君无忽。今日被抓伤者。皆涂兴轮寺酱。聆其寺之螺钵声则可治。乃取现所佩刀。自颈而仆。乃虎也。现出林而托曰。今兹虎易搏矣。匿其由不泄。但依谕而治之。其疮皆效。今俗亦用其方。现既登庸。创寺于西川边。号虎愿寺。常讲梵网经。以导虎之冥游。亦报其杀身成己之恩。现临卒。深感前事之异。乃笔成传俗。”[7]459-460这个故事在中国也有类似的记载,这种人兽恋的故事基本都是以圆满为结局。但是在韩国的这个故事里确是一个“完美”的悲剧。虎女和金现在福会时相见并产生爱恋,后来金现尾随虎女到了“西山之麓”,结果遇到了虎女的三个兄长,嗅到了人味,但是在虎女斥责下没有吃到金现。此后,当上天要惩罚三只公虎时,又是因虎女自愿替哥哥受罚,遂化身为虎。金现在得到虎女的指点后,在山林中再次遇到了虎女,虎女“熙怡而笑”并告知金现如何治愈被抓伤之人后,自颈而死。在这个故事里的虎,已经不再是食人伤命的猛兽,而是蜕变成了一个舍生取义、舍己成人的君子。所以在这里虎不再是简单的动物,而是被人性化的灵兽。
六、韩国虎文化的深入民众
韩国人在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常常开头就要讲“很久很久以前,在老虎还抽烟的时候……”可以说,虎和虎文化已经深入韩国人的身心和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
作为“虎谈国”的韩国,与虎相关的民间故事传说很多,和虎相关的艺术文化也数不胜数。在各种神话传说中,老虎出现的比例非常高。仅以《三国遗事》为例,除了上面节选的故事外,老虎多次以神的使者身份或者神的身份出现,拯救国王或是民众于危难中。而文学艺术作品中,以虎为题材的著作、绘画、书法、服饰等都有体现。《槿域江山猛虎气象图》的绘画也是1908年崔南善在日本侵略者即将合并半岛时所画。
虎成为韩国体育运动的象征,在1986年汉城举行的亚运会和1988年奥运会上,吉祥物都是太极虎(Hodori)的形象,从这只小老虎身上我们看到的是活泼可爱的它头戴传统韩国农乐舞者的帽子。此外,太极虎还是韩国国家男子足球队的绰号,身穿“韩国虎”球服的韩国足球队是最多次成功晋身至世界杯决赛圈的亚洲球队,包括2014年世界杯在内,韩国已经是9次晋身世界杯决赛圈了。同时韩国也是1956年、1960年亚洲杯的冠军。
虎成为韩国军队勇猛的象征,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就是“白虎团”,该部队其实是韩国国军陆军第1步兵联队,前身是国防警备队第1联队。选用白虎作为旗帜,是韩国受中国的“四象”神话影响,认为自己是东方,所以称自己是“青龙白虎之邦”。同时虎又是韩国的“国兽”,有着勇猛无畏的特点,所以选择以虎为标志。
作为“国兽”的虎成为了韩民族精神的象征,近年来韩国所拍摄的电影《大虎》,就是以捕虎为明线,展现了半岛上民众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寻求独立自主的愿望。这里的“虎”不再单纯是一只动物,而是整个韩国民众民族自尊心、自豪感的体现。总之,虎的灵气与韩国民族精神以及文化传统做到了很好的融合,才使得“韩国虎”“太极虎”的声名远播。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几点基本的结论:第一,中国龙是真实存在的生物。在古代中国的北方,气候温暖,适宜两栖类和爬行类动物的生长,所以龙应该也是曾经真实存在的动物,只是在后代被逐渐神化,特别是在后代的图腾崇拜和对自然现象的崇拜中,龙因为自身的特点,所以被先民认为是掌控雷雨和各大水域的神灵。第二,龙在逐渐被神化的同时,被中国的封建君主所接纳和利用,被称为“真龙天子”的皇帝们将龙改造成为中国皇权的象征,随着君主专制的强化,龙也变得更加神秘和威严。龙也是被中国普通民众所接受的精神支柱,在农耕社会中,雷电雨水等自然天气的变化是决定农民生死的大事,所以掌控雷雨的龙成为了百姓祭祀的主神。而出海行舟的渔夫既希望风平浪静,又希望能鱼虾满仓,所以对于海龙王的祭拜至今仍香火旺盛。这也是直到今日中国人自称“龙的传人”的原因。第三,和中国的龙一样,韩国的虎崇拜是本土化的产物,虽然受中国影响,韩国也有龙崇拜,但是,虎才是韩国民族精神的象征,且相对于龙的真实性纷争来说,虎是毫无争议的真实存在的猛兽。所以韩国的虎崇拜具有更为具体和真实的生物学基础。第四,在各国民众的心里,都有着自己认为的最为神圣的动物存在。与中国的龙、印度的象、非洲的狮等一样,在韩国,虎的地位同样重要。在中国民众的心目中,虎的地位要低于龙,而韩国则是虎的地位高于外来的“中国龙”。第五,龙在中国人心中是至高无上、遥不可及且充满神性的生物。它能上天入海,掌控雷雨江海,对人的影响极大,但却又与人遥遥相望,可望而不可即。而韩国虎的一个重要特点就在于其勇猛中带着人性,除了虎的兽性外,韩国的老虎变成了人格化的灵兽,有着与人相通的灵性在韩国人眼中成为了温情脉脉、并能杀身成仁的“义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