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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然地理到人文观照
——唐诗中的黄河书写

2022-11-23

平顶山学院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唐诗黄河诗人

施 妍

(郑州大学 历史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黄河作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孕育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一直关怀、牵挂着黄河。2019年9月18日,习近平在郑州主持召开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会议,并作重要讲话,指出要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讲好“黄河故事”[1]。

回顾斑斓的历史长卷,得益于黄河流域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生活在这一地区的人民通过长期的实践孕育出了宝贵的物质文明与精神财富。史念海先生曾言:“自远古时起,黄河流域即为都城的所在。三皇五帝的传说,就未曾远离此域,夏商周三代更辗转迁徙于其间。由秦汉以迄唐宋,咸阳、长安、洛阳、开封,迭为建都之地。都城所在,人文荟萃,历久不衰。”[2]早在甲骨卜辞中便已出现黄河的身影,如“乙亥卜,行,贞王其寻舟于河,亡灾”[3]。以“河”来指代黄河的情况也屡见于先秦典籍,如《尚书·禹贡》有“导河积石”[4],《左传·襄公八年》亦有“俟河之清,人寿几何”[5]67,彰显出黄河在中国江河水系中的特殊地位。而完整的“黄河”一词初见于东汉班固的《汉书·高惠高后文功臣表》:“使黄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存,爰及苗裔。”[6]

人们对黄河的吟咏可追溯到《诗经》,《邶风·新台》《卫风·河广》《陈风·衡门》《周颂·时迈》等分别描绘了黄河流域的自然风光与祭祀习俗。西汉时期,因“词赋竞爽”与传世文献的缺失,涉及黄河的诗歌鲜有发现,较为典型的有汉武帝的《瓠子歌二首》[5]93-94,记述了元光三年(前132)黄河水患与元封二年(前109)的治河情景。魏晋南北朝时期,诗歌题材愈发开阔,黄河入诗的现象明显增多,多为直观反映黄河的浩大声势与上游地区的艰苦环境,如南梁刘孝威的“请公无渡河,河广风威厉”[5]1866-1867,南梁范云的“河流迅且浊,汤汤不可陵”[5]1546。黄河也寄寓着诗人的别样情怀,西晋潘岳的《河阳县作诗二首》[5]633看似写景,实借“洪河”喻小人之间阻;南梁王褒在北迁途中目及“秋风吹木叶”[5]2340激起的层层河波,不禁忆起故国的洞庭风光。到了隋唐,诗歌这一文学大宗进入发展的黄金时期,相继涌现出一首首全方位、多角度、深层次吟咏黄河的佳作,不仅反映出诗人群体独特的审美情趣与生命追求,也赋予黄河更为深厚的人文内涵,使其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咏物题材。

唐诗中与黄河相关的诗歌体系庞大、内容驳杂,因此有必要对“黄河诗”的范围进行界定:一为明确书写黄河的自然地理与人文景观,二为直接或间接描述黄河流域人民的精神文化与社会生活。同时重点观照黄河干流地区的诗歌动态,有选择地剔除已作为独立意象出现的支流或故道。根据以上标准,本文对中华书局1999年版《全唐诗》进行统计,整理出黄河诗歌600余首,并按照表达方式、内容题材与修辞手法将其大致归为专题书写、景观游赏、行旅风物、边塞风光、千古河患与经典流变六类。

一、专题书写——颂美·讽喻·泛咏

唐诗中专门颂咏黄河的名篇不在少数。有的诗篇展现出黄河绵延千里、直通天际的特征,如徐夤的“远能通玉塞,高复接银河”[7]8219;有的诗篇意在突出黄河的气势磅礴、奔流不止,如刘禹锡的“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7]404;也有的诗篇强调黄河波涛汹涌、凶险难渡,如李白的“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吼万里触龙门”[7]200-201,温庭筠的“黄河怒浪连天来,大响谹谹如殷雷”[7]201;还有的诗篇借黄河的神圣庄严讴歌帝国的繁荣景象,赞颂帝王的崇高德行,如段成式的“千年清德水,九折满荣光”[7]6822,张良器的“千龄逢圣主,五色瑞荣光”[7]6522。

诗人对黄河的书写也不限于一味地颂美。杜甫的《黄河二首·其一》[7]2482通过黄河北岸的今昔对比,以如今的惨淡局面来追忆盛唐的繁荣景象。也有诗人抓住黄河浑浊的特征,借此来讽刺时世,如罗隐的《黄河》,“才出昆仑便不清”意指科举选拔从源头便问题迭出,末尾的“三千年后知谁在,何必劳君报太平”[7]7589将全诗情感推上一个高峰,也暗含几分解脱后的潇洒与释然。

还有诗人贯穿黄河的自然与人文属性,从不同视角吟咏黄河。如薛能的《黄河》,既有“勇逗三峰坼,雄标四渎尊”的豪迈阳刚,又有“湾中秋景树,阔外夕阳村”[7]6533的宁静安详。寒来暑往,浅濑盘涡,于温润表面下激流暗藏,再辅以龙马献图、博望寻源等典故,使黄河承载了更为丰厚的人文底蕴,郑谷亦赞其“华岳题无敌,黄河句绝伦”[7]7823。

二、景观游赏——泛舟·登楼·游亭

隋唐两代均以黄河中下游的城市长安作为都城,促进了区域间的物质交往,人口流动也更为频繁。活动在这一地区的诗人将游乐的目光投向黄河。如与一众友人夜泛黄河的阎防,“烟深载酒入,但觉暮川虚”[7]2843,幽幽河水、烟村人家、山火倒影与榔鸣夜渔,诗人不禁沉迷其中。骆宾王笔下的黄河却是另一番波浪翻腾的景象,“通波连马颊,迸水急龙门。照日荣光净,惊风瑞浪翻”[7]852,反映出诗人明朗健康的精神气格。

黄河两岸矗立着若干楼阁,楼体气势宏伟、结构精巧,加之地理位置优越,风景秀丽,颇受文人青睐。如建于北周的蒲州鹳雀楼,王之涣途经于此,留下“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7]2841的千古名句。同样置身此楼中,吴融在“冻开河水奔浑急”[7]7919的肃杀场景中陷入被迫离京的痛苦回忆,张乔望着夕阳下的滚滚河水,在衰败的王朝中苦寻“天涯归计”[7]7376-7377,而往昔的盛衰荣辱在司马扎眼中皆化作滚滚红尘,“鹳雀飞何处,城隅草自春”[7]6961,蜿蜒的河水在诗人理性的审视中徒增一丝凄凉郁涩。还有建于北魏的河中白楼,耿湋与观察使李齐运同登此楼,在瑟瑟秋风中写下气势恢宏的“黄河曲尽流天外,白日轮轻落海西”[7]2991。在此楼中开怀畅饮的卢纶,直接以“洪河斜更直”[7]3163赞美侍中浑的治理功绩。

也有诗人走上浮桥,将心中奔涌的大千世界浓缩于小小河亭。此类河亭多位于黄河中下游的交通要道。如蒲津河亭,薛能的“河擘双流岛在中”[7]6560-6561直观描绘出河水夹拥河亭之状。温庭筠在“满座山光”与“绕城波色”[7]6803中送别友人,风中柳花、斜阳飞鸟为河水镀上一层曼妙朦胧的离愁。再如陕州河亭,姚合眼中的“亭亭河上亭”[7]5723与踯鱼鸣禽、九曲千峰、连砌岸莎、入窗渔火相映成趣。为追和叔父,姚鹄亦作诗抒发游亭体验,极野长波,似焰红霞,亭中人“卷帘花影里,倚槛鹤巢边”,难怪“过客多相指,应疑会水仙”[7]6464。身处“岸拥洪流急”的河亭,凉风习习,也有秋声和着远雨,暮色夹带一抹微阳,足让李频叹道“逍遥每尽日,谁识爱沧浪”[7]6895。

三、行旅风物——山水·津渡·故人

隋唐时期,尤其是大运河开凿后五大水系的沟通,使黄河愈发成为连接不同地区水路运输的重要纽带。渡河这一出行方式也日趋常态化,黄河两岸的山川林木、沙洲水草、游鱼飞禽都成了诗人的灵感来源。于洛口渡河的储光羲,目及“河洲多青草”便觉“朝暮增客愁”,又因“客愁”而更惜“朝暮”[7]1379,叠词的运用使寂寂河水也变得摇曳多姿。“南登滑台上”的高适,望着翠竹夹拥着河水,孤城与远山遥遥相对,不禁“长想别离处”[7]2211-2213。“泛舟大河里”的王维蓦然“回瞻旧乡国”[7]1251,只见浩渺烟波连接着漫天云霞,故乡已然远去,徒留一丝离愁。

蜿蜒曲折的河道造就了黄河两岸可观的津渡数目。此类津渡多集中于黄河中游的山西、河南境内,以蒲津渡、孟津渡为代表,成为诗人送别的经典场景。渡口依山傍水,自然条件优越,诗人途经此处,融情于景,抒发壮志与离情。如在黄河渡头送别友人裴图南,王昌龄以裴妻视角写下“漫道闺中飞破镜,犹看陌上别行人”[7]1451。柳中庸的《河阳桥送别》无一字言离愁,却字里行间萦绕着与友人的真情,是谓:“黄河流出有浮桥,晋国归人此路遥。若傍阑干千里望,北风驱马雨萧萧。”[7]2869

黄河流域本身也是诗人出行的目的地。上游地区多为边塞军事要地,民族众多,环境复杂,唐诗中前往此处之人多为参军、赴职或出使异域。如卢纶在送别郭判官时,以“鸣雁飞初夜,羌胡正晚秋”[7]3180渲染出黄河环绕下振武边镇的肃杀气氛。刘长卿的“汗马河源饮,烧羌陇坻遮。翩翩新结束,去逐李轻车”[7]1506以激昂明快的笔调塑造出南特进奔赴西北行营的爱国英雄形象。贾至在暮色萧条中送别出使吐蕃的友人,以“河源望不见”[7]2589诉说友人所赴之地的遥远。以黄河中下游作为终点的诗歌数量众多,人们的出行原因更为多样化。如位于黄河南岸的滑州,刘禹锡的“黄河一曲当城下,缇骑千重照路傍”[7]4051塑造出李德裕出镇时的壮观场面。得知周墀赴任滑台,张祜满怀豪情地写下“昆河已在兵钤内,堂柳空留鹤岭前”[7]5868。再如位于黄河东岸的蒲州,钱起以“秋日黯将暮,黄河如欲清”[7]2656设想李兵曹赴职后的杰出政绩。薛能在胡澳落第之际,以“山光临舜庙,河气隔王畿”[7]6528间接表达对友人的鼓励与认可。

滚滚河水还荡漾着诗人的悼亡与哀思。如白居易游访黄河北岸,与同宿李翱家的唐衢一见如故,二人于“风雪黄河北”时离别,还未再见却已闻唐衢死讯,乃至“悲端从东来,触我心恻恻”[7]4676。崔曙在漕渠水门楼见到故友张贞期的诗作,想到斯人已逝,只能“空见黄河”,最终发出“天高不可问,掩泣赴行舟”[7]1604的悲叹。

四、边塞风光——军旅·河湟·征人

唐时疆域辽阔,开元、天宝之际已至“南北如汉之盛,东不及而西过之”[8]。黄河上游地区作为唐王朝与少数民族政权的边境地带,具有十分重要的军事意义。黄河入诗除了衬托塞外环境之艰苦,更多了一丝凛然悲壮,如虞世南的“凛凛严霜节,冰壮黄河绝”[7]473,周朴的“黄河九曲冰先合,紫塞三春不见花”[7]7765-7766。极端的气候往往伴随着强烈的风沙,如温庭筠的“河源怒浊风如刀,剪断朔云天更高”[7]6753-6754,刘长卿的“北风雁急浮云秋,万里独见黄河流”[7]1581。此外,黄河也洋溢着诗人的尚武精神与爱国热忱,如李白盛赞外甥郑灌从军的壮举,期望他能“斩胡血变黄河水,枭首当悬白鹊旗”[7]1803。

河湟,亦作“河隍”,是黄河与湟水的并称,亦指二水流域之间的地区。河湟之地在安史之乱后逐渐陷没于吐蕃,直到咸通年间才被全部收复,因而“河湟”一直是唐人未了的遗憾,如顾非熊的“回望风光成异域,谁能献计复河湟”[7]5831,杜牧的“何当提笔侍巡狩,前驱白旆吊河湟”[7]5987,鲍溶的“圣人唯有河湟恨,寰海无虞在一劳”[7]5564。河湟之地的复归必然带给唐人极大的鼓舞,哥舒翰收复九曲地区后,高适作“青海只今将饮马,黄河不用更防秋”[7]2241。薛逢听闻张议潮收复凉州的喜讯,欣然提笔,写下“黄河九曲今归汉,塞外纵横战血流”[7]6387。郑嵎亦有“湟中土地昔湮没,昨夜收复无疮痍”[7]6622-6623。

收复失地固然是令人振奋的喜事,但战争背后往往伴随着戍边将士的流血牺牲。大批诗人聚焦战争的残酷性,讲述战争给人民带来的创伤。如常建的“黄河直北千余里,冤气苍茫成黑云”[7]1467,张乔的“少年随将讨河湟,头白时清返故乡”[7]7375,皮日休的“河湟戍卒去,一半多不回”[7]7074,此时的河水凝聚着征人的苦怨、亲友的愁思以及对亡者的感伤。

五、千古河患——决溢·民生·治河

上古时期便有黄河水患的记载,河水泛滥不仅关系着沿岸百姓的安危,还与国家运势密切相关。东汉初年,王景主持修筑黄河大堤,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黄河决溢的频次。东汉以后,由于黄河中游地区的土地利用变成以畜牧为主,缩减了水土流失的程度,使黄河呈现出长期安流的局面[9]。而据闵祥鹏统计,有唐一代黄河共决溢22次,平均约12.5年一次,频率大大超过前代[10]。与之相反,唐诗中对黄河水患的书写并不常见,当前能够确定记录黄河水患的唐诗仅三首:杜甫的“二仪积风雨,百谷漏波涛。闻道洪河坼,遥连沧海高”[7]2399生动还原了开元二十九年(741)河决以至河南河北二十四郡受灾的场面。韩愈的《龊龊》与《归彭城》也提及贞元十五年(799)的黄河水患,“河堤决东郡,老弱随惊湍”[7]3789与“去岁东郡水,生民为流尸”[7]3778-3779直接道出了黄河泛滥造成的深重灾难。还有诗人从侧面书写黄河决溢的潜在风险,如杜甫在三川县遭遇山洪,“漂沙坼岸去,漱壑松柏秃。乘陵破山门,回斡裂地轴”,诗人脑海中不由浮现大水汇入黄河后造成“数州没”“万室哭”的恐怖画面,最终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鸿鹄”[7]2268-2269。

唐诗中也不乏书写前人的治水成就,以此来怀古鉴今,表露心迹。李白的“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7]200-201形象描绘出大禹治水的艰辛与恩泽后世的伟大功绩。高适以“天子忽惊悼,从官皆负薪。畚筑岂无谋,祈祷如有神”[7]2212来赞颂汉武帝治理水患的决心与毅力。李德裕遥想东郡太守王尊镇守滑州时的治水壮举,自觉与其“意气苟相合,神明无古今”[7]5429,遂作《东郡怀古·王京兆》一诗。

六、经典流变——神话·典故·意象

除了对黄河的现实书写,唐诗中与黄河相关的神话传说与历史典故也随处可寻。本文将互相关联的条目进行溯源与合并,划分为以下四类:

第一,河源。传说黄河源出昆仑,《尔雅·释水》云:“河出昆仑虚,色白。”[11]唐诗中此类描述有齐己的“对兹伤九曲,含浊出昆仑”[7]9546,李峤的“河出昆仑中,长波接汉空”[7]10289。又因张骞以功封博望侯,明人陈耀文《天中记》卷二“支机石”条引《荆楚岁时记》载汉武帝曾命其探寻黄河之源[12],故唐诗中有“博望寻源”之说,如薛能的“人间无博望,谁复到穷源”[7]6533,胡曾的“博望沉埋不复旋,黄河依旧水茫然”[7]7477。《天中记》又言张骞乘槎逆黄河而上,误入天界遇牛郎织女[12],疑是将西晋张华《博物志》中“海客乘槎”[13]的典故附会其上,故唐诗中又将黄河称为“博望乘槎水”,如唐彦谦的“烟横博望乘槎水,日上文王避雨陵”[7]7734,李涉的“将作乘槎去不还,便寻云海住三山。不知留得支机石,却逐黄河到世间”[7]5467等。

第二,河清。《后汉书·襄楷传》有:“河水清,天下平。”[14]唐诗中也将黄河水清视作天下太平的瑞兆,如薛逢的“正当海晏河清日,便是修文偃武时”[7]6381,李洞的“授钺已闻诸国静,坐筹重见大河澄”[7]8372。黄河清也用来比喻圣明的君主,晋王嘉《拾遗记》载:“黄河千年一清,至圣之君以为大瑞。”[15]497-498李康《运命论》亦有“黄河清而圣人生”[16],唐诗中有张良器的“千龄逢圣主,五色瑞荣光”[7]6522,杜牧的“间世英明主,中兴道德尊。昆冈怜积火,河汉注清源”[7]6004等。

第三,河神。冯夷作为黄河水神,始见于《楚辞》。《搜神记》云:“宋时,弘农冯夷,华阴潼乡堤首人也。以八月上庚日渡河溺死,天帝署为河伯。”[15]305唐诗中提及冯夷的有“朝谒冯夷祠,夕投孟津渚”[7]10306,“坎德昔滂沱,冯夷胡不仁”[7]2212等。巨灵为传说中劈开华山的河神,《搜神记》言:“河神巨灵,以手擘开其上,以足蹈离其下,中分为两,以利河流,今观手迹于华岳上,指掌之形具在;脚迹在首阳山下,至今犹存。”[15]376唐诗中有李白的“巨灵咆哮擘两山,洪波喷箭射东海”[7]1719,岑参的“自从巨灵开,流血千万秋”[7]2048等。唐诗中也将巨灵的掌印称为巨掌、仙掌等,如罗隐的“掌前流水驻无尘,掌下轩车日日新”[7]7611,薛能的“黄河近岸阴风急,仙掌临关旭日高”[7]6545等。

第四,龙门。龙门位于陕西韩城市与山西河津市之间,两岸峭壁对峙,形如阙门,水流湍急。相传大禹治水在此开凿以通流,唐诗中有马戴的“穴闭神踪古,河流禹凿深”[7]6505,赵彦昭的“河看大禹凿,山见巨灵开”[7]1086等。又因《太平广记》引辛氏《三秦记》载:龙门之下,“每暮春之际,有黄鲤鱼逆流而上,得者便化为龙”[17],故唐诗中多以进士及第称为登龙门,如元稹的“鱼贯终何益,龙门在苦登”[7]4488,刘三复的“拟占名场第一科,龙门十上困风波”[7]5808等。

黄河文化彰显着中华民族的根和魂,反映着中华民族的历史发展脉络。唐代的黄河诗,无论是对自然人文景观的多角度书写,还是展现两岸人民的社会生活,抑或由景及人,感叹身世际遇,还是兼论古今,抒发家国情怀,在意象的选择与典故采撷等层面,无不为后世诗坛树立了典范。诗人们于俯仰之间观照黄河,将其付诸笔端,融入血脉,将个人情感与关乎家国的博大情怀诉诸滔滔河水,赋予其深厚的人文内涵,熔铸于伟大民族精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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