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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语用分析的三维视角

2022-11-22宋冬梅

关键词:韦利译语英译本

宋冬梅

(信阳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

一、《道德经》韦利英译本研究综述

(一)国外《道德经》韦利英译本研究

《道德经》的英译研究最初始于国外[1]2。亚瑟·韦利的译本(以下简称韦利译本)1934年初版,到1968年共再版8次[2]85,对其英译本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几个视角。爱德华兹认为亚瑟·韦利关注时代需求,“知道如何让学识为普通读者服务”[3],《道德经》韦利译本以原作成书的年代为背景,作者对原文文本进行了革命性和启发性的翻译活动,作品以特有的自信、澄澈和优雅走进西方读者的视野,帮助他们了解到一种充满智慧的东方哲学。矢代幸雄从译者主体自身出发,认为正是知识渊博的韦利成就了《道德经》英译本的知识性、专业性和精确性,译作中的美体现着韦利极为敏锐的感知力,译作堪称鲜活的艺术品[4]。罗宾逊从翻译方法视角探析韦利译本,认为韦利在翻译《道德经》时主要的翻译方法是直译,这体现了韦利性格中的说教精神(didactic spirit),因为“他认为英国的大众读者应该有机会了解那些造就了璀璨中华文明的哲学和文学”[5]。提尔研究《道德经》韦利译本后,认为韦利译作表明他从两个层面进行了思考,赋予原作新的意义:首先是语言层面上的分析;其次是人类学层面上的分析[6]。还有学者认为,与其他译本相比,韦利的译本比较注重对“道的本性(Nature of Tao)”“修道(Cultivation of Tao)”和“治理/圣人(Govermnent/sage)”等思想的翻译和传达[7]。

(二)国内《道德经》韦利英译本研究

国内《道德经》韦利英译本研究方向主要有三个视角。其一是译本的对比研究。班荣学等以韦利和许渊冲的《道德经》英译本为研究对象,从文体风格、语义内涵和文化意象三个方面对两个译本进行比较,探讨英译典籍中文化传译的核心问题:再现原文本的作品风格和文化内涵[8]。陈娟以亚瑟·韦利和林语堂的 《道德经》英译本为例,从翻译美学角度解读《道德经》英译修辞手段,认为韦利采取了比较灵活的意译策略,通常以句子为翻译单位,注重原文哲学思想的传递、情感的忠实传达和行文的流畅自如[9]。其二是从文化视角研究《道德经》韦利英译本。王瑛以韦利的《道德经》译文为例研究思维整体性和分析性与英汉语言的形合与意合,认为翻译要重视原文与译文两种文化的转换[10]。肖志兵尝试从文化的角度,运用阐释学方法,探讨韦利英译本《道德经》的文化思想传递方式[1]3。吴冰基于文学、文化渊博视角,研究韦利“为了照亮现在”的《道德经》英译观[2]67。其三是从翻译理论视角分析《道德经》韦利英译本。雷琼运用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对韦利译本中的误译错译进行研究,指出功能对等的实现一定要建立在对词语、句子结构和民族文化深刻理解的基础上[11]。王越西从生态翻译学视角剖析韦利译本,认为其顺应和谐的翻译生态环境,彰显以译者为中心的生态翻译原则[12]。王阳基于构式语法视角,以韦利《道德经》英译中成语的结构与词义为研究对象,研究这一英译本中成语的隐喻和转喻特点[13]1。

综上,《道德经》韦利英译本基于译文读者需求,“为了照亮现在”的英译观赋予翻译理论和实践活动新的启示。韦利运用历史性翻译和文字性翻译翻译《道德经》,探寻“这本书最初被写作时的意义”[14]13,通过补入语言和文化,实现原作言说内容的精确再现。《道德经》韦利英译本是否译出了原作的“应有之意”,国内外学者从不同的视角对韦利《道德经》英译本进行了深入剖析,目的是为了检验其翻译的适切性,为著作的文本互译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

二、《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语用分析

我们若假设韦利英译《道德经》的逻辑思路如下:了解作者→重视译语读者的认知和谐→传达原作的信息意图和交际意图→原作中存在什么样的智慧→阅读译作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智慧,那么我们可以发现这种翻译理念正是语用翻译理论对翻译实践的要求。如此,我们也可以从语用翻译理论的视角对《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进行分析,以期为《道德经》韦利英译本的研究另辟蹊径。

(一)语用翻译

语用翻译的本质是一种翻译活动,这一活动联动翻译中的主体因素和客体因素。语用翻译的主体因素包括作者、译者和读者三因素,是翻译活动的出发点和这一活动的意义所在。没有作者,就无作品可译,就无翻译对象可言;没有译者,就无法实现翻译活动;没有读者,翻译的价值无法体现。语用翻译中的客体因素是原文文本和译文文本,它们是翻译活动的实践对象。原文文本要有译的价值,译文文本要通过翻译技巧实现原文文本价值的有效产出。语用翻译活动涉及三个环节:明示、推理和翻译。明示是原文文本的作者把文本信息明示给译者。推理一方面是译者结合认知语境推理作者文本信息的言内、言外和言后意义;另一方面是译者基于译语文化和译文读者认知和谐,推理拟采用的翻译策略,以成功实施翻译活动。认知语境在语言交流中是动态的,是说话人根据话语理解的需要,随时调用的、储存于大脑中的大大小小的知识模块[15]。翻译是译者调动语言能力、思维能力和创造能力使作者通向读者、读者认知作者的一个过程。在语用翻译中人的存在是根本:翻译活动以译者为中心,译者兼顾作者和读者,既实现作者的意图,又满足读者的需求。语用翻译翻译的是文本,但达成的是人与人、世界与世界的沟通、互融,推动的是文明的进程。

(二)《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语用分析

《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语用分析呈现三维视角。其一维是翻译活动的主体因素,包括作者、译者和读者三个因素;其二维是翻译活动的客体因素,指原文文本和译文文本因素;其三维是翻译活动这一行为本身,包括明示、推理和翻译。推理活动一方面是指译者韦利根据原文文本和认知语境推理作者的明示信息和交际意图;另一方面是指译者韦利基于译语文化和译文读者认知和谐,推理拟采用的翻译策略,以实现典籍成功外译。三维视角模型如图1所示。

《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语用分析的三维视角可以揭示韦利英译《道德经》立体化、多层面的翻译理路。其运作规律是:作者的原文文本明示译者翻译信息,译者结合认知语境以及译语读者需求推理需要翻译的信息,调动自己的创造性思维进行翻译,产出译文文本供读者阅读;读者对译文文本更多、更新的阅读需求又推动译者寻求更好、更卓越的翻译。认知语境作为知识模块本身也是立体化的,既关涉作者及原文文本信息、译者进行翻译活动需要调用的自身具有的信息,又关涉顺应目的语文化和译文读者认知和谐而需要提取的目的语信息。

对《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进行三维视角的语用分析,发现其译本呈现出维度内部、维度之间多层面的良性互动:在主体因素维度内,在遵循传统的“作者对译者负责,译者对读者负责”的翻译观基础上,同时遵循“读者对译者提出要求,译者对作者提出要求”的原则。“负责”是作者、译者和读者彼此主动作为。作者写出好的作品(原文文本《道德经》)供译者翻译,译者进行创造性思维译出好的作品(译文文本《道德经》英译本)供读者阅读。“要求”是倒逼行为人主动作为。读者要阅读最接近原文文本的译文文本需求对译者产生两个影响:其一使译者在翻译活动中具有兼顾好译文读者、译语文化的翻译理念;其二使译者(思维)继续上行,深挖作者以原文文本为载体的信息意图以实现翻译目的。《道德经》韦利英译本三维视角之翻译活动模型如图2所示。

图1 《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语用分析三维视角模型图

图2 翻译活动模型图

翻译活动产生译文文本。译者在宏观上以“明示、推理,然后走向翻译”的思路运作翻译活动。具体来讲,首先读透文本明示信息,译好原文文本言内意义;其次在明示信息的基础上,结合认知语境因素推理、思考,译好原文文本的言外、言后意义。客体因素维度实现翻译活动的最终目的:从原文文本走向译文文本。在《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语用分析三维视角模型图客体因素维度内,从原文文本走向译文文本我们用虚线箭头表示,意在表明,一方面,翻译从原文走向译文的过程是译者应用专业知识和综合能力“铺路架桥”的结果,绝非一蹴而就,因此用虚线箭头表达这一过程的动态复杂性、立体性;另一方面,虚线箭头表示并非所有的原文文本都能实现为译文文本。只有当原文文本是原语语言、文化和思想等的有价载体时,才产生翻译的需要。老子的《道德经》,作为“一部‘哲化诗’或‘诗性哲学’,影响着整个中国哲学的思维和诗学品质”[16]28,具有“本体论与宇宙论、认识论与辩证论、人生论与政治论、语言论与审美论”[16]9-28等价值,多译本翻译需求极强。《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语用分析的三维视角之间,活跃着译者韦利,通过韦利创造性的翻译活动实现作者到读者、原语文化到译语文化的价值。

三、从三维视角看《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语用翻译特色

我们在语用翻译理论的启示下,从三个维度剖析《道德经》韦利英译本的翻译特色。

(一)从翻译活动的视角看,《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译文规划宏阔

译文规划是译好作品的纲。具体来讲,译文规划是指在译前统筹布局翻译实践活动,以使翻译活动纲举目张、顺势而为。译者根据两种需要进行译文规划。一是读者要阅读最接近原文文本的译文文本的需要;二是作者原文文本言内、言外、言后意义等效外译的需要。译者译好《道德经》,必须同等重要地对待原文文本、译者认知和读者需求,施以明示、推理,然后走向翻译,最终实现原文文化在异域世界的传播。韦利译本“着重对《老子》原意的探讨,这在英语世界老学中颇具特色”[17]23。韦利洞悉人性,有敏锐的审美感知力,有丰富的汉语语言和文化知识。他对当时英国社会的黑暗、民众精神的空虚和麻木不满,想借助中华文明之光“照亮”当时英国的现实。“为了照亮今天(to throw light upon the present)”[2]68的翻译基调彰显韦利重视读者需求的翻译观。西方读者反馈:韦利用独特的翻译观和翻译技巧“呈现每一细节,使读者在翻译所构建的文本历史文化语境中了解文本写作之初的含义”[2]87。《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贯通着韦利的翻译运作思维——“原文文本+译者认知+读者需求”共同作用于翻译规划。

《道德经》韦利英译本宏阔的译文规划还体现在其具体的章节翻译中。第一章中“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韦利译为:Truly, Only he that rids himself forever of desire can see the Secret Essences; / He that has never rid himself of desire can see only the /Outcomes.本句译语语气强烈,以凸显原文文本只有“根除欲望才能看到事物的要妙,反之就只能看到它的表象”的强调语气。译者韦利的认知赋予其筹划原语语言通达译语世界读者的资本。韦利汉学知识丰富,能将自己的翻译活动建立在把《道德经》文本和同时代的其他文本及思想流派的对比之上。道家像法家一样认为世界上存在“常道”,但却认为不能用通常的感知来理解它,也不能用言语来描述,只有在无欲的情况下,才能领会它,也就是“众妙”;而法家的视野受到欲望的扭曲,他们忙于为事物立“法”、立“名”,因而他们就只能看到“徼”,也就是“妙”的“表象”,而看不到“妙之本身”[14]141-142。韦利译语基于读者需求,有力传达原语语言言外、言后行为。韦利生活的世界,人们物欲横流。他认为人都是有欲望的,但作为有智慧的生灵,人应该有控制自己欲望的能力。面对各种诱惑,要保持内心的清明,能控制自己欲望与思维的人,往往能把控自己的人生方向。韦利通过他的《道德经》译本很好地表达了这一思想。

(二)从主体因素的视角看,《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译文措辞典雅

措辞典雅首先体现在韦利译语媲美“道”的意蕴,幽深、优美。“道”是什么?“道”是不可名状、不同寻常,是客观存在,是对立统一,是循环不息、虚幻、太空、神往;道是万物的本源、是古人对文明加以总结而成的智慧结晶,是对自然现象和规律进行归纳的最高奥秘。“道”发散着中华文明的智慧之光。韦利英译的《道德经》,如第二十一章的一部分:Such the scope of the All-pervading Power/ That it alone can act through the Way./For the Way is a thing impalpable,/incommensurable./Incommensurable, impalpable./Yet latent in it are forms;/Impalpable, incommensurable/Yet within it are entities. 先是词美:impalpable和incommensurable这两个词传达的“恍惚”之美仿佛就在眼前,晃动、摇曳、若隐若现,是意象,也是物的呈现,完美传达出“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之意境。接着是句子结构美:Such …/ That …结构,加之副词“alone”的使用,以一种古典的美凸显“孔德之容,惟道是从”。同样,“Yet latent in it are forms” 、“Yet within it are entities”,倒装以及平行结构的应用,句子短而精、哲理性强,彰显“其中有象”“其中有物”之意。阅读本章译文,使人产生“欣然陶醉其中”之情,“道”的中国美和智慧已然经由英语语言融于西方文明。

语言庄重是《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译文措辞典雅的另一具体表现。《道德经》第六十三章谈“无为”,无为并不是不作为,而是不枉为。探讨“无为”理念下解决问题的方法论。其论述“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的哲理展示出“不动声色”的中国大气和端庄。当然,难事迎刃而解、大事不求自来,只因人们秉持敢于迎难而上、“为大于其细”的行事原则。韦利译语:In the governance of empire everything difficult/must be dealt with while it is still easy. /Everything great must be dealt with while it is still/ small.首先,译文中In the governance of empire照应原文时代背景,译出作者心声,也引发异域读者对那个充满智慧的东方大国治国理政、为人为事的兴趣。其次,译文语言以故事思维的方式综合等效原文文本。《道德经》深邃的哲理不以深奥的语言表达,相反,它常常以讲故事的韵味娓娓道来。汉学家韦利游走在中西文化沟通的友谊之桥,深谙《道德经》原文文本的行文理路,熟知译语读者在迷茫时代寻求返璞归真的意愿,其翻译思维运作充斥着为谁负责和实现谁的要求,译语质朴、流畅,体现大道至简。有人试图把“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译为:Don’t scare to deal with what’s hard; do it with ease. / Don’t frighten to deal with what’s great; do it with meticulosity. 比较起来,这样的译文措辞枯燥、随意,翻译腔浓,缺失古风雅韵和启思益智之妙。

(三)从客体因素的视角看,《道德经》韦利英译本译文内容厚重

韦利忠实作者并顺从读者,审缜思考原文文本所明示的信息,译好文本言内意义;结合认知语境,推理、整合、翻译,译好文本言外、言后意义,最终成就了扎实厚重、充满底蕴和内涵的译文文本供读者阅读,使中西文化交融生辉。《道德经》第二十五章的“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韦利译为:Thus within the realm there are four portions of greatness, and one belongs to the king.从句法结构上对one belongs to the king进行直接成分分析,可明晰句子的层级结构及句子的强调点在the king, 这也正是本句的重点所在。把“而王居其一焉”译为“one belongs to the king”,译语霸气。王是主宰者、是大,若“域中有四大”,其一必归于王,王者大。“one belongs to the king”恰当地译出王的主宰者身份,译语意蕴深厚。若仅依据字面翻译,把“而王居其一焉”译为“the king belongs to one”,“王”则成了隶属者身份,不能传达“王之大”的气概。再如,韦利英译《道德经》第十一章:We put thirty spokes together and call it a wheel; /But it is on the space where there is nothing that/the usefulness of the wheel depends. /…Therefore just as we take advantage of what is, we/ should recognize the usefulness of what is not. 译语用词we联通中西文化,拉近与作者及读者的心理距离,体现译者别具一格的翻译思维运作。运用排比句式it is…that…,一是照应原文文本句法要求;二是明示、强调老子在本章中的主题: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三是形成对比气势,在“物”和“无”的比较中启示人们不能成为物质的奴隶,需要精神的高尚,心灵的愉悦和生命的圆满,需要知足、感恩、善解、包容,需要给生命留白,绘就更完美的人生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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