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时代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

周 文

(浙江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3)

针对外国留学生开展国际理解教育，是教育领域对外开放的必然要求，国际上亦已有不少理论成果和实践经验。我国自1950年开始招收外国留学生以来，为世界各国尤其是广大发展中国家培养了大批人才，但在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方面的理论和实践还较为滞后。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对来华留学生开展符合我国国情、促进文明交流互鉴的国际理解教育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日益凸显。有鉴于此，本研究探讨了新时代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的历史使命和实现路径，以期抛砖引玉。

一、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的发展现状

来华留学生教育是我国教育事业和外交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促进民心相通、文化相融及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多方面作用。作为一种跨国界、跨语言和跨文化的教育，来华留学生教育既遵循高等教育的普遍规律，也具备特殊性。在对来自社会制度、发展水平、历史文化与我国相异的留学生群体进行交流沟通时，必不可少的一项工作是开展“国际理解教育”(Education for international understanding)。

“国际理解教育”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46年召开第一届大会时正式提出的概念，旨在化解全球化过程中政治、经济、文化背景不同的人们在交往中产生的不和谐，达到“和而不同”与“异质共生”，促进相互理解与合作。随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开展了一系列活动，各国也通过课程改革、教师海外研修等方式开展相关实践。改革开放后，我国教育领域对外开放不断深化，各地纷纷结合自身条件，将加强国际理解教育列为发展目标之一。但这一阶段的国际理解教育落脚点在于培养本国的国际化人才，主要目标在于让中国学生理解世界。

党的十八大之后，“留学生在场已成为我国高等教育的新常态”[1]，来华留学生也成为需要给予战略考量的重要群体。在2014年底召开的全国留学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新形势下，留学工作要适应国家发展大势和党和国家工作大局，统筹谋划出国留学和来华留学，综合运用国际国内两种资源，培养造就更多优秀人才”[2]。不断增长的留学生群体给我国高校和社会带来了涉及学风建设、校园管理、文化冲突、宗教事务、网络舆情等多重领域的挑战，对该群体“进行国际理解教育尤其是多元文化教育势在必行”[3]。

近年来，相关研究者从公共外交、对外传播、国际统战、跨文化适应等视角分析了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的重要价值，确立了“理解中国”作为开展国际理解教育的核心原则[4]。一些招收留学生较多的高校也纷纷按照政策文件要求，立足校情实际，从课程设置、校园文化活动、社会实践等方面，对来华留学生开展中国国情教育或国际理解教育，并将过程机制总结为“以国际理解教育为手段，通过对留学生实施‘外界刺激’，使其达到思想共鸣，系统生成国际理解意识和能力，最终达到理解认同，行动相向，实现留学目标”[5]。然而，目前国际理解教育更多偏重于让来华留学生形成对中国的良好“感性印象”和对中国概况的“浅层认知”，对一些能让留学生群体深度理解当代中国的重大历史与现实问题，因理念认识不到位、顶层设计不足、师资力量有限等主客观条件所限，涉及得并不多。譬如，中华民族从鸦片战争后的积贫积弱中“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伟大历程；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百年寻梦、追梦、筑梦、圆梦的不屈奋斗；中华民族精神与情感的内核；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形成与发展逻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中国共产党与中国人民的血肉联系；中国人民与世界人民的深厚历史友谊等内容，均少有涉及。

二、新时代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的历史使命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来，我国大力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倡导并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2020年5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给北京科技大学全体巴基斯坦留学生的回信中，勉励来华留学生多了解中国，多向世界讲述他们所看到的中国真实现状，“同世界各国青年一道，携手为促进民心相通、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力量”[6]。百年变局叠加世纪疫情的新形势下，对来华留学生开展以“深度理解当代中国”为核心的国际理解教育，并以该群体作为桥梁中介“传播中国好声音”的必要性、紧迫性日益凸显。从全球、生源国、中国和来华留学生个体四个层面来看，新时代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担负着重要的历史使命。

(一)从全球层面，应当有助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指世界上每个民族、每个国家的前途命运都紧紧联系在一起，应该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努力把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这个星球建成一个和睦的大家庭，把世界各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变成现实。这一新理念新思想，是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入思考“建设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如何建设这个世界”等重大问题的过程中逐步形成并不断丰富完善的。新冠疫情让国际社会更真切地感受到“我们生活在一个互联互通、休戚与共的地球村里。各国紧密相连，人类命运与共”[7]。习近平总书记进一步指出，文明交流互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和平发展的重要动力，也是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途径，应当“让中华文明同世界各国人民创造的丰富多彩的文明一道，为人类提供正确的精神指引和强大的精神动力”[8]。国际理解教育是一种理解他国与让他国理解本国相统一的教育[9]，遵循“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包容性价值理念。因此，在尊重来华留学生本国文明的基础上，对该群体开展国际理解教育，使其深入理解中华文明和当代中国，是推动文明交流互鉴、进而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然要求。

(二)从生源国层面，应当有助于生源国实现自身发展

来华留学生的生源国以亚非发展中国家为主。这些国家派遣学生来华留学，很重要的目的是扩大同我国在各领域的合作，实现自身发展。然而近年来，西方既得利益集团不断炒作“新殖民主义论”“地缘博弈论”“债务陷阱论”“产能污染论”“规则替代论”“抢夺饭碗论”等不实论调[10]，让部分国家对合作产生疑虑。开展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有利于培养一批深度了解中国、精通中国政策和规则的人才，并藉由这一群体作为桥梁中介，促进民心相通，消除误解，增进生源国对中国的信任，抓住双赢发展的历史机遇。与此同时，来自较不发达国家的留学生群体，由于有机会接触比较先进的思想与成功发展经验，往往担负着通过比较和选择来探索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的使命。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后，西方国家一度垄断了发展道路和发展模式的解释权，但随着我国独立自主地走出一条适合本国国情的、把人民利益放在首位的、在开放中谋求共同发展的现代化新道路，“现代化=西方化”的意识形态神话被打破了。因此，来华留学生对我国发展道路及其生成逻辑的理解，有助于生源国借鉴我国经验，探索适合自身国情的发展道路。

(三)从我国国家层面，应当有助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一方面，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离不开国际人才资源的助力。我国自1950年开始招收来华留学生以来，培养出了一批对生源国有巨大影响力、推进该国与我国关系的高端人才。实证研究表明，来华留学教育有效驱动了中国OFDI规模的扩张[11]，来华留学生群体也为双边贸易的发展积累了人力资本和跨国社会网络的比较优势，从而拉动了我国进出口贸易增长[12]。在全面开放的新格局下，越来越多的中国优质企业出海参与国际竞争，开展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能够更好地培养复合型国际人才资源，为“一带一路”倡议的顺利实施提供有力支持。另一方面，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离不开和平稳定的外部环境。随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变，西方国家针对中国的压力不断加码。从跨文化传播的角度来说，处于和我国不同文化社会背景的国际受众具有复杂性、多变性、不确定性等特性，制约了我国官方媒体对外传播的有效性[13]。而如果外籍人士站在客观公允的立场上，以其本国受众熟悉的方式为中国发声，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譬如，新冠疫情期间，一些在华留学生通过自媒体等渠道讲述中国的抗疫故事，就在海外产生了积极的效果。目前，来华留学生传播“中国好声音”时，还是以展现对我国的“表层印象”或“浅层认知”为主，因此，有必要通过国际理解教育，不断提升这一群体“讲好中国故事”的能力。

(四)从留学生个体层面，应当有助于来华留学生自我实现

随着趋同化管理成为我国高校来华留学生教育与管理的基本原则，留学生越来越多地与中国学生、与所居住的社区紧密融合。开展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可以帮助他们在求学期间有效克服文化冲击(cultural shock)，更好地完成跨文化适应，在学业发展上更加顺利。同时，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和制度优越性的不断展现，对海外人才的吸引力也越来越强。2017年，人社部、外交部、教育部发布《关于允许优秀外籍高校毕业生在华就业有关事项的通知》，之后，越来越多优秀外籍人才毕业后在华就业，而国际理解教育能够助益他们在华的职业发展。

三、新时代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的实现路径

鉴于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在新时代所承担的新历史使命，建议从教育目标、教学内容、教学渠道等方面对其进行优化升级，并提供相应的政策制度与资源保障。

(一)教育目标上，让来华留学生“知华”“友华”“爱华”

外国留学生来华之前，可能会对中国有一些刻板印象。来到中国后，他们在生活、学习的过程中，在对中国的自然风光、城市建设、基础设施、社会发展、民众精神面貌等产生好感的同时，通常会对更深层次的问题(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成就及其原因)产生兴趣。新时代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的目标，正是让来华留学生对中国的发展成就在“知其然”的基础上“知其所以然”。由此，来华留学生从认知层面的“知华”达到行为层面的“友华”与情感层面的“爱华”，从而认同并信任中国道路、中国方案与中国智慧，成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力量和“中国好声音”的积极传播者。

(二)教学内容上，生成全方位多层次的教学内容

教学内容作为“服务于教学目的达成的动态生成的素材及信息”[14]，需从各个角度让来华留学生立体理解当代中国。一是教学内容要以中国为重心，但也不能忽略世界。随着我国在世界舞台上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不但要让来华留学生在世界历史进程中理解中国，而且要让这一群体深度理解中国发展的世界意义。二是教学内容要以中国的当代为重心，但也不能忽略历史。不但要通过鲜活案例向来华留学生展示当代中国取得的举世瞩目的辉煌成就，更要通过5 000多年的中华民族史、近代中国的不懈斗争史和中国共产党百年党史，深入揭示中华文化为什么“兴”、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的道理。三是教学内容要以团结为重心，但也不能忽略斗争。一方面要强调中国与来华留学生生源国人民的历史友谊与共同利益，让来华留学生深度理解“人类命运共同体”“求同存异”等中国智慧，另一方面也要对境外各种势力在国际舆论炒作的各类议题进行深度剖析并予以犀利反击。

(三)教学渠道上，构建“课堂+课外+日常”模式

一是以课堂教学作为基本渠道。一方面，应当开设专门的必修课程与系列通识选修课程，进行系统的国际理解教育。如浙江工业大学自2012年起就开设了来华留学生政治理论必修课，还开设了一系列通识选修课，对当代中国某专题领域进行深度介绍。另一方面，还应借鉴“课程思政”的经验，在来华留学生的专业课程中融入国际理解教育的元素。二是以课外活动作为必要支撑。可以通过一系列文化活动，如举办以“一带一路”“中外历史友谊”为主题的演讲比赛和知识竞赛，鼓励学生主动学习相关知识；按照《来华留学生高等教育质量规范(试行)》中的要求，与群团组织、社区等积极合作，促进来华留学生与社会的正面良性互动；借助专业实习、社会实践等机会，将能体现中国先进生产力和制度优越性的企业和单位(如新农村建设、基层治理的典型、数字经济、高端制造的头部企业等)展示给来华留学生，并由带队老师深入解说发展成就背后的逻辑。三是以日常沟通作为有益补充。一方面要加强师生之间的深度沟通。这里的教师包括任课教师与学生工作者(辅导员)，沟通可以是课堂内外的面对面沟通，也可以借助于邮件、微信等网络即时通讯工具。任课教师在课堂中和课后积极与来华留学生讨论沟通，既能展示中国教师的责任心与渊博知识，又能聚焦于来华留学生的具体关注点进行个性化交流。学生工作者同来华留学生的沟通，则主要围绕着校情校史、法律法规、校纪制度等方面。如新冠疫情期间，不少高校辅导员承担起防控工作中大量一对一的沟通工作，效果显著。另一方面要深化同学之间的密切沟通。这里的同学既包括中国同学，也包括来华留学生中各方面表现突出、对中国了解较深的积极分子。学生彼此沟通作为一种同伴教育(Peer education)，比师生间的沟通更密集也更具备亲和力，适合于在日常生活中见缝插针地释疑答惑。应当发掘中国学生和来华留学生群体中的积极分子，对其进行一定的指导和培训，并设计相应制度，鼓励来华留学生在沟通和讨论中加深对中国的理解。

(四)政策制度上，形成“党政+高校+社会+企业”共建格局

要加强政策顶层设计，明确相关各方在新时代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发展中的职责和任务，形成合力推进的良好格局。一是发挥党政部门引领作用。在综合研判国家战略、社会需求、高等教育发展等因素的基础上，对开展新时代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进行全面规划部署，在人才培育储备、平台载体搭建、产教融合、激励支持政策等方面形成一整套政策体系。二是发挥高校主体作用。高校要明确把加强新时代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列为其重要职责和目标，完善人事分配制度，加大资金支持力度，在学科建设、课程开发、队伍培养等方面给予保障。三是加强学校—社会和学校—企业的互动联系。针对我国和留学生生源国之间的历史文化、风俗习惯、思维方式等方面存在的差异，由学校组织各种活动帮助来华留学生融入我国社会，在社会参与中逐步对留学生的品格塑造、道德培育、文化熏陶等发挥潜移默化的作用。考虑到来华留学生今后的就业创业需求，可以通过必要的校企合作，让留学生群体提前熟悉和了解在生源国投资合作的我国企业。

(五)资源保障上，整合各方资源实现内涵式发展

当前来华留学教育已从单纯追求量的扩张进入到结构优化、提质增效的新阶段，因此，实现新时代来华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也必须通过整合既有资源实现内涵式发展。一是借助思政教师资源。如由外语水平优秀的思政教师开设相关课程，或由思政教师与对外汉语教师等有英语教学能力、熟悉留学生教学的教师组成团队，联合备课、授课。二是借助外宣资源。如定期举行专家讲座，针对国际舆论场一些具有突发性和时效性的涉中热点议题，对来华留学生的疑惑给予及时、权威、有理有据的回应，帮助他们在境外自媒体上客观公允地澄清相关事实，不断提升来华留学生“讲好中国故事”的能力。三是充分发挥互联网的优势。随着信息科技的发展，“互联网+”“智能+”等技术广泛应用于教学，来华留学生利用网络主动沟通的积极性也越来越来高。尤其是后疫情时代，身处境外的留学生只能通过网络平台接受教育，所以，必须更加重视发挥网络的优势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