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湖南汉代织锦特色纹饰图案的提取与再设计研究

王 忠，张 睿

（长沙理工大学 设计艺术学院，湖南 长沙 410114）

1 汉代织锦概述

1.1 汉代织锦溯源

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中国早期的丝绸纺织品，随着当时养蚕、缫丝、织造技术的成熟，整个纺织制造业逐步发展。在我国长达几千年的历史文化长河中，汉代的工艺造诣不仅体现在青铜器、陶瓷等方面，在丝织品上更彰显了具有独特技艺与传统韵味的文化气息。人们从山东滕州宏道院、江苏沛县留城镇、四川成都百花潭等地出土的汉代画像石上看到的纺车、缫车、调丝、并丝、织机、染具等实物图形，都能充分反映汉代丝织业的历史价值[1]。

当时，丝织业的工艺和技术尤为发达，以至于中国的纺织品很早就成为出口贸易的代表性商品之一。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我国与中欧、西亚等地区的丝织品交易往来频繁。汉代的丝织品不仅要满足王侯将相的生活需求，还要挑选品质优良的作为商品或礼品，与西北地区、欧洲、南洋等地进行贸易往来。在极大需求量的刺激催化下，丝织品的产量大幅度增长，同时推动了各类丝织物在品质、工艺、技术方面的提升，织物的图案纹饰、色彩等越来越丰富。在原有的传统装饰手法上，融入了西方具有异域风情的装饰艺术，对世界纺织科学技术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2 汉代织锦纹饰

秦汉时期，受源于道家和荆楚巫术的神仙学说的影响，北方儒家思想与南方楚文化之间发生交流交织，导致织锦图案纹饰变幻莫测、种类繁多，一同构成了汉代艺术美学的基础。汉代则继承且发扬了楚文化的核心内涵，在形式乃至内容上都是对楚文化的一种传承，其中充斥着大量神话、传说以及巫术等，当时的人们就利用这些意象，借助实物来表意。例如元鼎元年（公元前116年），热衷于神仙之说的汉武帝在甘泉宫西面建了一座招仙灵阁，用了翠羽麟毫编成的帘子，还装饰了大量走龙锦、翻鸿锦、连烟绣等丝织品来营造仙宫气氛，所以当时的织锦上有不少此类纹饰[2]，可分为以下类别：（1）自然景观纹，具有生动、相呼应的特点，例如太阳、月亮、星辰等；（2）瑞兽纹，流畅优美的线条搭配寓意吉祥的瑞兽，象征王室至高无上的地位；（3）植物纹，主要以茱萸等花草树木为原型，中间穿插波浪形曲线，多以连续的排列方式呈现；（4）几何纹，以“十”字、矩形、三角形等简单的几何图形为主，具有整齐的规律性和抽象性；（5）汉字铭文，以汉字为主，如“吉祥如意”“延年益寿”等，表达了古人的美好祝福及信仰理念。

汉代织锦图案纹饰的典型代表为云气瑞兽纹和几何纹。云气瑞兽纹是织锦纹饰中种类最多的纹样，通常由自然界中的云纹和动物纹饰加以抽象化表达构成，是汉代丝织品中应用最广泛的纹饰，表达了当时人们对自然的崇敬，也是奇幻思想的物质载体，具有特殊的象征意义。有时还会织入“延年益寿”“子孙昌盛”等铭文，表达汉人对得道成仙、子嗣绵绵的向往。新疆楼兰出土的“长乐明光”织锦就属于此类纹饰，连续的排列方式和绵延的条状结构展示出传统、端庄、大气、开阔的走势，通常带有祥瑞的寓意。几何纹饰早在商周时期就已出现，到了秦汉时期依旧非常流行。早期的几何纹饰大多出现在漆器上，到了汉代以后，在丝织物的装饰纹样上得以广泛使用，并且表现形式多种多样。以“十”字纹、杯纹、矩形纹等简洁的几何图形为主，用流畅的线条作为骨架，对图案构成有一定的概括性和抽象表现，整体视觉效果既简洁明了又不失美观。此外，几何纹的排列方式也丰富多变，按照横向矩形排列为一单元，多以二方连续和四方连续的形式组合，使有规律感的几何图形达到良好的节奏秩序感。几何纹饰在继承早期形态的同时有了更加生动自然的构成方式，几何纹多样化的造型、烦琐的布局也造就了“打散重构”的构成方法，将完整的几何造型通过拆解、分散再重新组合，形成了全新的优美图案纹饰。

2 湖南马王堆汉代织锦图案纹饰

2.1 马王堆汉墓出土的织锦纹饰

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丝织物是种类最多且最能代表汉代织锦工艺水平的。墓中出土了百余件丝质衣被、整幅丝帛及杂用织物等，其中，绣品就多达40件。这些丝织物色彩斑斓、图案纹饰丰富、加工技法多样，实为汉代织物的精品。在汉代传统织锦纹饰中，马王堆的汉代织锦更有独特韵味，除了传统的菱形图案外，还有各种云纹、卷草纹、变形动物纹及点、线等几何纹；最典型也最具有代表性的纹饰为长寿绣、乘云绣、信期绣、茱萸纹绣[3]，不难看出，汉代丝织技艺已朝着技能专业化方向迈进，工艺日益复杂，技能分工更加细化，即使历经千年历史沉淀，依旧璀璨夺目，是我国传统非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2.2 织锦图案纹饰种类分析

长寿绣是马王堆出土的绢绣代表之一，在黄色绢地上用浅棕红、橄榄绿、紫灰、深绿等色丝线，以锁绣针法绣穗状变体云纹和花枝纹，加上抽象的龙造型；云纹的头部似如意、尾部似飘动的穗须。根据随葬的清单“遣策”记载，这类图案名叫长寿绣。长寿绣花纹单元与单元之间的留白较小，纹饰线条较为流畅、粗犷大气，多呈现为字母“S”形的排列组合方式，这些图案纹饰具有吉祥长寿的美好寓意[4]。乘云绣也具有特色，如马王堆出土的黄绮地乘云绣为黄色对鸟纹，以朱红、黑、紫红、灰色丝线绣乘云纹饰。这种乘云纹布局匀称、流转生韵、华丽精美，是汉代织锦的典型图案纹饰。乘云绣大多以抽象的云纹为主，在错综交织的云纹中穿插一些凤鸟纹，独特的构成方式展现出云与鸟的相互融合、相辅相成[5]。云又代表腾飞、升天，侧面映衬了古人“天人合一”的世界观，寓意凤鸟乘云、吉祥如意之祥瑞。

烟色菱纹罗地信期绣也出自马王堆汉墓，绣品线条细密、图案精致而优美，以菱纹罗作地，绣花和织物菱花相互辉映，层次细腻而丰富多变，图案用朱红、棕红、深绿和金黄等丝线，绣成流云、卷枝花草和长尾小鸟等图案。变形长尾小鸟似燕，古时，燕子别名为“信期”，寓意似燕归来，表达了古人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与追求[6]。信期绣的纹样类型十分丰富，大多以云纹为主，以抽象变形的花枝藤蔓及鸟纹为辅，展现一种古典质朴的艺术美感。茱萸纹绣具有特殊的含义，绢地茱萸纹绣用朱红、土黄、深土黄色丝线，在绢上绣茱萸花嫁接穿插。茱萸是一种茴香科植物，古人认为佩戴茱萸可以带来好运、辟邪去灾，茱萸纹也就成为中国古代一种寓意吉祥好运的图案，在丝织品的图案纹饰中应用十分广泛，体现了汉人对美好吉运的追求。

3 湖南汉代织锦纹饰与现代再设计

汉代织锦纹饰图案精美而华丽，代表了当时织造业的最高水准和精湛的工艺技艺，呈现了一种独特的文化与艺术符号语言，也是优秀的传统文化结晶。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汉代织锦纹饰，无论是在艺术造诣还是文化传承方面，都具有非凡的意义。马王堆汉墓出土的汉代织锦不仅有绚丽多彩的造型纹饰，还蕴藏着人们追求纯真浪漫的美好寓意，这正是织锦纹饰最大的魅力。通过织锦将古人对自然的崇敬和对神话的向往与装饰纹样融为一体，既向后人展示了汉代登峰造极的艺术成就，也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些精美的装饰素材一直影响着现代设计的发展，而传承这些优秀传统文化的最佳方式是将其融入现代文创设计以及家居类设计中进行赋能再设计，与不同的媒介物品载体相结合，使其呈现出多维度的艺术效果。再设计既是对优秀文化的传承，又满足了人们对现代设计新的追求，同时也推动了整个设计行业的发展。

3.1 汉代织锦纹饰与文创再设计

文创设计即“文化”和“创新”再设计，离不开文化根基这个载体。纹饰好比装饰，在任何设计作品中都是精美外衣的体现。图案纹饰的再设计，即用汉代织锦的图案纹饰作为文创设计的基础平台，在此基础上对各种织锦纹饰图案进行分析、提炼和汇总；以不同种类图案纹饰的特点及其吉祥寓意作为现代设计的元素，结合现代人对审美的要求及数字艺术，设计出能代表汉代织锦的特色文化符号并运用到当今的文创产品设计中，满足人们对生活的更高需求，设计出既有文化内涵又符合现代人需要的产品，实现现代设计文化的创新。

在汉代织锦众多纹饰中，云纹可谓是应用最广泛且最能代表中国传统装饰元素的符号。在现代设计中，通常采用化繁为简或连续排列的组合方式，掌握云纹的动态走向，将云纹的大体形状提取出来，使用变形或重复的设计手法对云纹进行再创造设计并且运用到现实产品设计中，这既能表达国人对云纹的喜爱之情，也可通过视觉表现将云的流动感和飞腾的效果精准展现，传达出祥云瑞气所蕴含的意义。汉代织锦图案纹饰再设计的方向也可以是直接提取纹样或针对某一种纹饰。例如以长寿绣纹为代表设计的养生枕产品，通过创意思维方式将该纹样的基本形态提取出来，主图案使用重复排列、连接组合等设计手法，对长寿绣纹进行再设计，图案舒朗自如、色彩丰富养眼；四周采取长寿绣的主色调棕红搭配棕色暗纹，运用到养生枕的设计中，枕头里填充了辛夷、佩兰、花椒、桂皮等具有挥发性质的香料，能够缓解现代人因精神紧张造成的头痛、失眠，达到一种养生效果，这是传统和现代的工艺及设计语言相融合的文创产品。此外，还可以选取不同种类的织锦图案纹样作为装饰元素，甚至将多种传统纹饰杂糅在一起，然后借用打散、重组等方式进行再设计艺术创作；在用色方面，可考虑选取丝织物上最典型的色彩，作为现代设计的参考，让年代久远的文化艺术瑰宝重新焕发光彩，打造出具有汉代织锦纹饰图案特色的文创产品。这样不仅可以将优秀的汉代织锦工艺美术成就赋能现代设计的发展，还可以提高非遗文创产品的创新水准与高度。

3.2 织锦纹饰图案与服装的再设计

汉代是我国最早开始发展纺织业的时期，而纺织物本身就是服装的面料，织锦的图案纹饰作为服装的基本元素，表现了古人的艺术造诣与文化思想，反映了汉代时期织锦文化技艺的高超精湛。从古至今，纹饰图案都在服装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装饰效果，赋予了服装美感及活力。绸缎织锦中各式各样的纹饰图案具有不同的美好寓意，不仅彰显了汉代优秀的纺织工艺，也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将汉代织锦图案纹饰应用到现代服饰设计中进行再设计，是当务之急，不仅要保留传统的精髓，还要对其进行大胆的创新，从服装的面料材质、图案纹样、色彩搭配、造型形式、装饰效果及工艺技术等方面，进行多角度的整合再创造。同时需要大量的专业人士来操作，借古扬今，发挥具有吉祥寓意的织锦纹样图案的作用，服务于当今的服装设计领域。纹饰在服装上也可以起到点缀的装饰效果，比如在服装的局部添加特色纹样图案，既可以展现民族特色，又可以利用刺绣等工艺将这些特色图案纹饰加以抽象、几何化，形成更有现代感的装饰欣赏性图案，结合不同的服装款式，与现代服装设计完美融合，在服装行业的再设计中汲取传统文化的精髓，推动现代设计的创新与发展。

3.3 织锦纹饰图案与室内软装的再设计

织锦纹饰图案的载体是丝织品，自然能被很好地应用于室内软装。例如窗帘、床上用品、地毯等，可提取传统的织锦纹饰，以更丰富的形式来展现不同纹饰的特色，符合当下人们所追求的品质生活。除了织锦原本的图案纹饰，设计师还可以采用灵活多变的纹样组合排列，例如二方连续、四方连续、重复构成等，对纹饰进行再设计，使纺织品达到温馨舒适的视觉效果，同时在用色上也要考虑与房间整体色调的协调。从工艺的角度看，现代印染、刺绣、编织等工艺也能使传统纹饰图案焕发新的生命力，展现现代美感，为现代设计增添文化内涵。

4 结语

汉代织锦的纹饰图案历史悠久且蕴含丰富的文化内涵，代表了古人对文化、艺术、情感、技艺等方面的价值归属，拥有非凡的意义，也是宝贵的世界文化遗产。这些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织锦纹饰也为现代设计提供了大量的灵感和素材，设计师需对传统纹饰进行系统分析和研究，设计出满足现代人审美需求的文化产品，利用传统特色织锦图案的视觉魅力，运用合理创新的设计方式将其精华更好地与现代设计碰撞融合，设计出有文化内涵且符合当代生活需求的优秀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