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生命伦理观对我国医学生生命观的培育启示

郭千瑞，孙宏亮

（1.大连医科大学医学影像学院，辽宁 大连 116044；2.大连医科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辽宁 大连 116044）

生命观是每一个人对生命的基本观念、想法，是人们对生命的直接感受和情感体会。正确的生命观不仅决定了医学生个人的道德水平，也影响了其职业能力。对当今医学生来说，他们学习的是关于人的生命的知识，将来所从事的职业面对的主要群体也是人，因此加强对医学生生命观的教育不仅能促进他们对生命的深入了解，也能促使其养成崇高的医德[1]。传统道家文化在“仁爱重生”“无为有为”和“寡欲朴素”等方面的生命伦理思想对当代医学生生命观的培养以及未来的发展有着重要作用。

1 当代医学生生命观现状

1.1 自尊心较强但承受能力较差

当代医学生大多是“90后”“00后”，他们出生在我国社会和谐、经济平稳的时期，有着良好的物质生活条件，在生活中得到家人的过度偏爱和迁就[2]。这一代年轻人敢于对抗、自尊心强、向往平等，也同时拥有独立自负、固执自我、相对敏感等特征，抗挫抗压能力差。随着科技水平飞速发展，医疗卫生领域在稳步提升的同时也出现了很多问题。医学生要承担学业和科研方面的巨大压力，繁重的课业任务以及重复枯燥的科研工作都会给医学生的身心带来巨大的负担，这对个人承受能力和道德的坚守都是十分巨大的挑战。近年来，屡有大学生自杀的各种报道。数据显示，医学生的自杀意念发生率显著高于普通大学生[3]，一定程度反映出当前医学生较其他学科大学生抗挫折能力更差的现实问题。

1.2 接受思想道德水平教育起点高但个人利益优先

当代医学生从小接受党和国家的良好教育，热爱党和祖国。他们自信、开朗，知道自己对家庭、社会承担一定的责任和义务，能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然而在多元文化环境以及青年一代认知不成熟的多重因素作用下，医学生更容易受外部负面文化的影响，例如西方民主化资本主义对我国青少年的负面影响，实际上是物质信仰的扭曲；又如过激现实主义在“00后”群体的广泛传播，其本质是市场功利文化在国内的不当扩散[4]。这些外部因素会导致当前医学生群体更加看中自身的价值利益实现，以自我为中心。一项有关湖北省“90后”“00后”青年群体抗疫精神的调查显示，96.2%的青年表示“疫情期间如有需要会上一线”，然而当被问及“您是否支持将大学生宿舍改造成为隔离点”时，16%的大学生明确表示反对，41.5%的大学生选择中立，只有42.5%的大学生表示支持[5]。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当代医学生拥有较高的思想觉悟，但涉及个人利益时，会产生犹豫、摇摆不定的心理。

1.3 生命认知基础较好但实际行动欠缺

医学是通过科学或技术的方式方法来处理生命的各种疾病或病变的学科，这就决定了医学生必须掌握人体生理、病理和死亡等方面的相关知识。医学生从入校开始就比其他专业的大学生更接近生命的诞生和起源，更了解疾病和死亡，因此也更能清晰地认识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然而部分医学生虽然认识到生命的重要性，但并没有真正做到尊重生命。《“00后”画像报告》是中国青年报和腾讯联合推出的，一经发布就引起广泛争议。报告显示，“00后”使用互联网用于追星、打游戏、交友、自拍、看动漫等占比极大，这些行为和活动频率都体现出重娱乐、轻学习，对网络高度依赖等特征[6]。他们沉迷于网络，过度熬夜。这不仅是对自己的生命健康不负责任，也影响到了他人生命价值的实现。同时也有部分医学生不重视生命，不遵守交通规则。这些都说明当今医学生虽然更加清楚地认识到生命的价值，但是实际尊重生命的行为却仍待规范。

2 当前医学生生命观现状的原因分析

当前大学生生命观现状主要受到社会环境、家庭环境和网络环境3个方面因素的影响，具体体现如下。

2.1 社会环境

当代医学生生活在社会安定、政治稳定、经济发展迅速的和平年代。他们有着丰富的物质生活资料，缺少艰苦朴素的传统观念，慢慢滋生了以自我为中心，个人利益优先的心态。这一代医学生从小接受了良好的社会主义教育，普遍了解战争年代带来的惨重后果和灾难，因此他们的生命认知普遍较好。然而由于大部分医学生没有亲身经历和接触过战争和灾难，他们对生命的认知仅停留在成长时期社会的教育以及在学校所学习的专业知识。因此，当接触到重大疾病灾难时，大部分人会下意识选择逃避。由此可见，在社会大环境的影响下，他们虽然有着良好的生命认知，但实际行动能力还有待提高。同时，当今社会竞争激烈，“内卷”一词在医学生中广为流传，他们过分要强的性格造就了较强的自尊心，而当面临同学之间强烈的学习或者其他方面的竞争时，身心的巨大压力导致他们难以接受最终的结果，承受能力不够。

2.2 家庭环境

当代医学生大部分是独生子女，从小就受到了家庭的关爱，在成长道路上很少遭受批评和指责。而父母对孩子的过度关爱导致医学生甚至没有独自处理问题的能力，只是一味地依靠父母和其他人来解决。这不仅导致了他们过度以自我为中心的错误价值观念，还造成不敢甚至不能面对挫折打击的怯懦思想。医学生课业繁重，在医科大学中平衡学习、工作、生活相比其他专业会更难，对当代医学生来说会是更大的挑战。因此一旦他们离开了父母步入大学校园，遇到一些突发事件和困难，就会感到沮丧和乏力，甚至精神会被打垮，从而彻底否认自己，甚至选择自杀来结束生命。当代大部分医学生在父母亲人的保护伞下成长，虽然对生命有一定的认知，但是当问题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去寻求父母亲人的帮助，解决问题的能力仍有所欠缺。

2.3 网络环境

随着网络媒体的迅速普及，大部分医学生从小就有机会接触互联网，从中接受了丰富的知识与信息，但是网络上参差不齐的信息会对他们的生命观产生巨大的影响。受到网络上负面信息的影响，使他们产生了对待事物漠不关心的消极思想。因此，当困难和问题发生在身边时，就会下意识地退缩，没有实际的行动能力。当代医学生过度依赖社交媒体，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首选的不是教师和同学，而是在网络上发文求助。同时，由于过度依赖，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或多或少不擅长和他人打交道，只在意个人的利益价值实现，忽略了他人的实际感受。同时网络上形形色色的内容也会严重影响大学生正常的生活作息和状态，部分人沉迷游戏和直播，经常熬夜，导致上课时精神不振，有些人甚至会因此发生猝死，从而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3 传统道家生命伦理思想溯源

3.1 “仁爱重生”———重视生命自然

《老子》中说：“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7]老子认为，人在宇宙中的地位并不比道、天、地更高，因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在这其中是最渺小的。他认为天地并不偏爱于某一物，而是对万物一视同仁，表明人的价值是和天地一样重要的，我们要对生命有一定的认识、肯定和接纳，重视人的地位，高扬生命价值。而看待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时，只有首先看重自己的生命，其次才能为他人的生命、为国家和社会的发展着想。他还指出了生命的难能可贵，以及需要珍视生命的道理：“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说的是只有把重视自己的生命当作第一要义，才能做好其他的事情。尊重生命是道家的一个重要思想，从尊道重生的基本原则出发，道家重视个体的生命价值，强调尊重生命，因为每个生命都是“道”的化育，都是“生”的具体体现[8]。道家的“仁爱重生”中以庄子的“齐物”为代表，其最根本之意就是物无贵贱、万物平等，从而引申出重视生命一视同仁的道理。道家思想明确要求人们应该以道观物，以平等的眼光看待万物，以慈悲的情怀看待生灵，热爱、敬畏每一个生命体，从而达到天人和谐，共生共荣[9]。

3.2 “无为有为”——遵从自然规律

老子认为，人和大家所尊敬的天与地一同铸就了宇宙，“道”则是宇宙的终极法则；天、地、人都要以“道”为法则，而“道”以“自然”为法则。所谓“自然”就是对“自己而然”客观真实意义的哲学概括，与“无为”具有相同的意义[10]。“无为”并不是所谓的“不为”及不作为，与之相对立的是“有为”，老子强调要顺应事物的发展而为，不要妄为，要对由“道”产生的自然秩序心生敬畏，就是“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11]。脱离了社会没有任何人是可以独立存在的，道家哲学中已经体现出十分成熟且理智的为人处世之道，面对不应该争取的不要争取，而该争取的就应该竭力争取，“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不争”是以退为进，养精蓄锐，厚积薄发，后发制人。面对社会与自然现状，需要做的不是去打破自然规律，而是去遵循，顺势而为。《老子》中提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讲述的是顺应自然的发展，生命中福事和祸事都是相辅相成、共同存在的。当遭遇祸事的时候，不用过于悲观，幸运的事情也许会很快到来。而当经历福事的时候，也不能过度兴奋，祸事也许会发生。因此，要顺应“道”下的“无为有为”，辩证地去看待世间万物。同样《庄子·至乐》也说到“人之生也，与忧俱生”。世间的福事和祸事都是相互依附而存在的，互相融合缺一不可，人生中总是充满着苦难和磨难，人生来就会面临很多令人忧愁的事情。在面对困难与挫折之时，不要过于悲观，祸事只是一时的，只要坚守住自己的本心，不轻言放弃，那么就能顺利渡过难关。当今社会竞争激烈，医学生群体竞争更甚，部分医学生难以承受挫折和打击，因此会一蹶不振，甚至放弃生命步入深渊。而道家“无为有为”阐述的是“福祸相依”的辩证关系，在社会不断进步的过程中，学生要学会面对社会、融入社会，与社会上的各种人和事物和谐相处，同时在遇到挫折和磨难时，也应该放平心态，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彻底否认自己。

3.3 “寡欲朴素”——保持个体本真

老子所说的“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是希望人们不要用私欲去残害生命，而要保持“素朴”的“自然”生命，提出人们要减少自己的私欲，保持自然而然的本然状态的想法和观念。在当今物质文化和精神水平都得到提高时，个人的想法已经变得失去了原有的纯粹和本质。《庄子·大宗师》指出：“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这句话是说，过度沉迷于各种欲望之中，会妨害保养生命，导致形神兼衰。在当今社会，各种诱惑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人们最初的想法和判断。老子批判物欲横流，认为外物对人的本真之性有着巨大的破坏。《道德经》第十二章中提到“五色令人目盲”“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其中“五色”“驰骋畋猎”这些外在的物欲，固然会带给人极大的享受，但它们的危害却是毁灭性的，会使人“目盲”“心发狂”等。老子从来不否定“以物养己”，但是反对“为目”，即“以物役己”[12]。道家不否认外物对人类个体的影响和帮助，不否认它们存在的价值，但外物和个体之间的关系应该是相辅相成的辅助作用。如果个体沉湎于外物，导致外物凌驾于人类个体之上，即使个人得到了极大的物质享受，那么这中间的危害也会是毁灭性的。因此道家提倡“寡欲朴素”，减少个人的欲望，在当今生活中有很多人无法抵制住诱惑，久而久之就会沦为欲望的工具，最终彻底遗忘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当今医学生大多是“00后”，由于当前社会和经济发展十分迅速，很多人会接触形形色色的外物以及各式各样的诱惑。在面对诱惑时，医学生应该牢记道家文化中“见素抱朴”的思想，保持初心。这种思想对克服当代年轻一代过度的利己主义、物质主义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有着重要的价值意义。

4 当今医学生生命观培养的对策和建议

医学生自身的生命观与职业道德精神相互影响，医学生只有树立正确的生命观才能承担对患者的生命健康责任，才能具有高尚的职业道德精神。因此，在社会方面、家庭方面、网络方面以及个人方面都应该对医学生加强正确生命观的培养。

4.1 社会方面加强“仁爱重生”的价值导向

道家文化中的“重生”“仁爱”对培养医学生生命观起着重要作用，自古以来，医生讲究的是悬壶济世和救死扶伤，仁爱和对生命的看重是核心理念。唐代著名医者孙思邈的医德体系始终以“仁爱”作为基本原则，“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说的是作为医务工作者，前来寻求或治病的患者无论贫富贵贱，都应该得到同样的对待，做到一视同仁、人人平等。因此，从社会层面来说，要提高医学生对生命的认识，强调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尊重他人生命，用一颗仁慈、关怀之心去帮助、关爱他人。在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医学生更直观清晰地了解到生命的脆弱和医务工作者的重要作用，以往的生命观受到了很大影响。因此应在社会层面培养医学生对生命价值的认识，如在生命教育课上讲述抗疫期间的感人故事、抗疫英雄事迹，让这些真人真事进入课堂，潜移默化地影响医学生的生命观。

4.2 家庭方面强化“寡欲朴素”的理念培育

当代医学生由于多数是独生子女，在父母亲人的细心呵护下长大，没经历过挫折磨难，大部分的要求和想法会得到满足，从而滋生了过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不良品质，因此在家庭方面加强对医学生寡欲朴素品质的培养尤为重要。家长应该帮助孩子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从小培养医学生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达到所求和目标的正确处世态度。同时加强医学生对于人人平等的理性认知，多关注他人的感受，不要过度以自我为中心。家庭因素对一个人的成长至关重要，因此要培育当代医学生正确的生命观，在家庭方面应更加注重培养。家长应该改变原有溺爱纵容的教育方式，多给医学生灌输尊重他人和尊重生命的正确思想，不过分在意自身的利益得失，做事之前应该考虑他人的感受。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医学生的生活和学习都受到了巨大影响，当医学生在是否去支援前线问题上犹豫时，家庭应该起到支持赞成的后盾作用，鼓励医学生奔赴抗疫一线，做好医学生的本职工作。

4.3 网络方面注重“无为有为”的思想引领

如今是网络持续繁荣的时代，各方面的信息良莠不齐，医学生容易受到不良价值取向的误导和影响，严重影响了当代医学生的行为和生命观。医学生将来会面临医患沟通问题，然而当今社会一些媒体片面偏激的、失实的报道在公众中广为流传，不但影响了公众的判断，也影响当代医学生正确的判断和认知[13]。因此，网络环境应该得到肃清，要让当代医学生明确什么事情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同时可以通过网络媒体加强对医学生乐于奉献、乐于付出品质的培养，在这次抗疫过程中，网络上所弘扬的杰出医护工作者和医学生的感人事迹，就引领了更多的医学生向先进人物学习，在思想上得到提高。

4.4 个人方面为医学奋斗终生

当代大学生的人生观和世界观还处于形成期，是十分关键的时期，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因此，对大学生进行生命观教育，首先要让其认识自我、敬畏生命。“我命在我不在天”作为道家推崇的理念，这其中所体现的命运自主态度，可以填补当代大学生自我生命意识的空白[14]。作为高校大学生群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医学生是新世纪医疗人才的重要后备军。医学生的生命观教育不仅对他们自身对生命意义和价值的理解有指导意义，也会影响他们将来成为医生后医德医风的形成[15]。道家认为自我意志决定人自身，而非他物可以左右。因此在个人方面，医学生要加强个人品质的培养和技术水平的提高，要认识到人生一定会经历挫折与磨难，这是每个人走向成熟的人生阶梯，青年一代要以乐观积极的态度去面对挫折。另外，要学会正确归结原因、增强挫折容忍力、加强耐挫力的培养等[16]。医学生应该铭记医学生誓言中“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的真正含义，要有服务社会、服务人民的决心和努力，而不应该过多在意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抑或是失去什么，更应该在意的是其他人的感受和生命的意义。医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应该牢记自己的使命和担当，在面对如新冠肺炎疫情等危害国家人民生命健康安全的大规模传染疾病时，应该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做好医学生应尽之事，努力服务社会、回报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