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公共图书馆儿童主题推荐书目研究*

张慧丽 张 璐

1 引言

党的十八大以来,全民阅读理念愈发深入人心,儿童阅读也越来越受到全社会重视。在开展儿童阅读活动时,推荐书目是一种必要且有效的工具。《国际图联0—18岁儿童图书馆服务指南》(IFLAGuidelinesforLibraryServicestoChildren aged0-18))[1]指出,儿童图书馆应提供各种形式的资料以满足所有年龄群体的需求。国际阅读协会(International Literacy Association)与美国儿童图书委员会(Children's Book Council)每年组织来自美国不同地区的12,500名儿童从新近出版的书籍中选出最喜欢的书,以此形成《儿童的选择:年度阅读书单》[2],供儿童教育工作者、图书馆员、书商、儿童家长等所有希望鼓励和帮助儿童阅读的人使用。

美国公共图书馆历来重视儿童阅读书目推荐工作。早在1884年,美国儿童图书馆事业先驱卡洛琳·赫文斯(Caroline M.Hewins)撰写并出版了《青年人的书——家长和儿童阅读指南》[3](BooksfortheYoung,aGuideforParentsandChildren),该书成为家庭、学校和图书馆广泛使用的选书指南。作为美国图书馆协会(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ALA)的分支机构之一,美国儿童图书馆服务分会(The Association for Library Service to Children,ALSC)每年都要在上一年度出版的众多儿童读物、唱片、数字媒体等出版物中选出最优秀的作品,连同当前年度的各大获奖童书一并添加到优秀童书列表[4]中,并按适龄程度将童书分为 2—7岁、8—10岁、11—14岁三个年龄段。美国很多公共图书馆也都十分重视儿童阅读推广和书目推荐活动,常通过主题书目推荐、好书推荐、获奖书目、新书推荐等来促进儿童阅读;部分图书馆还专门为儿童设立个性化阅读书目推荐链接,儿童或家长只需简单描述自己希望寻找的图书主题并留下姓名和邮箱,图书馆员就会为其提供一份个性化的推荐书单。

本文中的儿童主题推荐书目,是指面向0岁到小学阶段儿童的、具有明确内容主题的推荐书目,不包含获奖书目、好书推荐等综合类推荐书目,也不包含单纯面向某一年龄段儿童、某一体裁(如历史小说、侦探小说等)或某种类型(如绘本、章节书、无字书等)但不体现具体内容主题的儿童推荐书目。

2 调研对象及内容

2.1 调研对象

根据“美国最大公共图书馆排名”(The Nation’s Largest Public Libraries)[5]、“美国公共图书馆等级评价/排名系统”(Hennen’s American Public Library Ratings,HAPLR)[6]等的排名情况,结合美国公共图书馆在我国相关研究中的受关注程度,选择20家公共图书馆进行初步的网站调研。根据调研获取的儿童推荐书目资料,综合考虑这些图书馆的地理分布,最终选取10家图书馆作为本文的调研对象,覆盖美国东、中、西部地区的10所知名城市,以了解美国公共图书馆儿童主题推荐书目的现状。

这10家公共图书馆分别是:纽约公共图书馆(New York Public Library)、波士顿公共图书馆(Boston Public Library)、费城自由图书馆(Free Library of Philadelphia)、芝加哥公共图书馆(Chicago Public Library)、麦迪逊公共图书馆(Madison Public Library)、圣路易斯公共图书馆(ST.Louis Public library)、西雅图公共图书馆(Seattle Public Library)、丹佛公共图书馆(Denvor Public Library)、圣何塞公共图书馆(San Jose Public Library)、休斯敦公共图书馆(Houston Public Library)。

2.2 调研内容

首先,调研10家图书馆网站上儿童推荐书目的页面或模块、推荐书目的主要类别,挑选出其中的主题推荐书目;其次,深入调研书目具体涉及哪些主题,同一主题下是否细分年龄段或级别,书目是否更新及更新频率,每个书目所包含的图书数量、载体形式等;然后,对涉及的主题分门别类进行归纳,统计不同主题类别下所包含的书目数量。由此总结儿童主题推荐书目的常见主题,并分析美国公共图书馆儿童主题推荐书目的特点。

3 调研结果及分析

3.1 儿童主题推荐书目概况

总体上看,10家图书馆的儿童主题推荐书目数量不等,内容都比较丰富。如芝加哥公共图书馆自2013年9月开始编制儿童主题推荐书目,仅2021年就发布了37个[7]。这些主题书目多数由图书馆馆员推荐,也有少量书目是由图书馆与书目主题相关机构联合推荐。多数图书馆发布主题书目时并不标注发布日期,其中只有波士顿公共图书馆以列表方式呈现书单,按照发布时间由近到远排序,列表中还标明了每个书单的类型(一般推荐或主题推荐)和所推荐图书的数量[8]。从更新情况来看,10家图书馆中只有西雅图公共图书馆和纽约公共图书馆的儿童主题书目有更新,其中西雅图公共图书馆的每个书目都标注了更新时间。

少数图书馆还为儿童提供更多的个性化书目请求服务,比如丹佛公共图书馆在每个儿童主题书目的页面底部,都会询问“想要关于这一主题的更多图书吗”,并附有“个性化阅读书目”(Personalized Reading List)链接,点击打开书目请求页面,只需填写姓名、邮箱、身份信息,并简单描述对所需图书的要求,图书馆就会在一周内将含5—8种书的书目推送到读者邮箱中[9]。

表1 美国10家公共图书馆儿童主题推荐书目概况

3.2 儿童主题推荐书目的常见主题

3.2.1 多元民族与文化

美国是一个由土著居民、外来移民及其后裔组成的国家,民族和种族成分复杂,这决定了美国文化的多元性。因此,关于移民、种族问题、多元民族与多元文化,是美国公共图书馆儿童主题推荐书目中最为常见的主题。调研的10家图书馆中,该类主题书目数量多达60余个,围绕“黑人历史月”(Black History Month)、“亚裔美国人和太平洋岛民传统月”(Asian American and Pacific Islander Heritage Month)、“土著人民遗产月”(Indigenous People’s Heritage Month)、“西班牙传统月”(Hispanic Heritage Month)推出的书目有近20个。这一主题下的书目还涉及穆斯林、拉丁裔、移民、难民、反种族主义、墨西哥文化、支持平等、正义等内容,反映出美国社会和文化对于多样性和包容性的强调。

3.2.2 节日与纪念日

节日与纪念日也是美国公共图书馆儿童主题推荐书目的常见主题。有关美国各种节日、庆祝日、纪念日的书目数量占第二位,有40多个。从书目名称来看,涉及亚洲国家的新年(Asian New Year Celebrations)、伊斯兰斋月及开斋节(Ramadan)、复活节(Easter)、万圣节(Halloween)、感恩节(Thanksgiving Day)、三王节(Three Kings Day)、墨西哥亡灵节(Day of the Dead)、光明节(Chanukah)、住棚节(Sukkot)、宽扎节(Kwanzaa)、国家诗歌月(National Poetry Month)、女性历史月(Women's History Month)、世界盲文日(World Braille Day)、地球日(Earth Day)等。此类书目也能反映出美国民族和文化的多元性特征,比如光明节、住棚节是犹太教节日,三王节是西班牙的儿童节,宽扎节是非裔美国人的收获节等。

3.2.3 儿童心理健康与性格培养

在5月心理健康月,波士顿公共图书馆、麦迪逊公共图书馆、芝加哥公共图书馆、丹佛公共图书馆等多个图书馆会推出该主题的系列书目,如波士顿公共图书馆在2020年5月推出了针对儿童与家长的关于管理情绪、焦虑、社会意识和交友技巧、自我意识、孤独症、依恋及分离等的多个书目,目的是帮助并引导儿童管理情绪、构建社会联系并保持心理健康[8]。心理健康类书目还涉及儿童及其家人在面对新冠疫情、自闭症、监禁、无家可归、父母分居或离异、重病或死亡时如何借助书籍进行疏导等问题。性格培养类的书目涉及勇敢、善良、宽容、独立、培养同理心等内容,麦迪逊公共图书馆、芝加哥公共图书馆、丹佛公共图书馆等都有此类书目。

3.2.4 性别认同

性别认同类的书目主题突出体现在多家图书馆对于性少数群体(LGBTQ)的关注方面。从书目名称来看,除圣路易斯公共图书馆之外的其他9家图书馆都有关于LGBTQ的推荐书目。性少数群体,或称彩虹族群,是女同性恋(Lesbian)、男同性恋(Gay)、双性恋(Bisexual)、跨性别(Transgender)、酷儿(Questioning/Queer)、间性人、无性恋、性单恋以及以上未提及的其他非规范性的性取向、性别认同和性别表达的人的总称[10]。2015年,美国最高法院宣布同性婚姻合法;2021年2月24日,美国通过《平等法案》草案,禁止对具有不同性取向或性别认同障碍者实施歧视行为。伴随政策支持和媒体的影响,美国公众对于性少数群体的接受度逐年上升。在6月性少数群体“骄傲月”(Pride Month),许多图书馆会面向不同年龄段的儿童及其家庭推出图画书、章节书、图画小说、非小说等不同类型的LGBTQ书目,帮助儿童进行性别认同或学习面对家庭中的LGBTQ成员。

3.2.5 其他主题

除了以上主题,10家图书馆的儿童主题推荐书目其他常见的主题还有:关于知名儿童作家或插画家(如《饥饿的毛毛虫》作者Eric Carle)、经典童书(如《小王子》《哈利波特》系列等)、著名历史人物(如泰坦尼克号沉没事件幸存者Molly Brown)的书目,关于重大历史事件(如美国革命、珍珠港事件、芝加哥大火等)的书目,关于图书馆所在城市或本土儿童作家的书目,寒暑期阅读书目,关于社区和家庭生活(社区服务者、烹饪与美食、家庭共读、兄弟姐妹相处、收养/寄养家庭等)的书目,关于阅读障碍的书目,关于科学知识的书目等。书目主题广泛,内容丰富。

4 美国图书馆儿童主题推荐书目的特点

4.1 主题丰富

美国公共图书馆少儿推荐书目主题广泛,涉及少儿学习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在体裁和内容上均保证了书目的丰富性和多元化[11]。从上述10家图书馆的推荐书目来看,涉及儿童生活、人际、想象、知识、品格、情绪、成长等多个方面,主题丰富多元是图书馆提供优质的主题推荐书目服务的基础和前提。

以休斯敦公共图书馆为例,除了学校书目及获奖书目(School Lists&Awards)、年级书目(Books by Grade)外,还推出“关于某一主题的图书”(Books About)和“如果你喜欢”(If You Like)两类主题推荐书目[12],从其主题范围来看,不仅涉及非裔、亚裔、西班牙多元文化、种族及社会不平等等比较严肃的社会性主题,也有关于戏弄和欺凌、应对悲剧、面对父母离婚等与儿童情绪管理及心理健康有关的主题,还有更多贴近儿童生活、富有趣味性的主题,如交通工具、恐龙、超人等,能吸引儿童的注意力或帮助其获得生活经验。

4.2 细分方式灵活

美国公共图书馆的儿童主题书目比较注重进行年龄段细分,细分方式比较灵活。圣何塞公共图书馆在其阅读推荐(Recommended Reading)页面上把书目划分为西班牙语、0—5岁、儿童、青少年、成人五类。更多图书馆是在某个主题书目下再细分为几个子书目,最为常见的是按照儿童年龄或年级来划分,如婴儿(Babies/Infants)、学步儿童(Toddlers)、学前儿童(Preschoolers)、幼儿园至小学二年级(Grade K-2)、小学三年级至五年级(Grades 3—5)①因美国不同地区小学年制不同,有的小学到6年级,因此也有图书馆按照当地学制将小学阶段的儿童划分为幼儿园至三年级、四年级至六年级。。在此基础上,图书馆会灵活变通,如将婴儿和学步儿童合并,分为婴儿和学步儿童、学前及小学三个阶段,或专门面向小学某一个年级的儿童推出书目。有的图书馆还按照儿童的阅读水平或读物类型来划分书目,如初级读者(Beginning Readers,大致对应小学低年级)、中级读者(Middle Grade Readers,大致对应小学中年级)、高级别读者(Advanced Young Reader,大致对应小学高年级)等。读物类型中常见的硬板书(Board Books)通常为婴儿和学步儿童设计,图画书(Picture Books)比较适合婴幼儿及小学低年级学生,章节书(Chapter Books)则通常面向三至五年级学生。

4.3 体量不大,发布时间灵活

10家图书馆的儿童主题书目体量都不大,单个书目所包含的图书数量均没有超过100种,其中有6家的书目体量在50种及以下。书目体量虽小,但书目数量多、发布频率高、发布时间灵活。如芝加哥图书馆和圣路易斯公共图书馆,这两家图书馆的书目体量最大的分别是9种和26种,最小的分别只有3种和9种。但芝加哥图书馆仅2021年就发布了37个书目,与有些图书馆数年积累的主题书目数量相当,平均每个月推出3个;发布日期没有固定规律,有的伴随儿童相关节日或活动随时发布,也有同一天发布多个书目的情况。圣路易斯公共图书馆2021年推出主题书目64个,平均每月超过5个,虽然其具体发布时间没有显示,但综观其书目名称即能看出其灵活性。

4.4 重视双语书目推荐

20世纪60年代以来,西班牙语民族(Spanish/Hispanic/LatinoOrigin,我国译为西班牙裔或拉丁裔)开始大量涌入美国,在2000年达到3500万人,成为美国第一大少数族裔[13]。多元文化主义理念的流行使西班牙语被广泛使用,美国很多地方尤其是西南部地区的一些学校面向儿童提供英语和西班牙语双语教育。这也体现在儿童推荐书目上,如圣何塞公共图书馆面向其所在地的西班牙语裔人群专门推出了西班牙语主题书目18个,其中涉及儿童的有9个,包含庆祝西班牙遗产月、庆祝亚裔美国人和太平洋岛民遗产月、反种族主义、移民、性少数群体、感恩节、睡前故事等多个主题,其中多数书目推荐图书是西班牙语,也有个别书目包含英语和西班牙语双语图书。

5 对比与讨论

美国公共图书馆面向儿童推出的主题阅读书目比较普遍,几乎每个图书馆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儿童主题阅读书目。对比国内,笔者在对大连市少年儿童图书馆(以下简称大连少儿馆)、重庆市少年儿童图书馆、湖南省少年儿童图书馆、国家图书馆少年儿童馆(以下简称国图少儿馆)、河南省少年儿童图书馆、上海少年儿童图书馆(以下简称上海少儿馆)、兰州市少年儿童图书馆、厦门市少年儿童图书馆(以下简称厦门少儿馆)、广州少年儿童图书馆(以下简称广州少儿馆)、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以下简称中山馆)少儿部的主页、微信公众号、微博进行调研后发现,这些图书馆的主题推荐书目数量偏少,多数图书馆的主题书目推荐处于一种偶尔为之的状态。

从书目的主题范围来看,美国公共图书馆的儿童书目主题多种多样,涉及不同年龄段儿童学习和生活的方方面面。相较而言,调研的国内少年儿童图书馆或公共图书馆少儿部(以下简称少儿馆/部)的主题书目主要涉及中国传统节日或节气(如国图少儿馆的中秋节书目[14]、上海少儿馆的元宵节书目[15]等)、传统故事(如中山馆的中华传统故事特辑[16]、三十六计系列书目[17])、社会热点(如上图少儿馆的冬奥主题书目[18])、地方特色(如广州少儿馆“广州记忆”主题书目[19])、科学普及(如中山馆的云科学阅读会系列[20])、心理健康(如中山馆的疗愈故事特辑[21])等,总体来看主题有待进一步拓展。

从书目的细分情况来看,美国公共图书馆的细分方式比较灵活,按照儿童年龄、年级、阅读水平、读物类型,或将不同划分方式结合起来细分。我国少儿馆/部的常见做法是在推荐书目下标出适读年龄,如大连少儿馆微信公众号的“滨城约书|网约书库图书推荐”栏目第89期关于传统节日及聚会社交礼仪的书目[22],对所推荐10种书的适读年龄分别标注为3至6岁、6/7至9/10岁、9/10至12岁,个别书粗略标注为小学低年级、小学中高年级、小学高年级。

虽然目前我国少儿馆/部的主题推荐书目整体数量偏少,但所见书目在图书推荐之外常包含更多内容,形式上也注重将文字、图片、音频、视频等多种媒介元素进行融合。如中山馆掌上阅读会之“春节的故事”[23],其中不仅包含春节相关图书推荐,同时还有春节由来的文字介绍和对应的音频故事,以及虎头帽手工制作视频。这种内容架构涵盖了书目主题的更多方面,方便儿童及其家长了解更多传统节日和文化知识,或围绕节日开展亲子阅读及手工活动;在书目推荐页面加入馆员或儿童录制的音频故事和手工活动视频,通过新媒介提升书目推荐的趣味性和互动性,可以更好地激发儿童的参与热情。此外,有少儿馆/部在主题书目中有意识地推荐英语原版读物,或用方言朗读音频配合书目推荐,这些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关注多元文化的体现。

6 结语

通过对美国10家公共图书馆的儿童主题推荐书目进行调研,发现其儿童主题书目都比较丰富,书目的多重主题贴近儿童生活和学习,同时富有趣味性。此外,美国公共图书馆的儿童主题书目还具有年龄段细分方式灵活、书目体量通常不大、发布时间灵活、注重双语推荐等特征。

与美国相比,我国少儿馆的主题推荐书目数量偏少、主题不够丰富、缺乏系统性,但也有一些书目在内容架构上比较完善,注重将书目推荐与相关背景知识或手工活动相结合;在推荐形式上积极融合不同媒介元素,通过音视频来提升书目的趣味性和互动性;在细分方式上常标明适读的年龄,此外还注重纸质版图书和数字资源同时推荐,这些做法都是我国少儿馆对儿童主题书目的有益探索。

笔者曾对美国麦迪逊市公共图书馆的儿童推荐书目进行归纳并指出:我国图书馆应丰富推荐书目的种类,不能只局限于新书推荐,应制定受儿童关注和需要的各种主题书目[24]。如今再看,我国少儿馆依然可以借鉴美国公共图书馆的做法,同时结合自身优势,注重时效性与持续性、实用性与趣味性、书目内容与形式并重,进一步挖掘各类型读物中与儿童成长发展密切相关的主题内容,制定并推出更加丰富多样的书目,利用主题推荐书目这一工具更好地推动儿童阅读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