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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替之时(组诗)

2022-11-18九月

湖南文学 2022年10期

→九月

立秋

清晨,我的秋天还搁置在书架上

风依然燥热,门外的蚂蚁行走慌张。

只是一提起秋,夏加尔老人

两鬓的卷发便生出一些凉意

云朵和牙齿,马蹄载满蓝色的梦。

我一生中所有的胜境和爱事,都在梦中取得

那是雪山和河流的恩赐,让写诗同于修行。

因此,一切都是远的,生那么远。

但又是汗流浃背,惊醒时,那么近。

捕光者

正午的光早已反捕一切。

野鸭在荷叶下栖息。

时值盛夏,白桦树林诠释了秩序复制之韵

它们脚下的狗尾草阵,像极了拉二开头的重低音。

睡莲在池中照拂自己,等待捕光者的到来

紫,已被暴晒成雪,轮回着冬日的肃穆。

白鹭们洞悉到什么,飞散成惊喜

美在释放与收藏间反复,和光一起消逝。

手持斯蒂文斯的诗句,捕光者

放走了所得,还是所得放走了她?

“一个波浪,在无限地涌动”

连溪流也不得不跨过那道时开时闭的门。

四月

雨被封控在阳光之下的云层里,没有硝烟

没有对话,只有远山。

错过桃花盛放的景致

四月,我们在红帐篷和白口罩里度过

柳絮是自由的。

病毒不能让春天止步,湖水辨不出

鹳鸟、鱼和人体的温度

它们和他没有什么不同。

很久没写诗了,食之无味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瓦蓝的四月,濒死感、氧饱和

生命之梦很轻很轻,在我常走的那条路上飘着

一株野生蕙兰,从旧林场旁的红墙内出走

吐出淡黄的芬芳,为人世带来渺小的惊喜。

早晨

除了窗外鸟类的对话

世间令人不解的声音,还有很多

比如炮火

比如,阿卡塔玛沙漠的雨和波德莱尔的预言。

冰川早已开始融化。

无法摆脱失眠的困扰,常听拉赫成为一种习惯

咖啡神经质一样,需要戒掉。

每新一天的旋律都稍稍有些不同,那株

从红墙旁出走的兰花谢了

我体悟到非我。

国际大石油公司勘探资产并不刻意强调核心或者非核心区。由于与上游总体布局一致,国际大石油公司勘探布局重心依然可辨。埃克森美孚将北美、南美以及大洋洲作为核心,欧洲一体化石油公司埃尼、道达尔等由于历史和地理方面的原因,将非洲作为传统核心领域。国际大石油公司新区块的获取也不局限于核心区,而是在全球范围内扫描具有潜力的区块。

有时候,像交代后事般写诗,却总也写不完

一条路将生死之外拉扯得乏味冗长。

不管有没有黑夜,众人都会舞蹈

长袖之美,抑或之丑。都被云看到。

今天依旧,我要去往水中练习飞翔。

冬至傍晚

被子薄了,对湖的渴望却加深

日子过得如同解式,公式可算出受惊的水鸭

在人闯入幽密之境时骑浪的速度,算不出

几枚牛脚印章在红泥地,等候我到来的温暖和惊喜

小渔船的马达是一只毛糙的螯,从浅湖底走开。

冬至傍晚,太阳回到龙珠山下

我拿手机拍下玄女庙的剪影

湖面上火焰不再摇曳

湖边群生的白茅已死,但仍有血色

一个失败的分行人

她想在泥泞里分拣出雨水、尘埃,和花。

她在纸上凿出一条山路,并把车子推向悬崖。

她跌进湖中,拨开浮萍

除却一张乌云的脸,什么也没有。

缰绳在天桥上奔跑

缰绳在天桥上奔跑,云有沉沉的脚印

车轮经过时,马背上的菖蒲抽搐

抖落的温良被夕阳反复捡起

冬日傍晚的湖水收纳浮华与喧嚣

鱼鳞是一面面镜子

镀金的笼子将马蹄死死罩住

我来到龙珠山的顶端

看月光把玄女庙的香火点燃,俯首温暖

这里没有福克纳,没有波伏娃,

没有加缪,没有严寒

耳朵已不听使唤的老叟,把几十年的时光都交付

给一场与道有关的清梦

而我,又能将星河交付与谁?

车轮碾压着黑夜,渔人手持电箱正在收网

练习

银行卡里的余额是一条蛇。

“我们热爱谎言,有时胜过热爱真理”

对于夏天,盛满白水的杯子更有发言权。

黑色花瓶已闲置许久,落满灰尘的样子

活像会议室里穿西装的主角。

这样的天气,耳朵遭遇太多风暴

我只想要甘霖。

所有画作都在房间里躲着

有点儿怯弱,像我。如果可以永远

不出走,黄褐斑会从我的脸上

转移在一枚梨子的表皮细胞?它经不起曝晒

和采摘人、批发商、购买者流水线式的掠夺。

中暑、泄泻。我经不起另一个自己的审视

生活毫无血色。

慵懒的皮沙发被我躺着

桌子、椅子、钢琴、鱼缸,和一些杂物

都在相对论里产生链接。存在之必要

藿香正气胶囊和拉赫马尼诺夫

长嘴鳄和大红袍。练习一首无词曲,类似游泳。

我尝试让自己接近无限。

尝试让昨天恶的种子,在今天的呼吸里衰竭。

布洛芬

安吉利科,在湿壁上虔诚地涂抹。

白云极速下坠,让人来不及思考。

我很好。我应该毫无血色

像被白色熟石灰反复粉刷。

我拿起杯子,吞下几粒布洛芬。

如此安静,我小小的白色理想国。

将自己放飞出去,就连梦,也不用做了。

那些在疼痛里诞生的赤红、灰绿

(或许还有一些天空蓝)

散发出矿石沉默的光泽。

有一丝苦涩觉醒的味道。

代替楼下花墙旁的园丁

它们一整晚,都在修剪我。

感谢这样的恩赐

当晨光,照进来的时候。

复活

赶很远的路

在春天第一场雪,降临前抵达

风携着我,和小说里的默尔索。

人群和那座城市都被戴上口罩

我是个局外人,却在异地苏醒。

干掉一整瓶红酒,像喝完一个冬天

夕阳踉跄着,从一处山坳到另一处山坳

我们去到自由高地,看一株紫苏草

复活的,还有柳枝上的细芽

湖面密密麻麻游走了百年的弦音

你曾在二十楼的花洒下为我掬起的一捧温水

以及地壳运动时,遗落在岩页夹缝里

朵朵,古老的玫瑰

苏醒并不依赖良知,有或没有一杯咖啡

卧室窗台的麻雀,都会在此时奏响一曲赞美诗。

习惯屋门紧闭,习惯有梦

习惯体内一台零部件破损的小型发动机

缓缓的。

床单上静止着遥远的温柔

和一大片莫迪里阿尼蓝。

我,深陷其中。

交替之时

河水暴涨,冲垮我梦中的牙床

七颗牙齿,如同七只小羊

在暗蓝色的身体外走失。

此时绳索和垂柳已无区别

面对赋格的艺术、朴素的车轮

风吹来时,巴赫是巴赫、墨子是墨子

牵制等同于放逐。

缺乏药物辅佐,肿胀的黑夜

从指端溢出。

没一声鸟鸣,或是猫咪抬眼的侧影

光走了进来,如此安静。

傍晚

傍晚,濒临死亡的光有温暖的颜色

在低垂的云海中挣扎,拽着人群的裤腿。

肌肉正被动运动,马达敲打的声响

敌不过轻柔晚风。

霓虹产生饱腹感。水泥楼房的直角分外清晰。

我听到一些稀薄的蝉鸣

他们是勇士吗?

可否住进希伯来人的圣殿?

法则无法在面包片上自由涂抹

我想到那只不远千里停靠在你脚趾的蝴蝶

它扇动翅膀时,空气中拓下的画作

正是我此时隔窗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