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研究进展*

苏日亮，李翠，杨楠，李修阳

1.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山东 济南 250011； 2.济南市儿童福利院，山东 济南 250113；

多囊卵巢综合征(polycystic ovarian syndrome，PCOS)是妇科常见的内分泌代谢性疾病之一，占育龄期女性的6%～10%，占无排卵女性的50%～75%[1]。PCOS的临床表现为月经紊乱、不孕、肥胖、多毛等[2]，其发病机制目前尚不明确，大多数研究者认为，PCOS可能与遗传、肥胖、下丘脑-垂体-卵巢生殖轴调节功能紊乱等有关[3]。该病属于中医学“不孕症”“月经稀少”“月经后期”“闭经”等范畴[4]，多数中医学者认为，本病与肝、脾、肾关系密切，主要病机为脾肾阳虚、痰湿、血瘀等。针灸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具有经济有效、不良反应小、标本兼治等优势。笔者将近年来针灸治疗PCOS的相关文献研究综述如下。

1 针刺疗法

1.1 常规针刺王宝莲[5]将68例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观察组采用针灸周期疗法，主穴为气海、关元、足三里、三阴交、肾关、合谷。经后期取穴：卵巢、太溪；经间期取穴：血海、太冲；经前期取穴：水道、地机；行经期：不予处理。对照组口服来曲唑。治疗3个周期后，观察组优势卵泡周期率、未破卵泡黄素化综合征周期率、子宫内膜厚度改善情况均优于对照组，妊娠率明显高于对照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结果表明，针灸周期疗法能够改善PCOS患者临床症状，增加优势卵泡数量，增加子宫内膜厚度，提高妊娠率。陶淑贞等[6]采取针刺治疗PCOS导致的月经不调(穴取膈俞、肝俞、肾俞、次髎、足三里、三阴交、太冲、关元)，与常规药物相对照。治疗18周后，观察组有效率为100%，表明采用针刺治疗可有效改善多囊卵巢综合征导致的月经异常等症状。李童[7]采用调理脾胃针法治疗脾虚痰湿型PCOS排卵障碍(取穴：中脘、足三里、丰隆、合谷、太冲、曲池、阴陵泉、血海、三阴交、地机、归来、关元)，对照组常规针刺(主穴：关元、三阴交、天枢、合谷、肾俞；配穴：脾俞、足三里、命门、大椎)，治疗3个疗程后，观察组有效率为70%，闭经情况、中医证候积分、睾酮水平等指标均有所改善，且可改善胰岛素抵抗水平及血脂水平。

1.2 针刺结合中药徐素君等[8]将80例PCOS患者分为两组，对照组采用抑亢汤治疗，观察组采用针灸联合抑亢汤治疗，取穴：肝俞、肾俞、脾俞、膈俞、足三里、三阴交、带脉、天枢、水分、阴陵泉、丰隆、卵巢等，每天针刺1次，连续治疗30 d后，观察组患者月经稀发、崩漏等评分及卵巢体积、卵泡数低于对照组，月经恢复30例、排卵29例、妊娠25例，发生率均高于对照组。结果表明，针灸联合抑亢汤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可改善患者的临床症状、子宫情况及卵巢储备功能，提高妊娠率。钟秋竹[9]将126例脾虚痰湿型PCOS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每组63例。对照组采用调周法治疗：经期服用行经期方至月经干净，继而服用经后期方8 d，再服用经间期方3～5 d，之后再服用经前期方至经期来潮；观察组在对照组治疗的基础上采用针灸疗法，取穴：印堂、关元、太冲、中极、太溪、归来、三阴交、丰隆及足三里等。两组均连续治疗6个月经周期，观察组有效率为 84.1%，高于对照组的71.4%，体质量、体质量指数低于本组治疗前和对照组治疗后，周期排卵率高于对照组。结果表明，针灸联合调周法治疗可改善PCOS患者胰岛素抵抗情况，降低体质量指数，调控内分泌稳态，促进抗生殖激素和生殖激素的平衡，增大周期排卵率，提高妊娠率。庄俊会[10]将90例PCOS患者分为A、B两组，A组给予活血祛痰膏方(山楂、莱菔子、半夏、茯苓各30 g，陈皮、茵陈各20 g，枳壳、鸡内金、桃仁、牡丹皮各15 g，苍术、炙甘草、栀子各10 g)，B组给予活血祛痰膏方联合针灸治疗，取穴：子宫穴、三阴交、足三里、丰隆、脾俞、肾俞、次髎等，治疗2个疗程后，患者卵巢早衰颗粒细胞中STMN1、DENND1A表达水平下降，患者性激素水平及中医证候评分随之改善。

1.3 针刺结合西药彭小艳[11]将60例PCOS不孕症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对照组给予二甲双胍治疗，试验组给予针灸联合二甲双胍治疗，针刺据证型选取不同穴位：①宫寒证：关元、命门、肾俞、三阴交。②宫热证：曲池、三阴交、太溪、太冲。③肝郁气滞证：中极、气海、行间、太冲。④瘀血证：血海、三阴交、神门。⑤痰湿证：中脘、三阴交、丰隆、公孙。治疗后，试验组优势卵泡率、子宫厚度、黄体生成素、总睾酮水平均优于对照组，结果表明，针灸联合二甲双胍治疗多囊卵巢不孕症疗效显著。钟昊等[12]将60例PCOS所致月经不调患者分为两组，对照组单纯给予达英-35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治疗的基础上针灸八髎穴，针刺结束后行温灸盒灸法，治疗2个疗程后，治疗组有效率为89.7%，高于对照组的60.7%，两组促卵泡激素(follitropin，folliclestimulating hormone，FSH)、促黄体素(lutropin，LH)、睾酮(testosterone，T)水平等均显著降低，且治疗组降低程度更显著。陈利芳[13]治疗PCOS并发不孕症，在口服炔雌醇环丙孕酮片治疗的基础上针刺关元、中极、子宫、三阴交、中脘、丰隆、足三里等穴位，治疗后，其妊娠率及排卵率均高于口服药物组。

1.4 针刺结合其他疗法齐凤军等[14]将78例患者随机分为针灸导引组和对照组，对照组口服氯米芬，针灸导引组采用针刺治疗(子宫、关元、归来、足三里、三阴交、太冲、阳陵泉、足临泣)，结合瑜伽式磕头导引300次·d-1，连续治疗3～6个疗程后，针刺导引组临床有效率为84.62%，高于对照组的56.41%，不孕、月经不调症状及卵泡发育情况等均优于对照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结果表明，针灸结合导引治疗PCOS患者月经不调、不孕症临床效果显著。伍星[15]对肥胖型PCOS患者进行辨证取穴针灸治疗：痰湿阻滞证取子宫、中脘、关元、气海、水道、大赫等；脾肾阳虚证取肝俞、脾俞、肾俞、三焦俞、关元俞、膈俞等。在针刺结束后配合关元、水道、气海、子宫等的药物灸，10次1个疗程，治疗3个疗程后，患者体质量、体质量指数、腰围、腰臀比例、胰岛素抵抗指标、性激素等指标与治疗前相比均显著改善，有效率达95.56%。谢一涵等[16]利用前后配穴针刺(天枢、关元、子宫、归来，背俞穴、次髎、十七椎、地机、阴陵泉、血海、足三里等)结合耳穴疗法(内分泌、皮质下、内生殖器、子宫、卵巢、肾等)治疗痰湿阻滞型PCOS，与单纯服用苍附导痰汤治疗相比，其更能激发机体调节性激素水平，从而改善相应的临床症状[17]。

2 温针灸疗法

温针灸具有祛寒除湿、温阳补气的作用，能改善子宫内膜形态，从而为受精卵着床提供较好的环境[18]。李静等[19]将60例PCOS痰湿证患者分为两组，对照组予苍附导痰汤加减(苍术15 g，香附15 g，陈皮10 g，胆南星10 g，枳壳10 g，法半夏10 g，茯苓10 g，神曲10 g，当归10 g，大腹皮10 g，川牛膝10 g，甘草6 g)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治疗的基础上加用温针灸(关元、三阴交、子宫及丰隆)治疗。结果显示，治疗组有效率为90%，治疗组中医证候积分明显高于对照组，表明温针灸结合苍附导痰汤治疗痰湿型PCOS疗效显著，且能明显改善中医症状。李梦阳[20]将84例PCOS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对照组给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和枸橼酸氯米芬口服，观察组在对照组治疗的基础上予补肾调经汤(肉苁蓉、山茱萸、益母草、川芎、当归、白芍、熟地黄各10 g，香附、淫羊藿各15 g，丹参20 g)和温针灸(百会、身柱、命门、至阳、腰阳关、肾俞、关元、子宫等)治疗，3个月经周期后，比较两组患者排卵率和性激素水平。结果显示，观察组排卵率、FSH水平高于对照组，LH和T水平低于对照组。研究表明，采用补肾调经汤联合温针灸治疗PCOS患者可有效提高排卵率，调节性激素水平，且效果高于单一使用西医治疗。

3 火针疗法

火针疗法是针灸疗法的重要组成部分，将针具加热灼烧后刺激穴位，具有温经散寒、助阳化气、散结消癥的作用[21-22]，通过改善与优化机体卵泡发育环境促进PCOS患者受精卵着床[23]。吴娜[24]将60例PCOS患者随机分成两组，取穴三阴交、中极、关元、子宫、气海、归来等，治疗组采用火针治疗，对照组采用常规针刺治疗，治疗3个疗程后，火针组有效率为86.7%。结果表明，火针疗法能改善PCOS患者性激素水平等，其疗效优于常规针刺治疗。耿翊宁[25]将134例PCOS不孕症患者分为两组，对照组服用左归疏肝汤(熟地黄20 g，山药15 g，补骨脂12 g，菟丝子12 g，山茱萸、枸杞子、香附、川楝子、合欢皮、玉竹各10 g，怀牛膝 6 g，排卵期加丹参30 g，鸡血藤30 g，王不留行 10 g，枳壳15 g，黄体期去玉竹，配紫苏梗与炒杜仲各10 g)，观察组在对照组治疗的基础上配合火针治疗，取穴三阴交、中极、关元、子宫、气海、归来等(分为两组，一组为中极、气海以及左侧三阴交、子宫、归来穴；另一组为关元及右侧三阴交、子宫、归来穴，两组交替，两次间隔1 d，10次为1个疗程)。两个疗程后，观察组有效率为 80.6%，明显高于对照组的47.8%，且观察组排卵数量、排卵例数明显高于对照组；治疗后，两组血清睾酮水平较治疗前明显下降，观察组明显低于对照组，观察组妊娠率明显高于对照组。

4 穴位埋线疗法

潘永芹[26]将60例肥胖型PCOS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对照组予盐酸二甲双胍片联合生活指导治疗，治疗组予桂罗氏调周方(经后期、经间期、经前期、行经期分别以桂罗氏调周1、2、3、4号方为主方)联合穴位埋线(穴选肾俞、脾俞、足三里、丰隆、天枢、三阴交、阴陵泉、关元、气海、子宫)治疗。治疗3个月后，治疗组有效率为92.85%，妊娠率为38.89%，治疗后两组月经周期、中医证候积分、体质量指数、腰臀比指数等均有所改善，且两组均未发生严重不良反应。姚瑶等[27]总结重庆市名中医夏敏“从脾论治”治疗肥胖型PCOS的临床经验，应用针药结合诊治此病临床疗效较好。具体方法为自拟健脾消痰汤(党参30 g，白术30 g，茯苓15 g，山药30 g，菟丝子30 g，山茱萸15 g，桑椹15 g，陈皮10 g，半夏10 g，香附10 g)配合穴位埋线，取穴足三里、中脘、丰隆、脾俞、子宫、关元、三阴交等。吴佳[28]对PCOS患者进行穴位埋线干预，结果显示，观察组T、LH及体质量指数等改善情况均优于口服二甲双胍联合炔雌醇环丙孕酮片的对照组。陈恺文等[29]采用穴位埋线的方法治疗PCOS大鼠，将羊肠线埋于关元、足三里、上巨虚、太冲、中极、三阴交等穴，研究发现，穴位埋线疗法可以减轻大鼠的胰岛素抵抗，有效改善PCOS指标，探究其机制可能与GLUT-4、IRS-2基因表达有关。陈丹姗等[30]采用雷火灸与穴位埋线相结合的方法治疗PCOS患者，结果表明，其能有效调节患者的内分泌激素水平，且对肥胖型PCOS患者疗效更显著。穴位埋线具有长效针灸的作用，既可以对穴位进行机械性刺激，又可以在羊肠线慢慢吸收的过程中接受生物性(异体蛋白)刺激[31]，使机体在长时间内得到调整[32]。

5 电针疗法

电针具有改善血清激素水平，调整卵巢功能的作用[33]。虞莉青等[34]采用电针针刺足三里、中脘、气海、胰俞、肾俞等穴，与口服盐酸二甲双胍对比，治疗3个疗程后，两组血清T、胰岛素抵抗指数、三酰甘油、总胆固醇、低密度脂蛋白等指标均显著下降，且电针组总胆固醇水平低于西药组，研究表明，电针可能通过调节体内部分血脂异常，调整PCOS患者内分泌水平，疗效优于二甲双胍。徐鸽等[35]将60只雌性SD大鼠随机分为对照组、模型组、足三里组、关元组、三阴交组、综合组。对照组予羧甲基纤维素溶剂灌胃，其余组分别电针足三里、关元、三阴交及以上3穴的组合。治疗14 d后，模型组大鼠的生长期卵泡数及血清LH、LH/FSH、抗苗勒氏管激素、抑制素B水平较对照组均明显升高，FSH水平、早期卵泡中FSHR和LHR表达明显降低，4个电针组的LH、LH/FSH、抗苗勒氏管激素水平均明显下降、FSH均明显升高。研究表明，电针关元、三阴交、足三里及三穴同时电针均可减少PCOS大鼠生长期的卵泡数量，调节性腺激素表达水平。魏海燕[36]采用电针疗法联合来曲唑治疗PCOS所致不孕症，穴取肝俞、脾俞、肾俞等，与单纯给予来曲唑比较。结果显示，电针联合来曲唑可以更好地提高PCOS患者排卵率及妊娠率。何渊等[37]采用电针联合温针灸治疗PCOS，治疗后，研究组有效率高于对照组，LH、FSH、LH/FSH、T等水平低于对照组。

6 其他疗法

岳进等[38]将120例肥胖型PCOS患者分为朱琏针法组、常规针法组和西药组，朱琏针法组于经期第5天开始治疗，穴取关元、中极、天枢、大横、足三里、三阴交、脾俞、肾俞、关元俞、次髎等，常规针刺组治疗时机、疗程、体位、选穴等与朱琏针法组相同，常规手法进针得气后行平补平泻法。西药组予达英-35口服，治疗3周后，朱琏针法组的体质指数低于治疗前及其他两组，LH、LH/促卵泡激素比值、睾酮水平较治疗前下降，卵巢体积较治疗前及常规针刺组小，3组妊娠率分为25.0%、15.0%、15.0%。由此可见，朱琏针法可改善肥胖型 PCOS患者的代谢水平，以及卵巢形态和功能。

沈克艰等[39]采用腹部盘针刺法治疗33例腹型肥胖PCOS患者，中脘、气海、关元、中极予盘刺补法；滑肉门、天枢、水分、卵巢穴、肓俞、带脉予盘刺泻法；滑肉门、天枢、双侧带脉穴予电针刺激。治疗6个疗程后，患者体质量指数明显下降，卵巢体积明显缩小；血清空腹胰岛素、LH、T水平下降明显。结果表明，腹部盘针刺法治疗腹型肥胖PCOS能减轻体质量、缩小卵巢体积，其作用机制与降低空腹胰岛素、促黄体生成素和睾酮水平有关。

李锦鸣等[40]运用分时段针刺导气法治疗PCOS，以子宫、中极、水道、三阴交为主穴，分别在患者滤泡期、排卵期、黄体期给予温针灸、电针、温针灸，并配合导气法。结果显示，其临床疗效及调整LH/FSH比值的作用均优于枸橼酸氯米芬联合绒毛膜促性腺激素。

莫燕奇[41]、廖永红[42]运用穴位注射法治疗PCOS不孕症，于患者气海、关元、中极、子宫、三阴交等穴位注射药物促尿性激素，结果显示，与对照组肌肉注射治疗相比，穴位注射具有较好疗效，能显著提高患者排卵率及妊娠率。

张浩琳等[43]认为，生活方式可影响PCOS患者的病情变化，采用行气调血调神法电针治疗，配合生活方式干预，可改善PCOS患者的焦虑、抑郁等情绪，考虑该疗法与升高血清β-内啡肽水平有关。

7 结语

通过近几年的临床及动物实验研究可以发现，针灸疗法对治疗PCOS有较好的疗效，可以显著改善PCOS的内分泌紊乱和代谢异常。研究显示[44]，针刺可以降低信使核糖核酸、表皮生长因子受体、转化生长因子-β和转化生长因子-α的表达，从而改善卵巢多囊样变，有利于促进卵巢调节功能的恢复。针药结合及其他针灸疗法能显著改善患者的不同症状，提高排卵率和妊娠率。现代研究表明[45]，针刺能影响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增加24 h内β-内啡肽水平，促进促肾上腺皮质激素释放，β-内啡肽能调节血压，降低肌肉的交感神经活性，有利于PCOS患者症状的改善。在穴位的选择上，足三里、三阴交、关元、子宫、脾俞、肾俞等穴位使用频率较高，目前，研究存在以下问题：①多数研究存在取穴标准不统一、方法繁杂、疗效评价标准不同等问题；②PCOS发病机制尚不明确，临床症状复杂，给针灸治疗带来多方面的困难，缺乏对疾病整体的研究和治疗；③针灸治疗的分子机制和生物途径仍不清晰；④缺少大样本、多中心的针灸随机对照研究，难以契合针灸治疗多靶点、多层次、多指标评估的研究需要。今后，应优化针灸治疗方案，建立符合针灸疗法的客观评价机制，从而进一步阐释其作用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