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自己(组诗)

◎洛桑更才(藏族)

奔向自己(组诗)

◎洛桑更才(藏族)

蹚过掉皮的影子

奔向自己

路边有修复的哲学在哄睡

花儿也逃离了季节

开始滔滔不绝，走进

打了地基的逻辑的缝隙里

要长成一束束通天的真理

卸掉血管以及骨肉

奔向自己

前方正在凝视前方

风也抽离了时空

开始汇成混沌，入驻

没有形状的山的沉默里

要修炼一条条通灵的便道

忘却存在和所有的记忆

奔向自己

消逝在行进的烟雾中

融入一种公式，切除感觉

沐浴无边的循环

生死中

在不断的生死中

看尘世烟火。无关语言

也不怪夜里晒烫的被褥

坐在小木床指认一颗星星

那些个教会我穿衣服的先人

已在我身旁睡去。身旁是尽头

一堵厚墙，也爬到空中

把太阳劈成了几瓣

掉落在我床前的火花有陈酿的泪痕

一滴燃烧的泪火

化成了枕边的灯芯

遗落在远方

我来自远方

一个未曾离开过的远方

远方的山在我头顶屹立

远方的水在我眼里流淌

远方的人在我嘴里复活

远方的呼声在我心房折叠

带着远方。缓缓走去

世界只剩下一个色彩

在没有昼夜的山谷里

被一阵巨大的风悬浮

我，远方，唯一的色彩

我们抓紧一个表层

开始谈论开垦

谈论死亡和女人

谈论所有不涉及自身的话题

是啊！只要不谈论我们自己

就总能看到听到想到新的玩法

唯一的困难是

如何让远方在我无限的重复中感到新颖

像降落在冰面上的第一片雪花

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的色彩

捕捉

体内有一匹烈马在奔跑

踏平我的内脏，把心塞给了大脑

我恍惚间看到另一个世界

来不及辨别是地域还是天堂

又把我拉回了女人们的梦里

烈马在叫，女人在叫。所有被赋予的东西

都在赤裸裸地呻吟。声音洒满了天空

天空里有女人的乳房和马蹄在纠缠

我试着寻找母亲的面孔，在我撕裂的胸口上

有她留给我的信物。那是一滴泪

它现在是我的心脏。是我唯一的归路

谁能带我回到旧石器时代

我需要重新练习捕捉的能力

学习驯马

朗诵一首诗

夜深人静

我站在拉萨北郊的山岗

吟诵一首诗。海子的痛苦

北岛的深刻，惠特曼的自由

都在我的喉咙里集合。月光下

一阵向东的风从我的身体穿过

吹散了我一整天的浮夸

此刻。星空也离我更近了些

夜深人静

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吟诵一首诗。世间的感动

灰色的哲学，生命的轮回

都在我的歌声里行走。黑暗里

一句“可还活着”打破时空

震醒了我深陷山骨的四肢

礼毕。我踏着黎明的慈悲重回人间

洛桑更才 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十四期少民创作培训班学员、西藏作协会员、拉萨市作协会员。有小说、散文、诗歌等散见《西藏文学》《芳草》《西藏日报》《西藏教育》《贡嘎山》等期刊。著有诗集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