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背景下民族地区新型城镇化-旅游产业-生态环境协调发展研究
——以四川、云南、甘肃、青海四省为研究区域
2022-11-12蔡新良曹兴华
何 星 蔡新良 曹兴华
农村和农民问题是影响国民经济和民生的根本问题。我们必须始终把解决“三农问题”作为国家战略的重中之重。2017年10月18日,习近平同志在“中共十九大”报告中首次提出实施农村振兴战略[1]。李克强总理在2018年3月5日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要大力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必须按照“工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目标,让农民参与和受益于产业发展,彻底解决农村产业和农民就业问题,确保当地人民能够长期增加收入并稳定地生活。2021年1月4日,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其中由新华社发布了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文件确定“把乡村建设摆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位置,全面推进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充分发挥农业产品供给、生态屏障、文化传承等功能,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振兴道路”[2]。因此,寻找有效的方法来减少地区差距和缓解发展中的矛盾是民族地区发展的迫切要求。深入实施民族乡村振兴战略,是解决民族地区(尤其是偏远贫困地区)发展不平衡问题的重要途径。
一、研究背景
四省民族地区是国家深度贫困地区“三州三区”其中一区,长期以来城镇化进程处于相对落后的状态。其中阿坝州、甘南州曾将城镇化发展助力设定为森林资源、矿产资源开发开采,却带来严重的生态问题。甘孜和海西将污染较小的水电能源业、天然气、盐湖化工业作为城镇化推动力,但以上产业吸纳就业人口少,难以推动城镇化快速可持续发展。四省民族地区是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特殊类型区域,不仅在维护民族团结、国家稳定方面具有十分重要的地缘战略地位,而且区域总面积的67%涉及三江源草原草甸湿地等5个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在生态安全方面担负的特殊使命导致该区域难以进行大规模开发且生态保护责任持续加大,传统工业城镇化模式非长久之计。绿色发展的本质既要保护生态又要获得收益,以自然、人文资源为基础的旅游产业具有综合性强、关联度高、产业链长的特点,是推动四省民族地区新型城镇化发展的重要选择。加强生态文明建设、构建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产业体系,是实现“美丽中国”的必然要求。在此时代背景下,城镇化、旅游产业和生态环境之间互动关系复杂、交互影响显著,耦合协调发展意义重大。
二、相关研究评述
通过文献检索并梳理相关的研究现状得出:早期研究多以城镇化、旅游产业、生态环境等单因素分析为主,澳大利亚学者Mullins提炼出旅游城镇化的概念[3],自此研究主题转变为以旅游产业与生态环境、旅游产业与城镇化、城镇化与生态环境两两系统间互动和耦合度为切入点分析协调关系。如Anisimov等从制度层面得到通过完善生态环境保护法律法规能够促进旅游产业健康发展的结论[4]。Ozturk等借鉴库兹涅茨曲线揭示了旅游产业与环境污染之间先增后减的倒“U”形互动关系[5]。Sonmez等认为土耳其安塔拉的旅游城镇化主要是通过农业剩余劳动力转移实现[4]。王宾等对长江经济带城镇化与生态环境耦合协调度的测评结果为时间维度稳步提升,空间维度省级差距呈增加趋势[7]。亦有学者通过建立评价指标体系测量城镇化、旅游产业和生态环境三者之间的耦合度[8],研究尺度包括国家[9]、省区或城市(群)[10],研究方法为构建压力相应模型[11]、引入脱钩理论等[12],或结合加权主成分法和熵值法等进行研究[13]。国内外研究成果丰硕但仍有深入探索的空间,已有研究中三者耦合发展评价指标体系科学性有待进一步提高[14];研究大多仅停留在展现协调关系时空分异,鲜有对分异形成的驱动因素分析探讨;研究多集中于东部沿海地带,区域特征突出的集中连片特困区研究成果鲜见。为补充研究的多样性,本研究以四省民族地区为研究区域,构建评价指标体系,运用耦合协调模型、地理探测器和灰色预测模型展现、分析及预测该区域UTE系统协调关系及演进过程。
三、实证研究过程
(一)指标体系与权重
在遵循科学性、可获取性和可比性原则的前提下,结合四省地区数据统计公开情况,以理论分析、频度统计及专家咨询等方法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并以改进CRITIC法进行赋权(见表1)[15]。
表1 UTE系统耦合协调评价指标体系
(二)研究方法
耦合协调模型。新型城镇化、旅游产业和生态环境是三个特征不同但又相互作用的子系统,可通过线性加权法评估其综合评价指数:
(1)
在物理学原理中,耦合指两个或两个以上模块传输能量、相互作用或影响的现象。耦合度是衡量系统间相互作用程度的标尺,借此概念探讨UTE系统关系:
(2)
(3)
表2 协调度等级划分标准表
(4)
(5)
(6)
最后对预测模型进行精度检验,检验结果同时满足P>0.7且C<0.65,则通过检验可求得该指标合理且有效的预测值。
四、研究结果与分析
根据耦合机理、评价体系和研究方法,对四省民族地区10个自治州2008-2018年的UTE系统耦合协调发展状况进行研究:整体耦合协调发展的时序特征、空间格局分析;时空分异的驱动因素分析;未来五年区域协调发展状态预测。
(一)综合评价
图1 2008-2018四省地区系统综合评价指数
图2 2008-2018四省地区新型城镇化子系统评价指数
四省地区新型城镇化子系统呈现两个明显特征(图2):第一,总体呈逐年上升趋势,且2013年以后较之前一阶段明显增速加快、增幅增大,仅有阿坝在2018年出现轻微下降情况;第二,发展水平差异明显,海西新型城镇化水平起点最高、发展最快,玉树、果洛新型城镇化水平起点低、发展慢,2018年玉树新型城镇化水平仍不及2008年海西新型城镇化水平,换言之,玉树、果洛与海西新型城镇化发展水平差距达10年以上。海西2008年和2018年三产对GDP的贡献率分别为0.84%、84.14%、15.02%和5.8%、64.2%、30%,而玉树州2008年和2018年三产对GDP的贡献率分别为67%、13.6%、19.4%和57%、14%、29%,仅从产业结构即可看出新型城镇化子系统排名第一的海西工业基础雄厚奠定了根基,因而新型城镇化是其提升完善的过程与方式;而诸如玉树和果洛二州以牧业为主,且位于三江源草原草甸湿地生态功能区范围内,新型城镇化建设受到主导产业定位和生态环保压力的双重限制,因而进程缓慢。除以上三州外,研究期内其它区域新型城镇化发展水平、增长速度差异不大。
旅游产业子系统中(图3),2008-2010年整体旅游产业发展较慢,主要是受到2008年汶川地震、全球金融危机、休假制度调整以及北京奥运会等重大事件影响,2010年玉树地震、2018年九寨沟地震亦冲击了玉树和阿坝当地的旅游产业,后续的修复重建刺激了产业反弹、波动性增强。旅游产业的阶段性特征与新型城镇化发展呈一致性,2013年以后增速加快、增幅增大。旅游产业发展速度略快于新型城镇化发展速度,但总体上仍滞后于新型城镇化发展水平,仅有迪庆、阿坝在2012-2016年,迪庆在2017年,甘孜在2012-2018年旅游产业发展水平略超过其新型城镇化发展水平。
图3 2008-2018四省地区旅游产业子系统评价指数
生态环境子系统中(图4),整体来看同样以2013年为时间节点,发展速度、水平时序特征明显。迪庆位于世界自然遗产“三江并流”的滇西北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核心区域,城镇化和旅游产业起步较早,“生态立州”的战略确保发展在生态阈值内,研究期内生态环境发展水平始终领先于本区域新型城镇化和旅游产业发展水平,且均高于其他区域。玉树和果洛在2012-2018年生态环境发展水平高于旅游产业,2012-2014年果洛生态环境发展水平也高于新型城镇化,原因在于随着国家以及青海省出台相应退牧还草、牧民定居工程以及加大对三江源自然保护区保护力度政策逐步落实,有效保护和恢复了自然空间、提升了区域资源环境承载力;其余区域UTE系统的发展步伐类似,生态环境子系统发展水平伴随生态环保政策措施落实有所好转,但生态保护是人力、物力、财力综合投入的长期工程,正因如此在当下仍被视为经济社会发展“成本”,未能真正实现从理念到实践的根本转变,导致生态环境水平低于新型城镇化和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子系统。
图4 2008-2018四省地区生态环境子系统评价指数
图5 2008-2018四省地区耦合度和协调度
2008年以来,国家通过强化生态保护建设、加大扶贫开发力度、大力发展社会事业、促进优势特色产业发展。在遵循民族地区发展规律的前提下循序推进水利建设,完善公路路网结构。逐步消除铁路瓶颈制约,完善航空网络布局,促进清洁能源综合利用体系建设以此加快四省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而以上措施有力的促进了区域基础设施的建设,不仅加快新型城镇化进程,提升了旅游产业吸纳就业和接待游客能力,改善了生态环境及生态环保硬件设施,同时为加深UTE系统关联与相互作用提供了客观条件。值得注意的是,耦合度结果与协调度结果并不一致,如海西耦合度在2013-2018年持续下降,协调度却不断提升,且增幅为2008-2013年的1.13倍,足见耦合度在特殊情况下并不能反映子系统的发展水平和之间的真实“功效”与“协同”效应,以及引入协调度的必要性。
空间格局选取2008、2013和2018年三个时间截面值,参照表2,利用GIS软件绘制协调度空间分布图,并结合各子系统评价指数进一步分析四省民族地区UTE系统协调度的时空分异(图6)。
(二)时空分异驱动因子分析
表3 各指标因子对UTE系统协调度的决定力值
(三)预测分析
将UTE系统协调度带入灰色GM(1,1)模型中,运用matlab软件对四省民族地区未来5年协调发展状态进行预测(表4)。从时序角度来看,四省民族地区10个藏族自治州UTE系统协调度将延续2008-2018年的上升态势,但区域演进空间差异鲜明。预计阿坝、迪庆将在2019年率先迈入协调阶段,甘南、海北、海南、黄南紧随其后将在2020年迈入协调阶段,玉树和果洛将在2022年突破颓颃阶段止步于磨合阶段,未能实现向更高等级演进,海西将在2023年达到最佳协调状态。如此则需要注意区域相对差距趋于稳定,而绝对差距不断扩大所可能放大的马太效应。
表4 2019-2023年四省民族地区UTE系统协调度预测
五、研究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1.研究阶段期间四省地区新型城镇化、旅游产业和生态环境协调水平不断优化上升,2013年是其协调度、系统综合及各子系统评价指数的发展速度和水平发生转变的时间节点,其中海西和迪庆发展最快,跨越三个等级,从颓颃上升至协调;四省民族地区内部呈现发展不均衡态势,虽然发展水平、速度整体提高,但差距进一步拉大,极化趋势加强,马太效应初现。
2.四省地区耦合协调发展的制约因素逐渐趋向空间一致性,需要以提升旅游产业和改善生态环境为主要发展着力点;将协调度、子系统和实际情况结合起来分析发现产业定位和生态压力会影响新型城镇化建设进程导致协调度低,玉树、果洛存在明显“短板”;人均GDP、第三产业占GDP比重等12个因素是四省民族地区协调度时空分异的主导因子,也是今后发展过程中应重点关注的因子;
3.未来5年,四省地区协调度整体稳步提升,但在发展速度上,区域差异明显;深入研究发现,UTE系统协调度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呈正向关系,经济社会发达程度较高的区域,协调度也高。
(二)政策建议
1.尊重和保护文化环境为发展基础
“金山银山就是绿水青山”绿色发展理念,揭示了区域发展与生态环保之间的内在关联。新型城镇化进程中要深刻领会生态文明建设的内涵,将“环保优先,生态立区”的观念落实在具体实践中,尊重四省民族地区文化传统与原生环境,保护和合理挖掘原生元素保存完好的村寨、村庄自然与历史文化资源,以民族文化为纽带,形成城乡互动,打造多元化旅游产品。依托现有产业格局延伸出绿色低碳、综合效益良好的新兴产业成为新型城镇化建设新引擎,最大程度实现产城一体,将新型城镇化、旅游产业、生态环境协调发展嵌入可持续稳定脱贫与城乡融合发展战略有效衔接过程中来。
2.加强区域合作
四省地区的发展往往仅依托本省,而地理位置相连、自然环境相似、文化属性相通,具有协同发展的天然条件和基础。在差距逐步拉大的情况下,马太效应使资本、机会、人才、技术的发展要素涌向协调程度较高区域,形成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恶性循环。在区域发展中应当破除地方保护主义和行政区划本位主义壁垒,建立并完善区域联动机制,同时充分发挥辐射作用,处于磨合阶段区域作为承上启下的重要连接点,向上加强合作以提高自身竞争力,向下拉动颓颃区域跃迁,建立良好竞合关系实现共生共赢。
3.构建区域发展协调保障机制
加强系统耦合协调发展追踪和监测,利用“两只手”的合力发挥正相叠加作用,通过政府规制和市场机制的双重管理调控。以政府的主体与主导地位为基础,依托国家重大项目对四省民族地区的带动,促使援藏资金向基层和农牧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和生态环境保护倾斜;另一方面,也要发挥市场机制,鼓励和引导社会资本以PPP模式参与新型城镇化建设,为旅游产业结构优化、转型升级提供更加优质载体;还要以提高当地居民的发展能力为长远发展目标,既要帮助他们改善生活条件、社会福利和保障,又要通过教育、职业技能培训、医疗卫生健康知识的掌握,更要引导他们积极参与乡村振兴建设中来,提高他们的自我发展能力以及后代子女发展的需要。
注释:
①数据来源于2010年国务院第46号文件《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附件一: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名录。
②数据来源于年鉴、政府工作报告及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在个别年份所缺失数据由线性拟合平均值和经验值估算给予补充,不同渠道数据存在差异时以更高级别政府部门公布为准。
③考虑到研究的可行性和可比性,研究范围不包括木里和天祝两个藏族自治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