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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批评话语转向与批评方法论重构

2022-11-12

电影文学 2022年4期
关键词:动画电影场域话语

刘 迅

(哈尔滨学院艺术与设计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6)

一、中国动画电影批评现状与相关学理判断

中国动画电影起步于20世纪20年代,已近百年历史,但遗憾的是,对中国动画电影理论批评的研究始终处于零散态势,多数成果借用的是西方电影批评和中国电影批评的理论与研究方法,部分研究内容仍停留在对动画电影本体的批评阶段。与中国艺术批评、美术批评、电影批评等成熟的学科理论批评发展状况相比,中国动画电影批评始终处于摸索和游离阶段,尚未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理论批评话语体系,更没有系统的、适用于动画学科特点的批评与评价的方法和标准出现,这种“动画电影制作技术飞速发展”与“动画电影理论批评停滞不前”的巨大反差以及中国动画学学科“史”“论”“批评”严重失衡的学术现象应该引起中国动画界的高度重视。在中国动画学学科体系中,动画史、动画理论、动画批评是构成动画学知识大厦的三大支柱。特别是动画批评,除了其自身对于动画电影作品的审度、分析、评判作用之外,它对于动画史、动画理论也具有兼容、整合的积极作用,在动画学科体系中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然而,中国动画学学科的发展因为长期缺乏专业理论批评话语体系的构建与实施,缺乏适用于中国动画电影批评的方法论做指导,目前呈现出对中国动画百年发展史酝酿出的独特中国动画现象、中国动画电影美学思想、民族动画审美与民族文化想象等都缺乏深刻的理论批评与总结评价。从某种程度上看,中国动画电影批评还没有形成关于动画电影本体论批评、认识论批评、形式风格论批评、欣赏阐释论批评的完整的学术表达,更没有形成完整的动画学学科理论批评话语体系。

还要关注的是,人类已经步入21世纪,在文化“全球化”背景下引发的,诸如动漫文化价值观博弈与不同国家、民族竞争中的文化定位问题;世界动漫文化交往中如何借鉴和自身发展的方法论问题;中国动画电影的民族本土文化继承与强国动漫文化霸权化问题;中国动画批评审美独立性与国际化动漫视野的关系问题;中国动画批评自身价值体系与动画工业化发展的关系问题等,都需要动画电影理论批评的直接参与和间接引导。批评的核心是关于中国动画电影立场与观念、中国动画电影批评形态、批评场域、批评模式的话语转向以及批评方法论的实践应用问题,其实质还是对中国动画电影批评话语转向的本质思考。因此,只有建构出属于中国自身的动画电影批评话语,才能从根本上滋养和指引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的创作实践,实现中国动画电影在21世纪的世界飞跃。

二、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批评话语转向

伴随中国动画电影百年发展史,中国动画电影批评经历了社会批评、本体批评和文化批评三个阶段。不同阶段历史语境的变化会引发动画电影批评形态、批评场域、批评模式发生相应转向,而这种转向,从动画影像传播学角度分析,都是伴随传播媒介的变化而形成的。媒介变革给中国动画电影产业造成市场空间挤压的同时,也推动了中国动画电影产业一次次的重组变革,带动了中国动画电影产业在电影类型和产品结构方面的调整更新,因此,对批评形态、批评场域、批评模式的研究是构建中国动画电影话语体系的核心。

21世纪人类进入智能时代,以互联网媒体、掌上媒体、数字互动媒体、自媒体、车载移动媒体等依靠计算机信息处理技术实现的新媒介成为新时代影像传播的主体。新媒介的出现使人类既有的社会生活样式和文化生产形态出现重大变革,同时,以影院为主的传统媒介与上述新兴媒介的相互交融改变了中国动画电影产业发展的生态环境和产业布局,动画电影工业化生产与多元化传播已经成为不可抗拒的新趋势。媒介变革促使任何一种艺术生产都将出现新的变化,作为大众文化娱乐最主流方式的动画电影艺术,首当其冲发生内容与形式的置换,并随之带动动画电影批评形态、批评场域和批评模式的重大转向。

(一)批评形态的“公共情境话语”转向

“形态”指事物的表现形式。作为一种对动画影像艺术活动的理论审视,多媒介传播的参与使21世纪的动画电影批评形态呈现出三种不同形态,即学院批评、媒体批评、网络影评。丰富的传播媒介改变了动画电影传播输出的样式,同时也将受众群体,即观看主体类型,由坐在影院里或电视机前的传统受众扩大到互联网客户端的任意网络个人,受众类型多元化、受众数量扩大化使动画电影批评群体随之发生变化,批评话语权不再完全掌握在学院派批评家或专业电影人手中,人民大众也可以批评,并可将批评话语在网络上或以自媒体形式随时发布,其传播速度远远超过需要几个月才发表见刊的学术论文的周期。也就是说,媒介不仅可以改变动画电影的传播形式、受众类型,还可以改变动画电影生产的内容(由受众接受程度决定影片生产的叙事类型)和由此产生的理论批评形态。更要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多媒介传播借助自身的媒介性和技术性特性,正在对学院派专业主义的批评进行慢慢解构,使批评形态由于受众群体在数量上的增多及评价类型的多元化而产生“公共情境”般的社会话语覆盖,从而导致21世纪的中国动画电影批评形态出现“专业个体批评话语”向“公共情境批评话语”的转向。

本文中“公共情境话语”一词形成的灵感,来源于加拿大媒介理论家麦克卢汉提出的“媒介环境论”,其核心观点是“从社会意义上看,媒介即讯息”,这一观点后经美国传播学家乔舒亚·梅洛维茨的进一步发展,提出“媒介情境论”,即“媒介的变化必然导致社会环境的变化,而社会环境的变化又必然导致人类行为的变化”。在21世纪信息智能时代,由于网络的飞速发展,为中国动画电影批评空间创造了众多公共情境话语空间的同时,也派生出批评行为的多类型变化。在动画电影传统批评中,普通受众群体很难享有批评话语权,但随着微博、自媒体的发展,动画电影工业生产行为与受众的公共信息情境出现较大变化,由原来的动画电影影像到受众主体的单项接收转为具有双向行为的反馈与交流,很多动画电影评论者已经不是专业媒体人,而是微博、自媒体的使用者,学院批评和大众媒体批评的地位正在接受来自“公共情境话语”的挑战。

(二)批评场域的“赛博空间(Cyberspace)话语”转向

场域是中国动画电影批评得以展开的最有内涵力量、生气和潜在意义的存在。中国动画电影的批评场域始终作为国家社会文化场域的一部分进行着关于不同时代中国动画电影的书写,整体呈现出两个特征:第一,批评场域具有明显的国家立场和政治意识形态特征;第二,动画电影批评场域自主性较弱,多半是遮蔽在中国电影批评话语之下的言说。以上两点在20世纪30年代的左翼电影运动时期、1949—1966年“前十七年”时期、1976—1993年“后十七年”时期这三个历史阶段显现得尤为突出。20世纪30年代这个历史阶段,动画电影批评场域主要以电影刊物等纸媒评论为主,借助上海报刊资源丰富的媒介优势,使纸媒传播成为左翼影评人发表影评主要阵地。20世纪30年代正值中国抗日战争时期,动画电影制作多以抗日爱国宣传片为主,如《同胞速速醒》《精诚团结》《勿忘国耻》《抗战标语卡通》,同时还制作了一些寓教于乐的寓言动画片。在“前、后十七年”阶段,中国动画电影开始了民族化道路的探索,并建立起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中国动画学派”,动画电影批评场域以意识形态批评为主,同时也出现了本体批评,逐渐开始转向对动画电影叙事、角色造型、场景设计、动作设计、声音生效等动画电影本体问题的讨论,并逐步开启了动画电影批评 “去政治化”的场域空间。

21世纪科技进步引发媒介变革,人类步入赛博时代(Cyber Age)。“赛博时代”概念的提出源于对“赛博格”(Cyborg),即人类与电子机械的融合系统的认知。“赛博格”曾被认为属于科幻世界,但目前已经成为现实。“赛博时代”主要包含的是对21世纪互联网新媒介催生新的传媒突变的全人类的集体认知,其媒介发展的核心是互嵌与融合,而21世纪人工智能科技的崛起,加速了新媒介和人的融合进程,由此创造出新的主体,而这个主体将成为一个终极的媒介。因此,赛博时代赋予人类新的关系意义,并以此建构新的意义共同体。人类面对这个新的突变,产生了对传媒的全新想法,因此,赛博时代的到来会将动画电影制作的视角及其批评场域的空间拓展到更大的尺度。伴随中国动画电影产业化、工业化、商业化、IP联动化融合发展,以虚拟、科幻、后人类题材建构为主的后现代动画电影叙事将会受到受众群体的欢迎,由此,中国动画电影批评的场域也会随之出现全新的范畴并指定全新的批评规则,“人人都是影评家”的时代已经到来。中国动画电影批评场域开始出现转型,并开启了21世纪“赛博空间话语”的批评场域转向。至此,我们再来回味法国学者布迪厄对“场域”这一概念的论述:“一个场域可以被定义为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或一个构型。”而这种构型一定是动态的,如同中国动画电影批评场域由“政治化空间场域”到“本体化空间场域”再到“赛博化空间场域”的时空过渡,是权力场内部的位置及其时间进展的一种再现。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批评场域的“赛博空间(Cyberspace)话语”转向,重构了中国动画电影批评场域的空间关系,为中国动画电影批评提供充分自由话语空间的同时,也改变了中国电影批评的外部社会批评环境和内在批评话语结构、批评话语核心以及批评话语风格等诸多层面。

(三)批评范式的“大众文化消费话语”转向

伴随中国动画电影百年发展史,中国动画电影批评范式经历了从政治意识形态批评向动画本体批评、从本体批评向文化批评、从文化批评向产业批评转向的三个阶段。自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对中国动画电影批评话语的探讨已经从对动画电影本体特性的批评逐步转型为以动画电影作为传播输出媒介而展开的关于人类文化、大众文化、社会变化的视觉阐释批评。21世纪是大众文化(Popular Culture)生产时代,大众文化是以大众社会为公共领域,以人民群众为诉求对象的大众社会的产物,是现代社会一种新型的文化形式,也是现代社会文化转型的重要标志之一。大众文化是伴随工业革命的进程,借助大众传播媒介,被文化工业生产出来的标准化的文化产品。大众文化的产生以现代媒介为依托,而动画电影本身就是现代传媒手段,因此,动画电影俨然成为现代社会最大众化的文化消费品。进入21世纪后,媒介变革使中国动画电影的“工业化”属性与“工业美学特征”越发凸显,作为现代科学技术的产物,动画电影因其商品化的运作、标准化的形式、工业化的生产等特征被视为大众文化工业的典型代表,动画影像输出已经成为国家文化的另一种传播路径,引导着人类的文化价值取向,对现代社会主体起到塑造作用。因此,中国动画电影产业化及其商品属性是无疑的,它的制作输出与传播直至批评思想的话语转型应该遵从后现代社会的文化商品消费逻辑。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的批评范式正在经历“大众文化消费话语”转向,这种转向是对动画电影经济学和中国动画电影工业体制的深入批评研究,是一种对中国动画电影文化批评的再回归。

1970年法国哲学家和社会学家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ard,1929—2007)提出“消费社会”(Consumer Society)的概念,“在消费社会,人们更多的不是对物品的使用价值有所需求,而是对商品所被赋予的意义以及意义的差异有所需求。在鲍德里亚的眼中,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已经不再是马克思所关注的生产主导型的社会,生产的支配性地位已经让位于消费”。如果我们将目光由鲍德里亚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中抽离出来,重新审视21世纪电影工业文化的崛起,可以看到,在现代消费社会,“生产什么”的权利与“生产价值”的标准更多地被消费主体,即“受众”的需求所制约,大众文化时代与电影文化商品间的联系被断裂和重组,电影文化商品的实用价值和效用逐渐被受众,即大众文化的“购买者”的需求所替代,电影文化的“商品所指价值”正在逐渐退位于文化消费主体的购买价值本身。因此,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工业化生产的趋向更多的要被消费主体,即“受众”的需求所制约,这种需求既包括对动画电影叙事文本的选择,也包括对动画制作技术呈现出的虚拟影像技术表现的需求,甚至有关动画电影艺术本体的角色造型、场景设计等也会受到影响。中国动画电影批评范式的“大众文化消费话语”转向是对高度媒介化和信息化的现代社会进行的一种关于动画文化商品的批评,它改变了中国动画电影批评范式的存在论理论环境,开辟了媒介变革社会动画电影批评的新视野。这种对动画电影文化生产与社会生产力之间内在联系的批评范式,将深刻影响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产业的发展。

三、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批评方法论重构

方法论(Methodology)是对某一研究领域使用的研究方法的理论,是用与某种专门知识相关的方法进行系统的理论分析,具体包括范式、理论模式等。中国动画电影批评方法论产生于动画电影研究者的研究实践,是学者们在研究过程中使用的各种方法、程式和批评规则的总称,它牵扯了研究者的立场、观点。对21世纪动画电影批评方法论的讨论是中国动画学学科建设开展自我反思、走向学术自觉的表现,也是21世纪“新动画艺术史”研究的主要内容之一。传统意义上的动画电影批评方法论主要涉及两个方面,一个是从“观者论”角度进行的批评方法论,主要包含观看主体的出发点、观看活动的方式、观看行为的结果等,批评的核心多聚焦动画电影影像文本对观看主体产生的影响,方法论涉及社会学批评、接受美学批评、意识形态批评等 ;另一个是从“作者论”角度进行的批评方法,涉及创作主体的社会观念、电影观念、艺术风格等对动画艺术本体,如对动画电影叙事、角色造型、镜头表达、制作技术等进行的批评行为,其批评的焦点多集中在动画电影艺术本体和电影视听语言,方法论涉及文化批评、结构主义批评、影视美学批评等。21世纪新时代语境下,多媒体类型日益多样化与现代景观社会的虚拟构建现实化以及电影文化消费观念的大众化,使我们对中国动画电影批评方法论应该以信息化、数字化时代以数字技术尤其是互联网对人类生活产生的影响和价值为思考大背景,从批评观念、话语、活动方式等层面去思考与重构。

(一)介质批评的介入与动画电影“本体论”研究方法的重构

“介质”指物体系统在其间存在,或物理过程在其间进行的物质,也可以说成“媒质”。介质批评的介入是对动画电影“本体论”进行的新界定和重构,其核心价值在于媒质类型的多样化使介质批评指向集中在对动画电影“媒质属性的不确定性”与“批评群体多元化”的范畴,归根结底,要解决的是21世纪动画电影新类型和受众接受之间的关系问题,这一新的学理界定充分考虑到新媒体的发展对中国动画电影批评方法的冲击。21世纪虚拟现实技术的出现是产生介质批评的背景,多媒介的传播则提供了介质批评的逻辑可能性。动画工业化生产时代,重影像文本而轻形象的动画电影“本体论”疏离了影像与当代人类社会及人本的关系,“电子再生产时代,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开发了视觉类像和幻象的新形式”。21世纪动画电影叙事题材更多关注的是人类未来命运、后现代科学中生命体之间的联系与交换、科幻世界的“反人类”战争、外星人入侵与地球文明等人类对未来世界类像的影像建构,并以强大的超现实虚拟技术进行影像幻象的“真实”呈现,同时借助当代社会多种介质传播,以“作者”和“观者”两种不同角度共同观察、感受、表现同一动画电影本体。如此,创作主体与观看者之间会形成某种关于动画电影文化理解的差异,这种差异不仅是一个电影表现形式问题,还包含了社会性和主体性以及电影文化所构成的各种个体和制度的问题。

目前人类社会已经全面进入以智能媒介为主导的赛博时代,随着移动互联网、虚拟现实、全息影像、人工智能等数字新科技的出现,智能手机、VR技术及其他可穿戴设备等智能科技不断介入动画电影生产之中,动画影像传播不再仅限于影院和电视等传统媒体,更有网络电影、手机动画、车载媒体动画等多种形式的动画影像作品出现。多屏时代,动画电影领域的生产方式、媒质形态、传播方式、消费模式及受众的审美趣味正在发生着剧烈变化,从介质形态上看,传统二维和三维动画制作已经不能完全确定动画电影的技术属性,民族动画形式和超现实主义题材也同样不是21世纪动画电影唯一的风格属性。赛博时代,智能科技的巨大变化赋予中国动画电影艺术新的关系意义,并以此建构新的意义共同体。动画工业生产面对媒介的新突变,产生了对动画传播的崭新路径。因此,强调介质批评的介入并不是单纯为了促进动画批评形式类型的多样化,而是为了从多媒质传播角度出发,复归人本,用多元化的批评方法论对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本体展开理论探索。

(二)马克思主义方法的介入与动画工业生产“异化现象”的双重把握

“现代西方艺术研究中的马克思主义方法是20世纪艺术研究的重要方法之一。其特点在于从经济、政治、社会与艺术的关系上解释艺术现象。马克思主义作为诞生于资本主义工业化时期的政治学说对人类历史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马克思主义理论中与艺术相关的几个关键词是‘意识形态’‘阶级’‘异化’。‘异化’在马克思主义整个理论体系中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哲学概念上的“异化”,是指主体发展变化到一定程度和阶段,分裂出异己的力量,演变为与主体对立,甚至支配主体的东西,是主体在发展变化中对自身的逐步否定。“异化”的产生是事物矛盾运动的结果,必然走向异化的异化,即否定之否定。中国动画电影工业生产“异化现象”的提出基于当前数字技术对动画领域产生的巨大影响,早期数字技术对动画电影影像的改变表现为数字影像的转化,然而目前由于智能技术的介入,完全颠覆了传统动画电影制作的概念。虚拟现实技术的沉浸感应用于动画电影制作中,使观众可以在虚拟现实中感受到一切幻象的“真实”,从而成为一个动画电影故事的真正参与者。观众正在由一个被动接受者转换成电影叙事主体的主角,这就是所谓的虚拟现实动画电影。与上述发生在“观者论”角度对于影像接收方式的“异化现象”相似,“创作论”角度同样也存在“异化现象”。多屏时代由于媒体类型的多样化,受众群体观看动画电影的方式发生巨大转变,这一现象对动画电影创作者提出了新的要求,以往按照剧情发展顺序进行的“线性叙事”创作思维受到挑战,传统知识也具有了局限性,这要求创作者要掌握更高的后现代电影非常规叙事技巧,以满足21世纪观影人的心理需求和审美需求。

同时,在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批评方法论中介入马克思主义研究方法,依靠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启发我们,如果运用接受美学知识,把动画电影创作者、动画电影作品、动画电影受众看作生产者、产品、消费者,并将三者置于交往动态关系中去考察,就会从21世纪动画工业生产“异化现象”的表象中发现更深层的问题,即工业产品“异化现象”引发“人的异化现象”的生成问题。文化消费时代,动画电影既是一种影像艺术,也是一种文化商品。作为结果,动画电影创作者和观看者一样,与自己的产品“动画电影本体”发生异化,动画虚拟影像由于智能技术的介入呈现出高度真实感,虚拟影像动画艺术品成了“真实”的商品,受众俨然成为无法抗衡动画影像异化的重要群体,而真正的影响却发生在受众,即作为接受者的人性的异化,动画虚拟影像异化了受众关于未来人类生存空间及存在方式的幻象的决定权。因此,马克思主义方法的介入与动画工业生产“异化现象”的双重把握可以帮助我们将21世纪动画电影批评话语从本体论中抽离出来,尝试运用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关系解释中国动画电影的发展;用异化理论阐释中国动画电影创作;用马克思主义经济原理及经营方式解释中国动画电影艺术市场和动画电影艺术管理。马克思主义方法的介入为我们提供了关于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批评方法论问题的崭新视角。

(三)接受批评方法的介入与观者“场效应”的双向互动

动画电影接受批评的学理基础来源于接受美学和接受批评理论。“接受美学(Receptional Aesthetic)是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在联邦德国出现的美学思潮,研究集中在读者对作品的接受、反应、阅读过程和读者的审美经验以及接收效果在文学的社会功能中的作用等方面”。动画接受批评就是建立在接受美学基础上的、动画电影美学与观众学相结合的批评理论,内容涉及三个方面:第一,对受众的研究。具体包括对受众接受特点和制约因素以及动画电影接受对动画电影生产影响的双向研究。第二,受众接受过程和模式研究。侧重受众审美接受与动画电影作品之间的相互交流。第三,从接受美学的“效果史”意识出发,关注动画电影对受众需求的满足。接受批评方法的介入是为了更好地解决与受众,即观者“场效应”的双向互动与交流。

“场效应”是指动画电影影像在传播场域空间对另一处的反应中心,即观看者产生的影响,“场效应”具有方向与诱导两种效应作用。这种解释为我们提供了动画电影批评方法论的新思路。第一,动画电影从工业生产、工业制作直至工业传播是一个有机的整体,观众、创作者、电影作品三者既独立又相互影响;第二,从能量运动的角度看观众与动画影像传播的关系,二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心理张力,动画影像中角色的表演因为处于主动地位而具有一定的心理“势能”,随着动画电影剧情的推进,这种势能便不断地耗散分布到观众当中,缓解了他们的紧张心情,最终达到一种新的心理平衡和审美满足。然而,更多的动画电影批评理论忽略了从心理“势能”的角度看动画作品与观众之间存在的“观者与影像传递”的关系,也就是忽略了在动画电影中“场效应”的存在。21世纪由强大的虚拟现实制作技术为主导的动画电影俨然已经成为受众群体追求感官愉悦的视觉文化消费商品,人们对看不见的未来人类社会、后人类生存空间以及科幻世界充满了观看的渴望,他们追求新奇,而最能满足这些迫切欲望的莫过于动画电影艺术中的虚拟视觉成分。因此,满足观者的心理认知需要和审美需要是动画电影存在的最高意义。由于接受批评方法注重对受众接受特点、接受过程、接受审美等的深入研究,所以将其引介到21世纪动画电影批评方法论之中,对于展开与观者“场效应”的双向互动,解释“场效应”对观者主体意志、道德、情感、美学理想的渗透以及观者在最终获得审美愉悦的过程中,获得对影片传达的社会理性内容的理解和认知等方面的深入研究,都会起到重要的批评引领作用。

结 语

21世纪智能科技的迅猛发展以及数字媒介的变革促使中国动画电影批评话语体系发生重要转向,批评形态的“公共情境话语转向”、批评场域的“赛博空间话语转向”、批评模式的“大众文化消费话语转向”改变了中国动画电影批评的媒介生态,为中国动画电影批评提供了更加自由的话语空间。动画电影批评的话语转向加速了当代动画电影理论批评的转型,引发了动画电影批评方法论的思考与重构,“介质批评的介入与动画电影‘本体论’研究方法的重构”“马克思主义方法的介入与动画工业生产‘异化现象’的双重把握”“接受批评方法的介入与观者‘场效应’的双向互动”等学术观点的提出,对快速发展急剧转型的当代中国动画电影理论批评而言无疑开辟了另外一条学术参考路径,同时对21世纪中国动画电影批评话语体系的建构也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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