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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音乐剧《笑面人》与其原著小说之对比
——以格温普兰人物分析为例

2022-11-12刘诗洋

戏剧之家 2022年1期
关键词:苏斯唱段普兰

刘诗洋,王 鹤

(陕西师范大学 音乐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0)

《笑面人》是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于1866 到1868 年间创作的长篇小说。韩国将其改编为音乐剧。在不同的艺术形式中,对主人公性格的呈现也是不同的。比如,在音乐剧中可能需要更多的冲突才能使剧情环环相扣,但在小说中作者可以采用大段的心理描述来展现主人公内心的冲突。笔者选取音乐剧中可以表现出主人公心理变化,从而体现出人物性格的片段,分析音乐剧与小说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形式对作品演绎的差异。

一、原著与音乐剧选段之对比

(一)被抛弃的孩子

“孩子呆立在岩石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望去。他一声也没有呼叫,一句也没有恳求。然而,这实在出乎意料,他一句话也没有讲……孩子钉在那岩石上,望着帆船驶远,而涨潮的海水开始没过岩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呢?他明白了什么?阴影。”这是小说中对格温普兰被抛弃在海岸时的描绘。这段文字刻画出的孩子,沉默又冷静,似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在音乐剧中,格温普兰被抛弃时,高喊着:“把我也带走!不要走!”伴随着孩子绝望的哭喊,音乐的力度逐渐加强,仿佛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化,最终船航行在狂风暴雨中。

如此看来,小说与音乐剧在这一选段塑造出的格温普兰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个漠然冷静,一个焦急激动。笔者认为,这是因为在小说中,作者对故事背景进行了详细的描述,使得读者清楚地知道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身为主人公的格温普兰对自己被抛弃的事情能够顺利接受而毫不意外。但是,在音乐剧中,没有对于故事背景的铺垫,如果让主人公在被抛弃时表现得十分冷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因此笔者认为编剧在对这一选段进行改编时为格温普兰加入被抛弃时无法通过内心活动表现出来的害怕与焦急,使得整个剧情更加合理。

(二)格温普兰与蒂

蒂是格温普兰在雪地中捡到的双目失明的小女孩。于苏斯收养了两个孩子,他发现了男孩面部的伤痕,并得知他叫格温普兰。在小说中,雨果对格温普兰捡到小女孩以及于苏斯收养两个孩子、格温普兰长大后的面貌以及女孩的面貌和名字,在不同的章节进行描述。并且,格温普兰与蒂两人青梅竹马的爱情在小说中有明确的描述。值得一提的是,关于格温普兰的“笑面”,体现出雨果小说的核心——对照原则,“例如,关伯仑(格温普兰)的外表丑与内心美相对照。就品质精神世界来说,关伯仑似乎是个完美的人,然而他的仪表却是畸形古怪的,有一副让人一见就发笑的笑面。”

而在音乐剧中,两个孩子的过去与现在是通过一场表演在泰德卡斯特宾馆展示的。成年的格温普兰和蒂重现了当年相遇的场景:男孩在雪地中发现一个死去的女人和她怀中尚存呼吸的孩子,男孩救起女孩并给她起名为蒂。随后男孩和女孩与于苏斯生活在一起,虽然男孩脸上有伤,女孩双目失明,但“少年是少女的眼睛,少女是少年的镜子”。格温普兰与蒂的唱段《Angel in the Tree》展现出两人在相依为命中萌生出的爱情,其中唱词也描绘了他们的爱情:

“你在想象中描绘我的模样比我真实的脸更美。你是我的心脏,我唯一的希望,是藏在雪里的礼物。瘦弱的你,却如此明亮温暖,是守护我生命的力量。”

由此可见,在小说中对主人公经历的描述在不同的章节分别叙述,但是在音乐剧中却以演出中回忆的形式进行展开。而在两人的爱情方面,音乐剧以唱段的形式将朦胧的爱情面纱缓缓揭开,通过歌词表达两个受苦受难的人可以通过彼此互相取暖、互相依靠获得力量,较之小说显得更加委婉,也将格温普兰作为面部受损的男子却依旧抱着对生活感恩戴德的心理描述得淋漓尽致。而女孩的名字,小说中是于苏斯所起,但是在音乐剧中改编为格温普兰所起,这无形中使两个孩子的关系更进一步。而上文所提到的小说中的对照原则,在音乐剧的唱段中也得到了鲜明的体现。

(三)女公爵

詹姆士二世的私生女约瑟安娜在襁褓中被封为女公爵,并被国王指定在成年后嫁给戴维德勋爵——克朗查理勋爵的私生子。女公爵在某一天到泰德卡斯特宾馆观看了笑面人的演出,并被其深深吸引,派遣侍从给格温普兰送去一封书信,约他见面。格温普兰虽然被这个女人的一切吸引着,但是他最终也没有与女公爵见面。小说中格温普兰的矛盾心理是在拿到信件之后产生的,而在见到蒂之后这种矛盾心理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在音乐剧中,当大家知道有一位女公爵来观看演出后,不约而同地对美丽的宫殿产生了向往,于苏斯却对大家的向往嗤之以鼻。唱段《At the Palace》就是在这种观点的对立下演唱的。此时的格温普兰内心是愉悦的,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使得他对于苏斯的劝诫毫不在意,展现出脱离现实的年轻人对上层社会的向往。

这样的梦在佩德罗拿给格温普兰信件之后变得更加真实,女公爵对他说的话、做的事,使得格温普兰产生了纠结之感——约瑟安娜对自己的爱是否真实。这样纠结的情感体现在他的唱段《这是真的吗》中:“我黯然失色的命运里,我的人生也会有幸福的机会吗?”

通过这段歌词,我们可以看出格温普兰骨子里存在的自卑心理,他难以相信这样的自己也会得到其他人的喜爱。

除此之外,与小说截然不同的是,音乐剧中格温普兰并没有见到蒂,而是与于苏斯发生了争执,也就是《幸福的权利》唱段。而在此之后,戴维德与蒂发生矛盾,于苏斯及时赶到阻止了一切。格温普兰随后赶到,与蒂合唱《你是我的全部》,对女公爵感情的纠结之感也随之消散。由此可见,小说中格温普兰与女公爵并没有见面,但在音乐剧中编剧不仅安排了两人见面,更是将戴维德与格温普兰潜藏的矛盾激化。音乐剧中加入小说没有的桥段,也使得观众可以更好地理解后续发生的故事。

在这一部分,格温普兰内心深处潜藏的自卑显露出来,这样的心理为后续心态发生极大的转变埋下伏笔。

(四)格温普兰的真实身份

格温普兰是誓死不向王权妥协的克朗查理爵士的儿子。他两岁时被詹姆士二世卖给儿童贩子,并被破坏了容貌,使他脸部永远呈现笑容。后来,这些儿童贩子在逃难时将格温普兰遗弃在了海岸,却在逃离时遭遇海难。临死之际,他们为了忏悔罪行,将格温普兰的身世真相封在一个葫芦里,抛到海上。这个葫芦被佩德罗发现,并通过护卫队将格温普兰带到康普拉齐库斯面前进行核实,最终证实了格温普兰的身份;护卫队将格温普兰带走后,于苏斯为了不让蒂担心,自导自演了一出戏,但是蒂其实对一切心知肚明;嫉妒妹妹约瑟安娜的安娜女王为了打压妹妹,要求约瑟安娜嫁给公爵的合法继承人格温普兰。但当约瑟安娜知道格温普兰成为自己的未婚夫时,便对格温普兰失去了兴趣。

在音乐剧中,格温普兰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从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逐渐接受,到最后信心满满,从他的唱段《All of This is You》中体现出来。在歌词中,从“太不像话了,我可能是失去了精神看到了幻境吧”“太不像话了,我到现在还在做梦吗”到“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世界,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体现出格温普兰的心路历程。在之后的唱段《所有人的世界》中,格温普兰依然信心满满,认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改变穷人生存的现状。

音乐剧中歌词的改编必然是基于小说原文,但是其中所体现的人物心理活动却是不能改变的。格温普兰从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逐渐接受,到最后信心满满,这一系列心路历程体现出格温普兰的真实内心——他其实对自己的面容是自卑的,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底层人民,却没想到自己是流落在外的贵族,这样的落差使得格温普兰的心理状态从底端飞到云端。这种极端的变化通过音乐剧这种表现形式更加直观地呈现在观众眼前,这是小说难以比拟的。

(五)上议院

上议院的剧情是整部小说发展的转折。为安娜女王的丈夫是否应该获得津贴,上议院召开会议,各个议员进行投票表示同意,格温普兰却发表了反对意见,他认为:“我是克朗查理勋爵,但我依然是格温普兰……我作为勋爵,要对各位勋爵讲话。我的社会底层的弟兄们啊,我要把你们贫苦的日子告诉他们。我要站起来,手里抓着一把老百姓的破衣烂衫,要在主子们的头上摇晃奴隶们的苦难……”这番演说遭到了其他议员的嘲笑,格温普兰愤怒之下,放弃爵位去寻找亲人。

在音乐剧中,格温普兰愤怒的演说融入在唱段《Open Your Eyes》中,格温普兰是从底层而来的人,他对底层人民的生活十分了解,他恢复身份后想要依靠自己贵族的地位来改变底层人民生存的现状,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他的演说遭到了议员们的嘲笑,并且明白了这些人是不可能做出改变的,由此对贵族身份不屑一顾,《The Man Who Laughs》表现了他的愤怒:

“没错,我是怪物,是丑陋的笑料,我是笑面人……真正的怪物是你们,把乞讨的孤儿吊起来享受。来扼住我的脖子,你连虫子都不如,我是笑面人。用你肮脏的脸来亲吻我的嘴,令人窒息的丑恶的笑容之上,所有人都在跳舞。但我生命的尽头不是这里,谢谢你们,我是最后的笑面人!”

格温普兰从信心满满想要改变一切,到明白无法改变,只能通过自嘲的方式与这些人形成对比,他的演说,是他本人思想的表现,是广大底层人民内心的希望,更是底层人民向贵族阶层发出的呼喊。议会上的格温普兰已不再是面部有缺陷的“笑面人”,而是底层人民的代表。歌词中的内容正是体现了这一点。

至此,无论是在小说中还是在音乐剧中,格温普兰的心理都已经完全转变,从云端落入地面,认清现实,并最终决定放弃一切,回到自己最初的生活中。

(六)天堂重现人世间

在小说中,格温普兰放弃爵位想要回到父亲和蒂的身边,却没想到他们已经被赶走,幸而最终在海边找到亲人,但是此时蒂已经病入膏肓,最终死在其怀抱中。格温普兰失去爱人,在悲痛中走向了大海。

在音乐剧中,格温普兰回到父亲与蒂的身边,再一次与蒂唱起了《你是我的全部》,并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之后,病重的蒂倒在格温普兰的怀里,在将死之际,“看到了光”。格温普兰悲痛欲绝,此时的唱段《Can It Be》表现了他绝望的心情,最终格温普兰抱着蒂走向了大海。

虽然小说与音乐剧都是在表现主人公的悲剧,但是小说中悲剧性色彩更加浓厚,格温普兰、蒂与于苏斯三人之间这种真挚的感情,增强了小说结局的悲剧气氛。而音乐剧中则更加充满戏剧性,突出了格温普兰和蒂之间的情感。此时格温普兰已经心如死灰,失去挚爱的痛苦、无法反抗现实的痛苦交织在一起,使得他最终走向死亡。

二、格温普兰的人物形象特征

通过上述选段,我们不难发现小说中格温普兰的心理变化:被抛弃时的冷静、与爱人在一起时的感恩、被女公爵表白时的难以置信、身份被证实后的不敢相信、想要改变世界时的自信满满、回归时的失望,到最终失去挚爱时的肝肠寸断。而在音乐剧中,格温普兰在被抛弃时心理状态有所不同,即被抛弃后显示出焦急与慌张。这种心理状态的描述与不同的艺术表现形式息息相关。

小说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的,即可以采用大段的心理描述来反映人物的内心活动,作者可以留给读者足够的空间,使得读者可以细细揣摩作者想要传达给读者的人物性格特征;但是音乐剧是以叙事为主的戏剧表演形式,结合优美通俗的人声歌唱和多样化的舞蹈形体动作,其中戏剧是重要的因素,而戏剧的发展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冲突”来推动,因此要在音乐剧中表现出小说中的情节就必须突出人物之间的冲突。格温普兰与于苏斯、蒂、约瑟安娜等人的冲突正可以推动情节的发展,又可以在冲突中体现出人物的性格。音乐剧中体现出人物冲突是必要的,但是要建立在充分尊重原著中作者想要传递给读者的思想的基础上,这样才能在音乐剧中更好地体现出原著作品的主旨思想,从而将其通过音乐剧这种更易于表达的形式传递给观众。

三、结语

综上所述,在音乐剧《笑面人》与原著小说的对比中,可见音乐剧较之小说有更多的人物冲突,但是其对白与歌词又是基于原著小说中的语言进行改编,虽然与原著有少许差异,但是在不改变原著剧情的情况下对作品进行的改编无疑是成功的。因此,虽然音乐剧与小说存在些许差异,但是这些差异都是为作品服务,使得剧情更加连贯,最终使得音乐剧在与原著小说求同的情况下显示出差异,使作品更加满足舞台表演的需求。

注释:

①歌词如下:“格温普兰:地面是大理石。菲比,维诺斯:天花板是金饰。蒂:迎接我们的宫殿。于苏斯:凄厉的鬼哭声。格温普兰:挑剔,倔强。菲比,维诺斯:老人家才会说的话。

格温普兰:等着瞧,你会成为明星的,在为了你的流动的音乐里,跳舞吧,在永远的梦里。”

②于苏斯对格温普兰的梦想持否定态度:

“格温普兰:父亲,尝试写点动听的歌吧,守护蒂的梦想,跟她说世界是如此美丽。

于苏斯:格温普兰,要说现实。做这样的梦,只会让她受伤。”

③歌词如下:“我可以试着改变,把这残忍的世界变成所有人的乐园,我可以改变!以全新的我再次出生,被困在黑暗中遭罪的生活已经结束,现在我什么都可以做,就像拯救世界的英雄一样。不管是笑面人还是戏子都结束了,我命运的新皇冠,在遥不可及的未来的梦中,阳光照耀在这个笑容上。被遗弃的孩子们,贫穷的人们,宽恕这个残忍的世界吧,上天赐予的机会,上天赐予的今天,我一定会照亮世界。被无尽的欲望驯服的世界里,用一些人的地狱建立起来的天堂,被染黑的花瓣缠绕的生命里,我一定会点亮永恒的光芒。被践踏的希望,宽恕这个残忍的世界,上天赐予的机会,上天赐予的今天,在我找回的人生中,我一定会照亮世界。”

④(法)维克多·雨果著,李玉民译.笑面人[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8.60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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