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老黄纸的故事

杜尚福

去年，笔者在石家庄市一旧货市场淘得一批老地契，初步整理后惊喜地发现，这些地契房契文书是旧石门休门村赵氏宗族的遗物，近八十件。

笔者是一名退休教师，一生以书为伴，对书、老报纸及地方文献资料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和偏好。石家庄早先的棉一市场、现今的白佛口市场、联盟路高东街古玩市场都是本人周六日必到之处。珍稀的冀中区版《入党誓词》，冀热辽军分区的《受降令》（接受日军投降），平山县老农所记，持续二十多年的《家庭日用流水账》（十七册），石庄大兴纱厂彩色“获鹿牌”产品广告，敬爱的周总理1959年视察黄壁庄水库建设工地的照片底片及样片等，均购自这些市场。

2021年11月27日上午，我照往常一样，九点多赶到白佛口花鸟鱼虫市场。看了几个摊位，未發现自己所需之物，正待离去，相熟的摊主老赵将我叫住，把我引到路旁一辆电动三轮车前，拿出一个袋子递给我，说：“都是房地契，是一家的，刚收不久。”我粗翻了一下，一张张印着或书写着“休门村”的黄纸片文契映入眼帘。因摊主经销旧书报刊多年，再加上现今网络发达，知道这些旧纸的价值，故价开价甚高。最终以较高的价位成交。

俗语说，百年无废纸。因急于知道所购之物是废纸还是宝贝，到家后马上将所得老纸展于写字台上，因是土棉纸，虽有褶皱，但无虫蚀、无水浸痕，保存完好。经清点和仔细阅读之后，发现这批文契可圈可点，喜出望外。

这批地契数量大。往常在旧货市场，偶遇一两张房地产之契已属不易，如今碰上一包。摊主说有一百多份，回家后数了数，文契近八十份，另外还有几张空白旧纸和其他题材的纸条。

文契中年份最早的一件是清嘉庆十四年（1809），最晚的几份是1955年。延时跨度146年，最早一份距今已超过二百年。

这批近八十份的文契还有几个种类，官契有地契（耕地）、宅基地契、房契、承租契。这里所说的官契，除清政府、民国政府和石家庄市政府签发文契外，还有华北区土地房产所有证。民契除上述种类外，还有房地产分家单，宅基地分界桩契等。此外，还有几份用边区币冀钞支付地房款的民契。这表明在晋察冀边区政府（或冀中区）管辖时，冀钞取代了法币，根据地解放区内的房地产交易仍在民间进行。

文契上显示的历史信息内容非常丰富。翻阅文契好像走进土地流转的历史文化长廊：近现代田房买卖、典当、承租的各项官方条例法规；纳税时限及税率；田房土地交易计算面积精确到亩后五位数；契上黑红蓝色各种官私钤印画押。民俗方面，家庭田产房产分家单上家长亲属签字认可，族人签字作证；分单一式几份，编号抓阄定夺；契上押指痕用食指，男左女右，男尊女卑意味鲜明。耕地、房基地承租者在租期内可盖房筑屋、打井、植树，但田土一律不准外运。

仔细查看，这些文契皆为赵姓遗物。在如此众多的文契中，除个别几份外，其他文契的持有者、户主皆姓赵，即全是赵氏宗族的遗物。文契上土地、房产所在地，都清楚地印着或写着获鹿县石门、石庄、石家庄市休门村或正东西街休门村，未见他村。

在这些纸片中，笔者捡出二份休门村赵氏族人于1947年2月17日上书石门政府及国民政府驻军的呈文信函底稿。

其一，是用毛笔书写的保证书（实为证明书），主要内容有：“休门村赵××二人在石门大兴街63号有房屋193间，1938年被日军1800部队强行租用；1943年大兴纱厂扩建低价购买强迫拆除139间，余下54间由日本人三宅荣低价强租。”这张字条向世人证明了日军侵华在石门时的强盗行径和罪行。其二，休门村5位赵氏族人代表上书国民政府驻石门第三军第95团陈团长，要求用变通方法到军控区衣粮厂、南兵营、放牛场三处空地复垦耕作事。

这些文契为研究休门街乃至石家庄的发展史提供了新的史料，值得细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