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拓李北海书叶有道碑》之莫友芝题跋钩沉考论
2022-11-11梁光华
梁光华 肖 锟
(黔南民族师范学院,贵州 都匀 558000)
在中国书法史上,李邕(678—747年)字泰和,号北海、括州,扬州江都人,是唐朝著名书法家,又是碑文书法大家。北宋官书《宣和书谱》谓李邕精于翰墨,行草之名尤著。初学王右军行法,既得其妙,乃复摆脱旧习,笔力一新。史载李邕撰碑文800馀通,其中他撰文并手书勒石的《唐叶有道碑》,是其主要代表杰作之一。北宋欧阳修、蔡襄都见过李邕所书《唐叶有道碑》,都盛赞《唐叶有道碑》是李邕行书碑最佳者。清人莫友芝谓浙中唐代行书碑刻必以北海《秦望山》《叶有道》两碑为甲观,而且宋人于北海行书极右《唐叶有道碑》一石。唐朝开元年间叶法善真人在括州松阳(今浙江省松阳县)勒石所建《叶有道碑》,宋元以后就不见其原碑。《唐叶有道碑》之毁,历史上有三说:其一是北宋雷击说。“北宋陈思宝《丛编》载:以为绍兴十四年大雷碎其石”[1]。其二是南宋道士埋地说。“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载:人爱其字,摹打不已。黄冠潜毁之。是碑至南宋已亡矣。”[2]其三是元代雷击说。“至大四年间,忽夜起暴风,木伐瓦飞,黎明视之,失碑所在,识者咸谓真人不欲灵迹久留于世,亦犹《荐福》之遭雷轰也。”[3]由于原碑已毁,《唐叶有道碑》在后世便演绎出神奇的故事传说与多种拓本版本。国家图书馆所藏《唐叶有道碑》,是明翻宋拓本。乾隆年间梁同书题藏、后落入咸同年间蒋海珊所藏的宋拓本,其上有莫友芝题跋,是一份珍贵的金石碑拓研究文献,尘封在被遗忘的历史文献角落。笔者收集整理《莫友芝全集》470万字,十一册精装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11月公开出版发行。莫友芝一百五十多年前在其《郘亭日记》和《书画经眼录》中关于《唐叶有道碑》宋代拓本的题跋研究,学术界亦未见有专人专文论及。今钩沉考论如下,以与学林同好分享参考。
一、莫氏何时何地得见《唐叶有道碑》宋拓本
莫氏《郘亭日记》同治五年(1866年)六月廿二日记曰:“出城看筱岑、惠甫,皆已出。遂过蒋海珊父子谈。识汪谢城日桢孝廉,云与啸山最善,海珊有宋拓《北海叶有道碑》,借观数日。”[4]莫友芝此时奉曾国藩、李鸿章之命寻访镇江、扬州、杭州三阁《四库》兵火后遗籍和官私书院、书肆书坊、民间收藏之古籍图书。晚清官员、文人墨客尽知此事。莫氏行至上海,住在乔家路也是园(南园),前往拜访蒋海珊父子,得观蒋氏所藏宋拓《北海叶有道碑》。莫友芝是名满大江南北的顶级目录版本学家、金石学家、书法家。蒋海珊父子同意莫氏将所藏宋拓《北海叶有道碑》借回也是园研读。从六月廿二日到七月既望(十五日),莫氏认真研读鉴定,方慎重写下“行书十四行,大半页”题跋,附于宋拓本之后;其后又抄录题跋和梁李陈吴四人原有题跋收入其《书画经眼录》卷二之中。请看今藏于国家图书馆中莫友芝《书画经眼录》卷二题跋稿本图片:
二、莫氏题跋辑录他人跋记之价值
以上图片文字,完整记录了莫友芝对《宋拓李北海书叶有道碑》所作的《题跋》。此《题跋》一共辑录了梁同书、李福、陈春晖、吴云四人的题跋文献。这些题跋文献对后世了解、学习、研究《宋拓李北海书叶有道碑》的写作、勒石、传藏掌故及其在金石学史、书法学史上的地位、作用,具有较高的文献学术价值。钱塘人梁同书(1723—1815年)字元颖,号舟山,自署不翁、新吾长翁,乾隆十二年(1747年)举人,十七年(1752年)成进士,授编修,迁侍讲,工书法,懂版本,是一位学者收藏家。他所作之题跋《定风碑墨拓记》,第一,考记李邕撰文并手书《唐叶有道碑》的缘由、勒石以及所得神异名称的经过。以德行道法高深为唐玄宗所尊宠的道家真人叶法善,修其祖父叶有道之墓,先乞请李邕为其祖父写碑文,邕应允撰成碑文;法善复又乞邕手书碑文以勒石建造墓碑。邕则“未之许也”。于是法善发挥高僧之神威,坐坛书符夜招李邕之魂。“北海惝恍,遂为之书。书至‘开元五年岁在丁巳三月七日,侍者清溪观主詹元一’之下‘丁’字,适鸡鸣,不及书丁某之名,仅于‘丁’字下连点数点而去。”①叶法善作法得到李邕之行书碑文墨宝,“勒碑建亭,竖于墓前”。此之后法善拿着碑文墨拓去向李北海先生道谢。李北海却惊奇地说:“往余以为梦,乃竟非梦耶!师真神人也。”梁同书题跋解说了《李北海书叶有道碑》之“《摄魂碑》”和“《丁丁碑》”两个神异名产生的由来掌故。第二,梁同书题跋又考记《李北海书叶有道碑》之“《定风碑》”的神异功能与由来。李北海为叶法善真人之祖所书写的行书碑文勒石建亭之后,“宇内闻其灵异,争购藏之。是碑可避邪魅,避水火。……元时有闽商携以渡海,遇飓风,它舟沉没,而闽商无恙。点舟中无它物,惟此帖耳。因又名《定风碑》。”故而梁同书之题跋名为《定风碑墨拓记》。第三,梁氏题跋考记《李北海书叶有道碑》毁坏时间和缘由。《李北海书叶有道碑》有“避邪魅,避水火”的神异功能,于是 “凡涉险者皆欲携以自卫。上至朝贵,下及士庶,无不求索,橅拓殆无虚日。至大四年间,忽夜起暴风,木伐瓦飞,黎明视之,失碑所在,识者咸谓真人不欲灵迹久留于世,亦犹《荐福》之遭雷轰也。”从此唐朝《李北海书叶有道碑》不存于世,唐宋拓本传世也微乎其微;到清朝,别说唐拓,就是宋拓也极其稀有了。第四,梁氏题跋交待说明得到元以前拓本的经过。“余幼时曾于乡先辈处获见是碑,中心藏之,无时或失。岁在丙申,杨公成龙调守括州,曾托代访。公素重然诺,不惜重资,遣使至松阳求之三月,始于真人后裔老媪处得此本寄余。余审视之,洵是元以前拓本,欣喜过望,爰付装潢而珍藏之,并记其颠末云。”第五,梁氏题跋评价《李北海书叶有道碑》书法成就:“笔法秀劲,神韵天然,几抗颜、柳之上。宋欧阳公、蔡端明咸以北海此碑为第一。”这一评价不可谓不高!
莫氏辑录之清嘉庆学者李福跋记评价:“《叶有道碑》相传叶法善摄北海之魂书之,其事颇诞。今观是刻,较《云麾》《岳麓》诸碑笔力稍弱,而神味弥胜。”
从莫氏辑录之清道光学者陈春晖跋记得知,梁同书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收藏并跋记之《李北海书叶有道碑》元以前拓本于清道光间流入杭州五云轩住持慈峰上人之手。陈春晖跋记云:“庚戌夏中。余以督远赈米至杭,假馆于五云轩,住持慈峰上人出此见视。……北海《云麾》《岳麓》诸碑,均以英挺见长。此碑用笔在有意无意间,别具一种神韵。即令北海他日为之,不复能如此超妙,摄魂之说,定不诬耳。至大间碑失所在,拓本流传不可多觏。”乾隆人梁同书收藏并跋记之《李北海书叶有道碑》拓本,道光间流入杭州五云轩住持慈峰上人之手之后,咸同年间又流入蒋海珊手中。吴云字少甫,号平斋,是晚清著名金石学家,著有《二罍轩所藏经籍》等书传世。他于同治二年八月在蒋海珊处看到所藏《李北海书叶有道碑》,亦写有题跋。莫友芝辑录吴跋云:“此碑笔法根柢山阴,试摘碑中‘岂’、‘群’等字,证之《兰亭》,无一笔不合。在北海诸巨迹中,别是一种风格。同治癸亥秋八月下浣,海珊老弟出此属题,时将赴润州,倚装书此并记。”金石学家吴云摘取李北海此碑行书“岂”“群”二字证之王羲之《兰亭集序》,“无一笔不合”;肯定“在北海诸巨迹中,别是一种风格。”这是对蒋藏《李北海书叶有道碑》拓本行书水平的高度评价。
莫友芝辑录的梁同书、李福、陈春晖、吴云四人题跋,除了李福对《李北海书叶有道碑》书法的评价稍弱之外,梁、陈、吴三人的评价都很高。关于《李北海书叶有道碑》所拓时代,梁同书题跋认为:“余审视之,洵是元以前拓本。”陈春晖题跋赞同梁氏之说:“至大间碑失所在,拓本流传不可多觏。”李福、吴云二人题跋对此则无评价。
三、莫友芝对《李北海书叶有道碑》拓本的研究
莫友芝是晚清顶级目录版本学家、金石学家。同治元年(1861年)初夏,安徽黟县令张廉臣将所藏《说文·木部》残卷赠给莫友芝。莫氏鉴定为中唐穆宗时期千岁秘笈、尤希世之珍的写本书,撰著《唐写本说文解字木部笺异》刊刻行世。《唐写本说文木部残卷》20世纪20年代流入日本,1935年日本政府定为日本国宝。同治四年(1865年)五月,莫氏在上海郁泰峰宜稼堂鉴定郁氏所藏数十种宋本书,其鉴定成果收入《宋元旧本书经眼录》之中。其中之一的宋本《毛诗要义》,莫氏鉴定说:“魏鹤山《毛诗要义》三十八卷,为文渊阁著录所未及,道光间仪征相国采进遗书,亦未之见。上海郁泰峰氏乃蒐获曹楝亭旧弆宋椠本于嘉兴士家,海内更无第二本,遂为宜稼堂数十宋椠之冠。”[5]《宋元旧本书经眼录》所记莫氏同治六年(1867年)六月在上海购得的《河岳英灵集》南宋宁宗刻本,今藏于国家图书馆之中,成为迄今为止我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宋本书,2002年入选“中华再造善本”原色影印出版传世。[6]同治五年(1866年)六月,莫氏在上海也是园除了鉴定蒋海珊所藏《宋拓李北海书叶有道碑》之外,还鉴定了另一种国宝级唐碑宋拓本。其《郘亭日记》同治五年(1866年)六月廿五日记曰:“徐石史豫与幼节同来,以其家藏颜书《李元静碑》南宋拓本来审定。”[7]莫氏《书画经眼录》卷二末记录了对此南宋拓本更详细的鉴定意见:“《宋拓颜鲁公书李含光碑》,剪裱十页,页六行,行五字。道光初,嘉兴张叔未廷济所藏,后归上海徐紫珊渭仁。丙辰六月,紫珊之子石史豫持以相示。盖仅损十字,南宋末拓本也。至元、明间拓本,字画乃多开改,失真矣。”[8]可以说,莫友芝在世之时对古籍图书善本、金石碑拓的鉴定,就是权威的鉴定。他所著《宋元旧本书经眼录》《郘亭知见传本书目》《持静斋藏书纪要》《书画经眼录》等书,晚清以来学术界公认为古籍图书善本、金石碑拓鉴定的依据。著名目录版本学家叶德辉《郘亭知见传本书目·壬戌雨水节序》云:“独山莫郘亭先生《宋元旧本书经眼录》亦家有一编,与邵书相骖驷。”[9]现代著名目录版本学家潘景郑《郘亭知见传本书目·跋》1938年6月评价说:“十年前考论版片之学者,咸奉先生此书及邵位西《四库简目标注》为金科玉律。”[10]商务印书馆1982年《中文工具书使用法》评价莫氏《宋元旧本书经眼录》《郘亭知见传本书目》“可作鉴定考查善本书的依据”。[11]同治六年(1867年)六月,莫氏在上海也是园鉴定蒋海珊所藏《李北海书叶有道碑》,堪称不刊之论。其价值主要有二:
第一,莫氏考鉴肯定《李北海书叶有道碑》为宋拓本。
梁同书对所藏《李北海书叶有道碑》,题跋认为:“至大四年间,忽夜起暴风,木伐瓦飞,黎明视之,失碑所在,识者咸谓真人不欲灵迹久留于世,亦犹《荐福》之遭雷轰也。……余审视之,洵是元以前拓本。”陈春晖题跋赞同梁氏之说:“至大间碑失所在,拓本流传不可多觏。”莫友芝全文辑录梁、陈题跋,看来是赞同唐代《李北海书叶有道碑》毁于元至大年间之说。从同治五年(1866)六月廿二日在蒋海珊家借得《李北海书叶有道碑》拓本,到七月既望(十五日),莫友芝花了23天时间研读审定此拓本所拓年代。七月十九日,莫氏又到蒋海珊家,蒋氏把案头的宋本《黄山谷外集注》十七卷给莫看,莫氏未予赞同,鉴定为明修宋淳熙本。莫友芝是蜚声士林的书法家,又是金石碑拓顶级鉴定专家,肯定蒋氏所藏拓本为宋拓本,在题跋中明确鉴定按断:“《宋拓李北海书叶有道碑》,剪裱二十一页,每页八行,行七字。尾页不足者二行。钱塘梁山舟氏旧藏,今归乌程蒋海珊堂郎中。同治丙寅六月中伏,寓沪上也是园,借观消暑。”按照鉴定研究古代碑拓的行文格式,莫氏接着抄录此宋拓本碑首、碑尾文字:“唐故叶有道先生神道碑并序,括州刺史李邕文并书。(文不录)……开元五年,岁在丁巳三月七日,侍者清溪观主詹玄一,丁……”莫氏所抄碑首、碑尾文字,与世传晚清唐炯所藏《唐叶有道碑》行书拓本明显不同,唐氏藏本每页四行,每行六字;而且尾页没有“侍者清溪观主詹玄一,丁……”十字及其虚点。莫氏抄录宋拓本碑首、碑尾行书文字之后,又全文抄录梁同书《定风碑墨拓记》和李福、陈春晖、吴云四人跋记;最后又在题跋中鉴定说:“浙中唐刻必以北海《秦望山》《叶有道》两碑为甲观,惜皆不存。后人传刻,意搀他碑笔否,固未由校核也。友芝咸丰丁巳夏馆顺元,获见《秦望山》宋拓本于周小湖观察;同治丙寅客沪上,又获见《叶有道》宋拓本于蒋海珊部郎,并精采流溢,骇目洞心,又许假读过夏以消伏暑。十年快事,乃有此俪,亦墨缘异数也。……入秋少凉,书所见归质蒋君,以为然否?七月既望,南园池上。独山莫友芝。”知识渊博、经验老到的顶级金石碑拓鉴定专家、书画鉴定专家的莫友芝,十年(咸丰丁巳夏)前就已经在顺元看到过李北海所书《秦望山法华寺碑》宋拓本,非常熟悉李北海的行书笔法风格;同治五年(1866年)六月二十五日在上海也是园又鉴定了徐石史家藏的《颜鲁公书李含光碑》为南宋拓本,七月既望(十五日)接着在也是园鉴定蒋海珊所藏《李北海书叶有道碑》拓本为宋拓本,而且极其欣赏、高度赞美周小湖所藏《秦望山》宋拓本和蒋海珊所藏《叶有道》宋拓本“并精采流溢,骇目洞心”,由衷抒发“又许假读过夏以消伏暑。十年快事,乃有此俪,亦墨缘异数也”的畅快心情。
莫友芝鉴定古籍碑拓向来十分慎重,从来不会自毁声誉来随意抬高评判他人藏拓,故而慎重鉴定蒋海珊所藏《李北海书叶有道碑》拓本为宋拓本,绝不会有差错!莫氏经眼鉴定过的宋本书和金石碑刻宋拓本数以百计,从来没有听说出现过错误。他所鉴定的《宋拓李北海书叶有道碑》题跋又收入了其名著《书画经眼录》卷二之中,清末民初学者凌惕安是收藏莫友芝手稿文献的大藏家,他于1933年在莫氏《书画经眼录·跋》中说:“即观全书所辑才数十种,以先生闻望所至,群流镜仰,争贡所庋以求鉴定者比比也;而所见尚仅止于是,他何论焉!……诚以书画一事,学也,而几于道矣;非性灵、学问、道德兼而有之,不足以臻上乘而流传于后世。亦非具斯三者,神与古会,不足以言识别。先生生平造诣既足垂致千古,而眼力复高出于一时,书画经其品题,真乃相得益彰,若斯编者是也。”[13]因此,莫友芝同治五年(1866年)七月既望在上海也是园鉴定蒋海珊所藏《李北海书叶有道碑》为宋拓本,堪称不刊之论。
第二,莫氏高度评价《宋拓李北海书叶有道碑》书法成就。
莫氏题跋曰:“唐李北海行书,与褚河南草书,并是继往开来圣手。褚碑真迹犹多,李碑则《麓山》、两《云麾》外,觏已罕矣。浙中唐刻必以北海《秦望山》《叶有道》两碑为甲观,惜皆不存。后人传刻,意搀他碑笔否,固未由校核也。”北宋《宣和书谱》评价李邕精于翰墨,行草之名尤著。初学王右军行法,既得其妙,乃复摆脱旧习,笔力一新。莫氏此之将“唐李北海行书,与褚河南草书”相提并论为“并是继往开来圣手”,观点新颖,可谓是通儒大书家内行之精准评价。李北海行书之“既往”,即是指李邕“初学王右军行法”,学习继承王羲之行书“既得其妙”,能够进入王羲之行书堂奥之妙;而且又能够摆脱王羲之行书“旧习”,“笔力一新”,创新形成自己独特的行书风格,风行天下,以至成为后世书法者如明代董其昌行书的鼻祖。莫友芝是清代十大书法家之一,他精深研究唐以前金石碑拓,其书法金石碑拓气韵特浓,《清史稿·莫友芝传》评价他“真行隶篆书不类唐以后人,世争宝贵。”[14]莫氏关于李北海行书“是赵承旨宗师”“又为董尚书鼻祖”之独具慧眼的评价,值得书法家们认真研究。
李邕所书《叶有道碑》是唐代开元年间刻在浙江松阳山叶有道墓石上的文献,极其珍贵;宋人将此唐碑石刻文献拓为纸质拓本,流传到晚清,已是贵同拱璧的金石学、书法学国宝文献,所以莫友芝慧眼鉴定,才会明确按断蒋海珊所藏拓本为宋拓本,并进而抒发了他比较鉴定此宋拓本的由衷赞美心情。晚清著名学者张裕钊《莫征君子偲墓志铭》说:“子偲之学,于《苍》《雅》故训,六经名物制度,靡不探讨,旁及金石、目录家之说,尤究极其奥赜,疏导源流,辨析正伪,无铢寸差失。”[15]金石学家、书法家、国学大师莫友芝在蒋海珊所藏宋拓本之后写有“行书十四行,大半页”的题跋,这一宋拓本可谓金石学、文献学、书法学的多重国宝,清同治年间至今一百五十多年来不知流落何处?企盼知情者告知学术界,让学术同道共同分享研究莫氏考鉴题跋之《宋拓李北海书叶有道碑》这一国宝文献,共同为继承文化遗产、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献智出力。
注 释:
①本文所引题跋文字均来自今藏于国家图书馆的莫友芝《书画经眼录》卷二题跋稿本,参见本文图1,此后凡引自该文献的文字均不再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