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知识图谱的中医药治疗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现状分析*

余阳祺，林 洁

（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湖南 长沙 410007）

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sequelae of pelvic inflammatory disease，SPID）即慢性盆腔炎，多由于盆腔炎性疾病（pelvic inflammatory disease，PID）未被及时控制或致病菌未被彻底清除演变而来，会导致组织破坏、广泛粘连、增生及瘢痕形成，进而形成输卵管卵巢肿块、输卵管积水、输卵管卵巢囊肿及盆腔结缔组织病变等病变，其临床表现复杂、病程长、病情易反复[1-2]。中医学最初以“带下病”“妇人腹痛”“热入血室”来表述本病，根据其临床特点及发展趋势，亦可以将本病纳入“不孕”“癥瘕”等范畴。现代中医治疗本病方法多样，在缓解患者症状及减轻患者痛苦等方面具有优势。本研究采用CiteSpace对近5年有关SPID的中医药文献进行知识图谱可视化分析，梳理和总结SPID的发展过程及研究热点，进行系统分析，旨在为后续研究提供参考。

1 资料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及检索策略 本研究以中国知网数据库（China National Knowledge Infrastructure，CNKI）、万方数据库、维普数据库为主要数据来源，采用高级检索方式，检索策略：主题及关键词设定为“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or“慢性盆腔炎”并且全文包含“方剂”or“中医”or“中药”。时间设置为2017年1月1日至2021年12月31日。来源为学术期刊。共检索到相关文献9 044篇，其中CNKI数据库4 984篇，维普数据库1 606篇，万方数据库2 454篇，初步剔除重复文献，最终纳入8 920篇。

1.2 文献纳入标准及排除标准（1）纳入标准：符合当前主题检索式的中文期刊文献。（2）排除标准：①盆腔炎性疾病相关文献中诊治急性盆腔炎的文献；②会议论文、新闻、报纸文献及科普教育文献；③硕士学位论文、博士学位论文；④与中医研究无关以及信息不全的文献；⑤重复文献。

1.3 数据整理 将纳入文献以Refworks格式导出，以文本文档格式储存，导出的文献记录中包含的信息有作者、发表年份、研究机构、期刊、关键词、摘要。通过逐一阅读该文本文档中的相关信息，如有同名作者则人工区分，一些同义但不同表达的关键词或机构进行人工合并。如“中医药疗法”“中医”“中医疗法”“中医药治疗”等统一替换为“中医治疗”；“气滞血瘀证”“气滞血瘀”等统一替换为“气滞血瘀证”。

1.4 参数设置 本研究利用CiteSpace 5.8.R1分别选取作者（Author）、机构（Institution）、关键词（Keyword）为节点进行作者合作网络共现分析、研究机构合作网络共现分析、关键词聚类及共现分析、关键词时间线图及关键词突现分析。时间切片（year perslice）为1年，阈值选择（Top N）：在节点为作者时设置为12，在节点为机构及关键词时设置为50。

2 结果

2.1 文献数量趋势分析 中医药治疗SPID的文献年发文量变化趋势见图1。近5年发文数量均处于较高水平，每年发文量均大于1 300篇，发文数量最高的年份为2019年（2 026篇）。虽发文量多，但呈下降趋势，2021年发文量较2019年减少了677篇，根据文献计量学[3]，中医药在该领域的研究已进入稳定发展期，需要进一步发掘研究突破点，拓宽研究视野。

图1 文献数量趋势图

2.2 作者合作网络分析 发文量最高的为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的刘金星（17篇），由此根据普赖斯定律计算出该领域的核心作者人数为最高产作者的发文量），nmax=17，M≈3。发文量达到3即可确定为该领域的核心作者，本领域核心作者为106位，核心作者发文总量为580篇，未达到总文献的50%，说明本领域尚未形成显著的核心作者群。作者合作网络聚类图谱（见图2）中N=106，E=93，Density=0.016 7，说明共纳入作者106位，出现93条合作连线，且网络密度仅为0.016 7，表明研究本病的学者之间联系不紧密，其中发文量前6位的作者分别为刘金星（17篇）、王昕（15篇）、师伟（11篇）、吕姝菡（10篇）、魏绍斌（10篇）、于红梅（8篇）。（见表1）本领域研究形成了7个群集，以王昕团队、于红梅团队、丛慧芳团队、刘金星团队、魏绍斌团队、王慧丽团队、谷风团队为代表。其中以王昕为核心的研究团队主要研究的是温针灸、针刺、电针、热敏灸等针灸疗法治疗本病的疗效与机制[4]；其研究证明针灸可以改善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患者临床症状和体征，改善子宫微循环，抑制炎症反应，抑制炎症因子表达[5-7]；最新研究表明温针炙可以调节Th1/Th2平衡作用，缓解腹痛[8]。于红梅团队主要研究金英胶囊治疗本病的疗效及机制；金英胶囊能改善免疫功能，降低炎症因子的表达，具有良好的临床疗效[9-10]。丛慧芳团队认为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的病因之本是正虚邪恋，治疗上以温法、和法为指导原则，多用小柴胡汤加减进行治疗[11-12]。王慧丽团队研究表明，柏薏灌肠液、柏药灌肠液、蒲药灌肠液灌肠治疗本病有较好疗效[13-15]。刘金星为山东省名中医，其提出以“疏肝理气、化瘀止痛法”治疗本病[16]；其团队建立了本病动物模型[17]。魏绍斌为川派中医杨家林学术经验继承人，参与了多项实践指南、应用指导、指南解读的制订[18-19]。谷风团队在关于治疗本病的机制上进行了深入研究；其使用的利湿化瘀法可调节慢性盆腔炎大鼠的Ⅰ型胶原纤维、NF-κBp65、IκKα蛋白的表达，降低Caspase-3、Casepase-8、Fas L蛋白及Caspase-8 mRNA的异常表达，调节血清TGF-β1、Smad3的表达，抑制组织粘连及纤维化的形成；利湿化瘀法治疗湿瘀型慢性盆腔炎具有良好临床疗效[20-22]。

表1 发文量前6的作者

图2 作者合作网络共现图

2.3 研究机构分析 机构聚类分析可以了解目前研究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的机构合作情况，聚类分析图（见图3）中共得到节点472个，共有71条连线，各节点之间的连线密度仅为0.000 5，可见不同机构之间没有形成良好的合作关系，不利于研究信息的交流与共享。发文量在10篇以上的机构共有23个，发文量前10的机构均发表论文15篇以上。（见表2）大部分机构与其他地区机构无连线，各地区均以中医药大学为核心机构。南京中医药大学、辽宁中医药大学、黑龙江中医药大学等机构都仅与各自的附属医院在本领域有合作。北京中医药大学只与北京地区的部分医院合作。存在合作关系的地区有湖南、广州、成都、重庆、山东等，但跨地区多中心合作数量稍显不足。

图3 研究机构合作网络共现图

表2 发文量前10的机构

续表2：

2.4 关键词分析 频数与中介中心性前10的关键词见表3～4。频数较高的关键词可提示研究热点，中介中心性可提示研究关键节点，一般中心性超过0.1的节点可称为关键节点。中心性前10的关键词中仅“慢性盆腔炎”的中心性超过1，可见在整个图谱中起到桥梁作用的节点数量较少。频数前10的关键词可以反映目前研究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的研究热点，研究热点主要为“中药灌肠”“临床疗效”“抗生素”等。“慢性盆腔炎”“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盆腔炎”为该领域主题词，因此频数和中介中心性排名均靠前，说明纳入文献有较好相关性。高频数关键词提示目前的研究类型主要为临床疗效研究，且多使用抗生素作为对照。高中心性关键词提示桂枝茯苓丸在本病的研究中多作为研究药物或对照药物。在临床研究中，有许多研究者将血液流变学及炎症因子纳入疗效指标。“中药灌肠”的排名在频数及中介中心性中均靠前，说明此疗法广泛应用于本病治疗。

表3 频数前10的关键词

表4 中心性前10的关键词

2.4.1 关键词共现及关键词聚类 关键词共现及关键词聚类图谱见图4～5，关键词共现是指关键词描述的信息共同出现的现象，共现分析是对共现现象的定量研究。而聚类则是在共现的基础上按照关键词相似程度进行归类。该领域研究热点较为分散，文献类型主要为临床研究，治疗方式主要为中药内服、中药灌肠；研究较多的中成药包括桂枝茯苓丸（桂枝茯苓胶囊）、妇科千金胶囊（妇科千金片）、金刚藤胶囊、康妇消炎栓，涉及较多的方剂为红藤汤、少腹逐瘀汤、当归芍药散等。

图4 关键词共现图

关键词聚类图中显示了10个最大的聚类，不同的区域代表不同的聚类，结果显示Q值（Modularity，模块值）=0.815 3，S值（Weighted Mean Silhouette，平均轮廓值）=0.873 2。Q值＞0.3说明聚类结构显著，S值＞0.7说明聚类令人信服[23]。除去主题词聚类外，聚类#1“血液流变学”为机制研究，聚类中包括“子宫微循环”“免疫球蛋白”“血管内皮因子”“黏连因子”等关键词。#5“康妇炎胶囊”和#6“康妇消炎栓”为中成药研究，聚类中包含“桂枝茯苓胶囊”“金刚藤胶囊”“丹黄祛瘀胶囊”等中成药。（见表5）

表5 关键词聚类信息

所有聚类的轮廓值均＞0.7，说明聚类中关键词相关性高，联系紧密。聚类的平均年份相近，表明聚类之间发展均衡。但每个聚类中关键词数量较少，说明聚类所涉及研究内容不够广泛。

图5 关键词聚类图

2.4.2 关键词时间线图 关键词时间线图见图6。在时间线图中选取共现频数＞5的关键词进行标注，可以显示本领域研究的历史成果及演进情况。图中共得出10条聚类时间线，均提示在这5年中研究者仍将视角放在临床的研究中，着重发展治疗方法、改善预后及对中成药的研发。其中聚类1#、2#、3#、4#、5#、6#、7#、9#的时间线跨度均较长，关键词“湿热瘀结证”“治疗效果”“不良反应”“中西医结合疗法”的时间跨度都长于5年。关于本病的机制研究，在聚类2#中出现关键词“血液流变学”“炎症因子”，涉及的中成药有康妇消炎栓、桂枝茯苓胶囊及金刚藤胶囊。聚类6#中出现“肿瘤坏死因子”，其中炎症因子的时间跨度较长，且在近5年中一直保持一定热度。可见近5年中医药在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的研究中研究类型单一，研究方向不深入，处于活跃状态的关键词多为临床研究。

图6 关键词时间线图

2.4.3 关键词突现 关键词突现图见图7。关键词突现是统计在某一时段引用量有较大变化的情况。图7展示了近5年高频关键词突现的情况，按照突现词出现的时间顺序排列，在2017年突现的关键词有“心理护理”“炎性细胞因子”等关键词，2018年突现的关键词有“中医外治法”“痛经”“盆腔灌注”等关键词，2019年突现的关键词有“气虚血瘀型”“中药直肠滴入”等关键词。

图7 关键词突现图

将时间线和突现词进行综合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1）研究本病的证候类型发生了变化，研究次数最多、时间最久的是湿热瘀结证。2018年开始研究寒湿凝滞证的文献增多，2019年研究气虚血瘀证的文献增多，2020年气滞血瘀证的研究文献增多，整体形成了完整的辨证论治研究体系。（2）在对于本病的治法上研究者们不断地进行创新，特别是在中医外治法上做出了一些新的尝试，并在改善患者的治疗体验、缓解临床症状等方面取得了成效。但在关于本病的发病及治疗机制的研究方面则稍显不足，仅在2017—2018年出现了1次炎性细胞因子的突现词，内容较少且持续时间不长。（3）作为对照的西药一直在更新，2018年多为克林霉素，2019年为奥硝唑和头孢西丁钠，2021年为替硝唑。与之相比使用中成药作为对照则稍显不足。（4）2021年的关键词中“复发”“腹痛”“疼痛”均与改善患者生活质量、预后水平相关，体现了中医治疗中“以人为本”的理念。

3 讨 论

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在中医学中属“带下病”“妇人腹痛”“热入血室”“不孕”“癥瘕”等范畴。现代医家对本病认识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但都认为本病是内外合病，虚实夹杂。平素体虚或经行产后正气未复时外邪入侵，邪正相争，耗伤气血，导致病程长，病情复杂。中医药治疗本病分为外治法和内治法，内治法分为经方运用、辨证论治、中成药治疗与人工周期疗法等主要治疗方式，外治法包括中药灌肠、中药离子导入、针灸穴位注射、中药溻渍、中药外敷等[24]。现代中医治疗本病方法多样，在缓解患者症状、减轻患者痛苦等方面具有优势。近年有大量关于本病的研究论文发表，中医药治疗本病逐渐形成了成熟体系，因此本研究通过CiteSpace软件对中医药治疗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相关文献发表时间、作者、研究机构、近期研究热点进行知识图谱可视化分析，阐释该领域研究的发展情况，并为下一步研究提供参考。

本研究纳入8 920篇期刊文献，探讨了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在2017—2021年的发展趋势及热点。（1）发文量：关于本病的研究文献数量在近2年有下降趋势，需要进一步深挖研究点，转换研究视角。（2）作者与研究机构：核心作者群和核心研究机构群形成均不明显。作者之间的合作局限于同机构，王昕团队、丛慧芳团队、刘金星团队、魏绍斌团队、谷风团队中合作关系多为师生关系。各地区均以中医药大学为核心机构，其合作多局限于各自的附属医院，跨中心、跨地域或跨国际的合作文献较少。（3）关键词：关于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的研究热点较为分散且范围不够广泛，目前的研究热点主题仍为临床研究。在临床研究中，研究者们尝试了多种外治方法，不断发掘疗效更好、患者接受度更高的方法。研究最多的为中药灌肠，此外还有中药外敷、中药贴敷、中药离子导入等方法。针灸在本病治疗中也应用广泛、疗法多样，包括电针、腹针、温针灸、热敏灸等方法。中成药的研发也在不断完善，其中研究最多的中成药为桂枝茯苓丸。中西医结合治疗研究也取得了较好成果，中药内服联合西药、中医外治法联合西药、针灸联合西药、中医疗法三联与四联疗效均优于单用西药。本病治疗体系的建立可以从研究者对于不同证型的研究中体现，如郭婧等[25]选择了在北京地区住院的924例慢性盆腔炎患者进行分析，结果924例患者中，湿热瘀结证434例（47.0%），气滞血瘀证141例（15.3%），寒湿证33例（3.6%），气虚血瘀证304例（32.9%），其他12例（1.3%）。根据本病不同证型的研究趋势，大部分证型都已有相当数量的文献研究。（4）本病的发病及治疗机制方面的研究文献稍显不足：在近5年的关键词中与机制相关的关键词数量较少。目前关于本病的动物模型制备已相对完善，目前有物理学刺激法、化学性刺激法、生物性方法等[17]。今后研究者建立了气滞血瘀证[26]、湿热瘀结证和气虚血瘀证等动物模型[27]，研究者可在此基础上增加对本病机制的探索。

尽管目前研究本病的文献数量丰富，体系成熟，但仍存在不足与需改进之处，展望未来的研究工作可以从以下几点出发。（1）合作：作者及研究机构之间的合作较少，应增加多中心合作研究，构建医联体；科研水平高的医院应发挥带头作用，加强与其他医院和其他地区的医疗合作研究，形成多中心的研究团队。（2）机制研究：目前关于本病的机制研究和动物实验研究较少，研究重点仍为临床疗效评估和治疗报告；研究者应转变研究思维，深入挖掘发病机制及治疗机制。本研究纳入的文献年代跨度较短，选取数据库不全面，未选用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及英文数据库，且使用的文献计量软件较单一，部分相近关键词未合并，仍存在一定不足，今后可在这些方面进一步加强，继续探索关于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的研究发展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