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流音
2022-11-11引卷
◎焱 引卷
黑 影 3
纯白羽毛 5
百花残 7
心即理 9
村 居 11
柳 阴 13
遇 见 15
前 行 17
真 空 19
纯白配方 21
宁静之地 23
指 引 25
沉睡的帽子 27
只有我和你的世界 29
后记: 晨光瀑下 31
黑影
模糊是黑夜的眼睛。 行人的足下, 盘古开辟了天地, 最初的混沌,在小小的石砚上唱着歌曲。
羞涩的阳光是亲密的朋友, 火焰是被狂风鄙夷的仇敌。 伸展而开的羽翼打算告别孤壑上的白云。 我们终究没有学会击打长空。 累了的时候, 趴在藤蔓的身上, 自然地延展。
我看见了缓缓升起的炊烟, 看见炊烟弯曲了一个个家庭, 弯曲的, 还有笑谈与文明。 我羡慕他们有绝好的厨艺。
寻来一个漂流瓶, 一点一点收集这香气。 烟尘总是缠着我陪它午睡,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书籍, 我要它教会我如何演戏。
神秘在街头的拐角离去。
我在人海中找不见陌生的身影。我也穿着不显眼的长衣, 像玻璃柜里摆放的标本, 凝结着微不可闻的气息。 粘在墙上的红纸是一副副精致的面具。 耳旁飘来悠远的告诫, 贪欲的筹码数以万计。
纯白羽毛
夹在勇敢和怯懦的中间。 孑然一身, 走进荒郊的孤堡。 螺旋的蟠龙擎着闪耀的明珠。
木门背后安放着圣洁。
调皮的孩子在黑夜的跟前驻足,晚风的密语比童话缥缈。 命运给我们带来了所有, 又毫不留情地全部带走。
我不甘心连一丝浅痕都不允许拥有。
我想尽一切办法描绘, 翻遍了达芬奇的书, 注视着米开朗基罗的手。头顶的星河想把灵魂与肉体分离。 我不止一次想彻底追求, 所谓形而上的道路。
激动的心跳, 窒息缓步侵扰。 我提前为圣人准备了礼物。 在预言的梦里, 我们相遇在白茫茫的天空, 我们坐在大海的怀里分享见识, 我们还在床边叹息尖叫的灵魂。
从此, 我独坐居室, 培养一颗最干净的心灵。
百花残
他把自己的人生写成一部小说,只是一直没想好取什么标题。 没有人能够知道明天云朵的心情, 也无法定格昨日夕阳的余晖。
想尽力从斑驳的树影中找到独一无二的纹理, 秋天为思念做了索引。妄想着把落寞关在书页之间, 生活是丢掉了拐杖的残疾人。 从此, 空荡的稻田, 墨水吐出崭新的诗。
一杯杯烈酒在寒风中倒下, 看到了更加广阔的天空。 仅仅只有屈指可数的时辰, 幽谷深处, 传来一声响亮的怒吼。
寻觅, 重复在错综复杂的迷宫里, 用锄头砸坏了起点, 在沿途矗立起一面镜子。
他想起早些时候喝下的清汤。 在那里倒映着小时候的梦, 地面上凌乱着拼贴画, 把苍穹与黄土重叠, 交织了时间与空间。 他看见自己黑色的眼睛, 里面画着崩塌掉的房宇, 还有匆忙的人群。
用泪水谱写绝望的乐章。
书本的目录只不过是休息时放下的笔, 段落的区分本没有逻辑和意义。 更多的时间, 他是在那片湖上泛舟, 发呆, 徘徊, 和一只鸟闲聊。
心即理
我在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森林里寻找行走的意义。 阳光和雨露赋予所有可爱以生命, 寂静的夜色庇护着角落的阴影。
落红是创世的图纸, 温柔野草躁动不安的梦。
扬起的尘埃, 仿佛七彩的补天石, 盛开的水花无法挽留逝去的风。集体的出演奉献了葱郁。
高耸入云的峭壁上刻着孤独, 飞泻千里的洪流唱着鼓舞。
喜爱探险的开拓者悄悄跟随着猴群, 来到了灰色与黑色交融的洞穴。粗糙的双手抚摸光滑的石壁, 闭上眼睛书写文明的痕迹。
背负着铅石, 从山脚爬上山顶,又把它交给地心引力。
我在沿途不断地留下标记, 但我总是不自觉地被归家的候鸟牵引。 我还记得在手心写下的问题, 渴望着自然女神给予我启迪。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前进, 在发现鲜花的时候停留。
我还置身在重重的迷雾里。
当灵魂在沉思的海洋里扬帆, 我只能蜷缩在荆棘环绕的中央。 在密集的脚步声中披上绿叶的衣裳, 芬芳馥郁的时候, 迫不及待地取出行囊。
篝火是我搭建起来的一个人的圣地。 我想给星星讲故事, 可它似乎没有什么耐心。 我在杂乱的灰烬里看到了金色的光点, 可又在刹那间熄灭。
雨开始落了下来。 我催促着自己继续远行——未曾清晰的目的, 未曾持久的痕迹, 以及未曾解决的问题。
村居
关掉的灯, 沉默地把密语收入怀中。 蔓延的黑夜对知识最是渴望、 痴迷。 是什么赋予金色以生命, 以及闪烁着的眼睛?
我在那堆废弃的砖瓦片旁, 看见了残楼, 孤木, 断石, 深坑。 我迎接破碎的洗礼, 让灵魂得以颤动。
躲藏在花丛中的小溪, 用娇音俏皮地给你提醒。 载着星星去往桂花林。 淌过嶙峋的峰石, 又惊慌地扑进你的怀抱。
沉淀着岿然的期盼。
我用镜子映照年轻, 请求茂盛的槐树为我画像。 浅浅的笑容定格在羽毛, 自然而微妙, 没有褪色的信号。
锄头上, 晶莹的汗珠, 用一首歌谣融合了四季。
我喜欢踱步, 在一个宁静的村落中, 在自由舞动的草地上泡一壶茶,让飞鸿带上我的目光去遨游。
柳阴
一滴水落进了大海。
疲惫的孩子在路上坐了下来, 捡起一块石头朝远方丢去。
——记不起什么时候种下了一颗种子。 悠闲回首间, 已模糊了世界的原貌。
我们都是在无意中乘上这艘渡舟, 嗅到了此岸的烟火。 幻想转角会遇到柳岸与花明, 沉重的水雾, 不依不饶地向我们表达爱意。
精心的设计是一种神秘。
独自行走在笔直的小径, 左脚沐浴雨露与光明, 右脚踩进泥潭与阴影。
我朝着目的地出发, 却始终无法到达。 我徘徊着兜弯, 走到了陌生的地方。 我默默着伫立, 被淹没在人声的海洋里。
当重心开始偏移, 一道道陌生的身影, 没有交集, 被笼罩在一起。
突然, 传来了一声惊雷。 在巨大的震撼里, 觉醒的火焰熊熊燃起。 求得, 并非我们的热烈; 坚实的力量,名曰空灵。
随缘自在的禅道, 如风一般没有负担的轻。
安抚了躁动, 抹平了棱角。
黑鸟在幽深的山谷中栖居, 眼神是锋芒不露的智慧。
逐渐拉长的影子亲吻沉默的大地。 尽情吮吸甘甜的雨露, 随意品闻清淡的花香。
有情最是无心。
浅思最含深意。
遇见
冬日的午后总是阴沉沉的, 灰色的光一如既往地冷漠。 独自一个人徘徊在安静的湖岸, 依旧寻不见自然的温暖。 落在枯树上的飞鸟, 披着沉重的外衣, 像我们一样驼着背前行。
石头、 野草和废弃品互相纠缠在一起, 我注视着它们良久, 看见沉默与安宁。 我还看见许多老木椅并排坐在一口深井旁, 其中的一张被大石块垫起, 朝着云朵的方向。
我闭上眼, 让寂静与黑暗带着我前行。 我睁开眼, 前方是处在夹缝中的世界。
我把自己藏在微风里。
眨眨眼, 用力撑开这被压缩的天地。 看见路边倾倒的水瓶, 把它捡到一边。 看见了空无一物的锈迹斑斑的铁笼, 将门缓缓掩上。
我依旧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我躲开身着黑礼服的螺旋飞舞的歌者, 催促那只还在发呆的小鸟离去。 视野的开阔是更大的空旷, 河流在转角变成天空。 很少有画家到此处写生, 擦亮的玉石在惊呼声中飞奔。
自己丈量的路, 永远找不到终点, 我知道它起伏在苍茫之中。 我总以为看到了路边孤独的山茶花在颤动, 但是, 并没有风。
我, 把错觉揉碎, 把自己交给缘分。
前行
期待与愿景, 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自欺欺人是我们最擅长的事, 春天总会来临, 吹着弱小的风。
我和我讨厌的人背道而驰, 却在前进的路上相遇。 我为避开风雨做好了准备, 醒来, 却发现仿佛身处阿塔卡马的沙漠里。
没有星月的夜晚, 只有路边的孤灯和我的身影, 像表演默剧的演员。
我睁开眼睛。 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从我的左手跳到右手, 又融入到宁静与广袤之中。
当我彻底闭上眼睛, 听到的是躁动不安的心, 感受到的是左脑门的微疼。 没有启迪的风声吹来, 我唯有思考的能力和动力, 伴我前行。
只有生着尘埃的地方, 诱人无比。 那里, 藏着故事和生命。
天空熄灭了灯光。
穿上了灰蓝色的衣裳。
任时间牵引我, 去拨开幻想的迷雾。
真空
锈迹斑斑的钉子, 一根根地坠落在地上。
大小不一的星星不约而同地盯着月亮。 通往广场的小径遍布着黑色的泥潭。
每走过一个地方, 就在地图上做一个标记。 光着脚丫子的小孩跑过来, 用糖果与我交换。 我赠予他一支钢笔, 在青砖门前种下江南的淮橘。
一只蝴蝶领着我走进山林, 这是一个未知的领域。 我要用面包试探猎人的陷阱。 还要翻出背包里珍藏的故事书, 说给满地的落叶听。 曾经有人告诉过我锄头的名字, 以及如何挥舞会比较省力。 可是, 我不知道到何处停止才合适。
李白写过不同的诗。 我感慨落泪的城池。 融化的冰川经过秋天的草屋。 一轮斜阳, 温热一壶又一壶孤独的酒。
我尝试不眠不休, 我想看到天狗巡游银河, 太阳是它的起点。 为我敞开的广阔, 容纳了早上镜子里那笑容的向往。
纯白配方
我看见一个人站在山巅, 将手伸向白云的柔绵。
模糊的姿态无比虔诚。
故事从口中流出。 风, 带着爱语幻化成千奇百怪的形态。 白浪滔天,远处的游客好奇地探索未知, 迷路的小孩奔向光明。
栅栏围着生命的希望, 调皮的飞鸟不管不顾地尽情舞蹈, 稻草人的衣角挨着耷拉着脑袋的水稻, 被掘开的土地旁, 千年的石碑见证文明的永恒。
注定难比天使的模样, 灌木丛把一颗朱砂痣留在手背上。 摧毁的城墙有杂音绕梁, 触摸到了时间的轨迹。想把河流从此连接而去, 独享的清澈, 避开了万里浮尘。
把身体完全交给远行, 走进最为真实的梦境。 在那里, 装饰是玉一般的颜色, 堆砌在被遗忘的角落。
听不到争吵, 看不到粗暴。
不是阴险, 也没有算计。
没有负担的穹宇, 外表和内里一样洁净。
挡住了眼角浅浅的泪滴。
宁静之地
水仙花在狂风暴雪中打坐, 池子里, 两只乌龟挨在一起。 禅意是融化的冰, 轻轻淌过书海和手中的笔。 我试图在千古的铃音中探秘。
野草整齐地指引南边的竹屋, 北面的浮尘荡开宽阔的河流。 那喀索斯也不忍心触摸明镜。 史诗的记录者驻足在浪花里。
最虔诚的祈祷是闭着眼睛的寂静。 一个农夫在鲜花摇曳的地方搭了个草棚, 以供阳光小憩。 一个人的思考是迎接痛苦的怀抱, 婴儿一般, 缠着母亲。
树林的另一边只看得见背影, 被蓝天剪碎的纸鹤, 熙熙攘攘, 有些熟悉。 可是, 雄鹰会告诉你拉开的距离, 渐渐消散掉弥足珍贵的记忆。
行囊里装满了诺言, 四叶草的种子从翅膀跳到手心, 荒芜的土地无奈地叹息。 无意识深深埋藏于文明, 一个陌生人把欲望写进基因。
松鼠总记得把果子赠予冬季, 飞虫在向幽光表达爱意。 不确定的结局, 读者一定会好奇。
春暖花开的时候, 我独自在星河上泛舟。 看到了露水的朋友, 探访了夕阳的故里。
放松绷紧已久的神经, 芬芳与我一同呼吸。
我们牵着手, 追寻最极致的纯净, 直到看见了彼此眼眸中的深情。
指引
小孩打捞起地上的太阳。 鱼竿孤独地插在湖中央。
微笑。 拍照的人儿把星星穿在身上。 废弃的剧本被当作历史传诵, 梦里的蝴蝶告诉我, 你正站在荒芜的废墟, 地上全是珍宝。
淡忘是自然的遗传。
风筝一前一后定格在广袤无垠。看不见的白线穿过我的内心。 我谨慎地把梦想慢慢拉近。 微风吹过, 一串串露珠弹奏钢琴。
手掌是吼声的献礼。 是狂放不羁, 无情嘲讽蜷缩的背影, 赶紧闭上眼睛。 昏黄灯火的守护神在我的头顶聚集。
我急忙从草屋里取来酒杯和纸笔, 在颤抖的光明下, 誊写洗涤灵魂的诗句。 狂风止住了调皮, 站在我身旁轻轻地叹息。 黑暗贴心地为我准备了披风, 将我最爱的点心装饰在落花里。 我放下握得很紧的时间, 第一次看见地平线。
在折叠的世界里, 吟唱声中传来我的名字。 循着指引, 我在结着蛛网的角落, 发现一张泛黄的照片, 模糊的笑容生动了记忆。
沉睡的帽子
骚动的太阳。 骚动的人群在广场上晃荡。 呼出的白烟是树叶的纹理,不同人种下不同的浮云。 用斧头惩罚拱桥边上的杨柳, 客店里的宴席, 只能铺下红色的欢喜。
树阴下的蝉鸣表演着歌剧。 抢不到的门票, 偷偷把木椅放在丛林。 突然想起忘了带收音机, 向路人学习音符的身姿。
三月种下的花儿抛弃了我, 一直看着对岸的雄鹰。 我不知晓水滴的重量, 我不回避断崖的淡漠。 理性与感性, 都有着糖果的魅力, 自然也有着莫大的嚼劲。
绿色的海洋里, 有怀抱希望的少女和凶神恶煞的海盗。 远行的祝福语, 分不清节令与四季。 童话里的告诫, 我们总是忘记, 像被随手摘掉的青丝。
我们热烈地拥抱着彼此。 我们又把影子划分明确的定义。 太阳和月亮有时候挨得很近, 一个黯淡, 一个明晰。 水花试图跃上山顶。
断断续续的诗句, 沉默在角落的保险柜里。 我曾虔诚地书写每一个字句, 反复擦亮潜藏的哲思。
到哪里去确定绝对的意义? 宇宙中的繁星, 千年石碑的注语。 微不足道的虫子创造了世界。 我在纯白的羽毛中, 翻出了一串飞翔的意象。
只有我和你的世界
篝火晚会的欢歌是驱逐不散的月色。 你穿着烽烟与露水, 使我不得不摘了眼镜, 揉了揉眼睛。 握着陌生人的手, 说着一样的祝福语。 丢出去的石头, 在湖面上飞翔。
茂密树林的中央矗立着城堡。 山坡上的行人从山脚往上爬, 又从半山腰折返。 斑斓的碎影渗不透幽香的墨水。 我们都喜爱新鲜的蜂蜜。 乘着飞蛾向皎月迎去。
不知何处寄来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北方的归鸟重复昨日的行迹。
我们清楚地记得, 夜晚三点还在下雨。
在卷帘上预言明日的梦。 柔软的丝绸铺展在午后。 把青衣整齐地折叠起来, 放到了枕头底下。 打开房门,关上灯, 创作民歌的艺术家宛如一个诗人。
古寺的木窗偷听地下的密语, 分不清是惊恐, 还是惊喜。 两个人的眼神暖风迟日, 三个人的聚拢海角天涯。
我把自己置身于平仄的韵律里。我用你赠送的印章反复涂抹黑色的印泥。 断断续续的呼吸萦绕天才的画笔, 留下了绝对客观确切的真理。
后记: 晨光瀑下
在最平凡、 最寻常、 最烟火的生活里, 我的心时常会莫名地感到一丝哀伤。
为点滴而默默无闻的美, 为深邃却夭折的诗。
朝花一直都在深处静谧地绽放, 只需要用柔风般的话语, 来传递它们的芬芳。
当一片落叶抚摸我的额头, 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直都未曾远离诗和生活。 诗和美是一体的,我和真实也是一体的。
其实, 我一直在不经意间打理着一片只属于自己的净土。 我在那里安放我的挚情和欣慰, 安放我的痴想和沉醉, 以及所有悲喜与超越。 倘若我所有的行走, 都能染上一缕墨香, 那么, 我的拥有, 也将绘上颜色。 每一个文字, 都是一首歌, 一段往事, 一点思考和一份情。 我能够把自己蕴养在这片广袤、 坚实而又热烈的土地上, 这是何其幸运的事情!
独自走过人群, 走过村庄, 走过流水和山峦, 我的所有呼吸和慨叹, 都是诗的纯净, 诗的自然。 像甘甜的雨露, 像徐徐燃烧的日暮。
只有用一颗诚挚的心, 才能走进一滴水的晶莹和一缕微光的璀璨。
我的写作只不过是我的心语。
依然且永恒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