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歌中浪漫主义色彩的现代研究
2022-11-10甘肃医学院公共课教学部
刘 涛 甘肃医学院公共课教学部
提及我国古代浪漫主义诗人,李白的名字呼之欲出。作为我国浪漫主义诗人的典型代表,李白对后世许多文人墨客的创作以及文学流派的诞生均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现代社会,这种浪漫主义色彩对个人艺术情操的陶冶与人文素养的浸染形成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研究李白诗歌中的浪漫主义色彩具有一定的文学意义和审美价值。现围绕李白诗歌中的浪漫主义色彩展开研究,重点分析该色彩的情感表达、表现方式以及投射对象,以此揭示李白诗歌历经千年历史的洗礼仍能焕发光彩的原因。
李白作为最具典型代表的浪漫主义诗人,被称为“诗仙”。从目前存世的981首诗歌作品来看,李白一生创作了甚多诗歌佳作,这些作品虽然主题、内容均不同,但无论从情感表达还是内容呈现以及创作手法上都渗透着浓郁的浪漫主义精神,这也是李白诗歌最鲜明的艺术特色。即便是对李白的离世,后人都为其蒙上了一层浪漫主义的色彩,可见李白的浪漫给世人留下的印象之深刻。面对这样一位生如耀眼星辰,去也“骑鲸上青天”(梅尧臣《采石月下赠功甫》)的浪漫主义诗人,研究其诗歌中彰显的浪漫主义色彩的表现十分有必要,将有助于我们深入感受李白诗歌的艺术魅力,体会诗人的内心世界。
李白诗歌中浪漫主义的情感表达
诗歌最基本的目的与功能是抒情明志。李白诗歌中的浪漫主义色彩从诗人的情感表达方面来看,主要包括极具个性的主观色彩、别具一格的语言表达以及饱含现实的主题风格三个方面。
极具个性的主观色彩
李白诗歌中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与其自身鲜明的个性、丰富充沛的感情相关。纵观《李太白集》中收录的诗歌可以发现李白绝大部分创作的诗歌都是抒情诗。他的诗歌并不是“违心而出”,在这些诗作中基本都饱含了诗人炙热强烈的感情,可以说诗人在诗歌创作中毫无保留、随心所欲、毫不拘泥地将自己的情感直接、一览无遗地表达了出来。面对人生理想与抱负,李白在《将进酒》中发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感慨,以充沛的情感振奋人心;在《行路难》中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表达自身的乐观豁达精神;在《南陵别儿童入京》中抒发自己对理想的自信。李白在翰林侍奉皇帝一年半的过程中看到了权贵的腐败和黑暗,毅然决然地选择辞官,更是以反问的形式言明“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当理想破灭时,李白直言“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当他郁郁不得志寄情山水时又以楚狂人陆通自比,说自己“凤歌笑孔丘”,以此表达自己对政治生活的愤懑和不满。李白在诗歌中与世人对话,也在诗歌中与自己对话。
别具一格的语言表达
李白诗歌的语言表达别具一格,清新自然又通俗易懂,素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誉。李白广泛地从民间歌曲中吸取营养,在学习魏晋以来语言清新俊逸之美的基础上,将其创造性地运用于诗歌创作中,形成了自身纯净华美的语言特色。面对美景,李白有“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等诗句,即使不曾领略过这些美景的世人也能在李白的描述中领悟此地此景的意境之美。此外,还有“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等诗句,这些诗句以浅显易懂的语言表达出自然生动的艺术韵味。在《对酒忆贺监二首(并序)》《赠汪伦》《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等诗中更可以看到诗人通过对真挚自然、平实动人的景物的描摹,将自身的情绪和与友人深厚的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产生了感人至深的艺术效果。
饱含现实的主题风格
李白生活在处于开元盛世的盛唐时期,这一时期的唐朝政治开明,文化包容,社会整体呈现积极向上的乐观自信风尚,李白前期的诗作也反映了这个时期的社会气象。但这个时代同时也是唐王朝盛极转衰的关键点,看似清明的政治背后暗藏危机。随着危机的出现和爆发,李白诗作的主题也在这样一种社会现实中发生改变,其后期诗作更多反映了李白对社会黑暗现实的一种矛盾心理。李白渴望施展抱负,以“兼济天下”,但又无法向腐朽的权贵“摧眉折腰”,始终徘徊在“出世”与“入世”之间。李白的诗歌也呈现出以浪漫主义的基调反映现实主题的风格特点。仕途艰难,李白的理想被现实碾碎,从而创作了《行路难》。此外,如《蜀道难》《梦游天姥吟留别》等名篇,也是诗人把在政治上的愤懑以及对国计民生的担忧进行反复的艺术加工,用虚无缥缈又光怪陆离的神话传说和艺术境界,形成对社会现实的折射与侧面映照,将自身对时代的忧愁和悲愤转化为带有浪漫色彩的表现形式。
李白诗歌中浪漫主义的方式表现
李白所创作的诗歌绮丽飘逸又高深古雅,这一整体效果的呈现与浪漫主义诗风的形成离不开诗人在创作技巧上的匠心独具,主要表现为巧妙多元的修辞手法、奇特丰富的想象意境以及变化多端的遣词造句等。
巧妙多元的修辞手法
李白诗歌中普遍运用巧妙多元的修辞手法以增添诗歌的浪漫主义色彩。李白诗歌中的修辞手法主要有夸张、衬托、比喻、反问、拟人等,这些修辞手法的巧妙运用,大大提升了诗歌的艺术效果。如《夜宿山寺》中诗人运用夸张的手法形容山寺中的楼高达百尺,站在上面伸手就可以摘下天上的星辰,不敢高声言语害怕惊扰了天上的仙人,这首诗形象生动地写出了山寺巍然屹立的高大气势,具有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给人以丰富的联想和产生身临其境之感。《北风行》中有“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这样有趣又极富个性的诗句。在诗人的笔下,燕山的雪花大得如同席子一样,一片一片飘落在轩辕台上,通过夸张和比喻的手法渲染了北方冬日的苦寒。《望庐山瀑布》中“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以比喻夸张的手法言庐山瀑布的壮美。李白还经常将自然中的无情物拟人化看作有情物,视为自己的知己。如《独坐敬亭山》中将山人格化,言“相看两不厌”。《劳劳亭》中说春风也知道离别之苦,因此不催促柳条发青。这些修辞手法在诗人的笔下巧妙又自然,灵动有趣,实现了艺术形式和内容的有机结合,焕发出了动人魅力。
丰富奇特的想象意境
李白诗歌经常营造奇特丰富的想象意境,这也是诗歌浪漫主义色彩的重要组成部分。诗人以带有魔幻般的想象力引领人们一起领略广阔无垠又活灵活现的幻想世界,产生“荣登仙境”之感。如《蜀道难》中诗人在个人成长过程中深受巴蜀文化的影响,描绘出了神仙意境。开篇以蚕丛、鱼凫两位传说中的国王及时间跨度和空间隔绝写出了蜀地的神秘,接着用“五壮士”开山的神话道出蜀地栈道通连的原因。随后又描写了远古神话中的太阳神羲驾着由六条神龙驱动的车都要被山巅挡住,此后一系列的“黄鹤”“猿猱”“悲鸟”“子规”“猛虎”“长蛇”等事物,整体上极大地拓展了人们的想象和诗歌的意境空间,给人一种强烈的画面感和情景感。《梦吟天姥吟留别》中李白更是向世人展现了瑰丽奇特的梦中境界,这种热闹非凡又闻所未闻的神仙世界是由诗人丰富的想象力构筑而成的,突破了以往诗作的想象力,成为李白诗歌的特质。
变化多端的遣词造句
李白的诗歌大多带有散文特征和辞赋性质,纯任自然,不拘束于格律和规则,在遣词造句方面呈现出变化多端的特点。李白所处的盛唐时代主要流行律诗,诗作多为五言、六言、七言等形式。而李白在构句方面功力不凡,以三、五、七言错综使用,达到音节铿锵,豪放新奇的效果;而押韵方面,平仄互用,在格式和音律方面变化多端,突破近体诗限于一韵的拘束,但又自成和谐。如《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梦吟天姥吟留别》《庐山谣记卢侍御虚舟》等诗作突破时空和古今的限制,打破了韵律和体裁的约束,自由驰骋,不羁于形,收放自如又纵横开阖。这些诗作在字数上并不规整一致,有多有少,长短结合,时常改变,韵脚方面也不像律诗一样都压同一韵,而是将多个韵脚并置一处,但并不突兀,反而错落有致,给人灵动变化之感。在结构上也不拘泥于一种,而是横纵穿插,呈现逻辑上的动态发展特点,仿佛作诗韵文只是纯粹的发乎于心,但也不乏“炼词凝句”的匠心,给人浑然天成之感。
李白诗歌中浪漫主义的投射对象
“一切景语皆情语”,李白将自身的理想与抱负、羁绊与痛苦、乐观与旷达等人生体验和情感体验投射到他的诗歌创作中,从其诗句中常见的意象也可以看到李白与众不同的浪漫主义色彩。
“蜀”中行景
李白青少年时期是在具有源远流长文化色彩的巴蜀地区度过的。蜀地融合吸收了中国南北文化,又是道教的发源地,中国远古神话中的伏羲、女娲等神仙也与巴蜀地区有着密切的联系,这种生长环境对李白的思想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潜确类书》中有李白少年时在蜀地因“铁杵磨针”而奋发勤学的记载。成年后的李白更是游历蜀中,写下了一些行景途中有感而发的诗句。开元十三年(725)李白离开养育他的蜀地,虽然之后不曾返回,但在李白的心中从未忘记蜀地,在他的诗歌佳作中更是频繁使用蜀地典故,几乎处处可以看到关于“蜀地”的痕迹,就连李白最倾慕的偶像司马相如也是蜀地中人。可以说李白浪漫主义诗歌特色的形成与其在蜀地的学习和游历等经历密切相关。诗人通过诗歌意象、典故、风格的选择将自己的浪漫主义精神投射到古代蜀国的宗教文化及自然风景当中。
“酒月”相伴
李白一生都在与“酒月”相伴,可以说他对酒和月的挚爱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李白诗歌中最常见的投射对象就是酒与月,他把酒和月看作人生知己,直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存世的981首诗歌中提及酒的诗作有300多首,提及月的则超过了400首。《开元天宝遗事》中记载了李白“嗜酒”,当时的人们称他为“醉圣”的事情,可见李白不仅是“诗仙”,还是“酒仙”。甚至在杜甫《饮中八仙歌》中都有“李白斗酒诗百篇”“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描述。可见,酒在李白的生活和创作中占有重要地位,他的创作灵感离不开酒,诗人的精神世界的宣泄和抒发也离不开酒。月在李白的诗歌中更是常见,甚至情感投射的意象连形象也多种多样,在李白的笔下有玉盘、玉钩、玉环、清月、明月、残月、月出、月涌、月圆等。酒与月常常相伴出现在李白的诗歌中,二者是构成李白浪漫主义诗风的重要元素。
“鹏”鸟托志
“鹏”鸟本就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一种鸟,《庄子·逍遥游》中记载“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大鹏高大神圣,充满力量感,甚至代表了对自由与个性的追求。李白诗歌多以“大鹏”自况以寄托自己的志向,如《上李邕》中诗人用“大鹏”意象表达了不愿为世俗羁绊所扰的渴望;《赠新平少年》中“何时腾风云,搏击申所能?”寄托了李白对建功立业、施展抱负的志向与渴望,还有《大鹏赋》中作者以大鹏自况抒发自己的豪情逸致,表现了诗人高洁的理想与意气风发的精神风貌。可以说“大鹏”这种意象是李白浪漫主义的精神象征,也是李白理想和志向的象征。李白在《临路歌》中通过写想要展翅扶摇直上震动四面八方的大鹏,却在飞至中天时被斩断翅膀,无力再次翱翔来表达自己的遭遇和所追求的抱负。李白将这种神鸟“大鹏”视为自己精神的化身,在诗中反复用来抒发自身的志趣,也是其诗歌浪漫主义色彩的一种彰显。
仗“剑”直行
纵观中国历史,“剑”这一兵器已经不仅是军事武器,还带有神圣的文化色彩,无论是史书还是历代文人墨客均对剑有所着墨,“剑”更是与“侠”相融合,形成了独特的一种文化现象。李白出生在带有文化气息的商人家庭,少年时饱读诗书,喜好游侠舞剑。这种成长经历使李白诗歌中最常出现的兵器就是“剑”,《新唐书·李白传》中也有李白精通剑术的相关记载。“剑”这一意象在李白诗歌中出现了上百次,无论是交友还是游行,李白总是仗“剑”直行,颇具侠客风气。《叙旧赠江阳宰陆调》中李白说自己风流少年时,腰间佩戴延陵剑,身穿玉带明珠袍。“剑”也是李白侠义精神的一种生动表现,面对安史之乱,李白想要“抚长剑,一扬眉,清水白石何离离”,彰显其豪士风气。在受到权贵的排挤和诋毁后李白被迫离京,他在《行路难》中写下了“拔剑四顾心茫然”。除此之外,李白还模仿《陇上歌》创作了《司马将军歌》,在其中也用“剑”来表达自己对平定康张叛乱的必胜信念。
李白诗歌的浪漫主义色彩具体表现在情感表达、方式呈现以及投射对象三个方面。在情感表达上,李白将自身所处的时代背景和人生成长经历以极具个性的主观色彩表现在诗歌中,通过别具一格的语言表达向人们抒发了他的情感与志向。但李白并不是一位脚不沾尘土,没有丝毫烦恼,不谙世事的快乐“神仙”,在其充满理想主义的诗歌里,蕴藏着他积极向上和敢于反抗腐朽权贵的理想信念,也饱含着对社会现实和人生的关注与思考,同时还有郁郁不得志的忧虑和难以排遣的苦闷。李白的诗歌在内容上源于现实又超于现实,在形式上浪漫飘逸。从手法方面来看,李白诗歌的浪漫主义色彩集中表现于其运用巧妙多元的修辞手法,构筑的奇特丰富的想象意境以及遣词造句的变化多端等方面,这些都是李白诗歌中常见的表达技巧。除此之外,李白也将浪漫主义投射到了一些意象上,其诗歌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蜀”“酒”“月”“大鹏”“剑”等意象,它们在李白的笔下成为充满浪漫色彩的事物。总之,李白的诗歌给世人带来了不可替代的心灵震撼与独特体验,是中华文化宝库中宝贵又璀璨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