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与中国反贫困
2022-11-08郑继承
郑继承
(复旦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433)
反贫困是长期的世界性难题,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不断地寻求消除贫困的良方益药。然而贫困却始终与人类社会发展随行相伴。世界各地由贫困引发并衍生出的种族冲突、疾病蔓延、社会失稳、区域失衡等一系列问题,构成了许多国家发展的强约束。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民族解放运动广泛兴起,世界逐步进入和平与发展时期,消除贫困也成为发展中国家的重要任务和时代使命。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其反贫困事业不仅与中国的革命、建设和改革息息相关,更是直接关系到世界反贫困事业的成败。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正值国家贫穷落后、社会满目疮痍民不聊生的时代,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浴血奋战,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建立了新中国并确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为摆脱贫困奠定了根本政治基础。伴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坚持不懈地开展有组织、有计划、大规模的反贫困事业,经过一代又一代中国共产党人的艰苦奋斗。直到2021年,在中国共产党成立百年之际,中国终于完成了全面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创造出彪炳史册的反贫困中国奇迹。因此,立足于中国共产党百年历史进程,系统研究中国特色反贫困理论与实践问题,不仅能够总结中国特色反贫困理论创新的成功经验,且对于解决贫困治理的世界难题也有重要意义。
一、理论指引:马克思贫困理论的科学性与先进性
反贫困理论虽已经演进数百年,但基本以西方经济学理论为主导,并由此诞生出贫困恶性循环陷阱理论、低水平均衡陷阱理论、参与式扶贫理论、合作型反贫困理论、涓滴理论、多维贫困等理论。然而,这些符合西方经济学的理论规律却很难在全世界的反贫困实践中发挥有效作用。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至少有五位西方发展经济学家因对贫困理论的研究而荣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然而整个世界的贫困现状却在进一步恶化。究其缘由,可归结为西方贫困理论固有的局限性而致使其很难触及贫困的本质,因而以西方经济学为基础的反贫困策略自然也就无法触及贫困的根源。
具体来看,西方贫困理论发展的局限性表现在三个维度:第一,立场的局限性。西方经济学理论具有资产阶级的属性,本质上是为资产阶级服务,所以西方经济学理论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是统一于维护资产阶级的根本利益,而不是从社会制度层面分析资本主义社会贫困的真正成因,也就无法揭露贫困的根源和本质。第二,体系的局限性。尽管西方贫困理论研究视角多元,且理论逻辑严密、论证充分,却未能形成全面系统的理论框架、体系结构和研究范式,大部分理论均是围绕贫困的某些局部问题展开论述,以点带面所建立的理论结构根本不可能全面反映贫困的内在规律。第三,方法的局限性。随着西方经济学理论逐步走向纯粹化、技术化、数量化,以至于西方贫困理论放弃了对社会本质属性的探究转而追求精美的数量模型和数学推导,并且鲜有学者采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和方法论来研究贫困问题。实际上,西方学者仍不断质疑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法、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分析法的科学性。由此看出,标榜以解决发展中国家贫困问题为己任的西方发展经济学,不仅未能让发展中国家步入健康的轨道,反而导致更多发展中国家陷入更剧烈的贫富两极分化和更深的贫困境地。
与西方国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贫困理论科学指导下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反贫困理论道路,形成了中国特色反贫困理论,打破了贫困理论界长期存在的“西方中心论”话语格局,推动了人类反贫困理论和反贫困模式的重大创新,其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理论为指导,团结带领中国人民推翻了导致中国长期全域贫困的落后社会制度。马克思指出,国家内部的一切斗争,不过是一些虚幻的形式,这些形式下进行着各个不同阶级间的真正斗争。马克思贫困理论指出,工人阶级处境悲惨的原因应当到资本主义制度本身中去寻找,资本主义私有制是贫困问题产生的总根源,剩余价值规律导致无产阶级贫困化,劳动异化致使贫困问题具有普遍性,无产阶级要推翻压迫、消灭贫困,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近代中国落后的生产力水平加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生产关系,使国家贫困成为不争的事实。随着十月革命的一声炮响,为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经过浴血奋战,最终推翻了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压迫,取得了中国革命的胜利,建立了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人民从被剥削、被压迫的深渊中站了起来。由此奠定了中国反贫困事业的政治基础。
第二,中国共产党遵循马克思贫困理论,团结带领中国人民通过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消减贫困。马克思指出,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而这种共同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马克思贫困理论将贫困始源归咎于社会制度的不合理性,解决贫困的关键在于变革社会制度,建立合理的生产关系,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从中国反贫困实践来看,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遵循马克思贫困理论,正确认识各个阶段中国生产力状况与贫困状况之间的内在关系,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作为国家繁荣富强的重大战略和人民脱贫致富的重要举措,并建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使生产力得到快速发展、物质财富得到巨大增长,由此奠定了中国反贫困事业坚实的物质基础。
其三,中国共产党践行马克思贫困理论,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在共产主义事业道路上行稳致远。共产主义思想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概念,不仅是一套严密而科学地批判过去一切阶级社会尤其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武器,更是改造现实世界以及为建构未来社会提供科学的实现路径。马克思指出,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上,在迫使人们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已经消失,从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也随之消灭;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是成为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在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他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完全超出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在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历史进程中,一代又一代的共产党人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了中国革命的胜利,他们前仆后继、鞠躬尽瘁推动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蓬勃发展,并将带领中国人民在通往共产主义理想社会道路上行稳致远。
二、历史进路:中国共产党反贫困演进的脉络与历程
中国共产党作为人民的政党,自成立伊始就始终代表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当人民饱受压迫时,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反对封建剥削和压迫、顽强抵制外来侵略,建立人民民主专政国家;当人民经受贫苦的困扰时,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人民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帮助人民摆脱贫困,坚定朝着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稳步迈进。从大历史观维度来观视中国共产党反贫困的演进的脉络,中国共产党反贫困演进的脉络其先后经历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艰难起步、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的系统开展、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的整体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决战决胜四个历史阶段。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反贫困事业的艰难起步
近代的中国可谓是内忧外患、贫穷落后、民不聊生、满目疮痍。陈旧落后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制度的束缚、旷日持久的战争侵凌、接连不断的自然灾害是导致中国处于长期贫困的几个主要原因。中国共产党对近代中国贫困问题进行了深刻反思,得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性质必将导致近代中国长期深陷贫穷境况的科学论断。无论在农村或城市,大地主和大资产阶级通过对生产资料的垄断对农民阶级和工人阶级进行残酷的剥削。同时,帝国主义国家大举入侵,他们通过对中国经济、政治、外交、军事等方面的利己性操控。中国人民沦为了帝国主义列强的附属物,遭受长年累月的残酷压迫,因而近代中国人民贫困化成为一个必然的客观存在。正是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通过革命推翻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残酷压迫,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建立了劳动人民翻身做主的国家,这奠定了中国人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进而追求美好生活的政治先决。因此,从历史的视角来看反贫困事业与新民主主义革命是存在共性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标志着中国反贫困事业取得实质性推进,为中国特色反贫困理论创新提供了孕育基础。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中国反贫困事业的系统开展
生产工具落后、生产力不发达、生产关系不合理,成立之初的新中国依然是一个极端贫穷落后的国家。1949年建国之初,全国人均粮食占有量仅224千克、人均棉花占有量仅1.64千克,人民生活处于极端贫困状态。中国共产党完成对农业、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之后,中国逐步建立了社会主义初步探索时期的反贫困战略。1953—1956年,中国共产党实施以土地改革、农业合作化、农村扫盲运动为核心的社会主义改造政策,为缓解社会主义建设初期的国家整体全域性贫困奠定了基础条件。在社会主义建设逐步探索时期,中国共产党进行小规模的救济式扶贫,并建立了公共福利制度。整体来看,虽然受时代背景和基础经济条件的制约,中央政府面对严峻的国际国内形势,在没有任何可资借鉴经验的情况下,对农村反贫困问题进行了深邃的思考和探索。尽管未能形成系统性反贫困政策,但从当代中国反贫困斗争史的全域视角来观视,这一阶段的贫困治理历程依然是中国反贫困历史进程中非常重要且十分关键的组部分。尤其是土地改革的完成,使全国3亿农民共分得7亿亩土地,中国粮食总产量实现了历史性的突破,从1949年的11 218万吨增加到1978年的30 477万吨。对于一个以农业和农民为主体的整体全域性贫困国家而言,这一成果有效缓解了人民的生存性贫困。
(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反贫困事业的整体推进
中国是在落后的生产力、落后的社会制度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尽管新中国成立后全方位进行了社会主义改造,但“三大改造”仅是从制度层面消除了导致贫困的原始根源,并不意味着贫困被绝对地消除。因此,应该客观看待和科学认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贫困现象。以邓小平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第二代领导集体提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这一重要论断,并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有机统一、目的与手段有机统一的视角凝练出社会主义本质就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逐步达到共同富裕”,由此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阶段的反贫困探索。1978年,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三中全会基于中国社会主义仍然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整体考量中国经济发展的复杂性和反贫困事业动态性,从顶层设计的维度提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奋斗目标,这一目标经过1982年党的十二大到1987年党的十三大最终被确定为“三步走”战略;1988年,中国共产党在“三步走”战略基础上提出沿海与内陆“两个大局”的发展思路。
由此,中国基本建立了以“三步走”与“两个大局”为核心的经济发展战略构架。在“三步走”与“两个大局”战略构架指引下,中国推进实施并完成了两轮西部大开发战略(现阶段国家正在全面推进新时代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战略),东西部扶贫协作在脱贫攻坚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国家围绕民族地区、革命老区和边疆地区展开的专项性扶持也在持续开展,这一系列重大国家顶层设计强有力地推动了中国反贫困事业纵深发展,为中国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消除绝对贫困提供了现实条件。整体来看,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反贫困成效十分显著,农村贫困发生率从1978年的30.7%下降到2010年的2.8%,农村正向着繁荣的方向迈进,农业正向着现代化的方向挺近,农民正向着致富的道路前进。
(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反贫困事业的决战决胜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站在历史的新方位,开创性地提出精准扶贫战略思想,为中国全面消除绝对贫困提供基本遵循。2012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河北阜平开展扶贫时强调,没有农村的小康,特别是没有贫困地区的小康,就没有全面建成小康社会。2013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湖南湘西十八洞村调研时强调,扶贫就是要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分类指导,精准扶贫,精准扶贫战略思想由此诞生。2015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贵州主持会议时强调,扶贫开发贵在精准,重在精准,成败之举在于精准。习近平总书记这一系列表述完整地定义了精准扶贫、精准脱贫基本方略的科学内涵。由此,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进行了长达八年的奋勇战贫,中国共产党将消除绝对贫困作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底线目标和任务,从“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高度推动反贫困工作,开创性地提出精准扶贫、精准脱贫基本方略,组织开展规模浩大的脱贫攻坚人民战争。
中国反贫困事业的决战决胜阶段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反贫困历程中十分关键和重要的阶段。之所以关键,因为这个时期是中国通往共同富裕道路中承上启下的关键时期;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个时期对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意义十分重大。
2021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向世界庄严宣告,经过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共同努力,在迎来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的重要时刻,中国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现行标准下9 899万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83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12.8万个贫困村全部出列,区域性整体贫困得到解决。中国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创造了又一个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
至此,中国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正是因为全面解决了百余年来困扰中国发展的绝对贫困问题,全面小康才能够如期建成,共同富裕的步伐才会更加坚实,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道路才更加坚定。整体来看,这一时期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成为中国反贫困事业的基本方略,中国共产党将消除绝对贫困作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底线目标,由此形成一套全面消除绝对贫困的组织结构、政策体系、路径模式。中国创造出彪炳史册的反贫困奇迹,新时代的华夏儿女彻底摆脱了千百年来的绝对贫困束缚,进入实现共同富裕奋斗目标的康庄大道。
三、价值取向:以人民为中心的必然与应然
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力量。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旗帜鲜明地指出,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马克思基于历史唯物主义视角揭示了人民是书写历史、创造历史的唯一主体,人民是推动社会发展进步的决定力量。因此,深刻剖析中国共产党百年反贫困的一条重要经验就在于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理念,将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作为反贫困的价值导向,并由此确立出一套体现人民意志、保障人民权益、激发人民创造活力的反贫困政治制度。中国共产党百年反贫困真正践行了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的社会主义价值取向。
(一)坚守人民立场,把贫困群众置于最核心位置
评判一个政党,最核心的要件就是看这个政党将人民置于何种位置,这一要件直接体现出政党的性质、宗旨和价值观。中国共产党成立百年以来,始终坚守人民立场,把人民置于最核心的位置,将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这一点在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全面消除绝对贫困的伟大实践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人口多、底子薄、贫困深”一直是困扰当代中国发展的强约束,中国共产党在国家建设的各个时期都围绕贫困群体摆脱贫困实施了一系列针对性强的扶持措施。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把反贫困工作摆在治国理政的重要位置,提升到事关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新高度,开创性地提出精准扶、贫精准脱贫基本方略,并最终历史性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精准扶贫、精准脱贫基本方略,充分展现出中国共产党站在人民的立场去创造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和更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中国共产党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让贫困人口和贫困地区同全国一道进入全面小康社会是我们党的庄严承诺”的铮铮誓言。
(二)突出人民主体,让贫困群众共享发展成果
人民主体思想的价值内核在于使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人,享有国家的一切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要推动社会持续发展就必须突出人民主体性,必须将社会发展目标同人民的追求相结合,让全体中国人民共享社会发展成果。反贫困就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实施的一项事关最广大中国人民切身利益的国家发展战略,也是人民主体思想价值观的具体体现。从宏观维度来看,中国共产党立足于中国基本国情先后实施了两轮西部大开发战略、三轮脱贫攻坚规划和八年脱贫攻坚行动,有效解决了贫困地区基础设施滞后、产业结构不合理、市场化建设不足等外部发展环境问题,为贫困地区摆脱贫困和发展致富创造了基础条件。从中观维度来看,中国共产党在贫困地区创造出整村推进扶贫、集中连片开发、移民搬迁扶贫、特困地区综合治理、直过地区重点扶持等反贫困策略,让贫困地区的生产能力得到大幅提升、贫困群众的生活水平得到显著改善。从微观维度来看,中国共产党根据贫困群众的现实需求,因地制宜探索出金融扶贫、电商扶贫、健康扶贫、生态扶贫、光伏扶贫、科技扶贫、消费扶贫、文化扶贫等一系列反贫困政策措施,让贫困群众潜在的内生动力和发展活力进一步得到激发。
由此看出,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反贫困实践进程中,贫困群众不仅全身性参与,还全面享有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丰富成果,深刻体现出人民作为国家主人的社会主义本质。
(三)聚焦人民向往,为贫困群众脱贫致富不懈奋斗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明确表示,共产党人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利益不同的利益。他们不提出任何特殊的原则,用以塑造无产阶级的运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体现出“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思想,这同样是中国共产党价值追求的思想之源。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共产党将解决人民的温饱问题作为国家发展的首要目标;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中国人民已经基本解决温饱问题,中国共产党将全面消除绝对贫困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作为国家发展的核心目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绝对贫困已经彻底被消除、全面小康社会已经实现,中国共产党顺应人民对美好生活需求的向往将实现共同富裕作为国家发展的愿景目标。
由此看出,中国共产党百年发展历程中始终聚焦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问需于民、问计于民,从人民的利益出发谋划国家发展大略,始终不渝地为人民切身利益和幸福生活而奋斗,真正践行了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的社会主义价值取向。
四、实践逻辑:政府、市场与社会三元协同的巨大张力
现代社会的政府、市场和社会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重要主体。在西方经济学理论视界中,长期存在将政府、市场、社会置于相互对立位置的思维模式,而将市场机制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唯一主体。反贫困理论也深受西方经济学理论的影响,更倾向于采用新自由主义推崇的市场机制。然而,现实情况是仅依靠市场的力量只能解决暂时性贫困和局部性贫困,离开了政府的作用很难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与西方国家形成鲜明对比,中国共产党在反贫困实践中探索出“政府+市场+社会”三元协同理论,政府“有形之手”、市场“无形之手”和社会“辅助之手”在反贫困实践中形成的“缺位—补位”与“错位—进位”的协同关系。形成有为政府主导反贫困事业,有效市场优化配置资源,有力社会成为反贫困的重要补充,打破了贫困理论界长期存在“西方中心论”的话语格局,彰显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自信的伟力。
(一)政府主导反贫困事业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这是我们成就事业的重要法宝。集中力量才能保证重点,集中资源才能实现突破。中国一系列重大目标的实现、重大工程的建设、重大使命的完成,以及彻底解决困扰中华民族几千年的绝对贫困问题,都是在有为政府主导下坚持全国一盘棋、集中使用资源、调动各方积极性的直接结果。
从领导力量来看,由中国共产党全面领导反贫困事业,是坚强的政治保证,也是中国成功消除绝对贫困独有的政治优势。从组织结构来看,政府是中国反贫困事业的核心主体。中央政府在反贫困工作中承担统一全国一盘棋的全局性职能,各级地方政府在反贫困工作中承担具体政策执行的职能,充分展现权责清晰、职能分明的中央与地方集中力量促脱贫的组织结构。从战略结构来看,政府不仅是反贫困战略的制定者和执行者,还是检验脱贫成效的监督者。中央政府为反贫困工作进行顶层设计,各级地方政府负责具体反贫困工作落实,充分展现出顶层设计与基层治理有机结合的集中力量促脱贫的战略结构。中国的政府机构是一个科层制的庞大组织体系,从理论维度研究政府主导反贫困事业就需要深刻剖析科层制结构下不同政府组织体系在反贫困过程中所遵循的不同主导逻辑。
中央政府从全局视角输出反贫困大政方针和战略部署,强调各级政府在反贫困过程中的政治意识,并将反贫困工作作为一项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由此建立五级书记抓扶贫的反贫困组织体系,且反贫困工作的成绩与各级领导干部的绩效考核直接相关。省级地方政府严格按照中央政府反贫困大政方针和战略部署负责本区域内反贫困的一切工作,包括制定反贫困规划计划、分配区域内反贫困资金、贫困对象的认定与退出、反贫困成效的考核评价等。省级政府反贫困工作不仅需要高度注重政治性,还需要十分强调行政性。市、县级政府反贫困的治理逻辑更为具体,不仅需要将中央政府、省级政府制定的相对抽象且高度概括性政策转变为能够执行的可操作具体方案,还需要将反贫困具体方案与贫困对象(贫困村、贫困户、贫困人口)与现实社会进行有效对接,并需要调动基层工作人员(村干部、小组长、农村党员)反贫困工作的积极性和激发贫困群体参与反贫困事业的主动性。
综上所述,中国各级政府在反贫困事业中本质上是主要承担者,政府依托其权威保证国家经济的稳定发展和社会秩序的正常运行,继而保障反贫困政策得以顺利执行。然而,各级政府在反贫困过程中并非没有任何瑕疵,也会存在低效率、高成本、官僚化以及权力寻租等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反贫困的整体效果。这就需要在发挥政府在反贫困事业中主导性作用的同时,引入市场机制和社会力量,实现政府与市场、社会的共同协作。
(二)市场优化配置帮扶资源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为主,在反贫困事业中引入市场机制,形成支持反贫困的资源配置机制和市场化治理能力。市场机制参与反贫困事业并是随着中国经济改革的逐步深入建立起来的。改革开放之后,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建立,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开始发挥作用,并由基础性作用上升到决定性作用,市场机制同样也被运用于中国的反贫困事业。
通过发挥市场机制的资源配置作用,将贫困地区优质资源进行整合并有效配置,形成消费扶贫、旅游扶贫、产业扶贫等开发式扶贫的新模式。通过建立政府主导和市场参与的融合式扶贫机制,在贫困地区形成稳定脱贫和可持续发展的长效机制。具体来看,市场机制在反贫困事业中发挥的作用主要体现在所有制结构、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培育、资金供给四个方面:第一,在所有制结构方面,优化国有经济、集体经济、个体经济的结构,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现实需要出发,发挥国有经济在贫困地区国民经济中的主导作用,鼓励支持贫困地区个体经济、私营企业、小农经济健康稳定发展,形成推动经济发展的强大合力。第二,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灵活性,运用BOT、PPP等市场化投融资模式参与贫困地区重大基础设施建设,推动贫困地区交通、水利、环境等与发展相关的基础条件极大改善;第三,在产业培育方面,根据市场需要优化贫困地区单一的生产结构,选择与区域禀赋相适应的主导产业,推动乡镇企业、集体经济、专业合作组织健康有序发展;其四,在资金供给方面,以市场机制引入政策性金融、商业性金融、合作性金融参与反贫困事业,推出扶贫互助金、扶贫小额贴息贷款、产业扶贫基金、农村小额信贷等金融扶贫具体模式,有效解决了反贫困资金供给的难题。
综上所述,市场机制在反贫困事业中具有独特的优势,以市场为导向的经济活动遵循价值规律,在贫困地区通过价格杠杆、供求结构、竞争机制对帮扶资源进行优化配置,实现帮扶资源在贫困地区发挥最大效益。同时,也需要看到市场机制在反贫困过冲的不足,最主要的就是纯粹的市场经济将会导致帮扶资源的两极分化。在没有任何外部协调的情况下,市场机制对帮扶资源进行配置必将导致帮扶资源过渡集中于发展条件较好的贫困地区,而无法企及发展条件相对落后的贫困地区,从而在贫困地区内部形成发展两极分化现象。因此,反贫困过程中如果纯粹依靠市场机制,并不能达到预期效果,而这一点已经在西方新自由主义反贫困理论的现实困局中得到充分印证。
(三)社会力量作为重要补充
社会力量,泛指除政府主体和市场主体以外的力量,具有独立性、公益性和非营利性的属性。中国社会力量是在政府、市场与公民之间的关系演变过程中发展起来的,并成为政府和市场的重要补充。一直以来,社会力量作为中国反贫困事业的重要主体之一,在中国反贫困事业中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1994年的《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指出,动员社会各界力量参与扶贫攻坚;2001年的《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01—2010年)》指出,积极动员和组织社会各界,通过多种形式,支持贫困地区的开发建设;2011年的《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年)》针对企业和社会各界参与扶贫进行统筹安排;2015年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颁布,围绕广泛动员全社会力量,合力推进脱贫攻坚进行顶层设计。社会力量参与反贫困主要是在贫困地区实施一系列有针对性的帮扶,通过物资捐赠、产业培育、残障康复、医疗保健、精神慰藉等解决贫困群体的实际困难。例如,民营企业通过履行企业社会责任在贫困地区展开的帮扶行动,公益机构通过慈善捐助方式为贫困地区修建公路、学校、水利设施,志愿者在贫困地区实施的支教、支农、支医等服务,爱心人士通过物质资料捐赠、提供就业岗位、在贫困地区投资等方式为贫困地区发展提供个人力所能及的帮助。
第一,社会力量反贫困过程的主体表现为多元主体的协商合作。社会力量反贫困本质上反映出行动主体基于共同目标导向所建立的一种协商合作的伙伴关系,在这种伙伴关系内部的各个成员之间秉承一致的行动目标(反贫困)进行相互协作。各类社会力量积极主动参与反贫困事业能够拓展资源的有效供给,并以协商的方式解决反贫困过程中产生的分歧和问题,共同为贫困群体可持续发展拓展空间。
第二,社会力量反贫困过程的目标表现为由工具理性转向价值理性。社会力量反贫困的行动目标更加强调激发贫困群体发展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且高度重视构建符合贫困地区发展实际的反贫困长效机制。例如,社会组织在贫困地区开展的反贫困项目,十分看重项目在实施过程中对贫困群体思维意识的影响,并在项目实施过程中潜移默化地转变贫困群体的传统观念,由此建立一种自我主动发展的环境。
第三,社会力量反贫困过程的内容表现为以个性化特殊需求为导向的灵活性。传统以政府主体的自上而下的反贫困模式和以市场主体的资源自由配置的反贫困模式,能够覆盖大多数的贫困群体,也能够满足大多数贫困群体的基本需求。但仍然存在一部分贫困群体,因其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和个性化帮扶需求,而政府主体和市场主体却难以满足其特殊需求,这必然导致这部分有特殊需求的贫困群体处于边缘化状态。由此,社会力量的灵活性优势就凸显出来,社会力量能够根据自身所具备的资源优势与专业化程度,为这部分有特殊需求的贫困群体提供所需的专业化服务。例如,以政府主体和市场主体的反贫困模式主要侧重于贫困群体的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培育发展、医疗卫生事业和教育文化事业,更多的是对贫困群体精选物质层面的帮扶,社会力量参与反贫困则能够内嵌于贫困群体的精神维度,通过精神慰藉、残障康复、医疗保健等方式为贫困群体提供精神动力。
五、结 语
反贫困事业与全面发展问题是迄今为止人类社会发展进程尤其是经济学领域,经久不息而又历久弥新的一个主题。从古典政治经济学到西方发展经济学再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界围绕这一问题展开了长达几百年的深入讨论。虽然当前并没有解决人类社会贫困问题的普适性的方法,但可幸的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全面消除了绝对贫困,为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反贫困问题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与启示。
放眼当今世界,尽管全球整体物质生产能力已经比较发达,但发展不充分、不平衡、不协调问题并未显著改善,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以及不发达国家间发展差距和贫富差距日益扩大。由区域性整体贫困引发的饥饿、疾病等难题严重阻碍着发展中国家发展,由贫困衍生出的阶层分化、社会冲突等矛盾仍然困扰着许多发达国家。世界反贫困形势依然十分严峻,反贫困问题依然是一个全球性难题,反贫困依然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大挑战。治理贫困的核心在于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只有形成健康均衡的经济发展格局和健全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才能为实现缩小国家间的贫富差距创造条件。
立足当代中国,随着新时代中国经济系统、政治系统和社会文化系统渐趋成熟,社会矛盾也将更为繁杂多变,乡村振兴战略下中国相对贫困治理将面临更加严峻的形势。与绝对贫困现象相比较,相对贫困的表现形式虽没有绝对贫困那般尖锐,却比绝对贫困更加复杂多元,治理难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对治理能力和治理范式提出更高的要求。相对贫困在发达国家通常被称为“丰裕中的贫困”,治理思路也主要聚焦于防止贫富差距扩大、防范社会矛盾激化、提高全民福利水平等。然而,在持有自由化、私有化、市场化发展观的发达国家,其相对贫困治理并不理想,不仅发达国家贫富差距更加显著,还导致部分发展中国家和不发达国家深陷贫困泥潭而难以自拔。因此,中国对相对贫困的治理需要正确认识相对贫困现象、合理制定相对贫困标准,才能建立科学的相对贫困治理长效机制。具体而言,中国相对贫困治理,不仅需要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这一基础条件,还需要重视再分配政策的公平性,统筹运用初次分配、再分配和第三次分配政策,并将共建共享理念嵌入到相对贫困治理机制体系,由此形成实现共同富裕的核心支撑要件。
其一,相对贫困治理对于中国实现共同富裕和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十分关键,必须继续坚定中国共产党对相对贫困治理的全面领导,将政治制度优势转化为相对贫困治理效能,为实现共同富裕伟大目标提供坚强的政治和组织保证。其二,从人的需求与发展本位出发,赋予相对贫困群体平等充分的社会权利,打破各类制度壁垒,消除各种政策滞碍,让相对贫困群体参与经济社会建设、共享经济社会发展成果。其三,发挥政府、市场、社会的整体合力,形成有为政府、有效市场、有力社会在相对贫困治理过程中的互补协同格局。其四,新发展阶段反贫困事业的目标导向需要由“解决绝对贫困”转向“缓解相对贫困”,具体实践中需要分阶段、有重点地进行动态治理。其五,相对贫困的治理不仅需要高质量的经济政策和现代化的社会政策,还需要科学合理的财政、产业、生态、金融、土地等其他公共政策的支撑,更需要建立起联动式、体系化的政策集合,以缓解收入差距为导向推进各领域相关政策的联动。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上的讲话所指出,乡村振兴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一项重大任务,由脱贫攻坚转轨到乡村振兴,不仅显示出百年大党治理绝对贫困的完满收官,更显示出百年大党让广大中国人民实现共同富裕的十足信心。因此,有理由相信,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指导下,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在中国人民的不懈努力奋斗下,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历史宏愿必将取得决定性胜利,中国必将为推动构建一个远离贫困、共同繁荣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更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