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与激活: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话语创新的理路、方式与方法
2022-11-08张艳国修安萍
张艳国 修安萍
关于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创造性转化、 创新性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研究, 目前学术界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从文化政策的角度探讨中国共产党如何弘扬与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从历史的宏观视角探讨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如何结合、 如何改造和利用中国古代哲学思想、 伦理道德, 特别是毛泽东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运用。本文拟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转化发展为视角, 以话语表达创新为切入点, 探讨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理路、 方式与方法, 为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推进新时代中国先进文化发展提供历史经验与现实启示。
中国共产党既是马克思主义者, 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伟大传承者和弘扬者, 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 创新性发展, 以时代精神激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命力, 必须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 推进当代先进文化建设, 为人类文明贡献新时代中国文化新创造,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突出优势, 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 必须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好。”延安时期是中国共产党话语创新和理论思维最活跃的时期, 也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结合得最紧密的时期。 中国共产党人以高度的理论自觉推动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历史进程, 始终保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生机活力, 从古今中外一切优秀文化资源中吸收、 学习和重构一系列概念、 范畴和观念, 通过古典翻新、 改造旧词、创制新语等 “借词”的方式, 形成一条完整的语言表达链和鲜活的话语体系。 以毛泽东为例, “根据 《毛泽东选集》 (抗战时期文章73 篇) 和 《毛泽东文集》 (抗战时期文章187 篇) 可知, 毛泽东在这个时段内260 篇论著中对中国文化的论述多达112处。”
一、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获得现代性延续的历史依据和理论支撑
在中国共产党及中央红军进驻延安之前, 文化理论主要围绕阶级立场与民族立场、 西方与东方等展开讨论, 比如 “左联” 的 “国防文学” 与 “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化” 论争, 争辩焦点就是民族立场与阶级立场妥协到何种程度才算合理的问题;“中体西用论” “本位文化论” 和 “全盘西化论”论争, 争执点是中国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谁占主导的问题。 延安时期, 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指导下, 提出了以 “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 为核心的新民主主义文化观, 这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之一, 标志着中国共产党 “用辩证的方式审视传统文化和异域文化, 并通过融合的方式使外来文化成为本土文化的一部分”, 由此获得了文化理论的时代性共识。 其中, “民族的”和“科学的” 新文化内涵, 解决了民族立场与阶级立场、 西方和东方的问题, 而 “大众的” 文化, 强调人民的主体性, 这是新民主主义文化理论所特有的性质。 在延安时期之前, 任何文化理论范式都不是 “为大众的” 和 “成为大众的”, 新民主主义文化理论将人民从现实最低层提升到了主体地位, 将大众从历史叙事的底层世界顶托出来, “让工农兵成为文艺真正的主人并获得主体性, 彻底改变了几千年来中国文艺的叙事伦理。”正是在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指导下,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获得了现代性契机, “取其精华, 去其糟粕” 辩证批判原则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 创新性发展的主流话语, 文化思想由论争走向聚合, 文化实践由传统路径依赖走向与时俱进创新发展, 为推进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奠立了坚实的话语根基, “从党创建起, 经过24 年艰苦、 曲折而极端复杂的伟大革命斗争的实际锻炼, 中国共产党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认知达到思想成熟的水平”。 中国共产党百年筚路蓝缕、 把理想变成现实的实践证明, “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哪一个都丢不得, 无论丢了哪一个都不利于中国社会的发展进步。”
延安时期, 中国共产党往往用 “遗产” “遗教” 和 “历史遗产” 指涉中华传统文化, 添加 “珍贵的” “优秀的” 等前缀词用以强调中华传统文化的可贵和优秀之处, 如 “中华民族又是一个有光荣的革命传统和优秀的历史遗产的民族”、 “学习中国历史圣贤优美的对我们有用的遗教”、 “它继承了中国几千年历史积累下来的优秀遗产”等等。 1939 年, 毛泽东使用“中华民族又是一个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和优秀历史遗产的民族” 的话语,从文化传承、 历史底蕴、 地理空间、 人口规模等方面充分阐释了中华民族的禀赋, 也是我们对中国和中华民族最熟悉不过的叙述模式: 中国地大物博,中华民族由多个民族构成, 人口众多, 既有光荣的革命传统, 又有悠久的历史文化, 还有包括四大发明在内的灿烂文明, 这是具有全面性和系统性的权威见解。 1940 年2 月15 日, 《中国文化》 创刊号首篇刊载了毛泽东的 《新民主主义的政治与新民主主义的文化》。 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代表作,它不仅在理论上思想上首次系统阐述了中国共产党的新民主主义文化理论, 而且还是以时代化、 民族化和大众化语言表达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的典范。 自此以后, 以 《中国文化》 为重点的理论阵地从延安向全国辐射, 如何接受中国文化遗产的讨论, 便成为全党理论工作者的热点议题, 一方面形成了研究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浓厚氛围; 另一方面, 也产生了一批卓有影响的理论成果, 如洛甫的 《抗战以来中华民族的新文化运动与今后任务》、 茅盾的 《论如何学习文学的民族形式: 在延安各文艺小组会上的演说》、尹达的 《中华民族及其文化之起源》、 杨松的《关于马列主义中国化的问题》等等。 随后, 《群众》 在1943 年第8 卷第11、 12 期, 专设 “民族化问题讨论特辑”, 不同学者对该问题发表了20 余篇见解, 至今仍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如华岗的 《我们应该怎样来表现中国气派与中国作风》、 卓芬的《怎样接受中国的文化遗产》、 沈友谷的 《论中国民族的新文化的建立》、 黄磷的 《民族化和接受文化遗产》等等。 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指导下,这些论著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现代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提供了基本思路, 具体表现在以下三方面。
首先, 从承继者和实践主体看, 传承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实现现代转化的历史任务, 应该而且只能由中国共产党来担负, “只有中国共产党才是坚持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文化使命担当者。”中华传统文化经历几千年的发展演化, 既有反映中华民族优秀基因和深沉禀赋的主流文化要素, 也夹杂着不少消极性乃至是糟粕的文化因素,需要以科学理论为指导全面系统地推进中华文化的现代性构建。 以先进理论武装起来的中国共产党人, “政党组织的先进性遂成为整个社会系统现代性的榜样”, 自觉承担起这个历史重任, 这是人民的主动选择和历史的必然选择。 如何看待和处理中国文化与外来文化之间的关系, 由于立场、 观点和方法差异, 不同党派和学者有着不同的观点, 如“国粹论” “中体西用论” “全盘西化论” “中国本位文化论” 和国民党推崇的 “复古主义文化”,尽管千差万别, 但其本质都是一样的。 他们不能看到民族性与世界性关系的辩证统一, 就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这在认识上实践上也是必然的。延安时期, 中国共产党人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国情出发, 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为指导, 站在中国历史和文化的立场上提出了切合实际的 “中国化” 观点。 所谓 “中国化”, 就是将世界性的文化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机结合, “把国际主义的内容和民族形式分离起来, 是一点也不懂国际主义的人们的做法, 我们则要把二者紧密地结合起来”。换言之, 一方面要尽量汲取外来文化的精华使之“中国化”; 另一方面也要保持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 因为世界性的文化, 必须透过民族形式才能得到恰当表达。 “中国化” 的主张和看法, 不仅能够唤醒中华民族的自觉意识, 符合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而且也符合世界历史文化的发展潮流与一般规律。
其次, 在对待中华传统文化的态度和基本原则上, 中国共产党坚持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为指导, 始终坚持兼容并蓄、 批判继承的现代思维方式。 马克思主义认为, 任何新的文化都是从旧有文化中生长出来的, 都离不开对传统文化的批判性承继; 新文化建设是一个长期不息、 破旧立新的过程, 必须对旧文化加以批判性吸收, “旧的一面必然是没落的, 但在一定时期中, 却仍然占着统治地位。 一切 ‘习见常闻’ 的东西, 就都是由遗产的一面产生的”。在继承文化遗产时, 一方面要吸取旧传统中好的遗产; 另一方面又要大胆地接受外来好的新品, 只有将二者有机结合, 才能造就具有现代性的新文化, “以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础, 批判地接受其优良的与适用的东西, 反对其错误的与不适用的东西。”所谓“遗产”, 就是过去的遗存与现在的东西相结合, “不单是指旧有的文化遗产, 连现在所有的也应该包括在内, 此外还有吸受外来文化的翻译介绍工作, 也都包括在里面。”在中国共产党人看来, 接收与承袭中国文化遗产, 包括两方面内容: 一是历史经验的总结; 二是实践性发掘。 前者要求舍弃 “五四”时代的狭隘性、 片面性, 在接受旧遗产的态度下,整理自己民族的历史, 从中国通史一直到政治、 经济、 哲学、 艺术、 文化等分类史; 后者要求抛弃“五四” 以后机械搬运、 生搬硬套的方法以及 “中学为体, 西学为用” 等滥调, 将中国传统文化加以甄别与锻冶, 切合中国实际, 加以创造和发扬, 取其精华为我所用。 这些主张和看法, 克服过去封闭的、 狭隘的、 机械的传统思维方式和路径依赖, 与时俱进地转向开放的、 辩证批判的、 灵活的现代思维方式和崭新路径。
在厘清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二者关系的同时, 中国共产党始终强调不能简单地把马克思主义作为现代性文化的衡量标准, 而是要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 “不但要求估计到中国社会各阶级在革命中的地位、 作用及其相互间的区别, 而且也要求认识一切中国人所有的民族的、 社会的、 历史的、 文化的、 思想的、 风俗习惯的各种传统与特点”, 结合中国特点和中国现实需要,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获得现代性, 生长出完全适合中华民族需要的现代性文化内涵, 找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进步的可靠路径, 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真正挺立中国文化的民族主体性, 在历史深处和时代高点直面并回答“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性改造问题。”当年, 作为文化革命者的陈伯达在 《论文化运动中的民族传统》 中形象地指出, 中国共产党在对待中华文化的“国粹” 时, 不应该 “走向另一个极端: 背着现代,面着古代, 看不见新世界, 忽视新知识, 否认新道德”, 而应该“有批判的接受和创造”, 进而创造具有现代性的新文化。
最后, 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结合起来, 具有价值旨归的现代性特征和意义。 关注人的自身存在, 确立人在社会生活中的主体性, 是现代性的鲜明特征, 是人的主体性价值的根本体现。 马克思主义揭示人类社会发展一般规律, 指出实现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现实道路, “马列主义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高发展了的科学”,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之结合, 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获得现代性解释和话语表达的根本方式, 因为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进行的新民主主义革命, 既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获得新生、 创新发展的社会土壤和时代条件, 也是其生存、 发展不可逾越的社会历史阶段。 延安时期, 中国共产党借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本目标, 就是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指导下, 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深深地植根于伟大社会革命之中, 借助其唤起阶级觉悟和民族自觉, 在赋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现代性的同时, 也赋予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民族形式, 进而完成从民族解放的马克思主义话语形态向着人类解放的马克思主义话语形态的现代性转化, “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伟大的一部分”, 使民族的革命的中国话语具有世界革命意义, 如同刘少奇于1939 年7 月8 日在延安马列学院演讲所说的, “共产主义事业是人类史上空前伟大的事业; 因为, 共产主义要最后的废除阶级,要解放全人类, 要把人类社会提高到空前未有的幸福高度。”
中国革命所需要的现代性文化, 一方面不能“全盘西化”, 但又要求以吸收外来文化为条件; 另一方面, 也不能沿袭中国传统的旧文化, 固步自封, 僵化保守, 抱残守缺, 而是要充分考虑民族形式及其现代转换的内在要求, “不是可以随便安上美国的头, 英国的脚, 要方就方, 要圆就圆。 世界上任何好东西, 总须经过我们的咀嚼消化, 融合到我们的血肉机体中, 然后对于我们方为有用。”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文化本位和开放性相统一的原则, 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现代性转化与革命性创造, 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新民主义革命中具有民族民主革命的新特点新内涵, 这是两者结合最深厚最具活力的内容体现。 一方面, 中国共产党坚守中国文化本位, 就是为了强调中国所需要的文化不是披着西洋外衣裹着封建残骸的文化, 而是要能为抗战建国服务、 为着民族利益而奋斗到底的革命文化, 主张有民主精神, 主张客观真理的科学思想,和大众所喜闻乐见的形式, “民族的, 即抗日、 反帝、 反抗民族压迫, 主张民族独立与解放, 提倡民族的自信心, 正确的把握民族的实际与特点的文化”, 以此唤醒大多数中国社会中下层阶级的自我意识, 达到动员群众, 实现民族解放目的; 另一方面, 中国共产党坚持开放性、 发展性、 创新性原则, 就是要使中国社会接纳世界文化, 融入世界先进文化, 进而实现从民族解放向着人类全面自由发展的“世界历史” 转变。
二、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科学整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要素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既存在于作为官方意识形态的历代统治阶级思想体系之中, 又存在于各种民间文化形式之中, 如歌谣、 小调、 谚语、 歇后语、 俗话、 成语、 俚语、 顺口溜等等, 它们都是千百年来中华民族顺应自然、 改造社会、 认识自我的文化结晶, 是中华民族共有的智慧宝库。 在延安时期, 中国共产党人科学运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有益成分和文化要素, 主要有四类, 分别是:
(一) 科学吸收中国古代哲学概念
延安时期, 在毛泽东亲自倡导下, 知识分子群体就春秋战国以来中国哲学体系、 范畴和思想方法如何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方法进行整理研究, 取得了积极成果。 如陈伯达的 《老子哲学思想》 《孔子哲学思想》 《墨子哲学思想》 《杨子哲学思想》、谭丕模的 《明末清初之哲学思想》、 李麦麦的《荀子哲学思想大要》、 侯外庐的 《黄梨洲的哲学思想与近代的思维方法》等等, 得出了 “马克思主义理论根源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结论, 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话语开启了“形而上” 的阐释空间。
首先, 从理论上找寻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哲学合理性, 从历史的维度论证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古代哲学范畴的融通性共识性, 建立传统与现代的融合关系。 尽管二者在空间上分属东西方学派, 但它们可以在时间上寻求学理的同一性, 即从中国古代哲学范畴中寻求唯物论和辩证法思想, 找到与马克思主义理论产生共鸣与融合的历史资源和思想依据。 在哲学的 “时间意义和普遍的 ‘空间’ 意义上与 ‘中国的哲学’ 同时折叠式地共存着”, 这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话语合理性的第一步。 1939年, 毛泽东在看罢陈伯达的 《孔子哲学思想》 与《墨子哲学思想》 后, 便将墨子与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赫拉克利特对标, 赞同墨子是古代唯物主义集成者, 是中国的 “赫拉克利特”。 他致信陈伯达说, “《墨子哲学思想》 看了, 这是你的一大功劳,在中国找出赫拉克利特来了”; 认为孔子的 “中庸” 思想是中国哲学的重要范畴, “这个思想的确如伯达所说是孔子的一大发现, 一大功绩, 是哲学的重要范畴”。 毛泽东等人辩证地评价儒墨两家的 “中庸” 问题, 既肯定其意义, 又指出其不足,将其与质量互变规律相结合, 并运用唯物史观对这种思想加以创造与发挥, 形成了新的辩证思维方式, “在孔子哲学中找到了与马克思主义相通的唯物论和辩证法成分”, 这种相通性, 就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的可能性和可行性依据。
其次, 在追溯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古代哲学之间的理论互通兼容之后, 关注两者在实践中的结合性运用, 并在社会实际问题中探究其融合与升华。 毛泽东指出, 墨子关于 “物之所以然, 与所以知之, 与所以使人知之, 不必同” 的哲学思想, 诠释了必然性与偶然性之间的辩证关系, 即必然性寓于偶然性, 偶然性背后隐藏着必然性, 并把它与“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 的革命趋势相结合, 论证革命的必然性发展。 陈伯达认为, 全民抗战是科学地追求 “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科学共产主义”, 是对墨子 “兼爱” “迁行” 哲学在实践中的进一步运用, “他们从事保国卫民的事业, 他们科学地追求‘兼爱’ 的大同前途, 他们继承我民族先人的事业,在从事于伟大的历史之解决。”艾思奇认为, 民族复兴解放的第一步, 是 “把物质放在第一位”, 这与孟子所说的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 唯士为能” 思想具有话语相通性。
最后, 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中, 充分评估了人们对待中国传统哲学的态度, 指出了中国哲学的马克思主义前进方向。 赵纪彬在 《中国哲学思想》 中, 批判了国人对中国传统文化只敢信仰而不敢批判的态度, 主张持以既继承又批判的态度, 推动中国哲学实现现代化, “中国哲学的正确发展,仍是对于西洋的 ‘急起直追’, 承接着前人扬弃贤人作风的方针, 更向前进, 以完成中国哲学的现代化。”毛泽东明确指出, 对待历史遗产的态度是既批判又继承, 吸收有用的东西, 拒绝无用过时的东西, 增加自己所特有的东西, “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给以批判的总结”; 他进一步说明, 对中国传统哲学不止是历史性的总结, 还应该将其承继到世界观, 转变为指导中国革命的新方法, “这对于指导当前的伟大的运动, 是有重要的帮助的。”
(二) 正确借用历史典故
据 《大辞海》, “典故” 是指诗文中引用的古代故事和有出处的词语, 其思想内容具有活跃性和启发性文化特点, 能够常讲常新。 中国历史源远流长, 丰富多彩的典故, 折射出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它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 与成语、歇后语、 谚语等俗语不同, “典故” 侧重语源, 即语词的起源和出处, 强调现实性与历史性之间的统一, “重点是在对其语源与实际内容表述”, 它所呈现的, 往往是受话语主体人生阅历、 知识储备、 生活沉淀、 审美情趣等因素随之而用。 延安时期, 毛泽东、 张闻天、 周恩来、 刘少奇、 朱德等中国共产党人饱读诗书, 熟稔中国历史典籍, 谙练中华民族文化, 他们有着深厚的哲学社会科学修养,擅长调动与激发中国典籍智慧, 又能在行文中紧扣社会现实问题, 用典精妙, 信手拈来, 化腐朽为神奇, 恰到好处地使用各种典故阐释中国乃至世界的政治、 军事、 经济、 文化、 社会风情等方方面面,达到言之简洁易懂、 论之深厚有物、 道之妙趣横生的话语效果。 通过这种方式, 既赋予既有典故以新的时代含义, 引出结论, 使人耳目一新; 又以中国人熟悉的文化知识去阐释党的思想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 加强了话语的普及性大众化, 体现了理论认识的力度、 深度和厚度, 由此形成继承与创新相得益彰、 传统与现代相互促进、 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交相辉映的良好态势。
除此之外, 在 《愚公移山》 一文中, 毛泽东引用了 《列子·汤问》 里愚公移山的典故, 以此来说明中国革命需要坚忍不拔的毅力和无所畏惧的勇气; 在 《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 中, 他引用了《水浒传》 中林教头和洪教头在柴进庄上比武的案例, 通过打比方来说明革命战争中战略退却的极端重要性; 在 《论游击战》 中, 他以 《西游记》 中孙悟空化作小虫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闹腾的故事, 来佐证游击战的制胜之道。 在 《论接人待物》 中, 张闻天使用 “逼上梁山” 的典故来说明, 对于他人的错误和缺点要采取宽容和忠恕的态度, 不要逼人 “走极端”; 在 《更多的关心群众的切身问题》 中, 他以诸葛亮和阿斗的故事, 阐释地主资产阶级思想在党内消极影响的危害性, 着重强调坚持走群众路线的必要性。 在 《对中央妇委同志的讲话》 中, 刘少奇使用伯乐发现千里马的典故, 启发干部在基层工作中发扬为人民服务精神、 运用实事求是方法的重要性。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都收到了借典喻事、寓事于理、 通俗易懂的效果, 实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元素与马克思主义理论激荡共生。
(三) 合理运用社会格言
(四) 机智转借民间俗语
总之, 延安时期, 党在政治话语体系尤其是在思想文化领域, 大量使用反映客观真实、 富有辩证法智慧和时代朝气的俗语, 这不仅对人民大众自觉认识辩证逻辑和科学真理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且对于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走向民间也产生了积极效果。
当然,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 不是简单地等同为与中国自古以来形成的哲学概念、 历史典故、 社会格言、 民间俗语等相结合, 而是最深刻地和中国文化与时俱进的文化精神相结合, 譬如, 家国情怀、 爱国主义、 天人合一、民胞物与、 推己及人、 和合合作、 和睦和谐、 乐善好施、 扶危济困、 艰苦奋斗、 自力更生、 自强不息、 厚德载物、 君子人格等等, 并最终把这种结合推向最突出的社会主体——人民群众。 但是, 不可否认, 中国文化精神的承载体、 实践主体工农大众, 正是通过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哲学概念、 历史典故、 社会格言、 民间俗语等深度融合, 才认识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巨大威力和文化前景。 因此, 深入认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 分析中国共产党人穿越历史激活、 运用、 创新中国哲学概念、 历史典故、 社会格言、 民间俗语等, 不失为一条有效途径和一个颇有说服力的观测点。
三、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创新话语表达的方式方法
文化创新总是离不开一定的文化载体, 总要借助一定的文化形式与方法。 延安时期, 中国共产党大力推进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中国化、 民族化和大众化, 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实现革命条件下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首先是坚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原则、 立场和方法, 坚守了 “实事求是” 这个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 其次是坚定了中华民族的民族性这个 “根”, 坚决反对 “全盘西化” 和 “洋八股”, 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放在中国历史发展的过程中、 中华文化传承的连续中; 三是坚持文化发展辩证法与历史主义观点相统一, 在区分精华与糟粕的基础上, 进行 “改造制作”, 实现马克思主义理论之 “魂” 与中华文化之 “根” 的有机结合、 和谐共生以及创新发展。
(一) 分辨 “精华” 与 “糟粕”, “破” 与“立”相结合
一方面, 直接引用中国哲学概念、 俗语、 成语、 典故等中国传统文化要素, 赋予既有文化要素以新的时代含义和思想内容, 让人耳目一新; 同时, 又以中国人熟悉的文化知识去解释党的思想理论和路线方针, 加强话语的普及程度, 形成继承与创新相融合, 构建两者的良性互动关系和通道。
(二) 固守民族文化之形, 赋予文化创新之神,“形” 与“神” 兼备
其二, 把马克思主义理论按照中国话语表达方式、 习惯生动、 形象、 精彩地转化到中国传统概念中, 使传统概念和内涵获得马克思主义学理依据,从而具有真理性精神光彩。 中华文化经历几千年的充分发展, 许多文化概念早已高度抽象, 脱离 “形而下” 的特指性、 具体性, 具有 “形而上” 的概括性抽象性, 它具有内容的可塑性和思想的延伸性,即可以向前继续发展, 具有不断填充新的文化要素的内在动力。 譬如, 哲学用语 “实践” 一词在宋代定型, 特指 “现实地完成、 推行” 某一政策、 措施。 但在后世, 实践的内涵不断得到扩充, 早已突破了原有范畴, 广泛覆盖人的主观能动性的方方面面。 延安时期, 党将 “实践” 内容又进行了一次马克思主义哲学整合, 使中国传统的 “实践” 概念在保持原意的基础上, 更多地具有马克思主义实践认识论的意蕴。 从语义学上, “实践” 被改造为名词—动词结构: “实” 是指实际、 事实、 现实, 其指向是对客观存在的认识, 它是表达客体性的词汇, 属于被观察者的属性; “践” 是履行、 践行的意思, 是一个表达主体性的词汇, 是主体的行为判定。 因此, 实践具有两层意义: 第一层涵义表明概念关系的属性, 它属于关系范畴的概念, 构建了客体 “实际” 和主体 “践行” 的关系, 即主客体之间的辩证关系; 第二层涵义表明概念的具体意义,“实践” 是衡量主客体之间契合度和同一性的唯一标准, 体现主客体之间的辩证运动。 因此, 主客体之间的辩证关系和互动性就构成 “实践” 的新内涵, 它既来自于传统, 却又高于传统, 具有向前发展的生命力和创新力。
延安时期, 中国共产党人特别善于将 “子曰”“诗云” 《论语》 《孟子》 等一般性人生格言运用到演讲、 文章中, 使之具体化、 生活化、 时代化,使之具有共产党人的理性高度和情感热度。 譬如,像 “天地之所以为大” “禹闻善言则拜” “善人虽多而不厌” 这些人们所熟悉的经典话语, 被张闻天用在 《论接人待物问题》 中, 赋予共产党人所应具有伟大的胸怀与气魄的神采, 使 “要吸收先进的分子加入中国共产党, 也要接收党外的积极分子参与革命事业” 的说理性动员, 极具文化感染力和政治鼓动性, 它达到了引导人鼓舞人的预期效果。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 具体地看, 它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面对时代、 实践、 实际问题的理性应对与科学抉择。 党站在民族文化角度, 对作为外来文化的马克思主义采取坚定的真学、 真信、 真用的文化立场和态度, 积极将它全面深入地融入中华文化之中;站在党的指导思想角度看, 对于党所立身处世的文化环境, 她既坚持文化本位立场, 又采取文化开放政策, 实行 “两个结合”, 使马克思主义具有中国文化的情、 理、 味, 这就是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地看, 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 中国共产党坚持 “两个结合”, 实质上是坚持中华文化自古以来所具有的 “周虽旧邦, 其命维新” 的传统智慧、 根本精神, 是坚持历史自信历史自觉、 文化自信文化自觉所蕴含的与时俱进、 与时偕行、 自我革命、 批判扬弃理性态度和博大胸怀。 任何时代的话语表达, 都是时代的产物, 都是社会主体实践的产物; 没有时代呼唤的话语, 没有社会需要的话语,就不是社会的主流思想, 也就不具有社会变革进步的气质和本质。 在这个意义上说,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话语创新, 既是中华文化根本精神在特定时代的体现和张扬, 是时代精神的重要组成; 又是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具体运用和创新发展, 是与马克思主义所具有的彻底革命精神和与时俱进品质一脉相承、 互动共生的。
注释:
① 相关研究参见杨恩泽: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文化领导权建设研究》, 人民出版社2020 年版; 王有红:《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文化理论创新研究》, 人民出版社2020 年版; 陈剑敏: 《抗日战争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 人民出版社2017 年版; 梁严冰: 《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 《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0 年第6 期; 徐功献: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对传统文艺的改造与利用研究》, 湘潭大学2017 年博士学位论文; 唐正芒、 徐功献: 《延安时期中共对传统哲学和伦理道德的改造与利用》, 《求索》 2015年第5 期; 黄延敏: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对传统伦理道德的改造与提升》, 《北京行政学院学报》 2006 年第6期; 梅景辉、 叶玲慧: 《毛泽东文化建设思想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交融共生——以延安时期为例》, 《湖南科技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17 年第6 期; 燕云捷: 《毛泽东在延安时期对传统文化的扬弃创新及启示》, 《毛泽东思想研究》 2006 年第4 期; 张艳国: 《抗战时期毛泽东对中国文化的继承和创新》, 《江汉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05 年第4 期; 张艳国: 《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的理论创新》, 《光明日报》 2005 年10 月26 日, 等等。
② 习近平: 《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 周年大会上的讲话》, 《人民日报》 2021 年7 月2 日。
③《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 人民出版社2021 年版, 第46 页。
④ “借词”, 在社会学中, 是一种跨文化现象, 是指当新的概念用于语言时, 往往没有现成的词汇来翻译和表达它, 由此借用原来语言的形式 (也可称为 “借词”, 英语 “Loanword” 的直译, 又可称为 “外来语”、 “外来词”、 “外来概念词”) 以实现不同语言的相互交流。 参见徐大明、 陶红印、 谢天蔚: 《当代社会语言学》,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 年版, 第138 页。 冯天瑜在 《概念词化的知识考古: 由词通道》 (《社会科学战线》 2019 年第8 期) 认为, 借词是一种跨文化现象, 以新词语的形式进入借方语言中, 增加借方语言数量, 丰富借方语言表现力, 是语言跨文化旅行的表现。 借词通过翻译得以实现,而翻译的实质是以两种不同的语言表达同一思想。 冯天瑜还指出, 中国近代新词的输入、 词意的转变大都受到中国因素、 西方因素和日本因素的影响, 是中国、 西方、 日本文化三边互动的结果。 参见冯天瑜: 《近代汉字术语的生成演变与中西日文化互动研究》, 经济科学出版社2016 年版。 沈国威则将其称为 “新语”, 指19 世纪20 世纪之交,突然出现在汉语书籍和媒体上的词语, 包括表达新概念、新形式的词以及重新活跃起来的词。 参见沈国威: 《新语往还: 中日近代语言交涉史》,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 笔者认为, “借词” 现象不仅存在于不同语言或文化交流之间, 而且存在于同种语言或文化运用之中。
⑤ 张艳国等: 《思想文化与近代以来中国社会变迁》,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 年版, 第133 页。 该统计将 《毛泽东诗词选》 涉及中国文化的内容不计其内, 《毛泽东书信选集》 《毛泽东文艺论集》 等专题选集内容不重复计算, 将毛泽东同张闻天、 陈伯达讨论 《孔子哲学思想》 合为一处计算。
⑥姚勤华、 陈兰馨: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文化释义: 基于文化视域下的本土化类型研究》, 《江西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1 年第1 期。
⑦张清民: 《中国共产党领导文艺百年发展与成功经验》, 《中国社会科学》 2021 年第4 期。
⑧齐卫平: 《“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 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实践的新认识》, 《理论与改革》2022 年第2 期。
⑨王意: 《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 《中国社会科学报》 2021 年7 月29 日。
⑩ 毛泽东: 《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 《共产党人》 1939 年第4 期。
⑪ 刘少奇: 《论共产党员的修养》 (一), 《解放》1939 年第81 期。
⑫朱德: 《七一志感》, 《解放日报》 1943 年7 月4日。
⑬茅盾: 《论如何学习文学的民族形式: 在延安各文艺小组会上的演说》, 《中国文化》 1940 年第5 期。
⑭ 尹达: 《中华民族及其文化之起源》, 《中国文化》 1940 年第5 期。
⑮杨松: 《关于马列主义中国化的问题》, 《中国文化》 1940 年第5 期。
⑯华岗: 《我们应该怎样来表现中国气派与中国作风》, 《群众》 1943 年第11 期。
⑰ 卓芬: 《怎样接受中国的文化遗产》, 《群众》1943 年第11 期。
⑱ 沈友谷: 《论中国民族的新文化的建立》, 《群众》 1943 年第12 期。
⑲㉕ 黄磷: 《民族化和接受文化遗产》, 《群众》1943 年第12 期。
⑳张艳国: 《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焕发时代活力》,《中国社会科学报》 2021 年10 月29 日。
㉑ 邹诗鹏: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中国现代性的建构》, 《中国社会科学》 2005 年第1 期。
㉒毛泽东: 《论新阶段》, 东北新华书店1948 年版,第92 页。
㉓墨涵: 《“习见常闻” 与 “喜闻乐见”》, 《中国文化》 1940 年第2 期。 墨涵是张如心的笔名。
㉖㉙ 《张闻天选集》, 人民出版社1985 年版, 第202、 295 页。
㉗余玉花: 《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发展中的作用》, 《思想理论教育》 2021 年第9期。
㉘陈伯达: 《论文化运动中的民族传统》, 《解放》1938 年第46 期。
㉚毛泽东: 《新民主主义的政治与新民主主义的文化》, 《中国文化》 1940 年创刊号。
㉛ 刘少奇: 《论共产党员的修养》 (二), 《解放》1939 年第82 期。
㉜ 嵇文甫: 《漫谈学术中国化问题》, 《理论与现实》 1940 年第4 期。
㉝洛甫: 《抗战以来中华民族的新文化运动与今后任务》, 《中国文化》 1940 年第2 期。
㉞ 分别刊载于 《解放》 1939 年第63、 64 期, 1939年第69 期、 1940 年第102 期; 《群众》 1940 年第14 期。
㉟ 谭丕模: 《明末清初之哲学思想》, 《文化论衡》1936 年第2 期。
㊱ 李麦麦: 《荀子哲学思想大要》, 《文化建设》1937 年第5 期。
㊲ 侯外庐: 《黄梨洲的哲学思想与近代的思维方法》, 《中苏文化》 1944 年第6、 7 期。
㊳雷蒙德·F·怀利: 《毛主义的崛起——毛泽东、 陈伯达及其对中国理论的探索》, 杨悦译,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 年版, 第70 页。
㊴ 张文喜: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 合法化的多重维度》, 《马克思主义与现实》 2011 年第3 期。
㊵ 《毛泽东书信选集》, 人民出版社1983 年版, 第140 页。
㊶ 《毛泽东文集》 第2 卷, 人民出版社1993 年版,第162 页。
㊷ 李伟、 黄延敏: 《延安时期毛泽东对孔子哲学思想的研究及意义》, 《探索》 2005 年第3 期。
㊸陈伯达: 《墨子新论—一个伟大的原始唯物论者和原始辩证家》, 作者出版社1943 年版, 第60 页。
㊹赵纪彬: 《中国哲学思想》, 中华书局1948 年版,第7 页。
㊺㊻ 《抗战以来重要文件汇集》, 光明书店1946 年版, 第107、 108 页。
㊽吴直雄: 《语海之中 “家族” 多 区别 “融通” 应探索——论典故与成语、 俗语、 谚语、 歇后语等的区别与“融通”》, 《南昌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 2003 年第6 期。
㊾ 《毛泽东文集》 第3 卷, 人民出版社1993 年版,第317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