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上海江南雅集的文化内涵与认同培育
2022-11-05方云
方 云
当前,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上升为国家重大发展战略,“文化一体化”成为其中重要的建设内容。作为共通的文化根脉与共同的文化标识,江南文化无疑具有观念和认知的引领作用。中共中央、国务院2019年12月印发的《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中提出:“共筑文化高地,推动文化资源优化配置,全面提升区域文化创造力、竞争力和影响力。”“继承发展优秀传统文化,共同打造江南文化等区域特色文化品牌。”由此可见,江南文化的延续、传播、创新与发展,有助于增强文化凝聚力以建构文化共同体,对进一步助推破除壁垒、融合共生,构建和谐有序的区域发展环境,最终促成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目标的共识极为必要。
江南雅集,其内容集文学、艺术、美学、哲学、民俗等于一体,呈现出江南地区山水相依、风俗相近、人文同辉的文化表现形式,蕴含着江南地区共通的文化基因与共享的文化资源。在当下的城市语境中,重新审视传统江南雅集的当代功能,从江南历史文脉中发掘可供借鉴的历史、思想与资源,以助推长三角高质量一体化发展,不仅是传统文化的有益转化,更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弘扬。考察当代江南雅集在上海的实践,从文化认同的角度剖析都市语境下江南雅集的文化再生产形式与消费形态,包括而不限于与雅集相关诸多非遗事项的展示、交流、体验、传播等环节,由此分析江南雅集参与建构文化认同与城市文化治理的当代路径,将为上海城市文化品牌的打造以及长三角文化产业协同发展提供参考借鉴。
一、都市语境中江南雅集的认同发生机制
(一)文化认同
江南文化在华夏文化的谱系中具有独特的引领性、主体性与代表性。周振鹤在《释江南》一文中曾提出:“江南不但是一个地域概念——这一概念随着人们地理知识的扩大而变易,而且还有经济意义——代表一个先进的经济区,同时又是一个文化概念——透视出一个文化发达区的范围。”在吴文化、越文化、海派文化和徽州文化等各具历史脉络、文化特质和地域特色的基础上,逐步交融而发展形成了具有共识性与认同性的江南文化。
“认同”是个人对团体的价值、规范与面貌的模仿、内化,并形成自身行为模式的心理过程。通过判断他人的规范是否与自身趋同,进而“内化于心、外化于行”,伴随着稳定而强大的感召力。“认同的主体并不是单向的,而是互动意义上的,是在不同主体之间的相互沟通、交流过程中建立的。”文化是以自身内聚力维持身份认同、增强区域团结的思想基础和重要纽带,作为长三角地区具有共生性区域文化特质的江南文化,其文化基因决定了区域联合发展的优势,故而可成为凝聚发展共识的文化认同基础。江南雅集所涉内容涵盖自然环境、地理空间、物质技术、人文传统等,是江南文化别具特色的综合呈现,在满足大众文化生活、社会结构调整、都市经济消费等诸多方面发挥出不可低估的作用。
(二)消费认同
法国皮埃尔·布迪厄在《区隔:关于品味判断的社会批判》中,从“品位”“惯习”“文化资本”“生活风格”等领域,对社会阶层的文化消费进行了社会学的考察和分析。他认为在社会实践中,经济资本和文化资本是两种起主要作用的资本,其中文化资本是指标志一个人社会身份的、世代相传的、被视为正统的文化趣味、消费方式、文化能力和教育资历等的价值形式。人们的消费在一定的场域下进行,消费者调配包括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符号资本在内的各种资源,将自己与其他消费者区隔开来,而通过对某种符号的消费,消费者还可以确立其独特的地位与认同感。国内学者则依据国内的实践经验来探索消费与认同的关系。田兆元从民俗学角度提出:“民俗经济的本质是一种认同性经济,民俗消费本质上就是一种文化消费。”他认为:“当一种民俗物品被民众持之以恒地喜爱,就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认同,这种认同产生的生产与消费是民俗经济的显著特征。”王宁也提出,“认同框架使消费者获得了某种消费边界,使消费者获得了某种消费分层。消费活动实际上是在特定的认同框架内对消费资源的有序利用”。消费可以理解为塑造认同的“原料”,消费构成了人们用以显示认同的符号、象征和社会交流的手段,消费者不仅仅在消费商品和服务,同时也在消费意义和认同。
消费既是解释工作动力和社会认同的要素,消费行为也在不断促成社会认同在多层面的建构。在文化消费行为中,人们所使用的语言、服饰、住宅,甚至所喜爱的食物、音乐、体育项目、电视节目、报刊种类等均会成为表达社会认同的符号与象征,即通过获取特定社会阶层的流行商品,从而使得进入一定社会交往圈,建立理想的社会关系这一愿望实现。具有文化理想意义的江南雅集,在历史语境中本身就包含文化传承和文化消费的双重意义,在当代消费主义的刺激之下,又迅速从内生的私域性向开放的文化公共性发生转变。由于文化认同与消费行为的参与推动,江南雅集在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的文化建构中,成为大众表达审美追求、标识文化身份、建构区域认同以及传播认同的重要方式。
二、跨越古今的江南雅集及其演化趋势
(一)传统江南的文人雅集
传统意义上的雅集指的是文人集团进行文化创作与交游的休闲聚会,是一种集宴乐、书画、文学、艺术、审美为一体的文化活动。纵观雅集历史,早在《诗经·小雅》中的《宾之初筵》和《鹿鸣》篇中就描绘了“酒既和旨”“我有嘉宾,鼓瑟鼓琴”等宴饮歌吹的场景;秦汉时期,出现了崇尚宴饮游观的宫宴型园林雅集;汉代梁孝王的“兔园会”是以政治人物为引领的政治集团外延性聚会;到了汉末曹氏父子的“邺下雅集”,出现了政治身份与文人身份混同的雅集团体,被视为文人雅集之滥觞。
魏晋时期是文化自觉的时代,因受当时宗教风尚的熏染,文人多在自然中寻找心灵的释放,以强调心性的休闲式聚会增多,如王右军的“兰亭集会”、石崇的“金谷园之会”、陶渊明的“斜川之游”以及谢灵运的“山泽之游”,都是这一时期典型的雅集。魏晋以后,文人雅集成为切磋文学艺术并进行即兴创作的一种方式,如唐白乐天参与的“香山雅集”、宋苏轼参与的“西园雅集”等。元承宋、金之后,文人雅集之风更盛,以顾瑛主持的“玉山雅集”为标志,因其吸引了全国诗坛的名流参与其中,而在中国文学史、文化史上享有独特的价值和地位,遂成为古代文人雅集的一个高标。
明清两朝,随着江南地区经济与文化的勃兴,江南雅集成为江南士族激发和传达人文精神的群体性活动,代表了江南文化群体最为典型的诗性共存形态。以游园修禊、诗酒酬唱、书画鉴赏与创作为核心的雅会,随之成为文人结社交往的重要方式。如清代黄宗羲《明儒学案》一书中所记的210位大儒与学者,有超过2/3皆出生在江南,或以江南地区为主要活动区,尤为注重以文学艺术为基础培育一种同其他阶层作出区分的“品位”。定期举行的雅集也成为文人群体之间保持联系、交流思想、聚合感情的重要纽带,对成员建构自身文化认同与身份认同起到重要作用。明清时期发达的雅集不仅浓缩地体现了江南文化的深厚底蕴,也是这一时期江南文化最具标识色彩的社会活动之一。
(二)近代上海文化雅集的消费转向
上海是近代以来江南雅集的主要聚集地与发生地,江南文人团体的雅会对于建立和促进现代公共思想的特殊意义在于,有别于传统语境中的古典雅集,近代上海的都市雅集出现了鲜明的消费转向。自开埠始,史绪丰厚、钟灵毓秀的江南文化,与来自国内外各个区域的文化汇聚于苏州河边、黄浦江畔,由此形成一种中西交融、开放创新、极具活力与开拓精神的雅集形态,使之成为近现代都市公共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经济与社会环境的急剧变迁,中国近代知识分子阶层内部开始出现分化,来自传统江南社会的雅集形式和传统意义都得到一定的改造,尤其表现在以美术、音乐、文学等公共艺术活动为导向的商业雅集上。
清末民初,传统的江南雅集不再固守私人化的封闭活动性质,而是开始向现代公共艺术领域转变、延伸。传统文人转变为现代都市艺术家,他们在公共文化设施中找到了可供临摹与学习的对象,而传统局限于私密鉴藏活动且被高度垄断的美术资源,也被现代博物馆接收、陈列,成为可供公众观瞻、学习的文化内容。在这股风气之下,传统雅集走出了封建文人的封闭小圈子,继而转向以传播新知为目的的公开展览。此外,都市雅集不再一味追求内向型的自得其乐,而是开始关注如何向商业利益和社会公益两方向延伸。例如,叶楚伧、柳亚子、朱少屏、曾少谷、李叔同等人于1911年在上海发起成立的“文美会”,即是城市新雅集的实例之一。
20世纪20年代,向公共消费群体开放的商业雅集渐成沪上主流。作为大型口岸城市,市民生活与消费方式发生了急剧变迁,雅集活动的内涵与意义随时代的发展而不断进行调整。如民国时期书画家俞达夫于1909年1月创办的“文明雅集”:“光宣之际,海上书画家及鉴赏家,以茶馆为会所,拈画之余,藉可纵谈古今,品茗博弈,兴到则合作书画,假为寄售之处。”俞氏的“文明雅集”以书画寄售的方式开创了收费的新型公共文化娱乐空间,这种雅俗兼备的雅集实现了文化与商业的完美结合,一时风靡沪上。此后更涌现了一批兼具公共性与商业性的艺术雅集,成为近代上海一道独特的风景。这些活跃于海派都市的雅集既是对江南雅集文化的传承与变通,更是融汇传统与现代的集大成式的发展与升华。
三、活在当代的传统江南:雅集与当代都市文化认同
江南雅集在当代城市中的复兴与重塑,符合中国当前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发展阶段的要求,也是当代城市从传统文化中汲取精神养料的体现。沃斯曾提出“城市性主要体现为一种生活方式”的观点,都市化雅集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城市公共文化生活更为协调、深入地发展,一方面,脱胎自江南文化的雅集活动具有涵育、形塑人文素养的功能,是促进城市文化治理、提升社会文明程度、推进区域经济发展的有效手段;另一方面,在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协同发展的进程中,江南雅集正发挥其内涵式的浸濡育化功能,打通物质与精神、经济与文化、自然与社会等各个层面的联系,不断助力于长三角区域普遍人文素养的提高,用涵化人文品质的方式显著提升区域软实力。
(一)时令与场所:作为文化媒介的都市雅集
江南雅集多选择在特殊的时间节点举行,又通常选择具有标识性的景观空间作为活动地点,举办跨界沟通与灵感融合的艺术活动,引发参与者共情并产生效仿心态,从而建构文化心理基础上的认同。现代都市雅集为参与者带来新颖的文化体验,这种原本在精英群体内部流行的小众社交活动,进而成为公众有机会获取传统文化知识与风雅生活品位的重要媒介。值得注意的是,雅集经常对举行时间有特殊的要求,多发生在公共假日或特殊的传统时令节点,这种对于时令的关注,不仅为雅集参与者普及了超越现代生活认知体系之外的时间坐标,同时传统节日体系自身蕴含的丰富文化内涵,也为雅集提供了活动内容的主题与依据。例如上巳节举行“流觞”茶会,中秋节展开“赏月”雅乐,在“二十四节气”中分布着谷雨茶事、大雪宴席,其间组织与时间节令相关主题的诗词唱和、宴饮酒茗、书法绘画、插花香事等,在推广传统时令文化的同时,也为都市雅集定下了江南生活美学的基调。
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认为:“如果说生的欲望和生活必需品的获得发生在私人领域范围内,那么公共领域则为个性提供了广阔的表现空间。”园林是当代江南雅集最常选取的物理空间,将人文活动有机注入富含江南韵味的空间中,在内容与场景之间形成了别具江南文化意涵的互动。“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造园原则集中体现了中国“天人合一”的深邃哲思。长三角地区不少著名园林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而多项与园林营造相关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如扬州园林营造技艺、苏州香山帮传统建筑营造技艺等已列入国家级非遗名录。2021年上海江南园林营造技艺亦被列为市级非遗代表名录,位于黄浦区的豫园、朱家角课植园、松江醉白池、南翔古猗园、青浦曲水园、嘉定秋霞圃等,在今天都已经成为了江南文化雅集的主要承办场所。在雅集举行的过程中,园林中呈现、摆放的诸多物质景观也成为雅集品鉴的内容与对象,如书法绘画、中式家具、插花、盆景制作、海派菜肴面点等。选取与活动内容相贴合的文化场所作为雅集展开的空间,使得雅集活动更成为推广江南园林文化与非遗保护的重要媒介。
由此可知,时令与场所的选取使上海当代的都市雅集得以通过时空两个维度的延展其内涵,从而建构出“一套新的社会关系,一套新的经验时间,一系列新的嗜好和欲望……形成了一种新的消费文化”。雅集参与者同时也是文化的消费者,雅集可以提供现代都市生活中相对稀缺的文化符号和文化意义,对于参与者和消费者具有极强的吸引力,而不论是参与雅集还是在雅集中“定制”特殊的文化消费,均能不断加强传统文化的认同感。这种对个性化的宣示和主张,一旦与消费者自我认知产生某种共振,就会引发标签化效应,更进一步由内而外地推动了基于消费的文化认同建构。都市雅集对江南文化传统的传承是多向度的,时令与场所的规定和选择,同样足以为当代江南雅集培植超越雅集内容以外的认同,也深刻反映出雅集作为文化媒介的功能和意义。
(二)个性与品质:江南文化形态的多元呈现
参与文化消费的人群更加强调生活的品位和格调,在追求物质生活舒适的同时,更重视文化艺术的熏陶以及自我个性的培养、自由表达的空间。都市雅集的参与人群多以行业精英、文化学者、艺术从业者等为主,这类群体拥有相对优越的经济条件,对生活品质和精神追求有着较高的期许,他们也倾向于通过购买理想的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来模仿自己所欣赏的特定文化群体的诸种特质,使生活无限趋近于理想的状态。雅集活动以休养心性、提升审美造诣为基本追求,高质量的体验感在此不可或缺,这使得在以雅集为前提的文化消费当中,多元的、以艺术文化体验的江南文化内容顺理成章地成为消费的关键。
例如,戏曲、曲艺、演乐等活动自古就是江南地区雅集的重要内容。“流连高咏,羽觞醉月,曲水歌风,花之朝,月之夕,擗笺刻烛,杂以丝竹管弦之盛”,描写的就是江南园林中举行艺术活动的景观。当代上海都市雅集中也时常以江南地区传统表演艺术为活动的主题,如古琴、评弹、江南丝竹、昆曲、越剧、沪剧等。一方面,传统表演艺术有其古朴深幽的文化内涵,在雅集这样一种小而美的互动空间里,艺术活动也变得更为可赏、可学、可体验,雅集参与者与传统艺术表演者、传承者之间得以近距离接触,弥补了舞台距离所造成的信息缺失,形成了“点对点”的有效传播路径。另一方面,通过雅集所自带的商业性运作,职业演员得以充分转变为市民文化生活的引导者和启迪者,为江南文化的传播及文化经济的深入发展做出贡献。雅集让艺术精英与普通市民齐聚一堂,通过别具韵味的江南生活品鉴来倡导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弘扬。
另一类雅集则聚焦江南地区的传统工艺。传统文化精英所主导的雅致生活方式中包括器具、服饰、配饰、空间布置等,构成一种具有鲜明价值和意义导向的生活整体,因之崇尚雅致的江南文化生活,参与雅集的市民对经由雅集传播、推广的各类传统工艺品大加追捧,形成巨大的手工艺消费群体,并在雅集基础上形成相关产业链。啜茗、插花、品香等过程均需要手工茶器、花器、香器等器具,而古法炮制的茶点、饮品以及手工锻制的饰品也都源自传统江南传统工艺,所有这些物质文化产品既凸显了当下低碳、有机环保的消费理念,更需要强调的是,传统工艺生产的物质文化产品均被赋予寓情感于风物的特殊消费特质。总之,从个人着装、空间装饰再到器具器物,物质文化同样凝聚了当代雅集爱好者所追求的文化品味标识,同样可以理解为当代江南文化爱好者重申生活态度的集中表达。鲍德里亚认为:“当代人们消费的目的是追求差异,符号实际上是一种表达差异的工具。对商品符号的消费从表面上看是对文化意义的消费,从深层次来看是对文化差异以至于社会结构差异的消费。”雅集构筑的一个容纳艺术性与个性化消费空间,从中反映出当代都市群体文化消费模式的转变,雅集这种能够在小范围内将个性文化追求加以放大展示的功能,也在此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不论是传统手工技艺对物质文化的传承,还是受众审美朝向传统文化的迁移,雅集这种文化活动形态集中凸现了江南的地方性技艺知识与民俗传统,在当代都市生活中的复兴更不断建构了现代都市中的江南文化认同。当代江南雅集所追求的精致优雅的品质,或许还有助于推进以精细化为目标的社会治理,注重细节而又讲究风度的生活品位,是落实精细化社会治理要求的重要文化前提。
(三)沉浸与传播:新媒介时代的江南“故事”
进入数字化时代,借助于新媒体技术的迅猛发展,都市雅集拓展出虚实交织的互动空间,从而更为深入地嵌入当下大众文化的传播结构当中,大大增强了雅集文化的开放度和接受面。虚拟空间中新涌现的雅集活动突破了空间的藩篱,提供了更具动态的全息、互动式参与,全方位传播方式使受众的感官充分沉浸,便捷的通讯手段则进一步将江南文化通过新媒介向长三角、全国乃至世界范围推广。当下,都市雅集从筹备、实施再到回顾环节,每一步均引入了数字化媒介作为二次传播的途径。新媒体可以说覆盖了雅集活动的展开推广:不同文化主题的音乐品鉴、艺术沙龙、品聚读书等活动,往往会先通过新媒体发布召集信息;当雅集实时开展时,所有既定受众只要接入网络端口,便可一边观摩享受,一边同时与现场活动的演绎者、参与者进行对话;雅集活动结束后,透过各类媒介发表活动的影像视频、品赏感受与点评等,再次形成了整个活动的二次传播圈,让这类江南雅集活动在潜在受众中激发起更深的回响。
上海已经迈入创意“大产业”的发展时代,以微信、抖音、小红书、Vlog等新媒体为代表的“微时代”传播方式,往往集视觉、听觉、触觉等多种表述于一体,这使得江南雅集活动能够以更加即时化、立体化、个性化的方式展现着新风尚与新创意。依托新媒体的立体化渠道并借助微传播的优势,推广上海都市雅集所展示的内容,公众对当代江南雅集乃至江南文化的整体知晓度显著提升,这也是树立江南文化自豪感与认同感的过程。总之,上海都市文化雅集以数字化持续深化区域文化的交流交融,积极推动区域文化的协同发展,将丰富的江南雅集文化资源向文化创意产业转化,从而带动了长三角文化市场和文化产业的一体化合作,将更好地激发区域文化创新创造活力,有助于将长三角真正建成国际知名、影响深远的文化城市群。
四、结语
江南雅集是在近千年文化土壤中培育出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形式,在城市化语境进程中通过当代文化生产、传播的发达形态,在满足公众实用性、审美性、本位性等需求的基础上建构了认同,增强了凝聚力与文化自信心。在对江南文化雅集的传承与弘扬中,雅集参与者从自我群体消费转向为他者群体消费,不仅产生了可观的经济效益,已然推动文化创意产业的全面发展,更重要的在于,都市雅集因其深厚的文化内容正日益丰富着当代城市的文化格局,成为发扬传统人文精神素养的重要手段。
当代最具代表性的都市江南文化雅集缘起于上海,眼下正不断向中国乃至世界传递江南文化的生活风尚及美学价值观。江南雅集将成为上海“会客厅”的又一文化名片,与世界文化多样性交流同进、共促发展。
在这个意义上,江南文化雅集还是参与国际文化交流、展示中国形象的一种可能的形态。上海都市雅集在承继传统江南雅集的基础上,秉承“大气谦和、兼容并蓄”的城市精神与“融贯中西、承古创新”的人文理念,形成了新时代具有代表性的海派雅集特色,有利于带动长三角区域文化的聚合与发展。因而,当代都市中的江南雅集实践已经具备了凝聚长三角区域文化共识的潜能,对于在当代都市语境中继承、弘扬传统地域文化,进而建构新时期江南文化的多样态认同,或许不失为一种从文化和观念上助推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可能策略。深入挖掘江南文化的精神特质,积极传播江南文化创新发展理念,营造全社会关注江南文化的浓厚氛围,让江南文化雅集与长三角区域高质量一体化发展国家战略同步,从而打造更具引领标识性的“上海文化”品牌,值得更多角度、更为深入的探讨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