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父亲

■上海市淞谊中学/张易

父亲的存在对我而言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关于这个问题，我一直都在尽可能地避免去寻找答案，因为我总觉得他会永远站在我的身边。最近我却发现，如今的父亲就像秋天的大树，脸上轻轻爬上了皱纹，眼睛不再像以往那般炯炯有神。

秋天悄悄地来了，我的父亲进入了人生中的秋天。

小时候的我，觉得父亲就像超人那般无所不能。然而随着年龄不断增长，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发生了改变。我揭开了父亲的“谎言”，发现了他的“无能为力”，看到了他的缺点，也见证了他的笨拙、缓慢和磨蹭。秋风渐凉，木叶欲黄，他在一天天地老去，像一条被大地拼命吮吸而枯竭的河流，安安静静地退去了生命的蓬勃旺盛。

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有时候是一个旁观者，会为他在我的试卷上签字时的郑重而嗤笑。我以看热闹的心态瞅着父亲，看着他擦了擦手，认真又恭敬地仔细浏览之后，再将试卷平铺在书桌上，又把笔头拿近眼睛检查一下。他就这样认真地做好各种准备，在我急不可耐的注视下庄严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我不明白他这样的用意，只是用不耐烦来回应。

我从小就喜欢秋天的静美，喜欢满山的红叶渐次燃烧，把生活和梦想点缀得无比光亮。我期待着父亲忙完手头的工作后一起秋游，但父亲不再是活力满满的了。生活的重担牢牢地压在他身上，他的步伐已经不轻快，还添上了些许沉重。

看着秋天，看着走进秋天里的父亲，我渐渐懂得了他的庄严和郑重。我似乎看到，我和父亲的生命在轮回游走——我在一天天长大，迎接秋天的硕果，而父亲则渐渐走进秋天的深处，离隆冬越来越近。有时我抚摩着他的手臂，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枯瘦。我感恩当年这双臂膀曾把我托举到他的肩头，他以男子汉的伟岸和坚毅陪伴我成长，为我的未来凿出同样充满光明和希望的路。

又是一年秋日黄昏，父亲站在山上看着漫山风景，他看风景的眼神跟看我时一样。我知道，父亲看到了从前的我，骄傲于如今的我，更加期待未来的我。

看着父亲前进的背影，我突然奔跑向前，与他齐肩并行，共同走进了秋天。

这个秋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