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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代沟视阈下代际交流的优化之道

2022-10-31彭岳红

声屏世界 2022年12期
关键词:亲代数字信息代沟

□ 彭岳红

“数字代沟”这一概念的产生源自“数字鸿沟””。1999年美国国家远程通信和信息管理局(NTIA)在《在网络中落伍:定义数字鸿沟》中定义了“数字鸿沟”,旨在使政府及公众关注信息技术富有者和信息技术贫困者之间在设备接入层面、设备使用层面和知识获取层面存在的不平等。随着老龄化社会和数字信息时代的到来,老年群体由于自身及外界等种种原因在信息技术接入、使用和知识获取方面处于明显的弱势地位:无人银行、线上购票、电子就医在接入层面限制了老年群体,复杂的智能手机及各类APP操作束缚了老年群体,数字红利无法享受、隐私权不受保护、算法歧视等牵绊了老年群体;而出生在互联网时代的年轻群体成为了与年长一代相对应的信息技术富有者,两代人之间形成了严重的数字代际鸿沟,也即“数字代沟”。这是传统代沟在信息技术时代的延伸,也是数字鸿沟在新时期的全新表现。代沟是造成代际交流障碍和冲突的原因之一,但正如达伦多夫在社会冲突论中所说:“冲突也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方式。”尽管数字代沟制约了代际交流,但代际交流的优化仍离不开数字代沟的弥合。

数字代沟与线上代际交流——“尴尬”与“疏离”的窘境

社会变迁时期人口流动导致两代人异地居住现象十分普遍,代际间多借助于社交媒体平台进行线上交流。特定的媒介形态塑造特定的生活方式,数字信息时代的高科技沟通媒介正改变着人际交流方式。微信、QQ、抖音、快手等社交和媒体平台丰富了代际交流的形式,打破了传统异地交流媒介如信件、电话等不可视听的局限,使异地居住的两代人也能实现即时交流,图文、视频、表情包等媒介元素助推了代际交流的多元表达。

诚然,数字信息技术的发展给代际交流提供了便捷,但又如保罗·莱文森所说“任何技术都是刀子的翻版”,代际空间距离加大使双方无法日常性地、真实地参与到对方的生活之中,无法身临其境地了解对方所处的现实情境、经历的事件以及当时的心绪情感,双方交流信息不对称容易造成相互之间的疏离与矛盾。数字信息时代代际交流过程中的问题与冲突同样不容忽视。第一,线上代际交流冲突焦点增多。海量的多元化信息充斥着网络空间,两代人由于信息选择取向和大数据个性推送等原因各自被不同内容包围,代际交流冲突焦点随着代际间差异扩大而不断增多,涵盖从思想观念、生活习惯到价值取向等方方面面。第二,代际间发生差异碰撞的过程携裹着双方的非理性情绪。在社交媒体平台加持下,冲突表达包含着非理性情绪表达,隔着媒介的交流更易激化情绪,因而当本就存在代沟的两代人发生交流冲突时,这种情绪化表达也更加显性化。第三,代际交流回避现象增多。不同于面对面交流,借助于媒介使代际交流过程中一方或双方对互动的回避更易实现,进而降低代际交流的动机和频率。

总体来看,当前数字时代线上代际交流的状态不容乐观,存在的隐忧可归结为两方面:一方面,借助于数字信息技术的线上交流与传统的面对面交流有所不同,无法处于同一空间势必产生交流障碍,技术这一交流中介的存在某些情境下加剧了冲突的发生;另一方面,问题来源于数字信息时代的线上交流环境对传统代沟的放大与拓展,处于弱势地位的亲代被抛在数字信息潮流之后,未能如子代一般自如掌握社交媒体使用技能,他们在数字信息素养上与子代的差距被不断拉大。不论哪一方面的问题,都与数字代沟的存在与扩大紧密相关。随着双方交流习惯逐渐形成,线上代际交流存在的问题逐渐被忽视,大部分家庭中的两代人已经安于这种

“尴尬”与“疏离”的交流现状,但这种被默认的线上代际交流现状不利于代际情感的沟通。事实上,代际交流隐忧出现的原因也正是数字代沟形成的主要因素。优化代际交流要从弥合数字代沟入手,代际间的高效互动也将促进数字代沟的弥合,两者相互影响,可形成良性循环。

霸权与抵触、障碍与忽视——数字代沟扩大及线上代际交流隐忧的影响因素

子代层面:隐形的代际霸权主义与代际交流排斥。数字信息时代,子代凭借着对数字信息技术的娴熟掌握在信息获取、展示自我、内容生产与传播等方面占有绝对优势,进而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领域拥有了发声的机会,颠覆了传统社会亲代话语主导的形态。在某些特定领域,如“二次元”领域,子代的独占优势甚至可以将亲代完全排除在圈子之外。在所处的圈子中,他们可以尽情表达观点,发表自身成果,获得社会地位。久而久之,子代逐渐认为亲代在互联网时代和媒体平台面前“老无所为”,默认亲代没有过多的数字信息需求,只是普通的、逆来顺受的受众而非数字信息技术的主人,如同“子弹论”中描述的受众一般。

子代有着对所处圈子的强烈归属感和认同感,在圈子中甘之如饴的交流与传统的被亲代教育规训的交流形成强烈反差,不免对代际交流产生排斥态度。

亲代层面:对互联网“难疑”事物和子代所处圈层的胆怯与抵触。根据第47次《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到9.89亿,其中60岁以上网民群体占比由2020年3月的6.7%快速提升至11.2%,规模达到1.1亿。老年网民规模不断扩大反映了老年群体触网意识的觉醒,但并不意味着老年群体已经以完全开放的态度拥抱互联网和互联网催生出的新事物。

异地代际交流让亲代实现了社交媒体接触,但他们并未完全接受社交媒介新事物,未完全适应子代的语态和网络习惯,融入数字信息时代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的。受到认知水平、受教育程度等因素的制约,他们的媒介素养和科学素养都不足,难以自主辨别内容的真假好坏;传统媒体时代被动的信息接收习惯使他们疲于在APP、公众号等新媒体信息渠道主动搜寻信息;对自身的年龄自卑和挫败感使他们中的一部分人选择不主动向子代询问与交流,反之选择了同质化的线上社交圈子,这样的交流圈难以抵挡伪科学和内容病毒,反而更容易造成交叉感染。另外,异地状态让代际间无法当面手把手地交流线上工具的逻辑和使用步骤,亲代的数字信息处于贫瘠状态。这些因素本就让亲代对与子代的交流小心翼翼,加之子代对亲代隐形的霸权与排斥的态度,亲代在代际交流中持有谨小慎微的态度,抵触深层次的代际交流。

社会和新媒体技术人员、内容生产者层面:潜在的障碍设置与群体忽视。中老年人口数量不断增加,我国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阶段,政府和社会需要迅速作出反应以加快中老年群体的数字融入,保障他们在数字信息时代的权益,但“快速融入”的要求和“适老化”改革也在无形中给中老年群体以巨大压力。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社会的年龄意识还未跟上。数字信息时代的优势划分使年轻人掌握了传播密码,新媒体的技术人员、经营者和运营者多为年轻人,一旦缺乏调研便难以设身处地地考虑中老年群体的需求,繁琐的界面操作步骤、年轻化的语态让中老年人难以适应,媒体平台上针对中老年群体的内容少而低质,造成了中老年人不断被“震惊体”吸引的局面。从经营角度来看,作为网络原住民的年轻群体信息需求更加多元化、多量化,经营者在收益导向下忽视了中老年群体。

舆论对中老年人一贯存在着刻板印象,老年人“孤苦伶仃,无法融入社会”“轻信谣言,上当受骗”“道德绑架,倚老卖老”“技术恐惧,止步不前”的“污名化”媒介形象深入人心。沃尔特·李普曼认为:成见系统一旦完全固定下来,我们的注意力就会受到支持这一系统的事实吸引,对于和它抵触的事实则会视而不见。这样的媒介形象使社会和年轻人形成了对中老年群体的天然偏见,忽略了这一群体的社会价值。

以上因素都给作为亲代的中老年人的数字融入设置了潜在障碍,不利于弥合数字代沟,更无益于代际交流。

开放与关怀、清障与赋能——弥合数字代沟:代际交流的优化之道

代际之间:摒除霸权与排斥意识,开放心态,双向学习。美国著名女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1970年提出“后喻文化”理论,将人类文化传承的方式分为三种类型:前喻文化、并喻文化和后喻文化,前喻文化是指晚辈向长辈学习;并喻文化是指晚辈和长辈分别向其各自的同辈群体学习;后喻文化是指长辈反过来向晚辈学习。随着数字时代的到来,社会的“后喻文化”时代也已经到来,但这不应该是一个长辈被抛在后的时代。子代的确拥有互联网及网络圈层内的话语权和资源掌控能力,但亲代在一些层面的社会技能和社会经验是子代所不具备的,他们对于社会发展的视角和态度是极为宝贵的社会财富。代际互动的主体性发挥应当相得益彰,子代和亲代应共同发力,促进“双向学习,顺畅沟通”状态的达成。

子代应摒弃潜在的霸权和排斥思想,突破网络圈层,虚心学习长辈的长处与经验,增强数字反哺意识。根据罗杰斯的创新扩散原理,子代是数字信息时代新事物的率先采纳者,他们的扩散行为对于亲代的数字信息技能掌握至关重要。首先,子代要改变交流态度,提高与亲代交流的频率,充分利用数字化设备和社交媒体,调动多种媒体信息元素如图文、表情包、视频等,教会长辈平台操作技术。其次,要主动拓展代际交流的内容,将网络新鲜事和个人网络经历讲给亲代,了解长辈需求,挖掘长辈的兴趣所在并帮助他们将兴趣和娱乐生活融入数字平台。最后,要授之以渔,告别“代理式反哺”,实现有效反哺,如面对标题党和假信息应细致阐述其低质原理,对于诈骗信息应传授长辈辨认依据。

亲代应放下传统权威,跟上子代思想,敞开心扉,拒绝胆怯。一方面要主动探索和尝试数字信息产物,包括各类新媒体社交平台、互联网生活工具等;另一方面要认同子代在数字信息时代的优势,善于积极求助于子代,提高自身媒介素养,享受数字化生活。

社会:加强老年数字关怀,逐步“适老化”。社会应为老年群体提供应有的资源以及学习的机会,如社区和老年大学推出相关的设备、技术的教学课程,展开丰富多元的信息活动来提升老年群体的媒介素养。志愿者等社会组织力量也应介入其中,帮助老年群体掌握数字技能,实现从使用到知识获取的全面融入。同时,要从法律和道德角度为老年群体的触网安全提供兜底服务,从老年群体角度继续完善已有的网络信息安全法,加强老年数字关怀。

从数字鸿沟的三个层次来看,数字融入应从接入、使用到信息获取逐步过渡,中老年群体的数字融入是一个过程。应放慢中老年群体数字融入的速度,避免过快而使他们产生急躁和抵触情绪。在推进数字化便利的同时应给出更多包容性选择,这样才能从意愿上引导老年群体,使他们真正享受数字融入的红利,获得社会参与感,进而弥合数字代沟,促进两代人的不断交流和情感升温。

媒介经营者:树立健康商业观念,设置共同议程,构建多样化社群。媒介经营者应秉持长远的盈利和发展眼光,关注老年群体的数字产品和数字信息需求,树立健康的商业观念。

媒介技术人员应关注到部分产品操作繁琐,因此要积极进行技术修复,简化操作步骤。线上反哺方式存在短板,如代际间线上操作教学方式少且不直观,可以推出助力线上代际交流及反哺的专门通道,如专门的APP、小程序等。

媒介内容生产者应考虑中老年群体的审美和阅读习惯,满足群体需求。另外,更应适时设置代际间共同议程,构建共同的沟通焦点,以此促进代际间的彼此认同,如在爱国、社会进步、民族情感、家庭和睦等议题上,两代人拥有同样的价值观和情感,便于沟通,可以拓宽此类议题的范围,生发出新的代际共同议程。

媒介运营者应关注到数字信息时代的圈层化壁垒,引导两代人走出各自的圈层,通过构建多样化的社群将两代人凝聚在共同的圈层之中,让代际间形成虽有差异但彼此连接的圈层网络。这样既可以减轻子代与亲代的交流抵触,又可以避免亲代被同质化圈层包围,在低质内容中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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