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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士多德式的沉思
——《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主题探究

2022-10-28李娜

集宁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荷马伦勃朗亚里士多德

李娜

(洛阳师范学院 美术与艺术设计学院,河南 洛阳 417000)

为伟大的哲学家和历史人物造像做画是西方艺术创作的重要题材。1652年,伦勃朗接受意大利西西里岛的贵族、收藏家丹·安东尼奥·鲁福(Don Antonio Ruffo,1610-1678)要求画哲学家的订件[1],在完全自行选定主题和有充分创作自由的情况下创作了后被命名为《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的画作(图1)。对这幅画作的主题有不同的解释,但从构图看伦勃朗通过精心巧妙的构图建构亚里士多德、荷马和亚历山大之间的关联,塑造了具有哲学气质的亚里士多德艺术形象。《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是呈现哲学沉思的艺术杰作,体现了伦勃朗的艺术美学思想。

图1 《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大都会博物馆

一、对《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艺术主题的不同解读

长久以来,大家普遍围绕画作的笔触和亚里士多德的手势展开解读。伦勃朗同时代的圭尔基诺以相学家看待亚里士多德,认为这幅画作描绘相学士的相面场景[2]。亚里士多德确实有关于相面的专题论述[3],但在他的学说中处于可有可无的位置。而且,这种解读不符合鲁福的订件要求,不符合亚里士多德在西方思想史和历史上的形象和地位,也不符合伦勃朗心中的亚里士多德形象——他对亚里士多德及其学说怀有崇高的敬意。

当前占主导地位、也得到普遍认可的解释是美国艺术史学家朱利叶斯·赫尔德1969年提出的。朱利叶斯·赫尔德识别出那条链子上的挂件是亚历山大大帝赏赐给亚里士多德的礼物,亚里士多德脸上的忧郁表情包含着对王室变化无常的清醒认识[4]。他由此认为,像《指控基督的彼得》(Denial of St.Peter's,1660,Rijksmuseum,Amsterdam)①一样,《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探讨的主题是,一边是荷马半身像,另一边是作为世俗荣耀象征的金链,亚里士多德置身于这相互冲突的两难选择[4]。这种解读即体现了亚里士多德的内心矛盾,至少脱离了伦勃朗的艺术风格、艺术追求和艺术道路。伦勃朗追求自由,坚持艺术独立,不在意皇家的荣誉,不刻意迎合赞助商的喜好,不接受订件人的意见,总是从自己的内心感受出发进行艺术创作。他怎么会塑造在世俗荣誉和智慧沉思之间犹豫的亚里士多德形象?

西蒙·沙玛从艺术社会学的角度用奢华背后的艰难时世定位伦勃朗,其解读也得到广泛认同。他认为,《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是“关于触觉的画作”,伦勃朗通过亚里士多德的手抚摸荷马雕像和托抚金链的触觉,反映亚里士多德内心的矛盾和冲突,而“大量乳白色线条勾勒出亚里士多德的袖口,好似那儿正在发生激烈的思想波动”[5]。孤独、冷峻、坚毅的亚里士多德,眼睛看着荷马盲眼注视的方向,凝重,深邃,又流露出难以捉摸的惆怅,似乎在讲述亚里士多德的人生际遇,映射伦勃朗日益糟糕的生活境遇[6]。事实上,伦勃朗、荷马、亚里士多德在晚年的境遇确实高度相似,触摸和沉思的构图表现出亚里士多德对诗人的崇敬,暗示伦勃朗向他所热爱的诗人和哲学家表达敬意。

西蒙·沙玛又认为,画作的主题是揭示自由的代价,并暗示伦勃朗的艺术理想。亚里士多德提出,自由是非常宝贵的,但又是需要代价的,获得自由的代价就是必须承担自主选择的后果,画作中亚历山大赐予的沉重金链暗示着亚里士多德获得荣誉所背负的枷锁[5]。他在2014年10月18日发行的BBC纪录片《天才伦勃朗:晚年杰作》中又认为“这幅画的核心是那根沉重的金链”,整幅画作“既表现了画家对古典人物因果关联和经历思想的理解,又在画中融入自我对现实矛盾的思索”,伦勃朗“借这幅画说我不会屈服,这幅画代表着思考的心灵,勇敢的双手以及诗意的本质”。

二、《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构图的主题暗示

画作中主题和形式是密切结合的,画家借助点、线、面、结构等形式来表达不可见的思想。解读《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不能离开它的构图设计。从它的构图看,伦勃朗借由思考者的姿态传达深刻的精神内涵,暗示了沉思的艺术主题。

文艺复兴以来,从中世纪的圣像画发展而来的肖像画空前繁荣,一扫中世纪简单化、程式化的模式、缺乏真情实感的构图,而注重反映生活,在人物和背景关系、明暗处理、色彩运用等方面发展了新的绘画技巧,探索通过人物瞬间的姿势、动作、表情和神态体现人物内在的丰富思想感情、心理活动及性格特征,以期展现人物的精神世界。16世纪古董收藏家肖像画的常见构图是画中人物通常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一只手放在雕像头部以示拥有。佛兰德斯(Flanders)文艺复兴早期画家尤斯图斯·凡·根特曾在1475年以这种构图方式画过亚里士多德肖像,他眼神犀利,穿着带有15世纪晚期艺术风格的服饰,左手放在一本书上,微微抬起的右手伸向前方。小汉斯·霍尔拜因(Hans Holbein the Younger,1497-1543)在1523年以这种构图方式绘制了德西德里乌斯·伊拉斯谟②的肖像画。画作中的名贵皮草大衣和帽子将伊拉斯谟映衬得高贵典雅,他面容安详地将双手置于大开本书籍封面上,仿佛正在沉思。霍尔拜因别出心裁地在伊拉斯谟旁边书柜中倾斜的书籍边缘镌刻了伊拉斯谟写的拉丁对联:“宁可遭遇诽谤,不愿专于模仿。”佛兰德斯著名画家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1577-1640)以相似的构图在1623年创作了《卡斯帕·格瓦提乌斯的画像》,鲁本斯将哲学王奥勒留·安东尼·奥古斯 都 (Marcus Aurelius Antoninus Augustus,121-180)的半身像放在坐着从事写作的学者卡斯帕·格瓦提乌斯旁边(见上页图2)。

图2 《卡斯帕·格瓦提乌斯肖像》安特卫普皇家美术馆

《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尽管沿袭了西方肖像画传统,但有大胆的突破。伦勃朗通过精心巧妙的构图建构亚里士多德、荷马和亚历山大之间的关联。朱利叶斯·赫尔德教授和玛格利特·德伊奇·卡罗尔认为,伦勃朗《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的构图与当时流行的肖像画绘制方法有关,这种画法将人物和他的贵重收藏品画在一起,或者与他们欣赏的知识分子、艺术模型画在一起[2]。“虽然实际上伦勃朗是一个功底深厚的古典传统的学生,但他却想把每一个题材都看作似乎以前从未被人画过,并试图在其自身经验中找到对应物”[7],在以先哲为题材的构图传统中,伦勃朗吸收了前人的构图灵感,即使是传统题材也有独特的构思和突破。伦勃朗在《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中对亚里士多德眼睛的处理是伦勃朗典型的手法,亚里士多德在触摸荷马头像时仿佛陷入沉思,而没有注视任何事物。伦勃朗按照肖像画的传统绘制方法设计学习的元素:古董头像、书籍以及放置在书桌上的镜子,以传统绘画的方式展示了具有学者气质和治学精神的亚里士多德:他身着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风格的长袍站在书房里,佩戴着亚历山大大帝赠与的挂有徽章、闪光的金链,左手在后下方托着金链,右手向前抚摸诗人荷马的雕像,眼神深邃,荷马失明的眼眶中仿佛放射出穿透黑暗的目光。众所周知,荷马深刻影响了西方的文学,得到亚里士多德的高度赞赏。亚里士多德是亚历山大的老师,在他的教导下亚历山大取得辉煌的政治成就,亚历山大命吕西普斯为亚里士多德制作青铜雕像。伦勃朗在《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中通过精心的构图设计和独特的光线,巧妙地把亚里士多德、荷马、亚历山大大帝这三个历史人物组织在同一画面中,虚构了他们之间的精神交会。

亚里士多德认为,用手触摸、抓取、持物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方式。这启发了伦勃朗,他经常以夸张的比例和姿势描绘手,制造视觉冲击,强化画作的触觉体验。他早年画作《预言者安娜(伦勃朗的母亲)》就强调手的触觉效果,收藏于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的《钢铁领子的男人肖像》同样以夸张的手法强调了伸向观者的手。在《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中,处于画面中心位置的亚里士多德右手苍劲有力、比例夸张、着色夸张,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和冲击力,触摸和感受荷马雕像,触摸导致情动,表现出无限的崇敬。众所周知,手在基督教文化中具有肯定的特殊含义,上帝的右手通常代表着正直与公正,而左手代表迂回与狡黠。伦勃朗在构图中设计亚里士多德右手抚摸荷马雕像,左手在后下方托着金链,表达伦勃朗对思想智慧的重视和对财富荣誉的蔑视,并把它形象化地表现在亚里士多德这个哲学家身上。伦勃朗如此精心设计“以触觉表现这位哲学家对昔日作家的崇敬之情”,既建构起亚里士多德与荷马的精神交汇,也具象体现亚里士多德关于人类借助触觉认识世界的思想。意大利画家圭尔基诺在接受为《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绘制一幅类似画作的邀请时直言,那只放在荷马雕像上的手深深打动了他[2]。但是,从他认为画面中亚里士多德是在给荷马相面可以得知,画面中的手打动他的仅仅是视觉冲击力,而非伦勃朗所想表达的思想冲击力。“文艺复兴意义上的赞助人则不要求艺术家任何具体的事情,只是为后者提供‘以他们自己的方式追寻艺术灵感的自由’”[8]。伦勃朗受到卡拉瓦乔式明暗对比画法的启发,形成了被称为“伦勃朗式光线”的独特表现技法,利用光线来塑造形体、表现空间,塑造虚实,营造气氛,揭示画中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内心活动。他通常通过并置、重叠的手法重组色彩,巧妙地平衡画面整体的色调、明暗光影、色彩间的关系,以大面积的暗色和小面积的亮色产生强烈的明暗反差,形成以黑暗表现光明的“紫金色黑暗”的独特艺术风格。《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光线集中在脸部、眼睛、手上,更精确地说是只有他脸部三角形的区域和双臂的衣料是亮色的,运用接近45°角光从斜上方投射下来的正侧光照在荷马的头上也反射在哲人脸上,照射人物面部,颧骨处有着倾斜的明暗,鼻部处的投影与面颊形成三角形的亮部区域,人物的眼窝、鼻底和下巴大部分隐藏在阴影之中,充斥着大块浓重的黑色,以突出五官增强体积感,曾一度被嘲讽为光线只照亮鼻尖。一只手被绘成乳白色,另一只手呈现出皮肤原有的红润色泽。伦勃朗精心设计他的服装与不确定性的布景,视线焦点之外是一片模糊,借此把观者的注意力引向亚里士多德,引向他的内心、他的性格和灵魂,观者由此转向精神的内省,体会画中人物的内在气质和在复杂多变中体现出的孤独、忧郁、不安。这使作品获得了某种提升,显示出某种程度上的普遍性和抽象性,哲人的眼神与其说在凝视,不如说在沉思。

三、沉思是《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的艺术主题

在古希腊,人被看作理性的动物,人通过沉思获得智慧,达到真理,达于神圣、纯粹和崇高。作为这种观念的明确表达,古希腊哲学之集大成者亚里士多德指出,沉思是最大的幸福,是合乎最完满德性的实现活动[9]。亚里士多德在西方具有极高的地位和深远的影响,他对沉思的阐释奠定了西方最深厚的观念传统,从古希腊经过中世纪到当代(例如列奥·施特劳斯、汉娜·阿伦特的思想主张)未曾动摇过,这种观念传统也深刻影响了西方的艺术。内省和沉思作为哲人追求智慧和真理的生活方式,作为人最高的生活方式一直吸引着艺术家,热衷于绘制智者学习、沉思的瞬间,因此,沉思不仅是西方哲学的传统主题,也是西方艺术创作的重要主题。普鲁塔克在谈到叙述人物要“在心理的迹象和灵魂的征兆方面多予着墨”时以绘画比喻说“人像画家进行细部的绘制,要捕捉最能表现性格的面容和眼神”[10]。古希腊时期就有如何塑造沉思状态的言论,根据色诺芬的回忆录,苏格拉底在画家帕拉西阿斯家里谈到绘画应该“描绘心灵的性格,即那种最扣人心弦、最令人喜悦、最为人所憧憬的最可爱的性格”,尤其可以在眼睛上描绘出来,“高尚和宽宏,卑鄙和偏狭,节制和清醒,傲慢和无知,不管一个人是静止着,还是活动着,都会通过他们的容貌和举止表现出来”[11],雕塑也应该“通过形式把内心的活动表现出来。”[11]。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萨戈拉强调赋予人类活力的灵魂“努斯”,著名雕塑家菲迪亚斯受其影响,从对姿态动作的把握转到表情、神态和内心情感的刻画,雕像表情更生动、更富个性[12]。

文艺复兴时期,在切萨雷里帕那本流传广泛的图像手册中,沉思的拟人形象被描绘为一名成熟的女子,严肃而端庄地坐在一堆书上,她右手撑着头,左膝上有一本合着的书,眼神离开书籍,暗示对知识的反思以形成正确的观点[13]。荷兰及佛兰德斯艺术家在绘制“学者肖像”这类肖像画时经常在其旁边放置古代先哲的半身像,例如17世纪巴洛克大师鲁本斯的《卡斯帕·格瓦提乌斯的画像》中,坐着的学者旁边放置着著名的哲学王奥勒留·安东尼·奥古斯都(Marcus Aurelius Antoninus Augustus,A.C.121-180)的半身像。1640年以后,伦勃朗逐渐转移到沉思忧虑的素材[5],他在塑造哲学家的沉思时重点放在眼神。盖里·施瓦茨教授认为,伦勃朗在《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中把亚里士多德关于人类诗意的、沉思的和实践的活动分类拟人化地体现在荷马、亚里士多德和亚历山大这三个伟大历史人物身上。在他看来,相比同时期的杨·赛克斯肖像,这幅画作的重点不再描绘亚里士多德的手,而是突出他的眼神——比杨·赛克斯深邃,看得更远[14]。但是,伦勃朗不是平均把三个历史人物放在同一个平面里,亚里士多德处于图像的中心,亚历山大则是以金链的隐喻形式表现出来,并处于画面的阴暗处,强烈的光线投射在亚里士多德的脸、衣领和触摸荷马头部的手。画作中的人物并没有直接关注那尊雕像,而雕像有着深刻的精神内涵,在他的哲学沉思中有很重的分量,这也是朱利叶斯·赫尔德教授、玛格利特·德伊尔·卡罗尔的看法。朱利叶斯·赫尔德在注释中指出,在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沉思中,荷马半身像本身虽然不是哲学沉思的对象,却占据了哲学沉思,亚里士多德尽管知道金链的功能和世俗意义,还是将身子转向荷马并赋予荷马崇高的敬意。面对两种相互对立的诱惑,亚里士多德近乎本能地将荷马置于金链之上[4],这就把亚里士多德的沉思放到画面的中心,与亚里士多德强调沉思的生活也是一致的。画作中哲人若有所思的目光暗示着,他可能正进入了冥想,这是通向精神洞察力的必经之路。

伦勃朗画作中许多沉思的圣人和哲学家的目光都从在他们面前摊开的书移开而陷入沉思,而我们丝毫不会怀疑这些思想家是为了进行反思而不看他们的书,相反伦勃朗似乎捕捉到了从阅读转向思考的状态,恰似亚里士多德将目光从那尊荷马雕像转开而陷入沉思。伦勃朗借助塑造亚里士多德这样的形象表达自身的价值取向:亚里士多德是超然物外的,他不会为金链的世俗象征即财富、荣耀和尊贵所束缚,即使身处逆境也仍然保持思想者的纯粹和伟岸。伦勃朗的同时代画家圭尔基诺则认为,亚里士多德将手放在荷马的头骨上是为了给荷马相面。实际上,伦勃朗在这幅肖像画中对失明的荷马的描绘更多是表现自己对失明状态的兴趣。他以自己塑造人物眼睛的典型手法来塑造亚里士多德的眼睛,在触摸荷马雕像时亚里士多德的眼睛、他的脸转向一边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并不注视外部世界的任何事物。很少有艺术家在表达感情的深度与力量方面能与伦勃朗相比,伦勃朗“在绘画中表现的心理真实远远超过以往的人和艺术家。”[7]这幅《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在完成时就以其精妙的人物姿态引起人们的赞叹。

四、沉思与伦勃朗的艺术思想

伦勃朗不接受当时宫廷的平滑细腻风格,吸收卡拉瓦乔的明暗法,在文艺复兴传统的基础之上形成自己粗犷的画风。他不在乎皇室的荣誉,不接受当时盛行的赞助人制度,却开辟市场化的艺术创作道路。在艺术市场上,他不迎合大众的订件要求,坚持自己的构图和艺术风格,坚持独立自由的艺术创作,认为不接受他画作的人不懂得艺术。伦勃朗不因袭传统,敢于挑战,立志成为与意大利文艺复兴盛期的拉斐尔、米开朗基罗齐名的大师,并以自己不需要到作为当时欧洲艺术中心的意大利游学而感到自豪[15]。《夜巡》之后,伦勃朗社会声望急剧下滑,经济状况也不断恶化,最终财产被清算,生活困窘,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创作理念和艺术风格,不向公众妥协。从巅峰跌落到谷底,伦勃朗的生活境况和艺术坚守,与荷马、亚里士多德的晚年是接近的,他的《亚里士多德与荷马半身像》以其典型粗犷笔触绘制的半成品肖像画样式巧妙地映射他在市场成功、世俗荣誉及艺术成功之间的选择,用艺术形式呈现的亚里士多德式的哲学沉思无言地表达着他的艺术沉思和艺术美学思想。他在这幅画作中以独特的空间、光感展现哲人深邃、纯净的精神世界和人性之美,并通过艺术构思的独特、描绘感情的深度、内心体验的真切感体现出自己高超的艺术水平和成熟的艺术境界。

注释:

①彼得指控基督取自《圣经》26章:69-75节:耶稣被抓,其门徒彼得为了逃避,极力否认自己认识耶稣。

②德西德里乌斯·伊拉斯谟(Desiderius Erasmus,1466-1536),尼德兰人文主义思想家、神学家,16世纪初欧洲人文主义运动主要代表人物。他知识渊博,忠于教育事业,反对经院式教育,一生追求自由和人格尊严,著有《论自由意志》和《愚人颂》。小汉斯·霍尔拜因画过五幅伊拉斯谟的临摹肖像,伦敦国家画廊收藏的其《鹿特丹的伊拉斯谟》这幅欧洲最出色的肖像画展现了他敏锐而富教养的理想化学者形象,这也是伊拉斯谟希望被后代记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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