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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濠濮间想”造景意象源流考辨与嬗变探因

2022-10-26赵纪军曾绎憧

中国园林 2022年9期
关键词:四库全书造景典故

李 锐 赵纪军 曾绎憧

“濠濮间想”是中国园林重要的造景意象之一,其典出《世说新语·言语》,记载简文帝游览华林园时,由山水激发神游,思及庄子与“濠”“濮”有关的人生经历的一则故事。因此,“濠濮间想”又渊源《庄子·秋水》中“濮水垂钓”“濠梁鱼辩”的寓言,具有二重典故,并且在古代园林主题造景中屡见不鲜,如承德避暑山庄三十六景之一的“濠濮间想”、北海“濠濮间”园中园等。

然而,考察“濠濮间想”的典籍文本,即《世说新语》,却发现大部分现存善本记载这则故事的原文是“簡文入華林園,顧謂左右曰:‘會心處不必在遠,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閒想也,覺鳥獸禽魚自來親人。’”由此,“濠濮間想”(简作“濠濮间想”)原本应为“濠濮閒想”,而“閒”简作“闲”,与“濠濮间想”之“间”有异。因而避暑山庄之“濠濮间想”或许实为“濠濮闲想”,目前学者研究此景大多默认“濠濮间想”的景名,而未有异议[1-2],但也有极少数研究作“濠濮闲想”[3-5]。

避暑山庄始建于康熙年间,其“濠濮間想”匾额为康熙所题:“濠濮间想,圣祖御书额也。[6]423”《御定康熙字典》字条“閒”后为“間”,“間”释为:“同上,俗字。[7]”也即,在康熙朝,“間”是“閒”的通俗写法。《钦定热河志》记载了康熙年间的“避暑山庄三十六景”之一的“濠濮間想”(图1),此景亦被《畿辅通志》记载,却作“濠濮閒想”[8],可见“濠濮間想”之名确实存疑。

图1 避暑山庄“濠濮间想”[6]423

对于“濠濮间想”的源流若不考辨清楚,便会导致研究“濠濮间想”这一重要的造景意象文不对题。因此,本文旨在探析这一“谬误”产生的原因,并梳理这一现象对于历代引用“濠濮间想”进行山水游赏、园林营建的影响。

1 “濠濮間想”与“濠濮閒想”之文字讹变

“濠濮间想”典出《世说新语》无可争议,但考察众多版本的《世说新语》却发现,大部分文本记载是“濠濮閒想”,个别作“濠濮間想”。由于版本颇多,在此仅列举几例(表1)。

表1 《世说新语》记载“濠濮間想”之版本对比①

首先,在为数不多的作“間”的例子中,《四库全书》本写作“濠濮間想”,其成书于乾隆年间。除上述康熙朝“間”为“閒”的俗字外,亦有可能宫廷所藏《世说新语》早已存此“谬误”,而康熙在阅览此宫廷藏本后,便一直以“濠濮間想”为准则,于是在为避暑山庄题匾时,写作“濠濮間想”,而该书又在乾隆年间修订进入《四库全书》。

其次,从版本学上探讨,《世说新语》现存最早本是尊经阁藏南宋绍兴本,绍兴本为南宋学者董棻刊刻,他以研究者的态度和学养在当时众多文本中尽挑善本并维护底本的原貌[9]。袁氏嘉趣堂本在删并篡改之风盛行的明代刻书界,能够“一仍其旧”保持南宋时的近真面貌[9],思贤讲舍本底本为最善之纷欣阁本,被公认是清代最好的版本[9],三者皆为“閒”。而表中另一写作“間”的崇文书局本,在吴昌绶的题识中说此版本是“新字旧刻,辗转繙桧,寖失其真”。可见这个版本问题颇多,其作“間”或许亦存在翻刻错误②。对比看出,较好的善本多写作“閒”,而较次版本有的写作“間”。近代出版物中,世说学集大成者余嘉锡先生编纂的《世说新语笺疏》③亦写作“閒”[10]。

再者,从训诂学上溯源,考察“閒”“閑”“間”三字,《汉语大字典》释:“‘閒’字在闲暇、空闲的意义上常与‘閑’字混用;后世表示间隙、间隔时,则造一个从‘門’,从‘日’的‘間’字。[11]4289”因此,“閒”与“閑”在某些含义上互通,而“閒”是“間”的古字。在表示“闲暇、空闲”含义时,“閒”与“閑”通用;在表示“间隙、间隔”含义时——这种含义既可指“时间”之“间”,也可以是“空间”之“间”——“閒”衍生出新字“間”。

以上可以断定“濠濮間想”实为“濠濮閒想”,但是,即使原为“閒”,也无法判断“閒”字在这里的具体含义,因为“閒”字包含了“閑”之“闲适”与“間”之“之间”的2层字义。这一典故历来被文人、造园家引用颇多,因此,不妨从当时的文化语境中来探讨其偏向于“濠濮闲想”还是“濠濮间想”。

2 从“闲”到“间”:从“闲适”到“时空交融”

相比于“间”所表现的时空观念,“闲”所表现的优哉游哉,更符合简文帝游览园林的心境。在他的“言语”中,没有置身于庄子的“濠濮”境界进行哲学思辨,将“鸟兽禽鱼”作为与“我”相对应的哲学化客体,而是流连于“林水”本身,才感受到“自来亲人”。而之所以引用庄子“濠梁”的故事,其旨仅仅是比拟庄子“钓于濮滨”“游于濠上”亲近自然的活动。这种“自然”甚至不必是具体如同“濠濮”的景致,“濠濮”代表的是自然风光本身,因而不必强调一定是位于“濠濮”之“间”,“濠濮闲想”是广义、纯粹的自然欣赏。不仅如此,“濠濮间想”被释为“暇逸超俗、悠然自得的情趣”[12],“濠濮”被释为“高人闲游之所”[13],《御定子史精华》将“濠濮間想”一词编入“闲适”④门类下[14],都说明此语境与“闲”的深刻关联。

“閒”在“空闲、休闲、安静”[11]4287等含义上与“闲”通,“閒(闲)”在这个语境中是爽朗、旷达的,引申入《世说新语》的这段描述中,即是山水引发的“闲适”、澄澈心境以欣赏自然风光。“濠濮闲想”意象被文人引用,则有明代朱存理描述湖畔依绿轩:“澄怀涤意,咏诗读书,暇日倚阑,俯瞰鱼行……可坐而钓,其流清澈滉瀁,非断港绝潢,居然有濠濮之想。[15]”明代张凤翼描述一处荒野景致道:“岁久不治,荒塘数亩,老树嵚崎,去余家不一牛鸣地。余每过之,爱其幽旷,辄作濠濮闲⑤观。[16]”都是纯粹的自然野趣引发的亲近自然的活动,不在乎眼前景象是否真如“濠濮”,是否要身临“濠濮”之境。

对于此典在园林中的引用,明代蒋一葵《长安客话》记载勺园:“勺园林水纡环,虚明敞豁。游者或醉香以擘荷,或取荫以憩竹,或啸松坨,或弄鱼舠,或盟鸥订鹤,或品石看云,真翛然有濠濮闲⑥想。[17]” 由自然风光联想到简文帝所谓“觉鸟兽禽鱼自来亲人”的闲适,进而如同庄子“钓于濮滨”“游于濠上”的闲适。清代恽寿平《瓯香馆集》描述拙政园的自然景致:“壬戌八月客吴门拙政园……俯视澄明,游鳞可取,使人悠然有濠濮闲⑦趣。[18]”亦为纯粹的自然闲趣,并未体悟庄子“濠濮”的哲学意义。

清代杨光洙《环可园自记》载:“从楼而下,其左精庐幽邃,有濠濮间意,由一小扉入则与池通,凉馆萦纡,可以闲观鱼乐。[19]”尚且不论“濠濮间意”中“间”字的流变问题,其着重强调“闲观”足以说明“濠濮间想”在这里表示的是“闲适”,反证“闲”比“间”更符合此典的本义。清乾隆为避暑山庄“知鱼矶”(图2)作诗曰:“出水轻鯈乐意洋,临矶欣觉会心长。由来万物天机适,安用劳劳辨惠庄。[6]546”乾隆在引用此典时指出,不必思考庄子的“濠梁鱼辩”,太过“劳劳”伤神,应当享受山水本身,感悟林水“会心”,若过分思考其中的哲学命题,就不是欣赏风景,也非“闲适”的体验,可见“闲”确实是这则典故的核心内容。

图2 避暑山庄“知鱼矶”[6]546

“閒”在“间隔、中间”[11]4288含义上作“间”,更适合于园林实体空间的营造,并且单字“间”亦有指示一种建筑的含义。当清代许多《世说新语》版本,以及引用此典出现讹误后⑧,文本的推波助澜与空间营造的需求,使得清代园林“濠濮间想”造景大量出现,如西苑北海“濠濮间”园中园,即直接用“濠濮间”之名指代一处建筑空间(图3),乾隆将其造景立意描述为:“……生机含水石,静度逮鱼禽。信矣堪明志,于焉亦会心;六朝非所企,渭上倘容寻。[20]”强调的是对历史的追溯,对时空变化的感概。《钦定日下旧闻考》记载该水榭:“‘濠濮间’额曰‘壶中云石’。[21]”(图4)“壶天”旨在借用微缩造型以表现包罗万象的境界,于游园历程中感知空间变化,与“濠濮间想”指向的在时间、空间上游走“濠濮”境界的体验十分契合。

图3 北海“濠濮间”园中园(朱钧珍提供)

图4 “濠濮间”与“壶中云石”匾额(严雨提供)

此外,《扈从赐游记》记载避暑山庄“濠濮间想”的风景体验是“坐憩数刻,真觉别有天地,非人间也”[22]。强调“濠濮间想”营造的时空骤变之境。留园“濠濮亭”中楹联载:“会心处便自有濠濮间之想。[23]”也是将“濠濮间”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意象单元,重在“时空之间”的“间”。晚清薛时雨的薛庐造景“濠濮间想”,一方面是由于清代中后期的大量相关文字记载中,“閒”被讹为“間”;另一方面也体现了“濠濮间想”造景与园林意境营造的契合。

“闲”注重闲适悠然,“间”注重时空交融的体验,从“濠濮闲想”到“濠濮间想”,不仅仅是文字讹变后书写或使用习惯的改变,更是因为随着中国园林意境理论日臻完善,造园者选择接受“濠濮间想”这种关于时空交融的表达。

这种“时空交融”,一则是观赏者从此时此地到达彼时彼地,在时空上与位于“濠濮”的庄子进行神交;二则是从《世说新语》的语境穿透到《庄子》语境,从纯粹的自然欣赏到由自然风光引发哲学思辨;三则是落脚于《庄子·秋水》的文本,从“濮”游移到“濠”,思考这二者之间庄子所说的生命哲学后,游赏者获得了从名利场退隐山林的启迪。

3 从“濮”到“濠”:从俗世遁入园林

追溯“濠濮閒(間)想”典故来源,可知《庄子·秋水》篇末有3则寓言⑨,一是“濮水垂钓”,表达的是于俗世间向往自由的个人情趣,而不要让自己生命的鲜活性为名利殉葬;二是“鹓鹐过鸱”,表达的是与他人相较的超凡脱俗,且不汲汲于名利;三是“濠梁鱼辩”,表达的是世俗之外心向自然的境界,打破分析性的辨别,万物与我为一。《庄子》在行文语序上从“濮水”到“濠梁”,也就是从“濮”——神龟不愿追逐名利而愿意曳尾泥间,到“濠”——我知鱼乐、鱼我为一的哲学指向的转变。同时,3则寓言前后相联,从“濮水”的个人德操,到“鹓鹐”的弃绝世俗,再到“濠梁”的回归自然;“濮水”与“濠梁”都表达了对于自然的向往,“鹓鹐”则侧重比对世俗,成为“濮”与“濠”之间的某种语境转换,从中也可见“濠濮閒想”作“濠濮間想”在文字和思想层面的依据。而与从“濮”到“濠”相应,前述从“闲”到“间”,也是从简文帝纯粹自然欣赏的“闲适”发展到庄子利用自然物进行“时空交融”体验及哲学思辨。

“间”是时空之间,能够在时空上及文本上位于“濠”“濮”之间,以此深思《庄子·秋水》所载故事的生命哲学。思考从“濮”到“濠”——亦是一种“濠”“濮”之“间”的冥“想”——是从“俗世”到“自然”的人生态度的转变。这一观念被造园者引用,推动园主人从俗世遁入园林的转变,放弃世间俗利,在园林间参悟自然。

造园家对于从“濮”到“濠”之间的思考,不仅表现在人生态度上,也表现在实际造景要素的选择上。“濮水垂钓”援引龟曳尾泥间的寓言,而“濠梁鱼辩”拓向哲思层次的鱼我之辩,正是由于“濮”代表着对世俗名利的摒弃,而“濠”代表着对人与自然同一的终极思辨,在意象上看,后者比前者更加高雅,同时也是造园家致力追求的理想,从而成为避世高蹈者营造园林这一栖身之所所偏重的指向与旨趣。因此历代指涉“濠濮闲(间)想”的造景实践中,运用庄子“濮水”的典故大大少于“濠水”,甚至“濮水”典故不作为单独造景(表2)。

表2 历代指涉“濠濮闲(间)想”的园林营造

明代修建的寄畅园中有“知鱼槛”(图5),直接点明“濠梁鱼辩”的典故,并未提及“濮水垂钓”的意象。园主藉“濠梁鱼辩”表达辞官归隐,远离世俗、寄畅山水的思想情感,从“俗世”到“园林”,即是从“濮”到“濠”的人生态度的转变,也是从尘世退居园林的转变,放弃世间俗利,在园林间参悟自然、体验冥然物化。

图5 用典“濠梁”表达遁入园林的知鱼槛[32]

另外,直接指涉“濠濮闲(间)想”的造景大多集中在对“会心”“濠濮间想”的引用,大部分“濠濮观”“濠濮间想”“濠濮闲想”“濠濮闲趣”都是先用典《世说新语》,再进一步阐述《庄子》中的“濠濮”,但通过《庄子》之“濠濮”继而引用《世说新语》之“濠濮闲(间)想”,如前述留园“濠濮亭”,其旨本在庄子“如在濠上,如临濮滨”,但楹联中补充道:“昔人谓‘会心处便自有濠濮间之想’是也。”则进一步阐述简文帝之“会心林水”。

虽然“濠濮闲(间)想”涉及“濠濮”“鱼乐”意象,但是,直接用典《庄子》也是一种造景手法,因而不能完全将“鱼乐”“濠梁”“濠濮”的造景放在“濠濮闲(间)想”的语境下进行分析。

4 讨论

“濠濮間想”本为“濠濮閒想”,“閒”包含今字“闲”的“闲适”与“间”的“之间”的含义,根据对典出文本和历代文人、造园家引用的案例分析来看,应将该典故中的“閒”释为“闲”。后世在《世说新语》的版本翻刻,以及他书的转录中“間”与“閒”逐渐混杂出现,最终在清代官方订正中写作“濠濮間想”,以此影响了有清一代皇家园林中“濠濮间想”的造景特点,并且给近现代留下“濠濮间想”的刻板印象。

“濠濮閒想”涉及两重典故,而从“闲”到“间”,不仅是文字的讹变,更体现在其运用于园林造景的变化。文人用典“濠濮閒想”,属于《世说新语》的语境,多集中在山水园林所带给观赏者神思飞扬、闲适逍遥的风景体验。而当唐代园林意境理论日臻完善、宋明以园林之景进行哲学思辨愈发普遍后,逐渐关注园林空间营造,及至清代,“间”所蕴含的“时空交融”之义比“闲”更加适合此时造园者的需求,其用典侧重《庄子》的语境,旨在时间与空间上与彼时彼地处于“濠濮”的庄子神交。

“濠濮闲想”和“濠濮间想”各有侧重,究其根本,则基于《世说新语·言语》及《庄子·秋水》篇的相关描述,“濠濮閒想”这一造景意向既表达了山水自然带来的身心闲适,也蕴含着园林时间与空间变化触发的生命哲思。

致谢:感谢香港中文大学冯仕达(Stanislaus Fung)老师在古典文献版本辨析与内容解读上提供的帮助;感谢北京林业大学黄晓老师在插图论据方面的支持;感谢香港大学硕士生林倩影、华中科技大学硕士生李金鹤、武汉大学硕士生吴玉婷协助进行资料搜集。

注释:

① 《世说新语》各个版本参见:尊经阁藏本:中华书局影印日本尊经阁文库藏宋本世说新语;嘉趣堂本:https://digicoll.lib.berkeley.edu/record/73672?ln=en;《历代小史》本:http://id.lib.harvard.edu/alma/990079272820203941/catalog;《四库全书》本:上海古籍出版社《四库全书》1035;宏道书院本:http://id.lib.harvard.edu/alma/990073737520203941/catalog;崇文书局本:https://search.library.yale.edu/catalog/h100058835;思贤讲舍本:http://id.lib.harvard.edu/alma/990072720210203941/catalog;《四部丛刊》本:上海商务印书馆《四部丛刊初编》120。

② 从崇文书局本(版本参见注释①)的题识中可以看出此版本参考明代袁氏嘉趣堂本,但是嘉趣堂本原文作“閒”,崇文书局本却作“間”,亦可想见此版本刻印错误应该不少。

③ 中华书局1983年出版繁体《世说新语笺疏》写作“閒”,但是2011年出版简体《世说新语笺疏》却写作“间”,根据本文论述,是“濠濮间想”在清代以来以“间”造景、描述为主,以至近现代各类书籍通常将此典中的“閒”转写为“间”。

④ 《御定子史精华》卷一百二人事部六,次目录分为“交与”“施予”“闲适”,其中“闲适”收录有“濠濮间想”,但是作“間”。虽然篇目之“闲适”写为“閒”,词条仍作“濠濮間想”,但笔者研究认为该典故核心在“闲”,此处作“間”是清代该字讹误的延续。另外“闲适”目录收录有许多与园林有关的词条,如“池上篇”“作沧浪亭”等。

⑤ 陈植、张公驰选注《中国历代名园记选注》中收录的《乐志园记》此处写作“濠濮间观”,该文说明此篇园记摘录自《丹徒县志》,考察光绪版《丹徒县志》,却写为“濠濮閒觀”,此处以古本为准,并按文意,转写为“闲”。

⑥ 燕京大学图书馆钞《长安客话》八卷,第四卷第四页写为“濠濮間想”,《常州先哲遗书后编·长安客话》八卷,第四卷第三页写为“濠濮閒想”,可见二字在后世流传中屡屡讹变,在此段文字中按其上下文意,转写为“闲”。

⑦ 商务印书馆出版《丛书集成初编》第2295册《瓯香馆集》第十二卷第204页原文为“濠濮閒趣”,“闲趣”比“间趣”不仅在语言上更为典雅,在文意上也更为合适,因此应转转写为“闲”。

⑧ 嘉靖版《艺文类聚》(http://id.lib.harvard.edu/alma/990079059000203941/catalog)第六十五卷第三十一页引用此典作“濠濮閒想”,《四库全书》收录《艺文类聚》(888—447)同一位置却作“濠濮間想”,此字在同书同文处,但清代与前代相异的讹变不胜枚举。有清一代,官方书籍《四库全书》收录《御定渊鉴类函》(983—432)《御定子史精华》(1009—474)《御定佩文韵府》(1013—70)等引用此典皆写作“濠濮間想”。注:括号内编码释为,888—447表示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出版《四库全书》第888册第447页,下同。

⑨ 《庄子·秋水》篇末3则寓言(见参考文献[24]),笔者按照行文顺序分别命名,以便理解,如下:《濮水垂钓》:庄子钓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内累矣!” 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 ”二大夫曰:“宁生而曳尾涂中。”庄子曰:“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

《鹓鹐过鸱》: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鹐,子知之乎?夫鹓鹐,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鹐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濠梁鱼辩》: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⑩ 《四库全书》收录《江南通志》(508—180)记载元代凤阳府建有翛然亭,引用此典原文为“濠濮間想”。《四库全书》收录《山堂肆考》(977—473)也记载这座翛然亭,亦为“濠濮間想”,可见《四库全书》多写作“濠濮間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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